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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七集(1 / 1)

()第七集惑!梦雪迷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随着夜幕低垂,香格里拉的繁华夜色渐渐升到高峰。和平常夜晚有些不同的是,今晚的香格里拉更为热闹,冷梦雪的演唱会将整个城市热闹气氛点燃到高峰。

在演唱会进行的同时,各式各样的旗海飘扬,五颜六色的烟火,争先恐后地射向天空,人们利用这个节庆,表达对于此刻繁华的歌颂,还有深深冀望来年也能享有如此平安。

盛大庆典往往也是城内各大商家展现实力的机会。单纯放射烟花,摆上几百、过千门的炮仗,这固然能够炫耀本身财力雄厚,但是一些真正的大商家,却请来高手匠人,精心制作独树一格的特殊烟火。

烟花腾空,闪出一道炫目蛇焰,在天上画出种种美丽的图案,写下商家标志的印记,又或是直接几道烟花连环炸开,显露出贺人欢喜的字样。各种布置争奇斗巧,也正因为如此,市民们并没有发现,在香格里拉的上空,已经连续进行了好几场的激战。

空中闪着一阵又一阵的炫目火光,仿佛火山爆发一般,炽热流焰喷向四面八方,令整个天空刹那间亮如白昼,这种诡异的景象,在市民眼中看来,只以为这是某家大店铺的特殊烟花;就连之前偶尔下了几阵冰雨,坚固剔透如水晶的细碎冰雨自天上缓缓落下,也只是让底下群众大声叫好,以为今年的烟火技术又有突破,居然出现如此特殊效果。

“不过,今年的烟火……风好像大了点。”

“那也是特殊效果啦,连碎冰都有,风大一点算什么?”

或许是生在魔法世界的缘故,让人们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些不寻常之处,因为只要想到可能是哪家大商会,请魔导师制作了特殊烟花,那么这些奇异效果就一点都不值得奇怪了。

能够察觉到这一**天象变化、冲击波所形成的强风,到底代表了什么讯息,那就只有目前分处城内的众多天位武者了。虽然香格里拉不是穷乡僻壤,但在同一时间内,居然容纳了这么多的天位武者,这个数字应该破历史纪录了。

被整个世界视为动乱的根源,这些天位武者停留在香格里拉,当然不会只是吃饭睡觉。他们其中的大多数,正处于激烈的战斗状态,不过也有几名特异份子,忙着进行闯空门的伟大任务,甚至还有两名,正在唱歌与听歌。

“mylastnightherewithyou,maybeyes,maybeno……”

脚底下踩着细碎的舞步,泉樱清亮而兼具浑厚特性的音色,响彻能够容纳十数万人的巨蛋大会场。

“howcaniletyouknow?iammorethanthedressandvoice……”

歌曲所用的词句,并非风之大陆的一般通用语言,而是之前已经失传亿万年之久的文明,如今已成为太古魔道研究专用语的古老文字。理所当然,全场没有半个人听得懂,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正因为听不懂歌词,所以人们对于曲子的旋律、歌手的声音与情感,就听得格外专心,而这也就是咒文歌曲发挥效力的时候。趁着人们全神倾听,无暇思及外务的那一刻,与人们的心神结合,将潜藏在乐曲里的命令话语,植入人们的深度意识。

姑且不论这些歌曲的特殊意义,至少在表面上,群众是被那一首又一首的美丽歌曲,迷醉得心神荡漾。从好几年前开始,冷梦雪的梦幻音乐,就是香格里拉千万市民的救世之音,今晚,许多听众甚至是一进入演唱会场,就感动得开始流泪了。

虽然说,今晚的演唱会与过去稍有不同,在演唱会开始的前半个时辰,不知是台上灯光过于炫目瑰丽,还是场内的空气流动不佳,演唱会场内的十余万听众,没有一个不是头晕目眩,想要大吐一场,即使有少数意志比较坚定,能够苦苦支撑的,也都在忍耐一刻钟之后,把那股强烈的呕吐**付诸实现……这实在是不容易的事,因为即使拥有强天位修为,当日源五郎与海稼轩甚至连半刻钟都支撑不了。

主办单位对这种情形是有备而来,除了前头座位早就放了厚纸袋,而且每一刻钟就会有专门的服务队伍,迅速而安静地收走纸袋,并更换上新的纸袋,每个侍者都带上了耳塞,动作快速而不失礼节,如果没有他们的努力,这场演唱会一定会在恶梦中结束。

上天对人类还算是仁慈,因为奇迹这种东西,总会适时地出现在人们最需要的时候。

在演唱会的前半个小时结束后,那些为剧烈晕眩感所苦的忠实听众,觉得体内的晕眩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脑里一种莫可言喻的甜美感受,随着歌曲的流泄,自己身心仿佛若飘荡于仙境,只觉得所接触到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光明美好。

于是,一反前半个小时的异样沉静与间歇呕吐声,演唱会场内被海潮般的喝采、叫好声给掩盖,当歌曲由慢至快,变成快节奏的舞曲,场内十数万群众的大多数都随之站起,在座位上摆动身躯,与那美妙旋律一同轻舞。

而尽管早就习惯统驭他人、对大队人马下命令,但是一次成为十多万群众的焦点,被他们寄托期望、信任、理想、生命,泉樱还是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压力,只不过面对着这种压力,她的精神不但未有退缩,反而更见昂扬,这点再次让她体认到,自己确实很善于站在统驭的位置上,因为今晚站上舞台的感觉,是生命中前所未有的充实。

假如排除一个因素,今晚的盛宴就可以说是十全十美了。

那个令泉樱始终觉得芒刺在背的理由,就是坐在演唱会场最前排的一名贵宾,也是一名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男人,香格里拉目前的最高权力者──市长石崇。

在演唱会刚刚开始,泉樱看见石崇端坐在演唱会最前一排,周围一排的位子被他单独包下,没有旁人时,确实被吓了一大跳。因为照原本的预估,石崇一方的人力吃紧,当多尔衮亲赴战场牵制源五郎与海稼轩,石崇本人就应该赶到香格里拉地底,去赴有雪的约会。

既然如此,为何石崇会出现在这里,还好像很神闲气定般的听歌,难道他对地窟中的情势演变,当真是这么有把握?

一想到这点,泉樱就感到不安,她并不认为石崇会放弃夺取通天炮,那么,石崇本人会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他对地窟中的情势另有布置,而这点并非是己方的预估戏码,独赴地底的妮儿会不会有危险呢?

与妮儿分别时的不祥感觉,让泉樱难以释怀,有股冲动想要丢下演唱会,直奔香格里拉的地底,援助妮儿。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迅速被理智给压下,因为泉樱想到今天各自出发之前,源五郎和海稼轩看起来真是非常有把握的样子。

这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得意忘形的人,会让他们如此自信满满,想必是对整个局势有了相当布置。自己一直觉得,己方这次的计划疏漏颇多,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可能无法顺利应变,可是,假如源五郎一如自己所信任的足智多谋,那么会不会他们另外有什么想法没告诉自己呢?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先欺己,再欺敌”这句话,据说已经变成了雷因斯一方的作战风格,而且在讨论中自己也发现,源五郎与海稼轩两人……尤其是海稼轩,有种歧视年轻人,认为自己与妮儿尚不能承担大局的想法,那么,假使他们两人有什么秘密计划要实施,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前两天隐约听他们提起,怀疑石崇的魔族背景,认为他真实身分可能是前来人间界兴风作浪的魔族,与多尔衮也是在魔界结盟,那么,他一定不会是只身前来。与他一同前来人间界的魔族还有多少呢?要怎么把这些魔族都引诱出来呢?

只要顺着这个方向去想,就不难理解源五郎想做的是什么,只不过,这种总是先欺骗自己人的作风,实在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啊!自己尊敬他们两人,对这样的做法是还可以理解与体谅啦!但是,妮儿那边会这么好说话吗?假如石崇的党羽当真被引诱出来,数量又多,武功又强,那么独力面对这些魔族的妮儿,会有多少怒气呢?依情节轻重程度的不同……可能某人要有变成伤残人士的觉悟了。

“……谢谢大家,我们等一下再见!”

当这首舞曲告一段落,泉樱顺着舞姿,飞扬似的抬举起手,典雅而不失活力的美丽动作,再度引起一阵喝采声浪。

中场的休息时间,对天位武者来说根本就不需要。演唱会这么一点运动量,比起任何一场实战都来得太轻松,不过,泉樱还是向观众摇手高喝后,走向后台。

她有点预感,只要自己到后台来,那么或许就像以饵钓鱼一样,有某些人也会跟到后台来。

聪慧的女子很少料错,正当泉樱在后台换装完毕,刚刚喝了杯水润喉,预备进行下一轮演唱的时候,工作人员急忙跑来报告。

“石崇市长前来拜访祝贺了。”

※※※

香格里拉城里城外,天上天下,忙于战斗的天位武者很多,但忙于其他事务的天位武者也不少,其中有一名少女,尽管没有天位力量,但她的武力却是任何高手都不敢轻视。

开启了t1000的可视光遮断功能,爱菱在香格里拉城中高速奔走,朝着石崇的市长官邸行去。

此刻,石崇一方的所有高手都已经不在,赶赴各自的战场,这座市长官邸等若是完全空虚的不设防之地,当爱菱以t1000的藏匿功能潜入,高速移动,这里根本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而她之所以来到这里,则是为了一个颇不名誉的理由:当个闯空门的盗贼。

即使是傻瓜也看得出来,石崇的官邸今日定然空虚,不管要偷要抢,再没有比今晚更好的机会了。这个点子并非出自爱菱的脑袋瓜,而是来自与她共谋的雪特人。

对这类偷鸡摸狗的机会特别敏感,有雪在要求爱菱送信给石崇的同时,也就与她商议好这个调虎离山的计划。趁着石崇一方的高手前往洞窟,夺取通天炮的同时,爱菱也潜入市长官邸行窃,不管敌方我方,一定都想不到这个计划,正因为如此,这个有些行险的奇策便有实施的价值。

至于爱菱发誓要弄到手的东西,就是通天炮的整体蓝图。之前已经听说师兄朱炎将此物交给石崇,所以东西应该就藏在石崇这边。

“这么重要的东西,石崇不可能送到别处去,也不会放心交给别人保管的,要嘛藏在市长官邸,要嘛就随身携带。所以我们的做法也很简单,你直接去市长官邸搜索,如果找不到,就先一把火将官邸烧成白地,然后再和大家合力围殴石崇,查查他身上的东西,要是还找不到,那就杀人灭口,一刀一个,干净俐落。”

有雪的这个计策,让爱菱当时为之瞠目结舌。她还真是想不到,原来在雪特人先生订下约会的背后,还另外有这样的计谋,这就是人类所谓的计中有计吗?

“我是不喜欢这样说啦,因为那些整天说自己计中计、计外计的聪明人,常常莫名其妙就计到别人的计里去,死都死得糊里糊涂的,我们家的人妖老三就是因为想太多,才倒楣到现在,我只是顺着情势的演变,偷鸡摸狗而已。”

话虽如此,这个偷鸡摸狗也具有正面意义,以通天炮的高危险性,单单是公瑾一个人持有,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实在没必要再多搞一个石崇。出现两台通天炮对轰的情形,假如那种场面真的出现,就是世界末日了,所以,即使石崇手上只有一张不完整的设计图,还要是尽早剥夺掉这种可能性。

“而且,这也是买保险啊,如果不立下一点功劳,你以后回雷因斯怎么做人啊?”

有雪最后的这句补充,还真是让爱菱感动到不行,原来这个雪特人也是有为同伴着想的,这样子也就不枉自己为他东奔西走,遇到那么多危险,差一点连命也丢了。

当时,感动到眼眶湿润的爱菱,完全没有察觉到,在石壁另一侧的有雪,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一直都处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最终状态,只是很坚强地告诉自己,不可以辜负雪特人先生的委托与信任,一定要把事情给办好。

因此,从这晚的约会一开始,爱菱就躲在洞窟外头,虽然等不到石崇出现,让少女很是担心,不过责任就是责任,当妮儿进入洞窟后,爱菱也就立即启程,前往市长官邸。

假如爱菱还留在地窟,与妮儿并肩作战,那么敌人纵然能够偷袭得手,将付出的代价之大,肯定比如今惨重得多,但是爱菱当然不晓得这些,只是很专心地在市长官邸的各处房舍间奔走,找寻自己的目标物。

一个人要在这么多的房舍建筑里,逐次翻箱倒柜,找寻一张不知是否存在的蓝图,这无疑是痴人说梦,就算是再强的天心意识,也不可能完成这种任务,但爱菱却可以。

t1000里头许多匪夷所思的功能,在任务的实用性上头,甚至比天心意识更为好用,能够快速而无痕迹地扫描一定范围内的物件,如果确认那是纸张,就开始迅速扫过内容,确认是否为目标物。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但爱菱上一回潜入此地送信时,已经先利用机会,扫描过三分之一的地带,现在只要处理剩余的三分之二,尤其是那些之前可能藏有高手,不便搜索的地区就好了。

(老爷爷说得对,偷懒就是推动文明的原动力,当初因为在院里搜索文件方便,特别开发出来的扫描功能,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

爱菱开发出来的特殊功能,相当地有效,在极短的时间内,又搜索完三分之一的地带,不过这种特殊电波所造成的副作用,多少产生了一点影响,市长官邸内的所有警卫都在纳闷,为何今晚附近几条街的猫狗宠物,一起叫春叫得那么撩人?

小小的副作用,算不上警戒,也就不必特别担心,没有引起警卫们的注意。而在侵入市长官邸的两刻钟后,爱菱终于有了发现,在一处不是很起眼的特别密室中,找到了那张结构蓝图。

“找、找到了!”

结构蓝图不只是一张,而是二十多张蓝图所叠起来的宗卷,爱菱匆匆瞥过一遍后,靠着自己的专业知识,她知道自己找对了东西,除了高兴能够平安完成任务,更高兴的是不用照有雪说的那样子放火烧屋,因为她一直担心这样做会造成无谓伤亡。

(可是,怎么这么简单……)

爱菱还是觉得很奇怪,照道理说,像蓝图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保管在更隐密的地方,就算花更长时间找不到,又或是有高手守卫,这都不足为奇,怎么会放在这么一个保险柜中?周围摆放的情报资料宗卷、金银财宝,看来是颇有价值,外头也有警卫来回巡视,是还算得上戒备森严,但和通天炮蓝图的重要性相比,怎样都说不过去。

怀着这样的困惑,爱菱并不知道,这里确实不是石崇放置最重要物件的保险处。至于石崇的秘密置物处,由于上次的大火事件,令他心痛如绞,这次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被人盗走蓝图时顺手再来一把火,把所剩无多的收藏品烧尽,所以特别将东西分开放置。

“算了,管他去死,先把东西带走再说。”

既然找到了结构蓝图,那么就要先行离开,不然被人家发现,那就是轮到自己给人围殴了,再怎么说,t1000自保尚称足矣,但要与天下群雄争锋却嫌不够,自己可没有那种故意逗留,引来敌人大打一场的勇气呢!

可是,正当她轻轻关上柜子,预备要离去的时候,t1000发出警讯,跟着爱菱发现不对劲,有某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注视着自己。

“我想过你或许会趁这机会来找蓝图,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师兄?”

爱菱惊呼一声,流露出来的绝对不是喜悦之情,尽管她与这个英伟挺拔的男子曾经这么亲匿,但自从上次的意外对决之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师兄,是敌?或是友?

之前源五郎给自己的经验,就是即使对着同伴,仍然不可以失去警戒,更何况是一个敌友难分的人物。尽管没有多说什么,爱菱却迅速调整好位置,摆出了戒备的架势,这点……朱炎看得清清楚楚。

“我没有要拦阻你,也从来不曾想过要伤害你,所以,你可以不用太担心。”

朱炎后退了两步,退到了门口,知道这时候不适宜把爱菱逼得太紧,令本来就惶恐不安的她,更形惊惧,只有像是对待野生动物一样,先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上次的事情演变成那个样子,非常对你不起,我唯一想说的是……”

“师兄,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现在打算要我怎么样?”

无视于师兄付出的善意,爱菱选择直捣问题中心,因为无论师兄妹两人说了什么,这个问题仍然是必须要面对的,如果他还是那个疼爱自己的好师兄,这时候就不应该拦住自己的,不是吗?

而对朱炎来说,这是他最不愿意回答的一个问题,本来照他的想法,最好能够解释之前的误会,再来处理这问题,但显然小师妹已经从连串历练中,学会了何谓人心险诈……

“我今天来这里,是来销毁这张蓝图的,我不想让这张东西一直落在石崇手上。”

但惭愧的一点是,单单凭自己,并没有能耐在层层房舍中找到这张蓝图,小师妹真是天纵奇才,居然有办法设计出这样的搜索仪器,自己实是远远不及,今天如果不是发现小师妹的身影,偷偷远跟在后,衣服上又洒了能避开侦测电波的特殊铁屑,那么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找出这张设计图。

但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并不比独力在市长官邸中找设计得来得轻松,因为对自己存有误解的小师妹,多半是不肯将蓝图交出的,然而,以小师妹的个性,对于通天炮这样的强力武器,应是深具戒心,认为这种过于强力的武器,最终会毁灭世界,以这样的立场来说服她,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我……我不答应。”

听完了朱炎的理由,爱菱却反常地一口拒绝。以她的想法,这十几张蓝图还是直接烧掉比较好,但如果是“敌人”要求自己毁掉,那么这些蓝图就一定对己方有利,对敌方不利。自己的智慧无法判断这些事,所以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拼死把这些蓝图带回去,交给有能力判断的人来处理。

一个念头想定,爱菱不再迟疑,也不再花时间僵持,抬手在肩膀上一按,胸口的甲胄便开了一个空隙,把蓝图塞入胸口后,甲胄立即复原,完好如初,这下子如果有人要抢蓝图,只能把t1000打到快要分解,强行硬夺,否则再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师兄如果你要抢走这些蓝图的话,就直接把我打死好了。我要对我的朋友交代,这些蓝图……是他们努力引开敌人,我才能拿到手的,绝对不给你。”

爱菱后退两步,拉远距离,正式摆出了不惜一战的态度。朱炎看在眼底,一方面是感叹小女孩真的长大了,一方面却也感到黯然,因为在连串的冲突过后,他们师兄妹终于要面对这样的决裂。通天炮的结构蓝图落在雷因斯手里,是个比石崇更糟糕的选项,石崇手下并没有太古魔道的人才,但雷因斯不但有,而且还有大量机械设备,只要再得到动力装置,以小师妹的天才手段,恐怕十天之内就能造出一台来。

“我说过,我是不会对小师妹动手的,不过……”

“不过怎样?你要反悔吗?我才不怕你呢!”

“丫头你始终江湖阅历太浅,要打倒你拿走蓝图,不一定就需要动手啊!”

在朱炎说话的同时,t1000的扫描仪器,突然侦测到周围空气的结构有异,首先温度开始升高,像是某种炎系武学即将发动的前兆,紧跟着就是里头多了几种怪异的成分,分析起来很像是……草药?

“啊!师兄你……”

本来t1000的甲胄一直灿发着淡淡银光,可是在朱炎说完那句话后,雪亮银光却突然黯淡下来,像是失去了能源一样,爱菱低呼一声,支撑不住身体,半跪了下来。

(成功了!云梦古泽的迷药,果然有效!)

这几天早就有觉悟可能碰上师兄妹对决的场面,朱炎既不愿与师妹大打出手,又对t1000忌惮极深,几次思索之后,便找郝可莲配制迷药,用来避免战斗。

适才师兄妹两人言语不投机,朱炎便暗中施放,并且故意运起火劲,引走爱菱的注意。他知道t1000能够扫描出空气中的异常成分,所以配制迷药时,特别选择了特殊药物,让t1000从扫描完毕,到确认这是迷药要花上一些时间。出自毒皇一脉的迷药何等厉害,只是这片刻的耽搁,就足以对天位武者发挥效果,更何况爱菱并不具有天位力量。

“小师妹,这么做对你很抱歉,但如果让你受到伤害,我哪里有脸回去见师父?你不用担心,我销毁蓝图之后,会把你安然送离开这里的。”

朱炎一面靠近爱菱,一面也庆幸不必与她实际动手。只是,如果说爱菱没有想到师兄会使出下迷药这种手段,朱炎也同样忽略了雷因斯那边有个叫做华扁鹊的鬼婆娘,在t1000的创设过程中,她全程参与,而她使蛊放毒的本事,与郝可莲并没有相差多少。

t1000本身对于中毒之后的反应,有一套完整的流程。只要一发现周围有异常成分,或是甲胄内的使用者中了毒,就会自动注射泛用型血清,驱除毒物,同时积蓄能量,先示敌以弱,等待意图坐收渔利的敌人靠近,然后由程式发动强力反击。

因此,当朱炎大意地靠近半跪在地上的爱菱,却惊见t1000的甲胄银光大亮,心中才警戒地暗叫不妙,小腹骤然一寒,已经被一双铁掌给击中。

(糟!是极寒的掌劲,专门克制炎系武学的……)

击在小腹上的双掌,寒冷得像是两个大冰块,猛地一下塞入小腹去,朱炎只觉得全身气血如涌,几乎提不出半分劲道来,整个身体越来越冷,心知这样下去会形同被点**般僵立上个把时辰,今晚局势一息数变,哪能这样浪费时间?

