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会后，众人散去，吴大海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来到了孙晓花的办公室。
孙晓花笑着问他：“现在你满意了？”
吴大海也笑着道：“感谢孙经理的大力帮助啊，没有您的帮忙，我还满意？我得找个墙角哭去哦。这是一点小小意思——”
吴大海推过来一个文件袋。孙晓花瞅了一眼，叹了口气。
吴大海不知道她叹气是什么意思，又不好直接问。
结果孙晓花自己说道：“难道我们这个行业，必须有这个东西吗？”
吴大海道：“人为利来，人为利往。我们能出淤泥而不染吗？”
孙晓花莞尔一笑，说道：“好，我收下了。”然后又道：“你这招够狠的啊。”
吴大海道：“我狠吗？他们蓝鼎抢了我们多少单子了？这次，他们损失了几百万，也是罪有应得！”
孙晓花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有后手，要偷偷更换投标袋的？”
“这还用想吗？”吴大海道，“他们能成功这么多次，绝对不仅仅只有一条途径。而且，我们辉红都有他们的内奸，你们风华必定也有！”
孙晓花点了点头，说道：“我懂了，你这就是传说中的计中计。”
吴大海道：“没有什么计中计。如果蓝鼎不贪心，不走捷径，他们这次也不会中计。是他们自己先破坏了游戏规则。”
孙晓花又问道：“可你怎么知道我们公司副总范建有问题呢？”
吴大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推理，可能我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看多了吧，凡事我都尽量去先推理。”
孙晓花笑了，说道：“吴大侦探，那你就说说，你是怎么推理的吧。”
吴大海理了理思路，才说道：“首先，我自从判断出你们公司有内奸之后，我就开始想，谁最可能是这个内奸？这个内奸每次都能接触到最高层次的秘密，那肯定是你们公司的高管，你们公司高管就那么几个，范围就缩小了。然后从具体分工来看，你们风华公司分管招投标工作的就是范建。也就是说，只要搞定范建，比搞定其他几个老总在一起，效果都要好。于是我开始重点关注范建——我跟踪他——你别笑，没办法，没有经费请不了私家侦探，只能自己干。”
吴大海继续说道：“范建是靠自己和你们老总范涛是亲兄弟才当上这个副总的，全省城的外贸界，谁不知道他范建是个饭桶，外号‘犯贱’？当然，没有足够证据只凭推测也不行，所以我刚说了，我只能跟踪他。很显然，在招投标的前一段时间，他和秦亮联系很频繁，仅我就见过他们在一起吃过三顿饭。甚至，我还跟踪到了他在外面的‘外宅’。”
孙晓花道：“男人都好色，果然不假。”
吴大海道：“你怎么不说女人都谈钱呢？”
孙晓花说道：“你很善于分析人性善恶，你做事也很周密仔细，我庆幸，我和你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吴大海说道：“不，我从不与尊重规则的人为敌。我从不先犯规，但如果对方先犯规，那对不起，我犯规就要比他狠！”
“不过——”吴大海担心的说道，“秦亮很快就会知道，是你帮了我的忙。因为真正能够调换投标档案袋的，也只有你和范建了。你要注意了，经过这次的事情，秦亮肯定恨死你了。”
孙晓花冷冷的说道：“我还会怕他恨我吗？”
吴大海深情的看了孙晓花一眼，说道：“只要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会一直在。”
夜已深，蓝鼎集团的老板马明丰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桌上的电话。
此时此刻，招投标失败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考虑良久，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打电话过去承认错误，争取主动！
马明丰终于拨通了“他”的电话。他有些胆怯的对“他”说道：
“您都知道了？是，是我做的不好，我考虑不周，您批评的对！唉，都怪这秦亮，这小子拍着胸部向我保证啊，说一点问题都没有。是，您说的我一定照办！”
挂上电话，一丝诡异的笑容浮上了他阴森的脸颊。
马明丰打电话的时候，秦亮正坐在“三哥”的办公桌前。
“三哥”面前放着一碗吃剩下的混沌，稀稀拉拉的一些汤水，在灯光照耀下发着亮光。
“三哥”拿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巴。问秦亮到：“说吧，怎么回事？”
秦亮立刻站了起来，说道：“三哥您别生气，责任在我，这次是我大意——”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半碗混沌汤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
“你大意，你的责任？啊？损失了几百万，把你小子扒了皮你能赔得起吗？你他妈还大意！”“三哥”怒吼着。