(不行,拼着受伤,也要先回复行动力才行。)

主意一定,朱炎更不迟疑,拼尽全力凝运灼热真气,强行鼓荡,把僵凝的气血一一化开。片刻之后,他一张口,连续两、三口喷出的血水,着地立刻冻结成一块又一块的冰石,在身受内伤的同时,已经回复行动力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小师妹刚才并没有向我追击,我要与她动手吗?)

脑里才在迟疑,周围空气陡然一热,轰隆轰隆的声响中,t1000背后多出了一具喷射筒,强烈喷发推进火焰,只听见“哗啦”一声,屋顶穿破一个大洞,t1000化作一道雪灿银光,已经破空而去。

(这是……啊,原来如此。)

些许困惑,朱炎随即领悟。t1000虽然厉害,但毒皇一脉的迷药岂同泛泛,爱菱仍是受到迷药影响,刚才的攻击,是写在t1000程式内的自动反应,而爱菱即使没有昏迷,也多半手足无力,难以动弹,所以一见自己回复行动能力,便只好开启程式,抢先以这样惊天动地的方式,高速弹射出去。

(小师妹不能动吗?这么说,我还有希望……)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陡然听见外头连串巨响,跟着就是十余道闪闪金光,争先恐后地飙射向夜空,看那个声势,八成是石崇手下的那些黄金龙骑士,自己虽然看他们不起,却无法否认,这些已经沦为石崇走狗的龙族鹰犬,委实是不好对付,小师妹这下子危险了。

长叹一声,朱炎运起火劲护身,也朝天空飙射过去。当初率队重来人间界的时候,虽然已经有过觉悟,但实在没想到会复杂麻烦成这样子的……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七集第二章冒牌勇者

天上、地上,各自有各自的战局与骚动,但在香格里拉的地底,一场骚动好不容易才平息。

勉强算是得到胜利的一方,实在没有多少兴奋的心情,因为之前自信满满,认为绝无破绽可寻的杀局,居然给人破得这么乱七八糟,令己方付出了远超预估的重大代价,而杀局被搞得七零八落的理由,不是因为对方智慧无双,计高一筹,只是单纯因为一个少女的直觉与任性,结果搞得己方人人受创。

“这个小婊子……怎么这么危险?”

“真是好险啊,刚才我们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

“计划不是很完美吗?我看她应该没有察觉到我们的身分啊,为什么我们会……”

“可能她平常对付自己人也是一样的态度吧,听说她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这次我们扮成她的人,当然会遭殃。”

石崇让多尔衮牵制住海稼轩与源五郎,早就估计过雷因斯能够赶赴地底战局的人,可能会是哪些人。这个杀局倒不是针对妮儿,而是不管是谁来,都有一定的成功性。在实际动手之前,鸠摩狮还认为这个阵仗太过夸张,对同伴发出豪语。

“以三敌一,嘿,难道这个黄毛丫头是陆游吗?就算是陆游,被我们这样子奇袭,一样不死也重伤,还怕她一个黄毛丫头飞上天去!”

三名强天位战力围剿一人,还有周密计划配合,攻敌不备,即使是当年中都之战也不过如此。三人都认为这样的出手小题大作,只不过因为通天炮关系重大,所以才慎重从事,合力动手,哪知道却闹得人人带伤的下场。

“妈的,那个黄毛丫头简直比陆游还难对付,之前也就算了,刚才那一下,她明明已经受伤,还能发挥那么强烈的反击,真是恐怖。我不懂为什么要生擒她?直接把她宰掉,事情就少得多了。”

提出这样的质疑,不是没有理由的,适才三方夹击妮儿,明明她已经受伤在先,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局面,哪知道重掌下去,她竟然能爆发无比强悍的反击,大天魔刀的金环刀芒,朝周围乱环斩出,三人近距离之下全部闪避不掉,闷哼声中纷纷中刀,剧痛攻心,功力稍弱一点的,甚至当场就折了骨头。

这样的损伤,当然不是没有意义,三人忍痛夹击,没有撤手后退的结果,就是三股强天位力量的重击,都打在妮儿的身上。非同小可的冲击,妮儿纵有金刚之躯也难以承受,痛哼一声后,就这么软倒在地,失去意识。

尽管终于将敌人击倒,三个人却相顾骇然,刚刚那一击在得手瞬间,三人掌上都感觉到同样强劲的反震力道,这名少女的内力之强,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濒临昏倒的重伤之躯,还能震得他们掌骨欲折,假如双方是毫无花巧地正面交手,那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怎么会有这么强悍的人类?真是恐怖。”

“听说这女人是人类里头的暴龙,周围的人类都被她整得屁滚尿流。”

“大家还是小心点好,这么危险的女人,说不定她现在是装晕,随时会给我们一击呢!”

“装晕?我们刚才那一下这么重,换作是你中了,现在还有能耐装晕?先想想还有没有机会睁眼吧!”

再争议下去,就会发生口角,三人中唯一有魔法师身份的鸠摩狮扬袖打断发言,道:“不管那么多了,既然石崇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生擒,我们就负责把人带到他面前就好了。”

话说得容易,但实行起来却有技术问题,特别是如果这丫头一醒,回复些许战力,届时双方又是一场激战,己方虽是占了人数上的优势,但实在不敢保证些什么。

“也许石大人这次的决策错了,这么危险的雌性生物,还是早点杀了干净。”

说话的白衣男子,声音阴声细气,面上像是擦了粉一样,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颜色。就是这个男子,在不久之前一下子散化为千百蛞蝓,让妮儿大惊失色。

“蛭妖,你不要横生枝节,石崇大人交代的命令,照着办就好了,如果你随便违抗他的意思,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负责不起。”

冷静的声音,来自蛭妖身旁的一名带发头陀。尽管穿着邪异的黑色僧袍,但是露在衣服外的肢体部分,全都用一重又一重的绷带裹着,瞧不见本来肤色与模样。

这两个人,再加上中了妮儿大天魔刀主力一击的鸠摩狮,就是石崇一方派来参与今晚行动的人手。尽管还称不上是最后的底牌,但是终于动员到这一批高手,也是石崇不得以而为之的决定了。

“蛭妖、阿难达,你们两个负责带这个女人回去,这台笨重的机械就先交给我吧!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两件东西,快点把东西带回去,就可以趁早交差了。”

鸠摩狮分配着工作,但是负责把女人带回去的两名同伴却有意见,蛭妖认为这名女子太过危险,倘若路上突然醒来,单凭自己两人恐怕擒拿不住,而以她的武功,寻常的点**、魔法咒缚恐怕也产生不了效果。

“我有一个好主意,只要我们趁着现在,把这臭丫头的手脚都给折断,就算她醒来又能如何?资料上可没写说她有乙太不灭体,也没说她有斋天位力量啊,哈哈哈……”

蛭妖一面舔着舌头,一面邪笑着说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兴奋。同伴们都知道,他不是单纯因为这名少女的危险性才这么建议,而是他本身就以这样的残虐手段为乐。在虐杀女俘虏的同时,折断她们的筋骨,吸干她们的精血,这是蛭妖最酷爱的愉悦。

“反正,石崇大人只是要我们把这个女人活着带回去,没说要完好无缺,擒她的时候,打得那么激烈……就算有什么损伤都不足为奇啊!”

蛭妖那充满邪恶气息的阴笑,还有他那喜欢舔舌头的生物习性,令两名同伴颇为不悦。不过,彼此都是一起做事的同志,犯不着为了此事起争执,再者,蛭妖这种做法也有一定道理,能够确保顺利将人擒回,免得多生事端。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么小弟就勉为其难地代劳吧!”

“蛭妖你爱做就做吧,扯上我们干什么?”

在同伴的嫌恶眼神中,蛭妖的亢奋情绪几乎到达顶点。这么充满活跃生机的女性,在蛭妖眼中是数百年难得的极品,就好比把活生生的彩蝶钉在墙上,欣赏那逐渐冰冷的美丽,从此专属于自己的珍藏,这种快感会令他在往后的数十年中都回味无穷。

既然没有人持反对意见,蛭妖就很干脆地将喜好付诸实现,当他来到妮儿昏迷的躯体旁,抬起她露在袖子外的雪嫩玉臂,几乎就要被那洋溢着健康光泽的肌肤给迷惑,先细细地舔上一遍。

“……哎呀,差点就忘记本来目的了,真是危险啊……呵呵呵……”

蛭妖抬举起粉臂,正要一口气将之折断,洞窟中的大气却开始波动,有某种不寻常的气势无声无息地出现。察觉到这一点的人们举目四望,却只在四周的深层黑暗中,听到了一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

“……若前方为黑暗,便斩下黑暗;若前方为光明,便轰杀光明……”

令人非常熟悉的一句话,却是最没有可能在此时响起的一句话,因为过去几次说这句话的主角,正在高空上与多尔衮激战,根本不可能还分身有术,到地底再来当救火队。

可是,在这里的这些人却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他们即使没有亲自遭遇过,也都从石崇与鸠摩狮的口中,听过那场令己方败得灰头土脸的战役,那个将石崇、鸠摩狮轻易重创的男人,武功无疑比这名少女更高一筹,己方除了多尔衮之外便无人能敌。

想到这一点,蛭妖与阿难达都不禁面色铁青,全神戒备,而吃过兰斯洛大苦头的鸠摩狮,更是连正面敌对都不敢,在往旁边寻找起退路了。

“即使这冷酷的世间,没有神的存在,但天在呼唤,地在呼唤,人在呼唤……”

声音不住传达过来,每说一句,周围的压力就直线倍增。三人都知道,只要那个男人把这串话念完,立刻就是雷霆万钧的攻击,心中惴惴不安,运功的运功、找退路的找退路,还有一个已经打起了挟持人质的主意。

而当那一串宣告说到了最后,目光最是锐利的阿难达,在西北方的黑暗高处发现了敌踪。

黑色的披风飘扬,黑色的大衣、黑色的毡帽、黑色的手套……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肥胖身躯……

肥胖?

“……呼唤我打倒邪恶。恶人们听好,我就是正义与爱的战士,阿里巴巴古德十三世。”

“啊?十三世?”

突如其来的惊吓,三名紧绷着神经、咬牙以待的男人,一时间心神大乱,不知道敌人究竟在弄什么玄虚,而就在这一瞬间,潜伏在暗中的敌人已经发动攻势。

敌人并不是单数,而是为数众多的复数,千百毒虫巨兽一时间大量从四面八方的石壁涌出,猛朝三人攻击过去。

勇者的墓**大名鼎鼎,就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蛭妖、鸠摩狮、阿难达各显神通,以各自的武功、魔法进行防御,三股强大力量往外扫去,但是这本该可以扫出数里遥距的冲击波,才推出两丈就受到阻碍。

以甲壳类的异种巨兽为首,千百虫类组成了一道无坚不摧的攻击火线,三人推出来的天位力量,击打在巨兽的坚硬甲壳上,虽然出现了凹痕与裂声,但却没有造成致命伤害,而无数虫虫则趁着他们回气的当口,潮水般地攻击过去。

直至此刻,鸠摩狮三人才知道之前随手杀毙巨兽虫虫的妮儿有多厉害,要在三拳之内把这些骨骼甲壳坚硬的巨兽击杀,恐怖的力量简直足以崩天。

不过,他们仍然不太了解,本来潜入此地时,一直都没有碰上这些异种生物的阻拦,为何现在一股脑地出现,难道真的是待得太久了,引动此处的生物攻击吗?

强劲的掌力、冲击波,与阵阵闷雷似的虫虫嘶鸣声交杂,在三人的联手防御下,千百毒虫来势虽猛,一时间却也只留下死伤,难以越过雷池一步,但由于异种生物的凶猛攻击,疲于应付的三人都忘记了敌人的存在,直到蛭妖发现有某个东西在虫虫群中移动,利用无数虫虫的掩饰,逐渐贴近自己这边,这才醒悟到敌人想趁此机会抢救人质。

“浑帐!哪有这么简单?你当自己是陆游吗?”

蛭妖喝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出手,而是由距离敌人较近的阿难达发出一记劈空拳,想要震杀敌人,但察觉到这一点的敌人,却抢先躲入了巨兽群的掩护中,那一拳只能击中巨兽的硬甲,产生不了实质伤害,三人只是看见一闪即逝的敌人影像,确认那是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与黑眼罩的胖子。

(难道是那个雪特胖子?)

这个疑惑出现在三人的心中,不过他们的困惑并没有延续到下一刻,因为就在阿难达攻击不中的瞬间,蛭妖忽然惊觉自己身侧爆发着一股极为强横的杀意,如箭如枪,雷轰电闪般朝自己射来。

“啊!不好……”

就算叫得再大声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一记兼具威力与速度的袭击,程度上远远不是巨兽虫虫所能相提并论。一双白皙秀气的拳头,闪电击中蛭妖的左腰与腹侧,先是爆发着核融拳的导弹拳劲,跟着双拳一错,上下拉开一道长弧,金亮锋锐的虹光灿然夺目,大天魔刀几乎是贴着身侧斩了进去。

……蛭妖先前的揶揄言语没有说错,倒在地上的那名重伤少女确实是在装晕,等着报一箭之仇。

“啊~~”

长声惨呼,蛭妖被大天魔刀透体而过,假如是旁人,一定被这一劈斩成两段,身体前后分家,骨肉糜烂,但蛭妖却只是受到冲击,身体还原作千百蛞蝓,簌簌而散。

可是,同样的方法可一不可再,当妮儿早就知道敌人的化劲方式,并且作出针对攻击,一记近身透体发出的大天魔刀,并不是没有效果的。千百只散落在地上的蛞蝓,有将近半数甫才落地,便像是落入强酸池里似的开始腐蚀,又或是凝冻成一个小冰块,崩解碎裂。

透入体内的天魔劲,即使**分解,依然存在于躯体的每个部份中,腐血蚀肉,纵是蛭妖化身千万,也难以逃过重创的结果,假如不是两名同伴紧急来救,这个初次在人间界露面动手的魔界妖人,就要完蛋了。

“蛭妖!”

“啊!那女人……”

两声不同的惊呼,表达着一样的错愕与惊恐,如今外有毒虫兽群,内有盛怒暴龙女,情势恶劣无以复加,如果蛭妖再阵亡,那么真不知道自己要靠什么生存下去。

鸠摩狮与阿难达分从左右攻上。看着那个威风抖擞的少女身影,心里没有半分胜算,只想趁着她刚刚发完天魔刀,体力虚耗,尚未回气的极短时间,行险一击,不让她有机会出手,令蛭妖能够逃过一劫,重组身体。

“哼,两个瘪三,有什么了不起……”

见到敌人的左右夹击,妮儿眼中闪过不屑一顾的神色,但俏丽的唇边却绽放一丝苦笑,跟着一道鲜血流出,在敌人两边拳劲合击之前,脚下一软,颓然倒下。她适才在三方夹击下受创,伤势委实不轻,只是强以一口元气撑住,意识不晕,趁着敌人分神他顾,发动雷霆一击,重创敌人,但却也耗尽残余力量,现在再无半分力气剩下,面对敌人袭击,只能倒下。

“太好了!这个泼辣东西终于倒下来了!”

毫无信心的合击,在正面硬撼之前敌人突然倒下,这简直就是老天捧送过来的特别大礼,鸠摩狮与阿难达心头的狂喜难以形容。有蛭妖的例子在前头,他们这次动手全无疑虑,要一下子就粉碎少女的四肢关节,以免再受反噬。

“轰隆!”

又一次战局变化,正当两人准备骤施辣手,突然觉得脚底一震,好像地底有什么变化,不由得心中一惊,放弃攻击,先回招自守,哪知妮儿脚底突然出现一道裂缝,某样东西从裂缝中突出,将她顶高。

“什么东西?”

“体积不小,是个大玩意儿啊!”

鸠摩狮与阿难达同感惊愕,只见到一样庞然大物把地面顶成小丘,跟着迅速破地而出,有甲有壳,数十尺的咖啡色巨躯,型态无比狰狞,竟然是洞窟中的巨兽之一。

巨兽身上有一个黑色人影,手上持着某个发光的卷轴,趁着巨兽突出地面,妮儿滚落在巨兽身上的当口,将妮儿一把抓住,跟着在巨兽身上一拍,就好像人类驱策马匹一样,巨兽扬起双翼,鼓荡腥风,一下离地飞起,朝远侧的阶梯出口飞去。

勇者墓**存在的亿万年时间里,虽然不乏妮儿这样的勇悍强者,但来犯者再强,却从未发生过能有武者驱策洞窟内生物的案例。太过诡异的画面,鸠摩狮二人一时间看傻了眼,直到巨兽飞离了十三层,他们才如梦初醒。

“糟糕!居然给他们跑了……”

糟糕的事情还不只是如此,当阿难达抵抗着周围虫虫巨兽的攻击,蛭妖重新聚合成形,看来摇摇欲倒,勉强靠鸠摩狮传过魔力,才站直起身体,却惊讶地看见地上出现一个凹洞,而本来在那个位置的机械,那具传承久远的动力装置已经不见。

“敌人会使用地行术,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地底把东西给带跑了。”

石崇说过,那个雪特人会使用一些奇异的术法,但因为他不会武功,所以不可能扛走那具三个寻常壮汉都无法搬动的重物。可是,假如有一头身长数十尺的巨兽来驮,结果自又不同了。

被重重耍了一遭,三人无复出发之前的锐气,终于明白为何以石崇的老谋深算,在人间界仍屡屡行动失败。摇头叹气都无助于事,三人唯有重新振起决心,发誓要追回失物。

雪特人不会武功,那名怪力女又已经身受重伤,只要追上去,应该是可以手到擒来吧……应该是吧!

地上的战斗、地下的战斗,都进行到了一个段落,但天上的战斗却才刚刚进入白热化。

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交手后,多尔衮终于明白,要比招数变化与灵活,自己确实比不过这套王五开创出的风之刀,唯一所恃者,就只有连王五都深感畏惧的烈阳最终绝学──九阳烈焰刀。

超越极限的鼓催,以生命推动的炽焰,当烈阳火劲反覆压缩到极点,最终爆发于一击之内,这样子所形成的九阳烈焰刀,多尔衮有信心斩杀世上任何高手,即使是更高一天位的武者,中这一刀也难逃死厄。

“兰斯洛小狗,你很得意吗?今天就算王五与你联手,我也会将你们两个一起斩下,让皇太极老鬼彻底绝后,哈哈哈……”

用豪语激发着胸中壮志,手中的力量也相应提升,多尔衮双臂一错,烈焰刀的光焰合一,骤然爆发无比热力,扫向方圆数十里空间,开战以来最炽烈的火舌,犹如腾空火凤,朝兰斯洛的烈阳火球吞噬过去。

“嘿,狠话不是说了就做得到的,想斩人吗?来试试看啊!”

期待多时的一击终于到来,兰斯洛并不畏惧,手臂挥扬,长风推送,烈阳火球飞射出去,迎向敌人的火焰。

两大高手作着最后的比拼,使得都是最正宗的干阳大日神功,但是与多尔衮相比,兰斯洛这边的炎劲却相形见绌。当多尔衮把大日真劲鼓催到九阳境界,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炽烈炎劲如同水银泄地,凡是经过的地方,全部都被化为火焰。

云雾中蕴含的水气,在与高温烈焰接触的瞬间,就被整个蒸发殆尽,但即使所有云层消失不见,靠着大日真劲维继的火焰却没有消失,反而把数十里方圆的空间化作烈火之海,天地八方,举目所见,尽是一片燎天之焰。

惊人的声势中,有着不起眼的东西。交战中的两大高手并没有察觉到,这场战斗不知何时多了一名观战者,无声无息地来到距离他们不足半里的近处,一面咬着指甲,一面冷眼斜睨着这场战斗,燎烧的强烈火焰吞卷过来,他不动也不改变姿势,在火焰焚烧中冷冷观战,估算着这场战斗的结果。

(桀桀……多尔衮这老鬼功力有限,如果不帮他一把,这一仗他没什么胜算可言啊……***,为什么我要帮他一把……也许我该***落井下石,一把打烂他的讨厌臭头……哦,这是……)

无边火海般的高温世界中,某种无声的波动,狂撼着人们的天心意识,火焰不再只有单纯焚烧,而是渐渐聚合成形,随着九枚烈阳火球的串联,爆发出的强光与高热,让人几乎错疑是天上太阳殒落人间。

“小狗,死在你死鬼师父的武功之下吧!”

多尔衮狂喝声中,九阳烈焰刀朝兰斯洛劈斩下去,在运力的过程中,过度催劲的他一口鲜血喷出,险些体力不支,但是鲜血喷在双掌上,仿佛也有某种鼓催作用,令这一刀更强更霸地斩向敌人。

巨刀当头斩下,虽然还在百尺之外,兰斯洛已经感觉到那股异常高热,他的眉毛、头发先是灼烫难当,跟着竟然焚烧起来,远远看去,只见他身形闪动,头上却拖着一道长长的耀目火光。

身遭火焚,这痛楚自然不好受,但是随着火焰燃烧的却不只是身体,还有兰斯洛的信心。

(不愧是连师兄都没练成的九阳境界,它果然强啊……老头,你好好看吧,替你算帐的时候到了。)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七集第三章炙!烈阳灼天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看着吧!多尔衮老头,我确实挡不下这一刀,但却不代表我没有能力破它。”

当烈火吞卷到身前十尺,兰斯洛凝聚气血精元,将功力提升到颠峰,双掌往前一推,本来环绕在他周身防御的烈阳火球,连续激射出去。

去势如流星,最前头的第一颗烈阳球,与多尔衮的烈焰刀相撞,几乎瞬间就被燎天血焰给吞噬,没能留下半点痕迹,但是第二颗再趁势突入,与烈焰刀接触的刹那,自行爆炸开来,强烈压缩之后的烈阳真火一次爆发,这便让烈焰刀的刀势出现片刻停顿。

而兰斯洛所要争取的,就是这极短的一瞬间,因为连王五本人都说,如果用到第三枚烈阳球都还无法令九阳烈焰刀停顿,那么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立刻撒手逃跑,然后祈祷自己在凶恶的九阳刀下能顺利逃生。

与第二枚烈阳球相撞的震击力,令多尔衮手腕一麻,正要再催力量下击,兰斯洛的第三枚烈阳球已经击到,撞在烈焰刀的锋口上,却没有立刻消失,随之而来的第四枚,则是撞击在第三枚的上头。

两枚烈阳火球的撞击,转化为一股强横之极的大力,狂撼着另一端的烈焰刀,正以全副精神操控烈焰成形的多尔衮双目一瞪,感受到那股不寻常的大力,激烈反震向自己手腕,而他的战斗经验也隐约告诉他,敌人采取的战术是什么。

但却已经晚了一步。在多尔衮能够反应之前,烈阳火球已经连珠射来,如羽箭、如弹丸,每一颗都狠狠地撞击在前一颗的尾端,高速划过大气的冲击力,在两颗烈阳球相撞的一瞬间,造成了烈阳球内部的巨大能量再次压缩,类似核融合的能量反应,当这股力量往外爆发,首当其冲的,就是另一端的烈焰刀。

两阳爆发一次,三阳爆发一次,每当多一枚烈阳火球撞击上来,激烈的能量反应就爆发一次,每次的威力都较先前数倍递增,当爆发的数目累积到第四阳,多尔衮手腕剧痛,虎口溅血,烈焰刀的光华变得黯淡,火焰胡乱吞卷燎烧,已经无法维持固定型态,隐约呈现崩解征兆。

(不妙,这小狗还有两阳威力未发……)

多尔衮心里叫糟,正想要再次竭力鼓催,尝试突破自我极限,重振烈焰刀攻势破敌,但是胸口、丹田却剧痛攻心,一片空荡荡地运不上力气,顿时明白之前与源五郎、海稼轩激战所受到的内伤,终于在这气空力尽、无法镇压的当口发作出来。

兰斯洛的第七阳射至,当那股沛然大力袭来,多尔衮一双手臂的细微血管整个迸裂,鲜血激喷而出,烈焰刀也不堪巨力冲击,焰火间出现了明显的空隙,解体在即。

“第八阳,去吧!”

在兰斯洛的呼喝声中,最后的第八枚烈阳火球激射出去,仿佛是来自天外的高速陨石,用最狠恶的势道,急撞在前头的五枚烈阳火球上。

六阳连珠,威力层层相递,把之前累积的力量一次引爆,莫可言喻的沛然大力急涌而去,霹雳巨响声中,构成烈焰刀的九颗烈阳球炸得支离破碎,化作无数的星火热流,往四面八方散去,情景直若火山喷发,金黄炽亮的火焰在下坠的过程中,开出朵朵流金火花,耀眼夺目。

“哇……”

全力凝聚的烈焰刀被破,多尔衮内伤无比严重,大口鲜血呛喷而出,一咳出口便化作熊熊烈火,整个人被烈焰刀破碎时的震力抛甩出去,才至中途,化散不了的余力便震碎他腕骨、胸骨。

“多尔衮~~”

一击得手,追击心切的兰斯洛甚至不等回气,便如猛虎一般飙冲出去,突破前方熊炽燃烧的火焰之壁,鼓荡的护身真气将沾身火焰全给逼开,整个人在空中画出一道璀璨火线,直逼向坠落中的多尔衮。

“你算好狗命,师兄这一击居然还干不掉你,不过不要紧,能让我亲手收拾善后,就是你的霉运了。”

兰斯洛怒吼着冲了上去,但有一点却是盛怒中的他所无法明白。这一式烈阳连珠,是王五专门用来破解烈焰刀的一式,但杀伤力却还不算强大,这点并非招数的先天缺陷,而是王五有意为之。

王五重视情感、道义,凡事希望留有余地的个性,完全呈现在他的武学里头。即使这套武学可能用在师徒对决,即使要面对的敌人是多尔衮,王五仍然希望给对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反悔的机会,不要因为一时重手,为往后留下了莫大遗憾,所以在创设武学时存有慈悲之念,特意压抑了杀伤力,只破招而不伤人命,若非如此,以烈阳连珠的强大杀伤力,若真是不作保留的全面发挥,趁着烈焰刀被破,多尔衮最脆弱的那一瞬间,难道当真杀不了一个疲惫的重伤者?

这份心意,是兰斯洛无法体会的地方,不过他也无心体会,因为当烈焰刀被破,多尔衮重创飞出,他之前一直勉强压下的怒意与恨意,终于溃堤而出。

“我的义父,他虽然残忍、阴险、粗鲁、没人性,但却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一拳,是为他而打的。”

正常人大概很难想像,一个残忍、阴险、粗鲁、没人性的男子汉到底是什么模样,但盛怒中的兰斯洛却不管这些,迫近多尔衮身旁,一记重拳轰在他小腹,令这伤疲不堪的重创者又是一口鲜血激喷。

“在我心里头,他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人,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取代他,但是因为你这龟蛋的关系,我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一拳,是为我自己打的。”

怒喝声中又是一拳,震开多尔衮软弱无力的手刀,正中他的胸口,本来肋骨断了数根的胸口,脆弱的护身力量根本无力承受,被兰斯洛一拳打中,两排肋骨断了个干干净净。

“不只是我而已,在我义父的一生中,他害了很多人,但也让很多人得到幸福。我师兄,还有我小师妹,他们都很希望能够再见他一次,全都是因为你这龟蛋,他们见不到了,多尔衮,你知道自己的罪过有多大吗?这一拳是为我师兄和师妹揍的!”

对多尔衮来说,这是极度屈辱的一刻,因为不管他心里有多么气恼、不忿,甚至察觉到兰斯洛也因为一再的极限催运,不回气就抢着追击,力量大幅消耗,如今挥出来的拳劲,较刚开始作战时已大为衰弱,正是反击制胜的良机,但伤重的身躯却已经发挥不出那种力量。

英雄与枭雄,走到末路的那一刻,都最是悲惨,曾经燎烧半边天空的炽热火焰,如今多尔衮只能令掌心红光微微一现,便被兰斯洛震开手臂,又是一拳击中下巴。

“哇!”

激喷出的鲜血中,带着细微的碎肉,多尔衮今晚连斗源五郎、多尔衮、兰斯洛三大高手,在连续经历这么长时间的激烈战斗后,就算是再怎么坚强的钢铁身躯也禁受不起,在兰斯洛的重拳之下,渐渐意识迷乱。

“还有这一拳,这一拳是……是为了……”

怒火冲昏了理智,兰斯洛一时间也想不起还有什么理由可用,但这一拳却不能不打,迟疑了一下,便继续挥落下去。

“这一拳是为了聪明的渔翁而打的。”

在兰斯洛给多尔衮最后一拳的时候,一个阴恻恻的不祥语音,毫无预兆地从多尔衮身后传来。怒火燃烧中的兰斯洛骤觉不妙,即使自己力量大幅虚耗、多尔衮重伤,能够让自己二人毫不察觉地潜至近处,来人武功肯定非同小可,而这人花偌大心思潜近,绝不会只是单单说两句话就没事,当下连忙撤招回防。

可是来人既然敢说话露形,自然有着十拿九稳的把握,在兰斯洛未及回拳防御前,一个黑黝黝的干瘦拳头,自多尔衮的胸口破出,正中兰斯洛的胸膛。

即使力量大幅虚耗,兰斯洛的护身真气之强,仍不是普通高手能随便催破,但来人同样是当今天位武者中的顶尖人物,一拳击中,迅速化拳为爪,指爪锋锐有若神兵利器,第一时间攻破护身真气,在兰斯洛胸口留下血痕,而兰斯洛也从这只手爪认出敌人身分。

“是你这臭蝙蝠──奇雷斯?”

“桀,怎么感觉不对啊?你这臭人类没血没肉吗?啊,我知道是为什么了,桀,帮你灵体脱离的人有没有警告过你,要是碰到擅使天魔功的高手,会有什么后果?”

梅琳确实是特别警告过的,但是那些东西现在说来却无济于事。奇雷斯得手在先,现在一运起天魔功,兰斯洛便察觉自己浑身精元如同江河外泄,根本凝止不住,飞快被吸蚀散化。

天魔功本就有吸蚀异能,能够分化血肉,吸纳能量,但假如遇到灵体脱离的状态,本身没有血肉阻隔,直接就是一个大能量体,只要施功者能够承受,吸蚀起来说多快就有多快。

兰斯洛知道厉害,第一时间鼓劲震退奇雷斯,急速往后掠退,可是奇雷斯展动蝠翼,身法奇快无比,反手甩开多尔衮,速度再增,后发先制追上了兰斯洛,这次连出手擒拿都不用,简单地一振臂,强大的吸蚀劲道自五爪间源源而发。

“哈哈哈,能跑得了多远就跑吧,妈的臭女人,怎么说都说不听,我直接把你干掉,再屠杀掉那个小白脸,断了她所有的羁绊,就不信她还能继续留在人类世界。”

奇雷斯高声狂笑,浓密的玄墨魔气随着天魔劲飞散,形成了一个半径十数尺长的魔气漩涡,疯狂吸扯附近的一切。兰斯洛的退势虽快,但却仍避不了魔气漩涡的卷绕,给魔气的末端带到,登时剧痛攻心,眼睁睁看着被天魔劲扫过的躯体化散消失,情知在魂魄受损之下,躯体的创伤必然更重十倍。

(好死不死,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撞上这个疯子……先天情形太不利了,再打下去,被他把半个身体化掉,就算有乙太不灭体都回天乏术……撑不下去,老三和丫头只好自求多福了……)

纵使仍旧担心这里的情形,兰斯洛也只能选择退去,不但魂魄离体的时间已经到了极限,而且**所受到的创伤,也让他不能够再继续强撑。只不过,奇雷斯并非易与之辈,全力施为下,浓密魔气铺天盖地而来,形成一张天罗地网,根本无处遁逃。

“哼!逼人太甚,如果正面决斗,你以为我真的输给你吗?”

左拳往后一缩,拉出一个足够发挥的间距,兰斯洛刹那间转换力量,纯正的天魔功重手轰出。如出一辙的玄墨魔气,两相碰撞,一时间僵持不下,但是当紫色闪光在魔气中乍现,强劲的妖雷魔电迸炸开来,奇雷斯的魔气漩涡就被破出一个缺口,强大反震力之下,这个猖狂不可一世的恶魔便被震飞出去。

“嘿,好家伙,很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即使已经驱出敌劲,奇雷斯仍然感觉到手腕上的阵阵酸麻,这还是在天魔劲强力吸蚀,已经大幅减弱敌劲的情形下,仍有如此威力。假如不是只拼上这一记,而是双方连续重拳对撼,互击上数百拳,那么谁胜谁负,真是一个未知数,而自己被这样的猛拳打中身体,能够支撑到什么程度,这也是一个自己极想知道的问题。

不过现在已经没机会去寻找答案了,兰斯洛拼着力量被奇雷斯给吸收,硬出了一击后,已经趁隙突围消失,奇雷斯就是想追上去再战,也已经找不到对手。

“妈的,溜得这么快,还有另外一个呢……”

被短暂交手所撩拨起来的激昂战意,已经难以按耐下去,奇雷斯跟着就找寻另一名对手,但是身受重创的多尔衮,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身影,整个天空上就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狗屎东西!这下子没有搞头了……”

如果要照之前宣示的办,那么创伤兰斯洛之后,应该要先宰掉源五郎,问题是自己来得太晚,到场时只见到那场师徒对决,源五郎与海稼轩已经不知去向,假使要搜寻起来,又得花上偌长时间。

奇雷斯向来就不是一头很有耐性的生物,要花时间搜寻对手,这件事情让他感到极度的不耐烦,而这时候,地面的喧闹声引起他注意,令他察觉到就在正下方的都市,有大量活物可以供自己宣泄焦躁心情。

“好像数目还不少嘛,天亮以前普普通通杀掉一半,不晓得还剩下多少人口……”

以奇雷斯的辣手,这念头自然不会只是说说而已,但就在他预备将这主意付诸实现,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像是某个全然陌生的危机,刺激着他的天心意识。

这个感觉的源头,来自东南方……

奇雷斯转朝东南方望去,将天心意识不住往远方推伸,去探索那边的变化,感受到某种超高速逼近的气息,正推动云气,滚滚翻涌而来,可是这感觉一闪即逝,奇雷斯明白这是因为对方洞悉到自己的搜索,所以刻意敛去本身气息。

“哈哈哈,有意思,这实在太有意思了,好,我就姑且再等一会儿,看看老朋友你能玩出什么东西来……”

云聚、云散,适才多尔衮与兰斯洛激战,沸腾高热把附近云层的水气蒸发殆尽,方圆数十里化为晴朗夜空,但在奇雷斯的狂笑声中,浓密水气迅速聚合成云,一波又一波的浓密乌云,像海潮般涌来,遮蔽了整个天空。

星星不见,月亮不见,云层之上的黑色恶魔也消失不见……

※※※

迷迷糊糊地趴着,妮儿并没有失去意识,但明明心里着急,却怎样都没法睁开眼睛,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那一记三名强天位武者联手的重击,重创了体内的大小气脉,如今气血翻涌,要拨乱反正殊不容易,自己一直想要运功镇住内创,但越是运功,身体就疼得越是厉害,天魔功在疗伤镇痛方面的能耐,实在是差劲得很。

“不要着急,妮儿小姐你小心走火入魔了,我们起步在先,那些浑蛋没这么容易追上我们,就是真的追上,我们也还有一拼之力,你只要祈祷我们别撞上那头蝙蝠臭妖,那就可以平安逃出去。”

声音很熟,其实刚刚被带着飞起时,妮儿就知道救援自己的一定是有雪,但却想不通有雪怎么如此神通广大,不但及时救了自己一把,还可以驱使洞窟内的那些虫虫巨兽。

“哦,不用讶异,什么事情都是要找方法的,找到了方法就没事,我刚刚进入洞窟的时候,过的真是惨绝人寰的日子,这些生物根本没有幽默感,说笑话给它们听一点用都没有。”

有雪大笑道:“不过我最后发现,原来它们虽然没有幽默感,但是却很喜欢听鬼故事,只要我讲鬼故事给它们听,所有的生物就会停下攻击,然后我们就有交情了,哈哈哈,怪物喜欢听鬼故事,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么不合常理的怪事,妮儿可笑不出来,但是,只要听见有雪这样子说话,心里就觉得很轻松,一种仿佛与家人同在的温暖,洗涤着妮儿心里的紧张与疲惫。

“不过我为什么那么喜欢讲笑话呢?想想好像还是因为你耶,以前我们和石家的浑蛋打生打死,我们打输了你不开心,我们打赢了,你杀了一堆石家人也是不开心,结果老大就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讲笑话给你听……我都快吓得尿裤子了耶,哪有心情讲笑话?但是你看到我结结巴巴说笑话的样子,就会笑出来。”

真的有这样的事吗?好像是有的。四十大盗时候的记忆,一点一点浮上心头,与石家的军队对抗、四出掠劫,过着那样的草莽日子,明明距离现在不过短短几年而已,为什么好像已经很久了呢?

“结果,在那之后我就惨了,每次遇到你不开心,那些浑蛋就用好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讲笑话给你听。所以想想那些浑蛋死了也活该,雪特人也是人啊,居然这样子逼我搞笑……不过都无所谓了,反正不管活着、死了,生命最终是会回到那个地方去的,那些家伙现在一定是在天上看着我们,说不定日子比我们更舒服惬意咧!”

妮儿没有有雪的那段经历,当然不知道那有关天地秘密的种种异象,但是这段话听来也不至于无法理解,只是心里头倍觉唏嘘。

这时,妮儿运功的情形好转了些,伤势略见镇压,手指能动,眼睛睁开,只见有雪正盘膝坐在身旁不远处,黑衣黑眼罩的模样颇见威武,而他身后放着一台机械,看那模样似乎就是通天炮的动力装置。

机械抢了回来,人也被他给救了,这雪特胖子还真是风风光光地立了大功。原本自己是打算一见到他,就要先痛扁他一顿,责怪他鬼迷心窍,倒戈助敌的,谁知道反而欠了他一个大人情,看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肯定是在洞窟中有奇遇,得到了好处,这个胖子……真是好狗运啊!

有雪不是单单坐在那里,还从怀中掏出了一袋不知是什么用途的金属粉,洒在动力装置上。粉末一点一点地渗透进去,转眼间就踪影全无,从那奇异的光亮来看,似乎是某种太古魔道的器械,就是不晓得他在弄什么玄虚。

妮儿想出口问话,但一时间却仍使不上力道,只有睁眼的力气,于是将目光四面移动,登时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

周围都是石壁,显然自己仍在地窟之中,尚未回到地面,而下方有某种生物驮着自己与有雪飞行。从这个趴着的角度,妮儿无法看见那生物的形象,但是从那种异样的气味、咖啡色的甲壳翅膀,却给妮儿一个非常糟糕的联想。

(这……这个东西,该不会真的是……)

这个怀疑真是多余,以有雪的品味、物以类聚的必然性,实在没有第二种可能性了,而即使武功在短期内一再爆发性的增强,少女的胆量与喜好却没有多大变化,当意识到自己身下的那头异兽究竟是什么,妮儿的反应就与之前毫无二异。

“啊~~”

紧急的时候,生物会激发出非同小可的潜力,这点果真是一点也不错,原本疲软无力的身体,在这声尖叫中,居然生出一股力道,让妮儿稳稳地坐起身体,并且神智一清。

只不过,当她体力稍复,神智也较为清醒,却发现前头的有雪似乎有些不妥。

“喂,胖子……你……”

妮儿的体力只是稍稍回复,所以碰在有雪背心的那一指,也是软弱无力,可是承受了这一按的有雪,居然就这么颓然而倒。

“哇,胖子,你怎么了,你……”

软软倒下来的雪特人,虽然没有口吐白沫,但却两眼翻白,口鼻耳朵往外流血,十足像是一只触电倒闭的胖青蛙。刚刚妮儿在尖叫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人并不是同样拥有强天位力量护身的泉樱,而是高兴到得意忘形的有雪。

不足一尺的近距离,被那样蕴含力量的尖叫声贯脑,等若是硬挨了一记天魔怒震,假如不是妮儿正值重伤乏力,有雪这些时日又大有长进,单是这一下就被声爆给碎脑了。

“胖子,你别吓我啊!你如果就这样挂了,没人知道怎么控制你的这个同类啊……”

最后的那句话,似乎才是妮儿惊恐的源头。好在连续挨了两、三巴掌后,本来昏迷的雪特人慢慢转醒,一睁眼便立刻翻身坐起,也不管口鼻耳朵的血渍,半昏半醒地看着妮儿,微睁着眼说话。

“妮儿小姐,你刚刚有没有看到?”

“看到什么东西?”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我那过世的母亲,站在一条好清澈的河流对岸,旁边有很多花瓣飞舞,她很和蔼地向我招手,要我过去吃饭……”

“这、这个……这个是……”

这番话听得妮儿寒毛直竖,几乎忍不住想要转过头去。妮儿对鬼神的恐惧远没有昆虫来得厉害,不过,当心中有着罪恶感的时候,那又另当别论。

“还有,为什么我的脸好痛?刚才我除了见到母亲大人之外,好像还有一只头上长角的女鬼,不停地打着我的脸……”

“不、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凶手……”

不敢承受被害者的目光,妮儿心虚地说不出话来,只有一面转过头,一面支支吾吾地回答。

“那个头上长角的女鬼非常凶残,不但重重地打我,而且还逼我喝她的尿,还有舔她的……”

“喂!女恶鬼也就算了,逼你喝尿这个太夸张了吧,你胡乱作梦也要有限度一点,不然我就直接送你去和你妈见面了。”

即使身体状况不佳,发起怒来的威势还是很强,不过当雪特人冷漠着表情,很无奈地回看过来,妮儿只有讪讪地放开手,向雪特人赔礼道歉,询问他是否安好。

“还死不掉啦……幸好我这次在这里练得不错,受伤痊愈的速度比以前快很多,嘿嘿,我差点夺得这里不死之身的称号咧!”

“你……你真是越来越不像人类了。”

看有雪的得意样子,妮儿实在很好奇他这几天在洞窟内的遭遇,因为他看来的确是一副得到某种力量的样子。这个洞窟号称“勇者的墓**”,但本来建立的原意,是藉由严苛训练,给英雄、勇者们足以对抗邪恶的强大力量,所以有雪即使得到什么,那也不足为奇,但他会被自己的一声尖叫给震伤,显然在力量方面进展有限。

那么,是得到了什么力量以外的东西吗……

“喂!好像不太对劲啊!”