秦亮站在那里，既不敢擦脸上的汤水，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等“三哥”怒气稍微消了些，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他才继续说道：
“三哥您听我解释，我们的计划是完美的，通过娜娜盗取到了辉红的底价，而且我怕出现意外——娜娜这边偷到的底价可能不是最终的底价——谁也不能保证辉红会不会临时改报价，所以我又利用在风华的内线范建在招标会过程中偷偷看了辉红的报价，他们果然降低了0.05元，这时候我们的备用方案就派上了用场，我用事先准备好的第二份报价换掉了原来的报价。可没想到——”
“三哥”冷笑道：“没想到你们根本就没有换掉！”
秦亮咬牙道：“是！”
“三哥”叹了口气，示意秦亮坐下，然后才说道：“核心问题是，为什么我们的第二份报价没有替换掉第一份报价？范建出问题了？“
秦亮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范建拿了我们的钱，还被我们拍了不雅视频，加上他本就和他哥哥范涛不和。他不会背叛我们——以前那么多次招投标，他一直帮我们安排的妥妥的。”
“三哥”又问道：“谁能够接触到标书？人应该不多吧。”
秦亮道：“您一语中的。能够接触到标书的，只有三个人，范涛、范建，还有孙晓花！”
“孙晓花？你以前的女朋友？”“三哥”若有所思的问道。
秦亮说道：“是的。”
“三哥”说道：“我明白了，是辉红收买了孙晓花？可她孙晓花怎么知道范建是咱们的人呢？“
秦亮说道：“三哥，您给我点时间，我会调查清楚的。”
“三哥”冷笑道：“给你时间？谁给我时间？我告诉你秦亮，这次的事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得玩完！玩完懂吗？”
秦亮离开“三哥”的办公室，直接来到范建在外面的“外宅”，这套住房包括里面的女人，都是秦亮帮范建安排的。
一进门，范建正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抽烟，烟灰缸里已经摆满了烟蒂。
秦亮冷冷的问道：“她在吗？”
范建答道：“我打发她出去打麻将了，我知道你会来，但没想到你这么晚才来。”
秦亮在范建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从范建烟盒里抽出一包香烟来，自己点上了。
然后秦亮对范建说道：“范哥，兄弟我这两年对你怎么样？”
范建苦笑道：“这还有问。你对我，自然是没话说。”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秦亮直盯盯的看着范建道。
范建若有所思的说道：“会后，我也想了很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首先，你告诉了我辉红的底价，让我核对一下，招标会前我偷偷打来了他们的招标文件袋，被你猜中了——他们果然降低了报价。于是我立刻用手机告诉了你，按照你的计划，我用你准备的第二份文件换掉了你们的第一份文件！可最后怎么会——”
秦亮着急的问道：“你一直在文件旁边，怎么可能又被换回来呢？”
范建道：“是呀，我也奇怪，第一份文件被我收起来了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范建拍案而起，激动的手里的香烟都掉在了地上。
秦亮更着急的问道：“你明白什么了啊？一口气说完！”
范建道：“只有一个地方能换文件，那就是我们风华五楼投标大厅旁边的一个小办公室，其他地方都是众目睽睽。在这件小办公室里，我一个人偷偷的换过文件之后，把第一份文件就放到了办公室书桌最下面一个抽屉里——因为我不能随身携带啊！而且当时全公司都在忙，也不会有人去刻意翻那个不起眼的小抽屉。”
范建继续说道：“这时候我们风华的采购部经理孙晓花进来了，说是省经贸厅有位领导找我，打我固定电话。我想，孙晓花是我们风华的采购部经理，我还能不相信她吗？再说我办公室就在楼上，接个电话也就几分钟。我糊涂啊，她孙晓花怎么会知道我办公室里电话响了呢？”
秦亮道：“所以你就上楼去接电话了？所以你就把那么重要的招投标的事给忘了？我现在体会到那句话的深刻含义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范建被秦亮骂了半天，这时候脾气也上来了，说道：“秦亮，老子帮你这么多次忙，不就这次出了点小问题吗？至于这样大呼小叫的吗？”
秦亮比范建更急眼，说道：“小问题？你害的我们鼎盛损失了几百万！”
范建诧异的说：“几百万，怎么会损失几百万，你们招投标的定金会全额退还给你吗的，再说那也不是几百万啊。”
秦亮甩下一句话就走了：“和你说不着，你个土鳖、傻蛋、蠢猪！”
留下范建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怎么会损失几百万呢？他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