有雪的话惊醒妮儿,起初她还不太理解,但是顺著有雪的目光往前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太清楚自己刚才到底闭眼了多久,可是算算两人斗嘴到现在的时间、这头巨型蟑螂飞行的速度,理应飞出了老长一段距离,至少也该见到往上一层的阶梯。

可是,前头却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不晓得还要奔驰多久,才会到达尽头,这件事情委实透着诡异,因为妮儿和有雪都记得,一层阶梯到另一层阶梯的距离,绝对没有这么长,尤其是已经跑过几十次的有雪,更是感觉到古怪。

“胖子,这是洞窟本身的防御功能吗?你以前闯关的时候,有遇到这样子的东西吗?”

听说这一类的试炼洞窟,除了机关重重之外,很多时候还架设有魔法迷宫,让人迷路于其内,找不到出路。对于眼前的诡异变化,妮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此。

“没有这样的事,洞窟里的各种机能应该都暂停掉了,这不是洞窟本身的功能啊!”

有雪摇头否认,并且告诉妮儿,这座洞窟所有的拦截功能,应该都已经被他暂时给关掉了,不然自己二人正在突围,却放出一堆障碍物来拦路,那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妮儿是很怀疑雪特人有这种本事,但是看他能够驱策洞窟内的虫虫巨兽,而前方又确实一片空荡荡,没有任何生物拦阻,全然不似自己闯入时的阻碍重重,显然他真有控制洞窟内机关的能耐,换言之,自己二人所遭遇到的迷宫,并不是这个洞窟本身所弄的玄机。

(那是谁搞的鬼?敌人……刚刚那三个家伙里头,记得有一个是魔导师,难道他在尾随我下去的时候,沿路上做了什么手脚?)

妮儿反应极快,一下子便想到了问题核心,而在两人对话的这段时间里,底下的“座骑”又飞出老长一段距离,但前方的黑幕仍然无边无际,遥遥看不见出路,百分百可以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

“不用飞了,我们肯定是被人暗算了,这里藏了某种迷宫或结界,除非我们能够破法,否则怎么样都无法离开这里。”

“哇,怎么每次和你在一起,都那么衰啊!”

“和你在一起才是咧!”

两人相互推卸责任,这时突然听见后头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冷笑。

“你们两个死到临头,倒还很有心情说笑话。”

突如其来的一声,有雪并没有被吓一跳,因为在震惊程度上来说,这比起妮儿刚刚的那一声,实在差很多;至于早有准备的妮儿,更是立刻低声告诉有雪,当敌人发动攻击时,这个法咒九成九无法维持,通路会出现,那时就是最佳的突围机会。

这个纯属外行人的看法实在太过乐天,因为当敌人迅速现身,分从左右夹击过来,而前方仍是一片黑暗,妮儿才知道自己估计错误。

(对了,他们有三个人……这两个家伙来攻击,还有一个躲在暗处控制法阵。浑帐,该怎么把人给逼出来……)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妮儿根本没有时间深思。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高速飞行,底下蟑螂型巨兽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敌人就把握这个机会,一下子飙快了上来,一道阴柔掌劲攻向妮儿,另一个人却伸手抓向后方动力装置。

“哼,变态妖怪,别太得寸进尺了。”

妮儿怒斥一声,举掌反攻回去。适才与有雪一番说话,体内真气运行,她回复了一点力量,虽然仍是举臂乏力,但以她此刻内力之强,心随意转,掌力夹带的劲风刮体如刀,与蛭妖的阴柔掌劲一触,只听得对方怪叫一声,全无招架之力,被震得往后滚跌开去。

可是这一下**,牵动伤势,妮儿口中满是腥味,淡淡血丝溢出嘴角,虽然想出手击退另一边的敌人,却是根本抬不起手来,只能任由敌人夺取动力装置。

“嘿,动手动脚的,当我雪特大人死了吗?”

出乎妮儿意料的事发生了,当那名带发头陀阿难达恃强攻来,预备一把抓下动力装置,坐在前头的有雪突然回身,一扬掌就是耀眼火光轰发。

“啊?干阳大日神功?”

惊见这当世第一的炎系武学,阿难达如何不惧,大惊之下,完全忘了要夺动力装置的意图,连忙双掌交错身前,全力运劲护体,被有雪喷发的火焰轰个正着,踉跄后跌出去。

“哈哈,灰头土脸,知道厉害了吧?下次再敢过来,就赏你一记九阳烈焰刀,让你到阴间找阎王漂白。”

一击得手,有雪乐得在巨兽背上手舞足蹈,作出种种足以气炸敌人的低级挑衅动作,看在妮儿眼里,又是好笑,又是诧异,但有一点是她可以肯定的,就是有雪根本不会什么大日功,只不过刚才那一下事出突然,释放出的火劲又强又猛,这才让敌人产生误会,而看敌人只是滚跌下去,没有多少实质伤害,就知道那一击的威吓意义大于实际。

“杀千刀的雪特人,有种不要跑。”

阿难达摔落后运功内视,发现除了面孔、手臂灰头土脸外,并没有受伤,而干阳大日神功威猛凌厉,如果当真中了一击,怎可能全身而退?定是这雪特人使用诈术弄鬼,让自己上当。

“居然敢用这种小技俩……”

中计已经够气愤的了,但更让人不悦的,是雪特人的大笑声音连接传来,那才真是让人气炸了肺。

“哈哈哈,连这种小技俩都能成功,你该自己检讨了,不过连石崇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们这种小喽啰滚一边去吧!”

有雪踩在巨兽背上,得意洋洋,指手划脚地嘲讽着被甩在后头的敌人,全没发现妮儿在旁边的一声惊呼,直到妮儿拉了他一把,这才从中惊醒过来,发现前方的黑暗空间中,出现大量陨石似的飞石,朝这边乱击射来。

“喔!陨石?这里是地下十三层耶!”

“快……快点闪啊,被击中的话就不得了了。”

“闪?体积这么大的生物,你闪给我看看?这样子都能闪,下次我用鼻孔吃面给你看!”

雪特人的怒吼并非无因,这些陨石的来势又快又密,而他们所乘骑的蟑螂巨兽体积硕大,要一面飞行一面闪躲,这点根本不可能。但是有雪也没有傻傻地坐以待毙,而是从怀中取出卷轴,念念有词,召唤着某样东西。

“出来吧!狂雷。”

在雪特人的高喊声中,两人前方数尺之处的虚空,突然电光四窜,青色的强劲电流交织组出一张电网,尽挡袭击过来的每一发陨石,只听见霹雳爆炸声连响,数十颗大小陨石都在接触电网后,随着青金色的电光窜闪,被殛爆为飞灰。

第一波陨石攻击被有雪成功防御,但既然落在敌人的法阵之中,攻击当然不会只有如此而已。一波陨石被消灭,还没来得及欢呼,前方的黑暗中又再度出现飞行陨石,而且一来就是数波。

“浑帐,陨石怎么就来得这么快?少来几颗陨石会死吗?”

叫喊无用,伤重的妮儿也帮不上忙,有雪仍然只能独力应付,高举起闪着金黄色光芒的卷轴,大声叫喊。

“狂雷!狂雷!狂雷~~”

电网的光华乱窜,青色金蛇飞闪至空间中的每个角落,没有任何陨石能够突破防御网,只见无数细小爆炸在前方出现,高速飞行所造成的劲风擦过身边,反映电光的雪特人,看来就像是一座神殿中的雕像,虽不高大,但确实威武,妮儿不禁兴奋高叫。

“喔,好本事啊,胖子,你真的是脱胎换骨了!”

然而,对于同伴的喜悦,雪特人却没有之前的兴高采烈,妮儿只听见一声夹杂在电光窜闪中的低语。

“……不,只有看起来是而已,使用这个招数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

想来也有点道理,没有强大的力量修为,却能推动这种猛招,确实有可能付出重大代价,问题是,到底是什么代价呢?

“胖子,你千万别告诉我,这一招一生只能用三次,用完之后就会透支精力而死掉,我……我承担不起啊!”

“那倒是没有这么严重啦,只不过……这一招释放出去的电流,有不足一成的份量会回殛使用者自身,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是被电殛久了,肌肉会松弛、失去控制,尤其是两条腿……”

“什么意思?胖子你支撑不住了吗?还是腿软了?别想用这理由叫我帮你按摩,这招小五以前用过,被我扁成了猪头。”

“比那个更糟,腿部肌肉失去控制,又被频繁电击,大概过了三、五次之后,会发生失禁效果……你手一直按在蟑螂背上,有没有觉得湿湿的?有没有被电得麻麻的?”

“喔!我去你冥府妈妈的。”

这个袭击太过厉害,妮儿在急忙缩手的同时,差点一脚踢向有雪,上演同袍阋墙的惨剧。而敌人也在有雪电网出现衰竭的此刻,再次发动袭击,两名应该被抛甩在后头的敌人,居然在前方随着新一波陨石的出现,一起朝这边攻击过来。

“挡、挡不住了。”

不用有雪惊叫,妮儿也明白这个事实,而她自己尚未回复战力,眼见求助无门,脑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蝙蝠怪物说过,会一直在我附近盯着我,如果他真的那么变态,现在叫他出来的话……可是,该向他求助吗?)

太过困难的抉择,妮儿一时间根本拿不定主意,略为一呆,敌人已经双双攻到,阿难达在左、蛭妖在右,掌风压得人呼吸维艰,配合著陨石助威,一下子就将有雪的防御电网摧破。

这次敌人也吸取教训,不再分力攻击,两边的攻击重点都在妮儿身上,不管动力装置的存在,先把人制住再说。

(管不了那么多,先凝聚个一、两成功力,拼个粉身碎骨。)

想是这样想,但却难以实现。别说凝聚一两成内力,才稍微一运劲,就从胸口疼痛到手臂,根本不可能动手。

(怎么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动不了手……)

敌人从两个方向夹击,劲力又使全了力,完全是硬碰硬的情势,有雪根本无从施计,两眼圆睁地看着敌人攻来。

“啊~~”

在有雪的大叫声中,局面竟然再起变化。所有攻击过来的陨石,在一瞬之间全部消失,本来无边无际的虚空,一下子露出了通道,通往上一层的阶梯显现在有雪的侧前方。

“喔,得救了!”

法阵被破,就能与外界取得联系,只要回到了洞窟的正常环境,那么便是有雪所能操控的世界,心念一动,无数的虫虫巨兽便由两侧石壁中迅速窜出,飞攻向两名敌人。

阿难达和蛭妖可以无惧于那些巨兽,但是却不能无视于那些如同骤雨星火般飞射过来的妖虫,这些妖虫不仅体质坚硬,飞行冲撞的速度又快又猛,要是被几十只连接冲撞,单靠护身真气绝对招架不住,于是只得放弃攻击,先行撤招回防。

得到了这个空隙,有雪操控巨兽转弯,双翼一振,飞行速度陡然提升,从旁边斜斜地一下转弯回翔,猛然冲上了十二层。

到底是什么人在危急时给自己援手呢?照情形看来,那肯定是有人从旁袭击鸠摩狮,使他无法分力操控法阵,所以迷宫才会被破,但妮儿一时间却想不出可能的人选。

难道是源五郎吗?或者是与他一起行动的海稼轩?还是说应该身在稷下的兄长也赶赴这边战局援手了?

就在妮儿与有雪一举冲上十二层的同时,妮儿听到了那个答案,那是一声模糊不清的怒吼。

“鸣雷纯,你这个又扮巫婆又扮鬼的婊子,胆敢出卖我们!”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七集第四章枭獍其心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开启t1000的推进装置,爱菱一飞冲天,银亮盔甲在空中画出闪耀虹线,后头则有十多个金点穷追不舍,双方都是以高速飞行,转眼间就在香格里拉的上空兜了数圈。

“烦死人了,这些家伙……别一直追嘛!”

在威力上,t1000有物理崩坏枪,那是足以威胁到当前强天位武者的犀利武器,但是在速度上,t1000并没有什么出色表现,爱菱在天上兜了两、三圈,却始终无法将敌人甩脱。

如果掉转头来,与敌人正面作战,那也是一个方法。然而,上次与多尔衮对战,t1000受创颇重,爱菱虽然利用几天时间紧急修复,但香格里拉可不是太研院,没有那么多的替代器材,爱菱顶多只能做个大致修复,没法把t1000的威力调整至颠峰,像是供给物理崩坏枪的能量,就只能储存到七成左右,无法全力出击。

以这样的状态,与黄金龙群殴那是足够的,但就怕一交上手,被敌人缠住,来了什么强敌,那就难以应付,自己身上的机械蓝图非常重要,一定要平安送回雷因斯。

(朱炎师兄他……)

无暇回头探看,可是t1000的探测功能告诉爱菱,朱炎师兄正衔尾追在黄金龙骑士的队伍后头,成了另一种僵持。往好的方面想,这是师兄要与自己联手抗敌,但无论t1000的战术电脑,还是爱菱本身的理智,都不能排除一个充满恶意的念头,那就是朱炎想等到双方两败俱伤,再趁机下手夺取机械蓝图。

正是因为顾忌诸多,所以爱菱只能选择持续飙逃,但不管怎样的逃避,也都该有一个限度,爱菱觉得自己无法纯以速度摆脱黄金龙骑士的追击,除非自己打算一路拖着他们回到雷因斯,否则就要另想他法摆平这群东西。

(决定了,那么,先尝试一下障碍物吧……)

将这主意付诸实现,爱菱声控开启了t1000的扰敌程式,推进系统喷发的气流骤然一变,喷发出大量浓密而且呛鼻的白烟,迅速在空中凝结成雾,往后头看去,爱菱身后尽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雾。

(烟雾放出去了,效果怎么样呢?)

效果理所当然地并不怎么样。如果是一般生物那也就算了,追在后头的这些黄金龙骑士,都有着类似天心意识的灵感思维,直接感应正确方位,这样子的视线遮蔽,对他们根本不算什么。

假如要扰乱天位武者的行动,那么就要先扰乱他们的天心意识,这点爱菱是知道的,但一时间却根本无法做到。爱菱与周围的人确实相信,以她的天才,终有一日能写出比拟天心意识的特殊程式,不过那并不是现在。放眼当世,除了恶魔岛上的绝世白起,是没有任何天位武者能作到这种事的。

但做不到,并不代表爱菱就没有准备……

(药效该发作了吧,一、二、三……)

与爱菱的默数相配合,当她心里默念到三,那些穿出白色云雾的黄金龙骑士,全都像是头晕目眩似的,在空中摇摇欲坠,飘立不稳。

“成功了!”

爱菱兴高采烈地几乎跳起来,满心想着的,就是回去以后一定要向义姐表示感谢,这次香格里拉之行,t1000所发生的数场战斗中,已经多次靠着华扁鹊的技术支援,才转危为安,就连眼下摆平这些黄金龙骑士,都是靠义姐亲自调配的迷烟,才能一举奏功。

“虽然没办法作出让天位武者头晕目眩的干扰,但如果是要做出让所有生物都头晕目眩的干扰,技术上是作得到的。”

以此为考量的华扁鹊,她所调配出的药物,在她不在场的情形下,取得了一胜,但她也有个疏忽,那就是忘记叮咛爱菱要趁着敌人头晕的短暂时间内攻击。龙族战士的体质,与人类不太相同,尤其与黄金龙铠甲化结合后,抗毒性大幅度提升,爱菱所用的迷烟并非致命剧毒,高空风急,他们在短暂的头晕后,迅速地清醒过来,继续朝爱菱追击。

“啊!做错了……”

醒悟到自己高兴过早的少女,再次开启推动装置奔逃,想要故计重施,但敌人这次也有提防,整个追击队伍散开,就算遇到浓烟大雾,也不会全体陷落在里头,使得爱菱放弃了这个念头,必须另谋他计。

(物理崩坏枪的能量,快要蓄满七成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这个拼一下,如果能把这群东西逼退,那就好办了。)

爱菱悄悄地掣开物理崩坏枪的枢纽,稍微放慢了飞行速度,却打开了t1000的背后攻击系统。

第一波的背后攻击,还真是把黄金龙骑士给闹得手忙脚乱,谁也没有料到,那丫头背后会突然射出这么强劲的雷射光,而且一开启就是十多道同时迸射,凭靠雷达扫描追踪,几乎百发百中,饶是黄金龙骑士铠甲化护身的抗击力特强,还是忍不住痛得喊出声来。

但爱菱却不敢再进行第二波背后攻击,因为还是有黄金龙骑士成功避过了这一击,而打空的雷射光直射地面,命中地面上的一个公园铜像,那个足足有真人三倍大的铜像,瞬间就熔解消失,如果是轰在某处民宅……爱菱真是不敢想像后果。

(难道该用导弹吗?可是……)

双方一追一逃,谁也没发现整个队伍的最后头,无声无息少了一人;更没察觉到在队伍的最前方,有两名不速之客悄然出现。

“喂,那个不是你们家的小朋友吗?”

“还真的是耶,这小丫头不在地窟里头,跑上来做什么?后头还跟着一大串东西,包粽子吗?”

对话的正是源五郎与海稼轩,他们两人脱离了多尔衮和兰斯洛的战场,海稼轩觉得东南方的天空有点古怪,与源五郎用天心意识探测,察觉不到什么,耽搁了一点时间,正要赶去地底洞窟,便遇到了爱菱与敌人的追逐战。

不管怎么说,两人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呼哨一声,并肩赶了过去,由源五郎抢在前头,要把爱菱先拦下来。

“喂!丫头,不用跑了,我们来帮你了。”

“啊!源五郎神官先生!”

在危难的时候得到援手,如果是照正常情形发展,这大可演变成一场奔投入怀、相拥而泣的感人景象,但或许是因为前车之鉴的记忆太深刻,爱菱看到源五郎的反应,比看到后头的黄金龙骑士群更为紧张,先是娇躯一颤,跟着竟然不假思索,本能似的掏枪便射。

“吃我一枪!”

刚刚蓄满七成力量,本来预备对敌人射击的物理崩坏枪,就朝着源五郎近距离发射,本来还满脸笑容的俊美青年,一下子眼前满是耀目闪光,几乎照得连脸都青了。

“星、星野天河剑!”

多尔衮在十足状态下,都要花费偌大功夫才能接下的枪击,源五郎岂敢怠慢,一举手就是生平最强绝技,绝世锋芒犹若天陨流星,雪亮光华耀眼夺目,正面硬撼的结果,将物理崩坏枪的枪击一剑而破。

“哦~~”

一剑奏功,却不代表没有代价,源五郎几乎是苍白着面孔,握着手指叫痛。惊觉到自己做出错误反应的爱菱,忙着抢飞过来,又是道歉又是鞠躬。

“对不起啦,源五郎先生,其实都是你自己不好,害我神经紧张,才会一见到你就……”

“痛、痛、痛,好痛啊……你这个冷血的小丫头,一点人性都没有,看见是我还射……”

“……两个颠三倒四的家伙,敌人当前还能乱打一气,不知所谓。”

比较起来,海稼轩似乎是最能维持冷静形象的人了,而他的出手则比说话更冷,当他自爱菱、源五郎身边迅速飙过,一股冰寒刺骨的强风,就令周围左右的气温狂降。

每个武者都有自己所习惯的招式与战斗风格,海稼轩腰间所悬挂的凝玉剑,是白鹿洞的镇派神兵,锋锐无匹,但是比起持剑战斗,海稼轩更喜好另一种战斗模式。

心随意转,当海稼轩扬起右臂,空气中的水分随着寒气瞬间冻结,一把无柄的寒兵巨剑就出现在众人眼前,长十尺、宽一尺,透明而苍白的剑身,像是最美丽的冰晶,不住流散着凝雪寒气。

“这么美的剑,拿来斩蜥蜴是可惜了些,不过既然是名种的黄金蜥蜴,那我便放低水准,将就一点吧!”

“今天晚上的月色实在不错啊!只有这样皎洁的月色,才够资格衬托梦雪小姐的盛宴之美。”

演唱会场的后台,完全没有沾染到半点紧张的战斗气氛,负手踱近舞台的石崇显得一派悠闲,先赠上鲜花,再优雅地向眼前的玉人示好。

“您上半场的演出,实在太精采了,能够这样子聆听您的歌声,真是石某人的莫大荣幸,虽然最前面的那一点时间,实在是有点……”

泉樱才无暇理会最前头的那一段时间里,台下到底有多少人吐得脸色发青,她只是忧心忡忡,到底石崇来见自己的目的为何。

今晚的月色诚然皎洁澄澈,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没有人会注意到月色到底是什么颜色,因为大半个晚上的天空,不是闪着火焰,就是紫电金雷横空,甚至还偶尔下起冰雨,根本看不见月色。

外行人是可以很高兴地把这当作是特殊烟火,但泉樱可没有那么天真。天心意识已经告诉她,在香格里拉的地下、天上,激烈战斗像是频繁点起的火头,正逐渐进入白热化。这些自己都感应得到的东西,石崇不会浑然无所觉,但他仍能表现得胜券在握,悠悠闲闲地聆听演唱,到底是有什么奸计在进行?

“奸计确实是有的,不过我本来不希望因此打扰到这场演唱会,但是我几个手下远比预期中要没用,实在是令人失望……或者,是雷因斯的各位实力太强,总是产生意外的变化,令他们难以招架呢?”

本以为献花之后,石崇会像平常那样寒喧,不料他奇兵突出,一句话就令泉樱大出意料,这才醒悟到,对方是来摊牌的。

“石君侯此言……”

“哦哦,请别误会,我没有打算在这里与梦雪小姐动手,只不过必须要稍稍对您表示歉意而已。”

“歉意?”

“是的,本来我希望能够等到演唱会完毕,再来进行这个步骤,不过由于贵方的奋战,还有我方盟友的提早达到,我不得不遗憾地提早这一步。”

石崇的话,让泉樱全然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但他的下一句话,却给了泉樱一点联想。

“我想梦雪小姐可能不知道,当初在暹罗城各家势力汇聚时,我曾经在地底作下布置,如果那次的计划没有失败,那么暹罗事件留在大陆历史上的,将是一道无比灿烂的烟火,还有我石家兴旺繁盛的未来。”

泉樱慧心一凛,记起来曾经听源五郎说过,暹罗事件时石崇曾经想在地下埋藏魔界爆裂物,一举炸杀暹罗城中各方势力的首脑人物,不过被妮儿误打误撞地给破坏。

但石崇为何对自己提起此事?难道他……

“以梦雪小姐的智慧,应该能够明白石某的意思,当年那道烟花的布置,我如今又在香格里拉准备了一次,就在今日……就在今晚。”

在地底埋设火药,趁着敌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引爆,这似乎是三流戏剧中奸角的惯常做法,非常没有新意。然而,一个计策能够千百年重复被使用,就有其被使用的特有价值,这点泉樱并不能否认。

既然对方已经把话挑得这么明了,再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意义,泉樱微一颔首,轻声道:“听说石君侯的敌人都不是普通人,寻常的火药对他们似乎产生不了什么作用,这么老套的计谋,真的有什么用吗?”

“今时不同往日,天位武者群聚的香格里拉,的确比暹罗城棘手得多。若是普通的火药,使出来也只是贻笑大方,徒然让人耻笑我石某人愚蠢不智,不过……”

石崇的温文笑容中,忽然多了一丝锐气,让对面的泉樱感受到一股颤栗,明白这个男人确实是认真的。

“如果连我本人都要准备离开香格里拉,避免被爆炸威力波及,想来这场烟花仍是很有看头的,不是吗?”

再没有什么东西比这更具有说服力了,正是因为深知爆炸起来的威力非同小可,所以石崇才要加速离开,如果明知留在此地必死无疑,有哪个蠢蛋会这样作法自毙?

“听来确实不同凡响呢,可是,如果这是石君侯的歼敌大计,为什么要特别告诉我呢?难道石君侯不怕我将这机密外泄?”

这场演唱会多半开不下去了!泉樱不得不有这样的觉悟,依照石崇所给的答案,双方或许立刻就要翻脸动手,为此,她不动声色地凝聚功力,相信对方也一定在做同样的事。

“呵,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机密外泄又如何?难道那些人走得了吗?就算明知置身沸汤之上,他们还是有太多的斗争与羁绊,会逗留到最后一刻,能走到哪里去?”

石崇笑了两声,突然往后退了数步,拉远与泉樱的距离,破坏泉樱预备发动的一击。

“请别做不聪明的事,让我对梦雪小姐留下不良印象……今天之所以将这个秘密告诉梦雪小姐,是因为我有一名友人,他与我都非常喜欢梦雪小姐的歌,也都认为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如果让您的歌声就此消失世间,那实在太遗憾了。我们希望今晚之后,还有机会能够聆听您的歌声,所以请您善自珍重。”

“……即使我可能是石君侯你的敌人也一样?明知道是敌人,还特意提点,你不觉得这样很傻吗?”

泉樱实在觉得很古怪,难道石崇就单单是为了一己的痴迷,特意来将这杀局秘密告知?以他一代枭雄的身分,怎会做这种蠢事?难道这个杀局也是谎言,只是他想让己方众人闹得手忙脚乱、空忙一场的诡计?

“艺人下台后的身分是什么、喜欢做些什么,这些并不重要,如今在舞台上的你是梦雪小姐,唱着你的歌,这就是我所看到的东西。”

石崇微笑道:“傻与不傻如何分别?人生行事,但求快意,如果为了怕犯傻就畏首畏尾,这样难道就是聪明?喜欢什么、厌恶什么,这些都是与理智无关的事,只要问心无憾,对得起自己的感觉,那也就够了。”

一面说话,石崇一面后退,如流水般平顺的步伐,让人找不到攻击的契机。

单是看那温文敦厚的笑容,泉樱实在很难对这男人产生恶感,暗忖无怪他能只身潜入人类的权力组织,在艾尔铁诺宫廷内左右逢源,建立了偌大势力,不过,听了这段话,她仍然有一个不太理智的问题,忍不住问出口。

“艺人下台的身分是什么不重要吗?那么……即使这艺人不是本来的那一个也无所谓吗?”

以石崇对冷梦雪的迷恋,这实在是非常讽刺的一点,泉樱之前想过许多次,如果石崇得知自己不是枫儿姊姊,不是真正的冷梦雪,受到的打击一定极其强烈,甚至可能当场晕去,然而,当她终于忍不住将这秘密揭开,却只得到对方的微微一笑。

“舞台上的艺人本来就是梦想的聚合体,因为影迷与歌迷有梦,所以才在艺人的身上看见美梦。只要现在的你是梦雪小姐,那就够了,至于梦雪小姐之前是什么人,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事实上……如果纯以歌声来比较,你的歌比之前那一位更动听,只可惜让人有点晕……”

轻描淡写地把话说完,石崇也已经退到门口,恭谨有礼地一欠身后,扔下了临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石某人拜别梦雪小姐了,当明早天色一亮,我们今晚所熟悉的一切将不复见,而如何在天亮之前保住香格里拉数千万百姓的身家性命,这就是石某人赠给梦雪小姐的最后表演机会。”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七集第五章崩!凝冰碎梦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战斗所燃起的烟火,在天上天下出现、消长,各方的优势不住变化,雷因斯一方与敌方、敌方、敌方的激战,不断地变化着对手,在一场战局结束的同时,又开了新的战局。

不过短短的半个晚上,各方势力的战力迅速消耗,占有优势的一方又迅速地主客易位,演变到这个时刻,不管是哪一方都说不上真正占有优势,而且情报被切割得零零散散,在地底奔逃的妮儿与有雪,并不知道上头源五郎已经与爱菱会合,源五郎和海稼轩虽然感应到多尔衮那边的战局已经结束,却也不知道兰斯洛已经伤在奇雷斯的偷袭下,撤离消失了。

在源五郎的估计中,自己与海稼轩的夹击,已经创伤了多尔衮,而单是看兰斯洛这几次出手的无匹气势,多尔衮即使正面迎战,也不见得是他对手,如今身上带伤去战,那更是必败无疑,所以当那场战斗迅速沉寂下来,源五郎与海稼轩都不觉有异。

而他们这边所遇到的战况,倒是很快就稳定下来。源五郎伸手庇护住爱菱,拦挡在前,成了一个不能踰越的防线,而海稼轩则是直接闯入敌阵,承接了大部分的攻击。

冰刃横空,海稼轩甚至无须出手操控,只要一个意识、一个眼神,长达十数尺的巨大冰刃就飞旋挥舞,尽挡敌人的冲击波;当黄金龙骑士的攻击出现疲态,冰刃横斩过去,巨大的冲击力就将人整个撞出去。

“唔,好强的反震力,比龙族的原始秘传更强,石崇确实有点门道,居然弄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冰剑以天心意识操控,虽然没有直接的肢体相连,但是冰剑斩击在敌人身体上,受到多少的反震力道,海稼轩却能清楚感觉到,暗凛于石崇的改造强化手段,自己的冰剑威力不弱,但是斩在这些黄金龙化成的铠甲上,不仅不见半丝裂痕,承受到的反震力道,居然还让冰剑出现缺口、裂痕,这确实不可轻忽。

心里是这样想着,海稼轩表现出来的仍是一派悠然,眉目一扬,英气逼人,朗声笑道:“嘿,斩不破铠甲而已,只有这样可保不住你们什么。”

攻击与长笑声同时发动,海稼轩扬动手臂,寒冰巨刃顺势挥斩出去,这次撞击力道似乎不如之前要大,没有挥剑斩击的赫赫之威,但击中敌人后的闷响,听来却像是棍子似的笨拙闷击,而挨了这一剑的黄金龙骑士在力尽时坠下,也没有飞得老远,只是软软地顺着剑身垂下。

黄金龙甲完好无缺,冰剑上的裂痕又多了几分,察觉到这点的海稼轩皱起了眉头,暗自感叹自己的功力未纯,还要再加劲苦练,但他的对手可不只是皱皱眉头那么简单。

“哇!”

一声近似呕吐声的惨嚎,那名黄金龙骑士似乎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单膝跪下,大口呕吐,但甫一出口,就是大量的鲜血与碎肉,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一剑的力道透体而入,尽管铠甲无伤,但却将他所有内脏绞碎,而此刻余力未消,一张口,体内压力连同剑威,就来一次彻彻底底的破坏,当躯体失去生命,坠下云端,鲜血淋漓的尸体内没剩下半根完整骨头。

“喔,好厉害啊!”

爱菱的惊叹声中带着几分恐惧,她虽然对武功所知不多,但整理t1000系统时,曾经像看参考书般读了很多武学秘笈,自然明白海稼轩这一剑里头,蕴含着怎样的武学造诣,而且她自己身上也是穿着铠甲,如果海稼轩这一剑是斩在自己身上……

“没什么讶异的啊!丫头,以柔克刚的柔劲、寻隙插针的潜劲,这些本来就是白鹿洞武学的拿手好戏,过去白鹿洞子弟学习内家真气的必修课程,就是隔着铠甲击停敌人心脏,现在最擅长这一手的,就是你面前这位海大公子了。”

看出了爱菱的忧心,源五郎在旁从容解释。如果说海稼轩这一剑很高明,那么自己可以闲闲地站在这里纳凉,让这家伙跑去出剑,这才是更高明的做法。

“不过,这也不是白鹿洞一开始就有的武术,之所以会特别开发出这方面的武技,那要感谢丫头你的父亲吧!”

“咦?为什么?”

隔着冰凉的盔甲,源五郎在爱菱肩上轻轻一拍,微笑不语,没有告诉她这是因为当年孤峰之战,隆?贝多芬为大魔神王打造的黑魔铠,令群雄大受阻碍,月贤者陆游在战后痛定思痛,专门研究攻击铠甲的武术。

“全都给我滚回去。当年的龙骑士何等英雄,怎么现在尽是一代不如一代的蜥蜴货色?”

海稼轩的剑艺技惊四方,但是看在一众黄金龙骑士的眼中,却似乎没有多少阻吓力,无视他的豪语,一言不发地继续冲攻上来。

“哼,一个个眼神像僵尸似的,石崇平常给你们吃的是什么饲料?”

海稼轩手臂一转,巨剑以惊人威势反斩回来,便击中三名冲在最前头的黄金龙骑士,但这次力量分散,而对方的抗击力却相应提升,一拼之下,三人夷然无损,海稼轩的冰剑却炸成粉碎,化成满天细碎冰雨。

“啊!”

“他没剑了,趁机取他性命!”

终于逮到机会,十数名黄金龙骑士将这视为天赐良机,一拥而上,如万马奔腾般的气势,简直就要压倒敌人了。

“哼!不过碎了一把而已,难道以为我变不出来吗?”

海稼轩自负的冷笑声中,蕴含于大气中的水分再次凝聚,这次是两柄冰晶似的透明巨刃在左右形成,恰好赶上黄金龙骑士的合攻,一记十字剑旋,如同剑气的激烈漩涡,把抢攻上来的黄金龙骑士全都扫得跌飞出去。

“喔!好帅喔!这位白发哥哥的武功好强喔。”

随意挥洒,轻易建功,一旁的爱菱看得两眼发直,震天价响地鼓掌叫好,这点听在海稼轩的耳中着实受用,虽然有道之士不能无耻地自吹自擂,但他也很帅气地用拇指擦过鼻端,双臂交托,十足一副自负自信的高手气派,配上本就俊逸不凡的外貌、轻松退敌的洒脱风采,更是让爱菱不住喝采。

“唷,真是好帅啊!靠几手三脚猫剑法骗小女孩的掌声,老友你干脆摆地摊耍剑卖艺算了,前头还可以顺便摆几瓶膏药,一面耍剑,一面喊些什么父老乡亲多多捧场之类的,如果耍到最后,脱掉上衣卖肉,保证你生意兴隆,连多尔衮都要羡慕你啊!”

源五郎嘲讽的冷言冷语,传入海稼轩耳里,差点给气得七窍生烟,这小子难道以为摆平了多尔衮,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再这么给刺激下去,自己等到有机会,就冷不防地给他一剑,让这小白脸得到一点教训。

“喂,丫头,你身上有没有太古魔道的摄影装备?”

“嗯?有啊,这台t1000几乎什么都能做呢,神官先生要我拍些什么?”

“喔,没什么啦,只不过难得我这位老友这么英姿勃发,想请你拍拍他的神勇姿态,也好充作日后怀念啊!”

爱菱不太明白源五郎那奇怪笑容是什么意思,但却觉得他说得很对,这位海哥哥使剑的样子实在是飘逸好看,稳重轻灵兼而有之,将那些不可一世的黄金龙骑士打得落花流水,是应该拍下来以后好好留念。

“对,你先拍拍他,拍拍脸部特写,那个很讨人厌的**表情,对,就是这个样子……好,再把机械给我,让我拍拍你鼓掌叫好的样子,面罩拿下,笑得开心点,我要把这卷带子寄给某个人,作为我老友为老不尊、调戏年轻小女孩,拈花惹草的证据。”

之前源五郎在旁热嘲冷讽,海稼轩都能维持高手的如山气派,面上表情平和,不受影响,但听见这次的最后一句,整个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忘了敌人正在夹击,回身指着源五郎就骂。

“浑蛋小白脸,我与你有杀父之仇吗?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扯我后腿的?”

被人指着鼻子骂,源五郎索性摊开双手,摆出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无赖姿态,浑不在意;而海稼轩身后的黄金龙骑士却因为受到忽视,怒气勃发地抢攻上去。

“居然敢小看我们,你以为我们龙族战士是来这里当丑角的吗?”

爆喝声中,一众战士手中的黄金龙枪倍显锋锐,合力之下轻易破碎两柄冰晶巨刃,往海稼轩背后刺下,却骤觉眼前一花,对方不知何时已转回过头,还高速移位到众人攻击的死角,令这一记合击为之破绽大露。

“……不然你们以为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冷冷地扔出一句,海稼轩便出剑了。对于这几名黄金龙骑士来说,能够近距离目睹海稼轩的剑光,是一场难得的美梦,也是永难忘记的梦魇。

不再是以心念操控的凝冰成剑,海稼轩终于使用了一直插放腰间的神兵,虽然是近距离之下出招,但是靠得最近的几名黄金龙骑士却没有人能看见他如何拔剑,只是一道清清亮亮的银虹,在眼前划出雪一般的美丽颜色,而在那抹璀璨银虹中,依稀夹带着一蓬怵目惊心的朱红泼墨,洒向天空。

……点点赤雨,喷上了天空,仰目看去,仿佛染红了天上的一弧弯月。

仰望见这幕美如诗梦的景色,在迷醉中突然觉得胸口有点痒,而这丝微痒迅速化为疼痛。感觉到这一点的黄金龙骑士有点诧异,因为虽然强化之术尚未完成,但石崇大人保证过铠化后几乎感觉不到痛楚的,为何自己会感到胸痛呢?

旁边族人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骇然,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那名黄金龙骑士发出了凄绝的惨嚎,他看见自己的胸膛连同黄金龙铠甲一起被切开,伤痕直拖到小腹,深刻得切脏断骨,血如泉涌般大量流出,而那股超乎想像的剧痛,这时才传入脑中。

“……还没完呢!”

再没有别人比源五郎更清楚海稼轩的剑威,在他这句话轻声出口的同时,那名黄金龙骑士背后的铠甲突然出现一丝细小裂痕,随着赤红血线迅速拉长,成为一道与前面伤口等长的缝隙,接着在一阵痛楚的嚎叫中,前后剑伤贯连成一线,以那名黄金龙骑士的脊椎为中心,整个**的左右半部斜斜地分开,喷洒着大量血雨,分往两边坠落。

本应坚固难摧的黄金龙铠,居然被人一剑斩破,而且还斩得如此干净俐落,看在一众黄金龙骑士的眼中,那是无比震骇的画面;同伴的惨死,令他们感同身受,本来混浊狂热的眼神,渐渐有了恐惧、清醒之色。

“知道厉害了吗?全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吧!”

海稼轩冷笑一声,巨大冰剑再次成形,如狂风般横扫出去,恰到好处地连续击中十多名黄金龙骑士,他们正因为过大的震骇感而呆滞站立,没有及时反应,被这一击打中,顺势远远抛开,在天空中滚跌远飞,一下子便飞得无影无踪,看那高速的跌势,只怕是要摔出香格里拉之外了。

“不中用的东西,金金亮亮的,飞到天边当星星倒是适得其所……嘿,石崇想凭这些来争霸天下,还久得很呢!”

轻易战胜,海稼轩以凯旋的姿态回来,手中剑不知何时早已回鞘,就像他从未出过剑一样。

之前看见海稼轩运使冰剑,随心所欲,爱菱还能大声叫好,但是看他刚才那一抹惊世剑光,龙族战士裂甲、分尸、惨死的景象,爱菱却一阵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喂,你对龙族还满客气的嘛,对人类不知道会不会这么手下留情。”

源五郎如是说着。也许对小丫头来说,海稼轩出手太辣,问题是要吓退这群狂热的龙战士,不打泥沼战,就只有一次表现出强横实力、狠辣手段,杀一人以保众人,横竖都是要死一个牺牲品,怎么死法根本不是重点。

如果当真是下手狠辣,如同奇雷斯、多尔衮之辈,那么这里绝不会留下半个活人,而且死相更不会比海稼轩下手好到哪里去。光是看海稼轩杀一人夺其斗志后,只是将他们驱离,不下杀手,就知道他确实是手下留情。

“过去受人所托,有点责任,如果随手把他们杀光,要我怎么向人交代?”

“是顾忌对泉樱很难交代吧?你还真是个好师……呵,不谈这个,你早点出剑把人赶跑就是了,耍什么冰剑花俏,浪费半天时间做什么?”

“学武之人,惜剑如惜命,难道可以随便乱拔出来切香肠吗?当然是要到见生死的时候才用剑,如果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拔剑,哪里还有半分高手气派?”

“说穿了原来就是为了耍帅泡妞,有这种意图早点说嘛,浪情yin蝶。”

“胡说八道,我劈了你!”

之前还在说不能轻易出剑的海稼轩,差一点就要拔剑出鞘了,但阻止他的却是爱菱。在一阵思索后,爱菱突然抬起头来,问了一句:“可是,好奇怪呢,妮儿小姊姊手上没有剑,但之前对付这些黄金龙的时候,一样是很威风的,这有什么缘故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便让本来得意洋洋的海稼轩,瞬间垮下表情来,摊开两手,学之前源五郎那样,摆出一副“反正正常人类比不过那种异常女人”的无赖姿态。

海稼轩能够如此轻易破开黄金龙甲的坚固防御,将人一分为二,那是靠着精绝的剑术、强大的力量、锋锐的神兵,三者合一的惊人效果,堪称一名武者所能达到的巅峰境界,那一剑之威,纵是兰斯洛、源五郎也会暗自心惊,但之前妮儿遇上黄金龙骑士时,徒手就能轰败撕杀,这与其说是值得夸赞,不如说根本是超脱人类境界以外的事了。

“哼,不谈这个东西,还有一个碍事的家伙呢?”

海稼轩举目四顾,要找寻朱炎的踪迹,但却发现他早在黄金龙骑士攻击之前,就已经不晓得消失到哪里去了。

“你找他做什么?”源五郎笑道:“该不会一见到魔族你就要喊杀吧?人家现在可是跟着周大元帅混饭吃的,勉强攀攀关系,他还算是你白鹿洞的同门咧!”

“天大的笑话,我白鹿洞子弟身为龙的传人,自当持剑卫道,守正不阿,哪有什么人情好讲?”海稼轩怒道:“如果继续放任,这些魔族全都跟着石崇一个一个跑到人间界来了……不成,我今天要替隆?贝多芬清理门户,宰掉他的不肖……”

“哦?清理门户是吗?”

源五郎微笑一声,冷不防地突然出手,把爱菱推到海稼轩的面前,笑道:“那你先把她给做了吧!如果你要替隆?贝多芬清理门户,那么第一个要清的不是不肖徒,而是不肖女啊!”

“这个……”

面对一脸无辜表情的爱菱,海稼轩就变得色厉内荏,顾左右而言他。对于朱炎或是石崇,海稼轩自然是绝没有人情可说,但是对上爱菱,不管有没有人情,他都不愿意对这样的小姑娘动手。

“所以啰,喊打喊杀之前,先考虑一下吧,别把每个魔族都看成像是石大奸狗那样子,如果你要自命龙的传人,那岂不是与刚才飞出去的那些家伙是同类?”

源五郎笑道:“兄弟啊,要是你有王五十分之一的耐性与爱心,那么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海稼轩没好气地哂道:“那人间界就会彻底完蛋了。像他那么心慈手软,还对魔族讲经说法,谁有那种闲功夫做无聊事?”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你那个时候也很闲?”

“哪有?”海稼轩瞥了爱菱一眼,傲然道:“我那个时候正忙着游历风之大陆,拜访剑术名家,钻研更高深的武术。”

“哦?是这样的吗?”源五郎忍着笑,一掌拍在友人肩膀上,笑道:“是啊,你是躲在用符咒封起来的寒冰狗洞里游历大陆,拜访剑术名家。”

爱菱听不太懂他们的交谈,但却看得出海稼轩瞪源五郎的那一眼并不友善,正要插嘴发问,源五郎的神色骤变,抬头找寻着什么。

“有什么不对吗?”

相交多年,海稼轩从源五郎的表情看出事情不妙。论剑术之精,那自己是胜出不只一筹,可是要比起天心意识的精准运用,目前台面上的天位武者没有几个能胜过源五郎,自己更是不如,所以他必定是警觉到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问题了。

源五郎一时不语,他确实感应到某些东西,但这种感觉却甚是陌生,尽管他能确认这是来自周公瑾方面的危机,也曾考虑过周公瑾可能今夜亲临香格里拉战场,所以才和海稼轩守在这里,没有立即投入战力,以备敌人的奇袭,但是目前所感应到的这股压力,却非常的奇特……

“唔……”

慢了源五郎一点时间,海稼轩也感受到那股莫名压力了,但连源五郎都无法察觉压力的来向与源头,海稼轩也只能静待着友人的答案。

“是他终于来了?短短时日,他的武功似乎大有长进啊……”

海稼轩没有说出“真是可怕”这样的评语,但从他的严肃表情,谁也看得出这层意思。

耶路撒冷双雄会战,距离现在并没有多久,当时的公瑾断臂重伤,几乎是垂死状态,依照常理来推测,没有一年以上的安心静养,绝对难以康复。但如今,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复出,并且压迫感更胜从前,显然他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养伤,还以伤疲之躯进行了极其严苛的锻炼,把身、心、武技都提升到更高层次,这里头所展现的坚强意志,委实可畏可怖。

假如是其他的武者能够在短时间内有此进境,九成九的理由是因为奇遇,好比妮儿或有雪这样的运道。然而,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个男人是不适合“奇遇”这字眼的,如果他真是凭借着某种奇遇,才迅速康复、武功大进,那么众人如今所感受到的气势,就只会是“强”,而不是“可怕”。

“强”与“可怕”,看似相同,但是在武者的感受中却有很大不同。单纯的强,只是力量方面的称号,但是当一个本身已拥有强大力量的武者,再配上坚强意志、能够牺牲一切的觉悟,这样的人就不只是强,而是升华到几乎无敌,能够战无不胜,令所有敌人闻之色变的“可怕”。

而在这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中,海稼轩和源五郎就感受到那份觉悟、那份意志,源五郎甚至有些后悔,或许自己不该在香格里拉以逸代劳,而是在之前就应主动出击,先清除掉这个大敌才对。

但这些都只是空话,目前他们所遭遇的实际困难,是至今感受到压力已然快半刻钟了,可是两人却都无法找出这股压迫感的方位。

可以肯定的事情只有两点:公瑾来了,公瑾正在用天心意识干扰他人的搜索。

照理说,耶路撒冷位于香格里拉的东南方,公瑾也该是由东南方过来,众人早该感应到东南方的异常,而且公瑾如果要赶来,理应是以天位力量全速飙驰,没理由中途停顿。

但这股压力却很异常,尽管方位不定,却是缓缓而来,像是一把慢慢架在脖子上的利刃,一点一点切下,时间一长,源五郎与海稼轩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可恶的家伙,耍什么神秘……”

海稼轩低低骂了一声,心里却很清楚,公瑾的做法完全合乎兵学,上兵伐谋,不用开战,就可以用心理压力夺其势,自己虽是知道,但却无法对抗。

源五郎的天心意识修为,几乎是当世无双,之所以会像傻瓜一样默立这么久,是因为一切事情超出想像的缘故,但饶是公瑾刻意干扰,这却只能瞒他一时,瞒不过一世,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源五郎终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难道是……”

喃喃一声低语,源五郎抬头望向天空,这时不只是他和海稼轩,就连爱菱都察觉到不对,t1000的显示仪器大乱特乱,所有指针摇摆不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情形。

“发、发生什么事了?”

系统出现这么严重的混乱情形,让爱菱惊得手足无措,在尝试修复的同时,她也在寻找发生这些异变的原因。天位武者的压力再怎么厉害,一旦能够实际影响仪器,一定也影响到了附近的实物,从这些征兆里头来推判,就可以找出敌人的真面目。

温度、大气压力、风速、磁场……几项指标乱成一团,几乎没有可以参考的地方,但正因为所有数据一起乱掉,爱菱反而能够排除掉所有其他可能性,把答案直指唯一的那个。

“怎么会……时空震……在这种地方?”

爱菱的声音不只是惊讶,更多的是错愕,一个几乎只属于太古魔道的专门名词,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香格里拉?这里并没有任何与太古魔道相关的东西啊!而且要形成这种规模的时空震,穿越时空轴的那个物体,其质量与动能……

不用再喊些什么了,巨变的具体现象已经发生,就在爱菱等人上方的数千尺处,晴朗无云的美丽星空,突然裂开了一条漆黑深邃的缝隙,一个无比巨大的钝角物体,慢慢从缝隙之中穿越出来。

“好……好夸张,该不会真的弄了一艘战舰,用光子引擎时空跳跃过来吧?可恶,这是我们本来在研发的计划,居然被他抢先了!”

身为科学家的竞争意识,让爱菱义愤填膺,握拳顿足,却反而迅速从那股震愕感中挣脱出来。可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陷入更深的惊愕中,因为敌人这次奇袭举动的规模,远远地超出她想像之外。

由时空缝隙中所穿透出来的巨角,非金非铁,更不是什么战舰的前端,而是巨大的岩石。这座巨岩不断地由缝隙中穿出,露在外头的体积越来越大,早已超过一艘战舰的规模,而是母舰级的体积,但却给人感觉到比起尚未出现的部分,外头的巨大体积只是冰山一角。

“到、到底有多大啊……”

爱菱不禁呆呆地呻吟出来,身为太古魔道专家的她,深知要把这样的巨物做时空跳跃,难度有多高,需要多么庞大的能量,心中受到的冲击远比海稼轩、源五郎为大。

海稼轩与源五郎也很难平淡以对,在这座巨物逐渐露出的时候,他们都曾经想过,趁着尚未露出完全,先发动攻击的战术,但是看这巨物的体积,抢先攻击所能够造成的伤害,根本就微乎其微,没有多大的意义。

“那个家伙……到底把什么东西给搬过来了?”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而问题的答案还在逐渐现身中,时空跳跃的穿梭动作越到后头越快,到后来源五郎三人已经看了出来,进行时空跳跃的物体不是什么战舰,而是一座空中都市,一个岛。

公瑾搬了一个岛屿出来!

“太夸张了!”

源五郎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像是感叹或是呻吟,但是那种强烈的非理性感觉,确实让他想不出该要如何妥善应变。

“小心!”

一声叱喝从身后传来,是海稼轩的声音。虽然同样是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但他却没有看傻眼,也因此注意到时空缝隙的周围不太对,好像有点被卡住的样子,而公瑾如果发现这个现象,必然会加强能量,一下子急冲出来。

海稼轩的警告来得正是时候,几乎他才一喊完,那座巨大的空中岛屿就陡然增快冲势。体积这么庞大的物体,以高速冲出来,那种威势与冲击力实在不是闹着玩的,光是夹带着的强风,就吹得源五郎等人站不稳身子,而他们更发现自己正在这座岛屿冲出来的航路当中。

“散开!”

顾不得什么形象,如果被这个东西撞个正着,纵是强天位武者也不敢保证能够平安无伤,三人唯有以最快速度分开飞散,而爱菱的t1000瞬间加速能力不足,眼看就要被一块岩石碰到,源五郎从身边急闪出现,一手环抱住她的腰,九曜极速瞬间增速,飙驰若星火,一下子就冲出老远,避过了这一撞。

“好、好险啊!”

当源五郎与爱菱终于停稳下来,回头凝望着下方的空中岛屿,两个人都为那种壮阔绝伦的奇异景象而惊愕,直过了好半晌才发现,海稼轩不知闪到哪里去了,并没有出来会合。

“海先生……那位海先生到哪里去了呢?”

“不知道,但是以他的武功本事,要撞死他也没那么简单,大概躲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海稼轩是不可能被这种撞击给弄伤的,刚刚闪避的时候自己选择往上飞,他可能选择往下闪避了吧!不管如何,只要平安无事,分散再会合就好了,至于会合的地点……

“怎么样?丫头,要不要下去看看?”

“嗯。”

对于爱菱来说,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她忙不迭地点头,与源五郎一起降落到那座空中岛屿上。

降落的过程尚算平安,至少没有遇到什么防空炮火的袭击,可是从空中望去,这座岛屿并不完整,尤其是后半部好像缺少了一块,被一个长达十数里的大断层,硬生生把一部份削落了。

“啊!这些东西是……”

甫一降落,爱菱便惊呼出声,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岛屿,而是一座堪称自己所见最大规模的太古魔道遗迹,从道路、建筑、路灯的样子来看,这座城市在久远年代之前,确实有过生命居住,至于居住在这里的是否是人类,或是什么其他种族的生物,如今已然完全不可考。

“原来是太古魔道遗迹……”源五郎冷笑道:“现在我们起码知道他是怎么把这座东西搬来的了。”

本来爱菱还在纳闷,周公瑾到底是怎么做出能够搬移如此庞然巨物的光子引擎,那是绝对超出当今技术水平,连太研院都要将之视为梦想的工作,但是如果这座都市本身就是太古魔道遗迹,内部或是地下藏了什么机械,这一切就很合理了。

“可是,这么大的一个城市,以前到底藏在哪里啊?”

“这个嘛……可能的答案选项实在太少了,应该就是藏在耶路撒冷地下的东西吧!”

源五郎与爱菱并肩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感受到当初妮儿等人侵入耶路撒冷地下时,同样感受过的凄清感觉。

十几层高的奇形建筑,外表与所有看过的楼房迥异,但爱菱却认出那些与建筑在恶魔岛地下的白家分部样子类似;街边停着的怪异东西,造型有些像是旭烈兀的跑车,但却又遍找不到轮子,当日曾让妮儿感到不解,可是爱菱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太古魔道的高度结晶,磁浮车。

“好厉害,源五郎先生,你看到马路上的那些白线了吗?那不是普通的标志耶,底下都埋藏着磁浮装置,供给这些磁浮车能量,可以安静无声地快速行驶,配合中央电脑系统,几乎不可能有车祸发生,是最干净、最安全的行车方式耶!”

把爱菱放到这座都市遗迹来,那真是放对了地方,比起当日妮儿与有雪的瞠目不识,她几乎是对每一项建筑都如数家珍,迅速做出种种的分析与推测。

“……这么大的都市,从能源系统与车辆的数量来推算,当时起码有一千多万人口在这里居住,如果计算与周边都市流动的人口数量,每天都有数千万人在这里出入活动,这是一个媲美香格里拉的大都市喔!”

“是吗?这么说香格里拉也难免会有这一日了。”

源五郎不是太古魔道学者,少了那种看见学术范本的兴奋,便多了一股难言的悲凉感受。

看着这已经成为蛇鼠巢**的寂寂空城;空中的蝙蝠群飞来飞去,想脱离这不适应的高空环境,老鼠一群又一群地跑过路面;源五郎可感受不到什么繁华,只是更体会到那种往事如烟的凄凉感,或许正因为这里过去是那么地繁荣,所以才倍显此刻的孤城凋零吧!

“虽然有着这么先进的设备,这么干净、这么安全的高度文明,可是这个文明还是灭亡了。如果说文明也是一种力量,那么这么强大的力量,最后仍是无法保证种族生命的永续。”

源五郎笑了笑,拍拍爱菱的肩膀,轻声道:“所以,小爱菱的责任很重啊!掌握着知识与情报,就是掌握着莫大力量,要如何把太研院导上正轨,不错用他们的力量,那就是你的责任了。”

说到底,尽管登上了这座空中都市,源五郎真正放心不下的,仍是通天炮。公瑾能够启动这座空中都市的机械,把整座都市直接时空跳跃到香格里拉的上方,要做到这一步,他从哪里得到能量?而他做出这么大的动作,目的是为了什么?

“丫头,小心一点啊,虽然我们已经降落下来了,但敌人把这个东西开来这里,应该不是给你考古用的。”

源五郎的话才说完,一抹绯红色的星火直射上半空,像是某种讯号一样,跟着就是千百道明亮强光射破黑暗夜空,本来已经死寂荒废的大楼建筑中,突然升起了千百盏探照灯。

这些探照灯并非固定式的,灯罩的两侧附有机翼,下头则有磁浮装置,像是千百只翔动的蝙蝠,一下子飞舞在城市的上空,慢慢包围源五郎与爱菱,灯光则往四面八方照射,迅速交错移动,把黑暗道路照得清清楚楚。

“源五郎先生,这算是路灯吗?”

“呵,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敌人吧,要不然……问问他们也可以。”

就在源五郎与爱菱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四个十尺高的巨大金属人。圆滚滚的身体,看来极是坚固;直垂伸到脚边的双臂,长得不合正常人体比例,但却看得出挥击起来的威力十足;脸部眼睛的位置燃着红光,虽然外壳没有文字标志,但从他们颈部所围着的绿布,源五郎知道这就是泉樱口中的“苍巾力士”。

“……就是不知道,这四位老兄有没有办法说些什么了。”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七集第六章劲爆A计划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冷梦雪的演唱会,出现了意外的变局,本来应该只有短短一刻钟的休息时间,竟然意外延长,这点令会场内外的无数群众感到不满,高声鼓噪。

工作人员对外交代,是因为舞台设备出了一点小差错,正在紧急修复当中,但真正的问题却是发生在后台,那里的混乱情形比舞台外更糟糕,当泉樱把石崇临去时的说话转告,整个工作团体就像是一锅煮沸的热水,轰然崩开了。

“怎、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他知不知道香格里拉的重要性啊?”

“居然妄想破坏香格里拉,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接掌当家主的位置。”

“会不会是搞错了?石崇怎么会这么胆大包天?这会不会只是他的恐吓呢?我们不应该乱了阵脚的。”

各式各样的意见,急速涌到泉樱的耳边,刚开始她甚至觉得有些诧异,因为这些平日都似木偶般只懂得说“是”的青楼人员,好像一下子得到了灵魂,变得七嘴八舌起来。

如果是其他情形,泉樱就会觉得很开心,因为集思广益,怎样都比一个人闭门造车来得妥善,但却绝不是现在,当局面已经迫在眉睫,需要的是立即行动,而不是一再的质疑与讨论。

有为数甚多的青楼人员认为,香格里拉是千叶家在风之大陆上经营数千年的基业之所,几乎可以被视为圣地的地方,过去历史上就算千叶家的几名当家主发生权力斗争,也都小心地避开这座圣城,怎么可能有人大胆到想要故意损毁此地?更何况石崇如今已经得到香格里拉大权,没有必要做出这等鬼祟行为。

这个疑虑泉樱也有,但石崇临去时的表情与语气,让她觉得这男人是认真的,不管怎么说,为了安全起见,做起码的疏散是必要的。

“那我们马上把这个讯息传遍全城,叫他们各自逃命吧!”

“不行!这样会引发大骚动,还没逃离就死伤无数。”

日本陆沉时,泉樱有过很丰富的处理经验,深知像香格里拉这样的大都市,出入口全靠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不比昆仑山岩浆爆发时四面是旷野,逃跑容易,如果撤退的程序不妥当,引起大骚动,全部堵在城门口出不去,能够逃掉的人绝对十成中到不了一成。

“所以,泉樱小姐的意思,是要我们协助疏散香格里拉的群众,有秩序、不混乱地离开香格里拉是吗?”

“是的,为了避免遗憾的场面发生,我觉得这是最妥善的做法。”

“这……这怎么可能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泉樱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也知道青楼人员为何发出惨叫的理由,正因为她很明白这些,所以她的微笑才这么苦涩。

这个演唱会场是有足够的疏散通道,事前也做过规划,如果发生了什么问题,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妥善疏散会场内的十余万人,可是现在谈的不是如何疏散演唱会场的群众,而是疏散香格里拉城内的数千万居民。

事前没有任何的准备,现在也不是白天,更何况此刻城内各处正举办着盛大的庆典,群众狂热气氛闹到巅峰,多数人的意识甚至随着酒精而昏沉,不管说什么东西他们都听不进去,更何况要他们有条有理地疏散。

(真是最糟糕的时间点,石崇是故意挑选今天的……可是,他的目的何在?就只是为了打击我们?还是一开始就有意要抹杀香格里拉城内这数千万生命?这么大规模的屠杀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泉樱摇摇脑袋,把疑惑给挥别出去,现在该是实际思索如何做事的时候,不是思考原因的时候。特别是,当这世上有些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杀人,或是单纯以屠杀为乐时,思索杀人动机是一件很没意义的事。

“……我觉得,如果石崇的威胁属实,现在说要撤离全城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还是务实一点,我们全体人员先做撤退吧,反正不可能的事情做了也没意义,与其要救人,先替他们预备好棺材还实际一点。”

在众多声音中,这个并不算大声的意见,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这意见无疑就是许多人的心声,但就在这意见即将迅速获得共鸣之前,发言人已经被一把扯住衣领。

“你是青楼联盟的人,大概没有去过日本吧?所以……你应该也没有看过日本陆沉的时候,那些在岩浆前面奔跑、哭叫,最后还是被火焰给吞没进去的人们,不会听见那种即使事情过去几个月,仍然会在耳朵边响起的求救声音吧?”

正确答案当然是没有的,但是近距离面对着那双燃着愤怒火焰的炯炯双瞳,却没有人胆敢说出那个“正确答案”来。

“我曾经看过。那时候,即使有人被岩浆淹没、被大地裂缝吞噬下去,他们还是在自己遇难的那一刻,把旁边的亲人推出去得救,这是很伟大的事,但我再也不想看第二次,尤其是今晚……在这里。”

如果换做是别人在这里,大概很难像泉樱一样,迅速有效率地控制住混乱场面,因为能够同时具有凛然正气、领袖气质的人,实在不是很多。无论是在道理上或威势上,泉樱都不许有人反驳,而她的威仪这时确实发生了效用。

“遇到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想要活下去,这是求生的本能,并不可耻,但是……请不要每个人都只想要自己一个人活下去。”

当泉樱的凛然目光环视室内,每一个触及到这目光的人,都仿佛受到鼓励似的,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看见这反应的泉樱,知道自己已经控制住场面,这点非常重要,因为刚才只要有片刻迟疑,让那个“异论”在这里发酵,情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连区区一个房间里的混乱都无法镇压,自己又怎么指望能在冷静平安的状态下,把全城的人安然撤离呢?

“所以,请大家配合我,我会把大家都带出这里的。”

镇压住了场面,可是情形并没有好转。石崇的布置不知何时会发动,而自己仍然没有具体的应变措施,假如再提不出妥善的方法来,这边好不容易镇压下来的情况就会失控,那……该要怎么办才好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泉樱脑中却突然想起两个人。一个是丈夫兰斯洛,虽然他在这里可能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只要看见他宽厚的身影,心里就会觉得很踏实,不会虚荡荡地不安。

另一个则是近乎亲人的好友有雪。他的机巧应变,是自己所不及的,现在的这种场面,需要的不是源五郎与自己的智慧,而是有雪那样的急智。

(如果雪太郎在这里就好办了,他说不定会有什么鬼主意……唉,可惜他还被埋在地底下,妮儿去救他不知道救得怎么样了?)

正当泉樱也为妮儿忧心,挂虑她是否因为深处地底,当石崇的机关爆发时会首当其冲,外头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惊动了室内的所有人。刚开始,众人还以为是会场内的歌迷暴动,但仔细一确认,才发现那似乎是某种重物高速坠地的声音。

“怎么回事?哪个人出去看看。”

泉樱不认为这是敌袭,因为石崇临走时既然已经抛出难题,似乎没必要再多此一举,而假若不是敌人攻击,那么最有可能成为空中垃圾、胡乱坠下的人似乎就是……

“哎呀哎呀,你们这边在搞什么鬼啊?有没有医生可以赶快过来一下?啊,医生对天位生物没用的,爱菱那个死丫头到哪里去了?”

在众人包围中冲进来的黑衣胖子,一进门劈头就骂。似曾相识的黑衣打扮,让泉樱心脏狂跳了片刻,却随即认出了有雪,还有斜斜倚靠在他肩膀上,脸色惨白如雪的少女。

“妮儿?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到底是……”

见到重伤的妮儿,泉樱连忙抢上前去,着实让有雪费了一番功夫,才把状况解释清楚。

“这个……一群变态碰到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不过这美少女是一头高度危险的凶暴生物,反咬回去,但那群变态也不是普通变态,其中还有人会突然变蛞蝓的……然后,变态与少女,怪异生物对上凶暴生物,乒乒乓乓的一阵,就是这个样子了。”

“……谢谢你,雪太郎,实在是再简明扼要也不过了。”

本来有雪与妮儿突围之后,曾经一度想要折回去,确认郝可莲平安,但是想想一个重伤女子、一个雪特胖子,两个实在算不上什么战力,真的折回去,反而会连累郝可莲难以脱身,如果高速逃脱,敌人倒是会追出来,这样才能减轻郝可莲那边的压力。

这个推论获得了正确的评价,在巨兽飞行到地下三层的时候,那个蛭妖追了上来,双方一阵乱斗,最后有雪和妮儿好不容易冲出洞**,但是底下的巨兽也已经身受重伤。

有雪挑选位置,勉强迫降在演唱会场的后台,巨兽坠地后归化为土,而本来以为可以躲藏休息的有雪,却没想到自己跳入了另一个火坑。

“啊?什么?石大奸狗又在地底埋了东西?真是没创意,每次都是这一招……你们慢慢聊,有空就喝杯茶,顺便帮灾民订棺材,我遁地走先,以后大家有命再聊了。”

“你、你不要只想着自己一个人逃走!”

“废话,谁要陪那些人类一起死啊!”

泉樱之前苦心做出来的努力,一下子就被自己的同伴推翻了,她只得一把先抓住要逃跑的雪特人,不让他有机会遁地。

“快!帮忙想个办法出来,不然香格里拉完蛋,我不知道谁有命第一个离开,却保证你会第一个英勇殉难。”

有雪真是快要被气得跳脚了,看来自己这辈子真是没有当大侠的份,就连遇到这种大事的委托,人家都不是求恳,而是恫吓威胁,做人做到这种地步真是没意义。

泉樱是何等聪慧的一名女子,有雪的眼神才一动,她已经完全阅读出雪特人心里在想什么东西,脑里念头一转,想起这人的个性,立刻收手。

“拜托啦,雪太郎,在人类里头我不认识什么其他的人,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遇到这么重要的事,我只能向你求助了,请你帮帮我好吗?”

如果换做是妮儿,由于彼此实在熟得太厉害,听见她用这么委婉的口气说话,有雪大概会笑倒在地上,没有任何感动情绪;但泉樱却不同,形象上坚强英艳的她,向来是以一种女性领导人的感觉,在同伴中出类拔萃,像这样子低声下气的温柔面目,除了兰斯洛之外,没有别人有福气见到,再加上她本身的倾城仙姿,一番软语求恳,让雪特人心花怒放,充满了成就感。

“没问题,有什么天大的难事,我保证为你摆平,哇哈哈哈,这点小事有什么打紧……老板娘,不要客气,今晚的小姐出场我全包了,再给我开两打的……”

高兴得太过头,语无伦次,有雪几乎以为自己正像以前一样,与雷因斯的右大丞相一起到烟花巷“商议国事、刺激民生消费”,被奉承时候的习惯用语滔滔而出,直到周围突然肃静下来,他才讪讪地觉醒。

“不对,亲兄弟明算帐,就算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我和香格里拉的这些人可没交情,他们死不死光,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为他们放弃早点开溜的机会?”

“救助人命,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啊!如果你救了这几千万人的性命,有许多女孩子一定会疯狂爱上你的。”

泉樱心想这家伙如今官拜雷因斯左相,又听说贪污捞了不少,要用权势、金钱去诱惑他,肯定没有用,那就只能诱之以色,谁知道这话一说就碰在马脚上。

“你脑袋发什么龙瘟啊,我现在最喜欢的那个女人又不是人类,如果真要让她疯狂爱上我,那我还应该倒打一把,帮着干掉香格里拉的几千万人类,她才会把我当英雄。”

虽然不是每个魔族都嗜杀成性,但泉樱也无法反驳有雪的话,眼见时间仓促,索性直接问他想要怎么样。

“这是你自己问的,那……其实我要的很简单,没有报酬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干的。”

实际要开条件了,有雪反而像是顾忌多多,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直到泉樱鼓励他有话直说,他才说出一句“事成之后,我要你给我……”

“一个吻吗?好啊!”

泉樱照常理来推测,想说以自己与有雪的交情,送个友谊之吻也不算过分,不过这次她却整个料错了,这位人类友人的大胆与厚脸皮,实在是超乎预料。

“一个吻能干什么?如果事情成功,我要你给我摸一下胸部。”

“……好啊,一言为定。”

迟疑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泉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过于明快的态度,让周围刹时间静默一片,直过了好半晌,雪特人才暴出一声狂喜的欢呼,忙着拉过旁边的一堆青楼人员,要求调出香格里拉的整个地形图。

而刚刚裹伤完毕的妮儿,则在这时候靠近过来,有些不安、疑惑地看着泉樱,问说她为何对雪特人如此寄予厚望。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座地宫这么危险,要在里头待上这许多天,不管是你或我,都未必能好端端没事地出来,但雪太郎他却做到了,如果这和个人能力无关,那么他的运势实在强得惊人,而经过这番洗礼后,他的运势可能更强,至少在眼下这个关键点上,我相信他是个能够吸引苍天眷顾的人。”

泉樱道:“白鹿洞一向讲究顺应天道,依势而行,现在是我们最需要运气的时候,我想把希望赌在他的身上。奇迹一向跟随着好运的人。”

“那家伙的贼运一向都不错,也许指望他是正确的。”妮儿道:“不过事成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给他……或者我们该提前先杀人灭口?”

“现在就杀人灭口,事情就没有人去做了,至于事后报酬……这个嘛,我并不是幸运无限论者,我相信一个人的好运是有限的。”泉樱的笑容温柔依旧,但看在妮儿眼中,却是充满了锐气,“天道循环,一物自有一物克,我的朋友很快就会学到这道理的……”

两人的话才说完,另外一边已经闹了起来,有雪看了地形图之后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这些东西,就算运气再怎么强,那也不可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想出一个妥善的撤退计划。

“所以,泉樱你的意思,是要大家协助疏散香格里拉的群众,有秩序、不混乱地离开香格里拉是吗?”

“是的,为了避免遗憾的场面发生,我觉得这是最妥善的做法。”

“这……这怎么可能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我当然知道,你这句话之前他们也问过了。”

平静回答有雪的疑问,泉樱心里也感到一阵颤栗,怀疑自己是否太过于乐观有雪的能耐,如果最终也想不出办法,那就只能立即宣布香格里拉即将爆炸的消息,即使这将使香格里拉陷入大混乱,死伤无数,但至少跑得了一个是一个。

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当泉樱想要有所动作,外头的群众突然整个静了下来,全场半点声音也没有,这个诡异的情形令泉樱心惊,正要派人出去探看,鼓噪的声浪已经像是海啸般爆发开来。

声音比之前更要吵闹十倍,人们轰然叫着、鼓掌着,并且喊着泉樱所不能理解的话语,什么天空之城的特效非常棒,这真是莫名其妙。演唱会并没有准备这种特殊效果,上空的天位战不管怎么打,也不可能打出这种效果来,那难道是……

(该不会……青楼联盟的魔屋来了。)

脑里闪过这个念头,泉樱正想要冲出去一看,另外一边的有雪却呆呆望着墙壁,对着一墙之隔的轰然声响怔怔出神。

“混乱……混乱……那个故事……有了!”

雪特人骤喊出来的大叫声,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但泉樱和妮儿都听出那叫声中的惊喜之意,不禁心头狂跳,难道有雪当真想出了什么妙计?

“现在这种情形,要有条有理地正常撤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有秩序不一定就需要冷静,即使是狂乱状态的人群,也可以很有秩序地离开香格里拉,具体的方法就是……”

说了一大段没人听得懂的宣誓话语,有雪自信满满地对众人宣告自己的计划,在整个构想述说完毕后,他重重在桌上一拍。

“……能够拯救几千万人的性命,这个壮举将来一定会名留青史,而为了纪念这个光荣的行动与时刻,我把这次行动计划命名为:‘香格里拉香艳火辣龙族摸奶计划。A’。”

被计划的内容与计划名称给双重震惊,在有雪说完话的片刻时间里,没有人能够从石像般的僵立状态中解脱,只有两个女人用眼神默默地交谈。

……真是时光一去不复返,刚刚应该先杀人灭口的。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七集第七章玄!幻影蔽天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演唱会上的十多万群众,是为了天空之中浮现的巨岛而惊呼,他们之中的大多数,确实以为这是一个庆祝节日的特殊效果,虽然不是烟花,但却可能是某种特殊的魔法投影,因为过去香格里拉也曾经使用过类似的方法来庆祝,变出了一头巨龙在天上飞行,只不过因为技术困难、耗资庞大,这种特殊投影是极少使用的“特殊节目”。

然而,知道事实真相的,永远只是少数人。当年并没有什么人知道,那一头市府所谓的飞龙投影,其实当真是一头生物实验失败的凶暴魔龙,只不过为了掩盖真相,当时的香格里拉市政府才在“集体幻觉”、“魔法投影”之间,选择了那个比较像样的借口,正如同此刻对着空中岛屿鼓掌叫好的群众,并不晓得自己已经面临人生中的最大危机,还对着这幕奇异景象大声叫好。

从地上仰望那座遮蔽月亮与半个天空的巨岛,不少人议论纷纷,其中当然也有人充满幻想,希望说这座岛如果不是幻影,自己能够亲自登陆空中岛屿看看,舞云弄月,那真是梦寐以求的美事。

这个心愿虽然离奇,但却不是无法做到,只不过有幸登陆岛上的人们,没有那种闲情逸致观赏云月,而是立即陷入激烈战斗。源五郎与爱菱被苍巾力士给包围,对上了这种史前文明所留下的武器,即使强如源五郎也无法一剑一个地快速结束战局,面对一个又一个冒出的苍巾力士,陷入了无奈的胶着战况。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荣幸,被这样子盛大欢迎。同样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海稼轩就只是看着环境的冷冷清清,缓步向岛的正中央走去。

以他的天心意识,自是早就感应到了源五郎那边的战斗,一开始他确实是想赶过去伸出援手,但马上就想到一点不对劲,敌人既然能察觉源五郎的到来,当然也知道自己正在岛上,那么,为什么只拦截源五郎,却放任自己的行动?

如果那个男人会有疏忽,自己就不会那么辛苦了,所以这不是一个疏忽,而是一个无声的邀约。

“嗯……是该见一见面的,有何不可呢?”

海稼轩认为自己与公瑾有必要见上一面,把一些话说清楚。不管站在白鹿洞的立场,或是站在整个人类的立场,公瑾的武功与智慧,是一个很珍贵的战力,海稼轩并不希望这战力就此夭折,如果双方能够把话说开,劝公瑾退去,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已经确认石崇一党人的身分,是意图进犯人间的魔族先锋,海稼轩的肃清重点就放在他们身上,因此他希望说服公瑾,不要发展成双边的正面作战,尤其是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那只会令魔族额手庆幸而已。

海稼轩朝着岛的中心而去,正要举步,脑里忽然感应到一个讯息,那是源五郎以天心意识发出的秘语通讯,问他是否也在岛上,又是否也被众多苍巾力士给包围住。

(这小子脑筋有问题吗……没有特定目标,朝全岛发送的天心讯号,做这种事情很耗损精神力的,就算他精神力的修为确实了得,多做几次以后,他就没能力再用天心意识控制力量了。)

海稼轩本来想怒骂回去,但觉得这样子一回话,露了行迹,反而不美,于是索性沉默不语,当作没收到。

可是,太过了解彼此个性的一对好友,他这样的做法看在源五郎眼中,马上就知道了他的情形。

“喂!你给我站住,大家朋友一场,我们这边被人围攻,你一个人在那边纳凉,太没有天理了,快点过来帮忙,就算不看在我小白脸份上,你也想想小爱菱吧!”

“笑话,我刚才对付龙族不成材的东西时,你还不是一个人纳凉?风水轮流转,现在该是你劳动的时候了。”

第一次心语通讯没有得到回音,源五郎马上就知道海稼轩正在岛上,而为了节省力量,他不再使用心语通讯,直接高声呐喊,声闻数里;海稼轩也不再沉默,直接喊了回去。

虽然没有目睹源五郎那边的状况,但海稼轩却很有信心,不管来多少台机械人,都只能浪费源五郎的时间,不可能伤害到他什么,像他那样子出类拔萃的武者,绝对不会输在这种机械玩意儿的阵仗里,即使气力不继,必须选择突围逃走,那也是说走就走,绝不会碰上什么危险的。

因为对源五郎有这样的信心,海稼轩对于他的叫喊根本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前走。源五郎发现这样的叫喊无法令友人回头后,他也不得不说出真话了。

“喂,你不要去啊!这是个陷阱,你别中了人家的计啊!他是想趁这个机会把你干掉。”

假如海稼轩没有被苍巾力士给拦阻,那么这就代表公瑾想与他单独见面,源五郎当然也看得出这个讯息,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感到忧心,这几天一直与海稼轩形影不离,怕他偷偷溜走。

“只是说几句话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啦,你们不是一向自命是和平主义者吗?怎么相信魔族也不相信自己人?如果能说几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不用打生打死,那不是很好?”

话是这样讲,但海稼轩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与公瑾谈判破裂,他确实已经有了清理门户的觉悟。再怎么说,公瑾是白鹿洞的门徒,如果他持有通天炮,并且因此危害到整个风之大陆,那就是白鹿洞不能规避的历史责任,自己必须要在那之前先阻止。

打败了公瑾之后,要杀掉他吗?

海稼轩并不这么认为。公瑾仍然是个难以被取代的重要人才,所以先封住他的力量,等待他的悔悟,这样也就尽到自己的责任了,但这想法似乎得不到源五郎的认同,即使没有说出口,也看得出他责怪自己感情用事。

“别去啊,他不会老老实实与你说话的,这种鸿门宴,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哈,难道拖着你去会安全一点吗?少当碍事的家伙。”

陷阱这类的东西,当然不会没有,毕竟公瑾也是白鹿洞千年一见的优秀仙道士,况且之前已经从妮儿那丫头口中听说,公瑾曾经利用地面,布下拘锁生人三魂的咒法,对于进去之后会遭遇些什么,海稼轩已经心里有数。

但他仍有着很强的信心,因为如果要比东方仙术的种种技巧,公瑾不会比自己更熟悉,即使他在里头布下了什么,都瞒不过自己的眼睛,进去后随手就能破去,并不是什么问题。

(有些事情还是单纯一点好,如果多了你在旁边,就会变得非常复杂,想不冲突都不行了……)

知道源五郎的好意,不过海稼轩选择不接受,有些约会、有些时刻,人少一些会比较好处置。

察觉到海稼轩越离越远,源五郎终于发出了一句最不愿意说,却又不得不说的秘语。

“你这样去太危险了,因为……你不是周公瑾的对手。”

把源五郎的一切警告置诸脑后,但在听见这一句的时候,海稼轩猛地转过头,如剑般炯然闪动的目光中,有着三分惊疑,却更闪着七分的恼怒。如果说友人之前的话语是慎重,那么这个顾虑实在是慎重得过分了,不管怎么说,要对上公瑾,自己有很足够的把握能将他制服,也正是因为有着清理门户的自信,所以自己才独自赴约的。

“那小子会超越我?应该会吧,不过那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现在?嘿,顾虑太多了……再怎么说,我不可能被他骑在头上的。”

轻声说着这样的低语,海稼轩陡然加速,身形急奔如电,朝着岛屿的正中央飙射过去,一下子就消失了身影,与源五郎切断了联系。

这座岛屿如今的模样,已经与当初听到的不太一样,中央部分突出浮起了一座山峰似的巨石,巍峨傲立,俯视着整座岛屿,光秃秃的巨岩顶端刻着两个大字,以苍劲挺拔的狂草书写着“金鳌”,似乎就是岛屿的名字。

“金鳌岛吗?真是有意思。”

海稼轩展开轻功,朝着那座巨岩狂奔靠近。抵达那座巨岩下方,步履连点,一抹轻烟似的扶摇直上,眨眼间就越过那两个朱红大字,傲立在巨岩顶端,朝下方俯视观看。

根据当初妮儿的转述,海稼轩寻找那个符合叙述的建筑物,他相信公瑾既然让自己前来,就不会浪费没意义的时间,让自己在这岛上迷路。目光快速的移动一遍,最后在岛屿中央偏右的地方,发现了特别的光芒。周围的高楼大厦都是寂静废墟,相较之下,那些若隐若现闪动的光芒,就是最好的指标。

“找到了……”

来如轻烟去如云,当海稼轩以高速身法赶至那座建筑物,从那个四方形的外表,他确认这就是妮儿所说的那座研究所,而在这座研究所的地下,有能够控制金鳌岛一切运作的机关。

“换句话说,通天炮的机关主体也就在这里头了。”

反手一拍腰间的凝玉剑,确认神兵就在身边,海稼轩大步踏进了研究所,闯入那未知的黑暗世界。

逐渐深入地底,黑暗的遮蔽,并不阻碍海稼轩的行进,之前妮儿的叙述已经让他知道正确方向,迅速穿过层层鬼域般的荒废屋舍,通过了那道悬空的浮桥,黑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华,地势突然出现缺陷,他知道目的地已达,只要往下一跳,下头就是大量的浮悬建筑物,妮儿口中的“星”。

但就在海稼轩要迈步向前时,他感应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不是来路上见到的那种特殊陶俑,而是真实的生人气息……有人藏在那片虚空里头。

“谁?”

随着这一声断喝,对方在黑暗中缓缓现身,在虚空中缓缓飘扬的蓝黑色斗篷,几乎与黑幕融成一体,但是雪亮的衣袍,却成为画破黑暗的第一丝光亮。

右边腰侧挂着一柄长剑,剑鞘与剑柄上都缠绕金丝、宝石,华丽璀璨,而和宝剑的华美程度相比,悬挂在左边腰侧的那条鞭子,看来就实在很不起眼,黑黝黝的颜色,造型朴实无华,看来很不称头,但在耶路撒冷一战之后,再没有人会对这条鞭子掉以轻心,因为就是这么一条不起眼的鞭子,连续击杀白夜四骑士,更在之后挫败了举世无双的天刀王五。

金属面具的寒铁光芒依旧,但是从面具底下所露出的湛蓝目光,却比之前更要冷冽迫人,尽管其中有几分掩不住的憔悴,但是一种饱受沧桑磨练所累积的钢铁气质,像是傲立绝崖边的孤劲苍松,让人感受到他经过这段养伤时间的潜沉后,如今就要再次跃动于天下这个舞台。

但在注意到这些东西的同时,谁都会不自禁地将目光集中在他的右侧,那只空荡荡的袖子斜插在腰间,应该裹在袖子里的手臂,却是空无一物。

“唉……”

海稼轩长长叹了一口气,尽管他之前已经做好预备,见到公瑾之后有什么话要说,但实际这样碰面,见到他的残缺之身,却是忍不住叹气。

“真是苦了你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值得吗?”

公瑾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很尊敬地躬身行礼,向前方的海稼轩致意,敬重的感觉并非为了礼仪,而是纯出于内心的敬意。

“许久未曾向师父请安,见到恩师您康健如昔,这点比什么都要让人高兴。”

“……那也是全靠你这孝顺徒弟的帮忙,不然转生术不会这么容易完成,势必还要费许多周章。”

一问一答,已经将某个昭然若揭的秘密彻底解开,如果旁边有别的旁观者听到,必然会为这个秘密感到极度震惊,但对话中的两名当事人却看不出有任何表情变化。

海稼轩就是陆游,一个应该早就死在中都皇城之战的亡者,如今却自地狱归来,重新站立在众人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转生术是东方仙术的禁咒,师父假死还生,如今的状况如何?这个身体的适用性还好吗?”

“新的身体感觉不错,真气运转无碍,虽然还没有正式接引九天九地之气,修练飞仙之剑,但相信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不枉费我两千年的苦心。”

两千年前的孤峰之战,陆游豁尽一切潜力,贸然使用尚未能操控自如的飞仙之剑。这个号称白鹿洞最强武技的剑术,尽管成功创伤强敌铁木真,但是强大的九天九地之气,却远远超越陆游**所能负荷,使他身受重创。当时的铁木真就已看出,陆游受此重创后,往后实力进步有限,也无法再次修练、使用飞仙之剑了。

这一点,陆游在不久之后也就察觉。以他心高气傲的个性,自不甘一世被困于这样的制肘牢笼,更不信以白鹿洞世代相传的通神医道、无双仙术,会治疗不好自己受到创伤的经脉。

但很多时候,天意并非个人所能扭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陆游疯狂地尝试各种方法,无论是医术、仙道、灵药,他都极力尝试用来治疗自己,务必要在下次魔族重临之前,把实力提升到足以捍卫人间的程度,然而无论他怎么试,已伤的**都不可能完好如初,甚至有几次反而弄得更严重,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只好冰封于万载寒窟内,避免**溃散坏死。

当时,“日贤者”皇太极、“星贤者”卡达尔都已经隐匿无踪,一个隐居荒山,与世隔绝;一个行踪无定,隐姓埋名地游遍风之大陆,足迹甚至广及海外。尽管没有正式说出来,但陆游已然明白,若是死敌胤禛在魔界伤愈,这两名摆明对人间界死心的义兄弟绝不会再为人魔之战出力,唯一能够守护人间界的就只有自己。

九州大战后的人间界,高手凋零,可恨老天还这样封锁自己的机会,假若魔族大军重来,难道所有人类要束手待毙,就此灭亡吗?自己绝不能坐视这种情形的发生,就算做尽一切不合道理的事,也要守护住人间界。

守护人间界的方法有二,一个是积极培养足以抗衡敌人的高手,一个就是积极提振自身实力。而当陆游肯定自身**就是限制实力进步的最大障碍,他终于决定要对症下药。

但唯一拥有这种技术的,并非白鹿洞所传承的东方仙术,而是雷因斯白家的太古魔道……

“其实我一直很忌惮多尔衮那厮,他究竟知道多少东西?是否知道我的秘密?是否知道这副躯体的缺陷?这些一度让我极为顾虑。”海稼轩微笑道:“不过,事实证明他并非你师伯皇太极,只不过是一个脑里长肌肉的莽夫,并没有保存太古魔道的知识与记忆,居然认不出这具躯体就是完成于他自己手里。”

要无中生有地制作一个**,东方仙术的技术并不成熟,但太古魔道中的基因操作却是这方面的强项。三贤者之中,日、星两人避不见面,但陆游与皇太极在九州大战刚结束的数百年里还有联络,当时的皇太极尚未被人格分裂恶疾缠身,接到了陆游的委托,便亲自来到白鹿洞,协助制作新生**。

既然是特别订作,这具**当然不会是普通的人类身躯。皇太极使用了生化人技术,剧烈操作基因改良、强化,还将白鹿洞的所有知识、武学秘笈,以记忆密码的方式嵌入其基因中,做出了一个最适合武者的强化身躯。但在做完之后就扬长而去,不再与义兄弟见面。

没有灵魂的强健**,只是一个美丽的空壳,但之后的问题却不再属于太古魔道,而是进入了魔法、仙术的范围。无论是灵魂转移、力量传输,这些都是属于超高难度的动作,稍有不慎,就是毁灭性的能量爆炸,即使强如陆游也战战兢兢,花了数百年时间研究,生怕长期心血毁于一旦。

经过许久的钻研、尝试,陆游终于做好准备,要进行**转换。照预定的程序,是要先把身上的力量转移过去,之后才进行灵魂转移,但当陆游把内力转注入这个新生**,传输到一半时,却出了意外岔子。

没有灵魂、不能思考,却不代表不能行动,一名成功武者往往具有相当的野性本能,在不做思考的情形下,靠着最原始的本能反应来行动。事先不曾想到这一点,当陆游把力量注入到一半,这个“容器”却突然得到了生命,并且开始活动,一下子就从符咒法阵中破出,逃至外界。

对于白鹿洞来说,这自然是一场天降灾厄。拥有陆游的一半力量,纯靠野兽本能活动的疯狂武者,那种危险性绝不逊于后来的奇雷斯,当他与杀戮**一同降临,刹那间就把白鹿洞化成一片血海。

陆游感应得到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但刚刚进行完一半转移术法的他,却处于气空力尽,难以动弹的尴尬状态。当他重新回复战力,能够自由行动,从冰窟中离开,那已经是“容器”脱离洞窟三天后的事。

顺着血路追踪,陆游追上了这个“容器”,一个埋身在尸山血海中的恶魔,展开决战。不做任何人性思索,纯靠原始本能而行,这样的脑袋竟是出奇地符合“天人合一”至理,当“容器”挥剑催动天位力量,陆游就知道这一战非常凶险,双方力量相若,对于白鹿洞武术的修为相差无几,能够决定关键胜负的,就是一方的野兽本能与另一方的智谋战术,孰胜孰负。

冗长的战斗持续了多日,最后陆游将这“容器”制服,带回白鹿洞。为了平息这个事件,对外宣称是有魔人高手来到人间,大肆杀戮,被剑圣所诛杀。这消息传出去,风之大陆的人民自然对守护神感激涕淋,深自庆幸有这么一位神人庇护。

一个说法,摆平不了所有的质疑者。对于极少数所知较多、不能被这说法满足的白鹿洞干部,陆游便交代这是自己所收的孽徒,因为练功走火,失去理智,所以才失去控制,胡乱杀戮,如今已经被自己亲手诛杀,清理门户。

陆游的弟子,也就是白鹿洞的门生,干出这等丑事,那便是白鹿洞的门户之耻,传出去只会贻笑大方,并无好处。被这么告知的一众白鹿洞长老,自然对外界绝口不提,严守秘密,全然不知道在他们自以为是“能够参与秘密的极少高层”时,其实是完全被排除在外。

但也因为这个事件,“陆游首徒”变成了一个隐约见于耳语的最高机密,在白鹿洞与青楼的高层偶尔流传着,人们知道陆游曾经收过一个天赋极高的弟子,这位首徒是个残忍好杀的辣手人物,但不知为何消失无踪,却没有人知道所谓的陆游首徒根本不曾存在,一切只是陆游为了自己实验失败、捅出大篓子,所做出的荒唐解释。

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除了陆游自己,知道有那“容器”存在而隐约猜到事情真相的皇太极与卡达尔外,就只有一个当时已经入白鹿洞门下,帮助处理整件事情善后工作的周公瑾。当源五郎以“陆游首徒”之名,在稷下正式宣告全大陆,并与公瑾有过一番对话,公瑾便深深觉得疑惑,因为当年的关系者早已死伤殆尽,残余的一、两个也被灭口,不该有其他知道这丑事的人存在。

当时,皇太极已经出现了人格分裂的情形,正全力抑制体内的第二人格,也与旧日故人切断联络,陆游几次尝试联络,都无法找到义兄咨询技术问题。这个强悍身躯虽然破绽颇多,但自己已经做了力量转移,花下偌大精力心血,怎可轻言毁去?

几经考量,陆游最后制作了一个强力的结界咒缚,藏于棺木,再将这具躯体封锁于棺木,藏于自己闭关修练的冰窟,预备等日后能够妥善处理转移问题,再行使用。时间日复一日地过去,尽管陆游已将整个改良计划构思完毕,但有了前次的失败经验在先,却令他不敢轻言进行。

直到人间界动乱再起,天草四郎重履风之大陆、多尔衮现身、石崇的魔族背景隐约浮现,陆游明白如今的力量与残躯已不足够镇压局面,必须要进一步提升,才能够守护他挚爱的人间界,便终于痛下决心,往赴中都皇城,参加这场明知敌方不怀好意的鸿门宴。

要把灵魂转移到新的**,那是极其艰难的术法,陆游自忖没有多少把握成功,而一旦失败,就是神形俱灭的最坏下场,所以要先在中都皇城放手大杀一场,即使自己灵魂转移失败,起码可以多清除几个对人间界有害的障碍,不算死得毫无贡献。

“……石崇与多尔衮联手的战力之强,并没有超出原先的预期,但他们能够施放逆行时舟,这却是意料之外的事,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差一点就要被他们得逞了。”

忆及中都之战的惊险,海稼轩神色严肃了起来,确实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当真会死在那一战之中,如果不是天草的插手,这件事就是必然的定局了。不过,尽管心里对故人有着深深谢意,骄傲的个性却让海稼轩不愿承认,只是淡淡说“外力”的帮助,而没有直承其名。

当得到突破的天草四郎,凌空一剑斩来,陆游举剑相迎,剧震之下凝玉剑脱手,破空飞出。这简单的动作,却蕴藏着不寻常的秘密,没有人知道陆游早在赴战之前就已经不断施法,将自己的力量与魂魄与凝玉剑共鸣,只要完成最后程序,就可以把灵魂与力量封藏剑内,进行转移。

凝玉剑破空飞出,插落在封印那“容器”的棺木正上方,这点并非偶然,而是陆游早就预备好的动作。随着一昼夜过去,剑中的魂魄渐渐转移至无意识的躯体,整个移转程序完整达成,得到生命的海稼轩便出现在这世上,找寻着新生后的新目标。

“倒是辛苦你了,这段时间里,你承担了外头的一切弑师骂名……公瑾,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煜儿的时候如此,这一次也是如此,你总是一个人承担着不必要扛起的责任啊!”

海稼轩的语气里带着叹息。也许转生咒术能够瞒得过别人,但却不可能瞒得过早就知道一切的公瑾,特别是他本身就有极高深的仙道术修为,一看到那时没命逃亡的“陆游”,就能认出里头没有灵魂。

公瑾的致命一鞭,将“陆游”给彻底了结,看似残忍无情,却只不过是消灭一具没有灵魂的残躯。假如那时候不由公瑾出手,那么尾随而去,即将亲手了结陆游性命的多尔衮,就有可能察觉到不妥,进而猜测出陆游假死还生的可能。

事实上,这也确实争取到了相当时间。刚转移到新生**的海稼轩,出现了些许的排斥反应,导致下半身麻痹,不能行动,假如这时候受到敌人袭击,那便会相当麻烦,幸好之前中都一战重创多尔衮,又成功转移敌人视线,当敌人对这白发青年有所警觉,已经是他神功尽复以后的事。

“大义所趋,世俗毁誉,不是什么必须顾忌的重点,这是师父向来的教导,公瑾只是遵循行事,并没有什么困扰。”

平淡的语调,公瑾的声音听来很冷,尽管里头有着敬意与礼节,但却不知道为何,总给人一种没有情感起伏的感觉。

海稼轩知道这就是公瑾的个性,深藏而内敛,就算心里有什么情感,也不会表现出来,全部被那张金属面具深深隐藏。这数百年来他都是这种作风,因而招致外界许多误解,然而,这个徒儿也不是一直都是这样,曾经有过一个时期,他也有过近似一般人的情感,那时……

“师父你的平安,对人间界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恩师解我疑惑。”

“哦?”

“知道恩师有转体新生计画的人并不多。为了保密,当年血案的关系人都已经被清除干净,照理说除了三贤者之外,不该再有别人知道,但雷因斯的源五郎不但自称陆游首徒,去年兰斯洛王登位,他见到那具棺木时一眼就认出来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既然得知此事,自然是三贤者一脉的传承弟子了。不是皇太极的,不是我的,那就是卡达尔收的了。”

海稼轩的回答,听来只是顺着公瑾的话在说,并没有讲出什么实际的部分,这样的话自然无法让公瑾满足。

“石崇掌握青楼联盟后送来的情报。天野源五郎,在日本陆沉之前的各种正式纪录中,并没有这样的人,唯一一个与之最相符的人选,是京都一所男娼院‘幻雾似真居’的名妓,相貌几乎完全一致。”

公瑾凝望着海稼轩,道:“这个名妓在帝国历五五○年十二月九日时,因为肺病身故,当晚被妓馆弃尸在京都的乱葬岗里,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但从他进入幻雾似真居开始,一直到他死后三个月,三师叔卡达尔亡故为止,没有任何纪录可以证明他曾与三贤者有过接触。”

“是吗?卡达尔那小子从以前就是出了名的小白脸,哪家妓馆里都有他的红颜知己,就算知己到男娼院里,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他与那些红粉知己一夕良缘后,传个几手功夫,又或是直接收作弟子,听来虽然是惊世骇俗,不过每个人收徒标准不同,并不是每个门派都像白鹿洞这样采取高标准的啊!”

海稼轩哂道:“那种纪录又能证明什么呢?负责纪录的是什么人?有强天位修为吗?三贤者嫖院有没有留下纪录,难道普通人能一一记得下来吗?说得明白一点,一具尸体入土三个月,早就**溃烂得不成样子,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并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公瑾以一种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

单从情理上来考量,这些解释足以厘清所有的疑虑,假若三贤者蓄意要隐藏什么事,青楼联盟确实很难调查出来,因为以他们三人的能耐,要消除普通人的记忆只是举手之劳,没留下纪录也没什么好奇怪;收一个男妓为徒,传承技艺,确实是骇人听闻,但考虑到卡达尔的为人行事,倒也说得过去;入土三个月的尸体早已**,不可能移作他用,至少在所知的东方仙术中做不到。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解释,问题是,当一个先前对这些事感到同样怀疑的人,突然一本正经地提出解释,这件事本身就透着怪异,无形中已经说明了什么。

“别人的事情,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比起石崇和他背后的东西,源五郎的事并不是重点,你不用太过在意别人的事。”

海稼轩淡淡地说着,从双方谈话以来,他与公瑾一直在窥看着对方的表情、动作,而今也该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

“中都一战前,你没有把杀神计画的内容传给我,这点我并不怪你。如果你是为了整个人间界的安危,要探知石崇的底细,作出了牺牲我的决定,这点你做得很好,深得我心。”

海稼轩道:“可是你在中都战后所作的事,却与我所期望的不同。掀起战端这点我姑且不论,米迦勒、王五,这些都是对人间界非常重要的支柱,都是必须要留存下来的人,你不去扫平石崇,却去动这些支撑人间界的支柱……公瑾,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开始,海稼轩确实有过期望,认为继承自己理念的公瑾,是故意利用与石崇的合作,探知石崇的真面目,因为之前自己便对石崇存疑甚深,而藉着杀师,取得敌人信任,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这想法虽然在旁人眼中简直一厢情愿,但当时的他却深信不疑,认为公瑾必能继承自己志愿。但当他重出江湖时所见到的,却是一幕幕脱离预定轨迹的画面。夺得艾尔铁诺大权的公瑾,没有待在中都稳定局势,反而让花天邪出兵北门天关,自己也率军奇袭自由都市,得知此事的海稼轩心头是困惑交加。

定期发动战乱,藉着动乱来产生人才,更刺激原本的高手突飞猛进,这确实是当初三贤者为人间界所拟定的计画,所以海稼轩并没有阻止,但后来情形越来越失控,当白夜四骑士全军覆没、米迦勒战死、王五重伤,海稼轩完全不能肯定公瑾心里在想什么。

野心与权力**,这些应该不是影响公瑾的动力,但知道这些并不能让海稼轩心安,因为遵循个人理想、执着行事的人,有时候比单纯的欲权者更棘手。

“还有,通天炮这种东西,不是普通人能够驾驭使用的,我姑且不问你把这东西弄到手,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石崇等人是来自魔界一事,这点已是千真万确,你还要继续与他们为伍吗?”

“……只要能够守护住如今的艾尔铁诺,与什么人联手并不是重点。我们与雷因斯的嫌隙已经太深,不可能再和平共处,相较之下,石崇这方面还不失为一个通情达理的盟友。”

“即使他是阴谋来颠覆人间界的魔族也无所谓?”

“阴谋颠覆人间界?我不知道师父您指的是谁,是魔族?是千叶家?还是一直在兴动战乱的我们?想要在历史黑幕下摆弄阴谋的手实在太多了,我不认为魔族是唯一应该承担这罪名的祸首。”

犀利的回答,却并不是海稼轩期望听到的答案。师徒两人的无声对峙,沉默的气氛越来越是紧绷,由本来的些许摩擦迅速升高到火药味十足,森冷肃杀的感觉,彼此的皮肤都为之寒毛直竖。

“真是可惜啊,公瑾,你的个性与我年轻时很像,又拜在我门下数百年,这几百年以来,我一直认为我们两个不只是师徒而已……”

在陆游闭关冰窟内的时间里,负责处理整个白鹿洞对外事务的就是公瑾,无论是手上掌握的权力、能够调度的资源,他都获得陆游的充分信任,是月贤者在世俗间的代理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许多不能见光的黑暗任务,公瑾是陆游唯一可以托付的人,包括在人间界掀起动乱,还有对其余诸弟子的“培训”,公瑾忠实地完成恩师的各种命令,这点没有其他弟子能够代替。在数百年的时间里,陆游与公瑾的关系超越师徒,一直维持着亦徒亦友的关系,只不过并非什么知心好友,而是相同阵线的盟友、执行政策的同谋,因此,两人之间并非简单的上对下关系,虽然彼此都没意识到,但双方关系一直是近于平等的。

“我相信你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如果你有什么理由或是苦衷,我希望你能够说出来。对整个人间界来说,公瑾你也是一个不可缺的人才啊!”

“所以师父您特别选在这时候,独自来挽救我这个人才,这点确实是很让徒儿感动。”

公瑾的声音,听不出来有任何感动,反而极似冰冷的讽刺,“不过,已经发生的事、将要发生的事,不会因此有什么改变,师父您要怎么想,我无法影响,但对于此刻的人间界,我只是个单纯的破坏者而已……人有祸福聚散,月有阴晴圆缺,师父您以月为号,自然更该明白这个天地至理……”

说着这些话的公瑾突然矮了下去,躬身下拜,朝面前的海稼轩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次大礼。

近乎五体投地的虔敬,表现在这个不寻常的时刻,就让人不难猜想到他行礼的意义。明白这一切的海稼轩,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承受这三拜大礼。

“入白鹿洞以来,深受您的教诲与照顾,不胜感激,这是我最后一次向您执弟子礼了……事实上,有件事情尚未告知于您,金鳌岛的主炮已经锁定下头的香格里拉,明日日出之前……它将会发射。”

金鳌岛的主炮?通天炮?那个没有动力装置的东西,怎么可能发射?公瑾他到底做了什么?

意识到公瑾在说些什么的海稼轩,蓦地睁开眼睛,双目厉芒闪动,直视前方金属面具下的冰蓝眼瞳。

“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公瑾,你这是逼的为师没有其他选择……”

海稼轩右手搭在凝玉剑的剑柄上,缓缓拔剑出鞘。身为一个剑手,极重视自己的配剑,海稼轩一向不在战斗中轻易动用配剑,更鲜少未开战就率先拔剑在手,但这次却不同,无论是这场战斗的意义,或是敌人的强悍,都足够让他以敬重的态度来面对。

“使出你这些年所学到的白鹿洞武技吧……清理门户的时候到了。”

“不,师父,清理门户的时候还早得很。”

把敬意升华成战斗意志,公瑾的配剑虽然仍插在腰间,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出鞘神剑,锐不可当,冰蓝眼瞳内所放射出的压迫感,几乎逼得人难以呼吸。

“现在……只是属于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七集第八章进退维谷

“快!快!把扩音设备抬到预定位置,还有把城内主要干道的交通给清空,动作要快,不然等到石大奸狗的鬼东西炸开了,我保证你们这群龟蛋会死第一个。”

站在指挥台上,有雪摆足威势,大力地叱喝着忙碌奔走的青楼人员,让他们尽快把设备由舞台搬移开,放置到香格里拉城内的主要街道。

对于这些动作,演唱会场内的群众自然看得莫名其妙,鼓噪得更大声,几乎就要变成暴动了。

如果让泉樱上场镇压,那么情形或许会好得多,但是泉樱却没有办法出来,只是待在后头,屏息运气,将白鹿洞的上乘内功运遍全身,松软身体,让身体能在这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下彻底休息,以便面对等一下将要展开的严苛耗损。

“整个计画非常简单,你们以前多少该听雪特人说过故事吧?有一个城市在闹鼠患,人们束手无策,后来一个妖精吹笛手经过,用他的笛声把老鼠引出城外,全部投河自杀……这个故事应该听过吧?那不是故事,是真的发生过的。”

在向众人解释的时候,有雪特别提出了这点,因为那是他在时空轴里所看到的诸多影像之一,本以为不易让众人信服,哪知道一句话说出口,青楼人员忙着点头。

“没错啊,这确实是真人真事,而且,那位妖精吹笛手还是一千两百年前的千叶家当家主之一。”

“啊?什么?是你们的人?”

“是啊,他帮市民消灭鼠患后,那些市民对谈好的报酬反口不认,他一气之下就用笛声把全城的幼童都引诱出城,让那个城里再也没有小孩,全城就这样崩溃灭绝了,这就是那个故事的结局啊!”

“哦……原来是事件关系人啊!那我请教你们一下,我过去说这个故事说了几百次,一直很想要知道,那些失踪的小孩子后来怎么了?也全部跳河死掉了吗?”

“不,他们全部被卖入青楼,就是我们祖先的祖先。”

“……你们真是渊远流长,峰峰相连到天边。”

有雪的计画很简单,如果当年那位妖精吹笛手能用笛声进行催眠作用,那么必定是采用与冷梦雪歌声类似的方法。既然如此,泉樱应该也能做到类似的事。

泉樱扪心自问,技术上是可行的,那是要把歌声作这样子的长时间、大范围放送,体力的耗损简直难以想像,她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如果支撑不住,场面又会变得怎么样?

这些事难以估计,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剩下的就只能希望上天垂怜,让香格里拉的数千万生灵脱得大难。

“小五和小海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果他们在,多多少少也能够帮得到忙。”

妮儿说着明知故问的话,连她自己也知道,上空那个巨大岛屿不会无故飘来,海稼轩与源五郎现在应该就在上头,面对各自的战斗吧!假如操控那岛屿的人是周公瑾……

想起耶路撒冷一战,周公瑾那如神如魔的千里神鞭,无可闪避、无可防御,在深沉的绝望中面对败亡,看着身旁战友一个一个倒下,妮儿不禁从心里深处打起寒颤。即使如今的她自问实力激增,足以与公瑾一战甚至战胜,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她绝不可能胜过那个鬼神般的男人。

源五郎和海稼轩的联手,应该是世上无敌的,可是进入敌人的地盘,失去地利,他们能稳操胜券吗?如果他们没法及时赶回来,单靠泉樱一个人,能够处理这边的场面吗?要是几条战线都出了问题,己方再无援兵,那还能向谁求助呢?

重伤之身,妮儿的意识并没有很清醒,脑中更忍不住胡思乱想,在这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一个黑翼恶魔的身影……

“快点,老子马上要走人了,你们别拖慢速度。”

有雪并没有打算留下来指挥,得到新力量的他姿态摆得极高,一副胆大无畏的样子,表示石崇既然在地底埋了机关,那么唯一能够潜地的自己责无旁贷,将要负责去寻找拆卸,阻止危机。

“死胖子,话说得那么好听,其实你是想要回到地下,找那个妖女和你一起逃跑吧?”

熟悉他本性的妮儿,一语道破他的想法,有雪讪讪地没有答话,妮儿正要继续追问,突然一声怪异声响骤爆,好像后头的屋子炸开来了。

“怎么回事?这次是敌袭吗?”

是否敌袭不得而知,但却有一个仆役连滚带爬地闯进来,手指着门外天空,很惊恐地颤声说话。

“那……那个岛有怪光……穿破屋子……那个机械飞上天去了……”

《风姿物语》卷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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