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鼋渡大禹一行过通天河,天狗、駮带人游泳,天马飞渡的背景上,现出大字:
序幕(西亚历险记)
黄帝陵前,香烟缭绕,人山人海。空中的大横幅上书“数典认祖之旅”,两个大气球吊着对联“炎黄子孙不忘本”、“两岸兄弟一家亲”。
台湾高级代表团虔诚地拜谒黄帝陵。
团长嗓音宏亮地演讲:“世界大势,浩浩荡荡,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中国人的重新振奋!”
姒卫录像,姬云速记。
宾馆大堂,时钟指着北京时间晚上九点。
古玩文物珠宝柜台。
姒卫挽着姬云,从玻璃柜上抬头问营业员:“先生,能拿这个给我们看看吗?怎么没标价?”
营业员顺他手指的方向低头:“咦,这是什么?我没见过呀。大概是供应商白天进来的样品,没来得及登记,日班的人先摆进来展示。好,俩位台胞先看看吧。如果看中,明天向日班的人问价,好吗?”
姬云:“好的。”
营业员将展品放到柜上:“什么材料做的呀?挺沉。”
粗看,这是只长一尺、高四寸的狗,白身,黑头,长着双翅:细看,四足长着蹄子,长长的马颈两侧还披散鬃毛,张开的嘴里长着马牙,眼睛也似马眼。
姒卫抚摩它:“怎么触手微温?先生,这是什么动物?你见过吗?”
营业员侧过脑袋打量:“我从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古玩。像狗非狗,似马非马,还生翅膀,看来是传说中的神兽之类了。我真叫不出名字了。”
忽然,马眼向姒卫一眨,他心中一动:“天马!”
宾馆之夜。
房间内,小夫妻忙碌地用电脑发送录像、报道、专题故事。茶几上的电热咖啡壶里只剩一点咖啡了。
手机发出铃声,显示凌晨二点。
小夫妻不由得呵欠连天,走进浴室洗澡,然后相拥而眠。
拉出演、职员表。
电脑显示凌晨三点。
一道橙光穿破房门射进来,如雾般弥漫房间。小夫妻浑然不觉。
天马出现在地板上,自呼其名:“天马!天马!”
姒卫惊醒,直起身来,诧异地轻呼:“咦,天马!这古玩会自己走进来?”
天马走向床头,边走边变大,走到姒卫前,已和真马一般大。它向姬云吹口气,姬云一动不动。它向姒卫吹口气,姒卫赶紧起床穿戴……
天马见他拿起录像机、手提电脑等,便伏下身来,让他骑到背上,然后站起来,又迅速变得和房间一般高。姒卫一个翻身,四平八稳躺在它宽阔的背上,闭起眼睛。
天马径直穿墙飞出去了:“天马!天马!……”
天马发射橙光,在空中疾飞过高山、森林、江、河、湖、城市、村落。
天马驮着姒卫飘落在大禹陵前。
他睁开眼睛环顾:“咦,这是什么地方?云呢?”
石碑上的“大禹陵”三字放射亮光,他身不由己被吸向陵墓,穿墙而入,天马留在墓外。
石头墓壁班驳陆离。
墓壁中央现出光斑。光斑渐渐变大,发出柔和的银光,原来是只鼋形的骨舟,小巧玲珑,晶莹剔透。
姒卫走上前,好奇地端详,伸手去摸;骨舟应声而落。
他弯腰去拣,骨舟却悄无声息地滑入他脚底,迅速变大;他跌坐在骨舟里。
骨舟载着他迅速后退,并响起浑厚的男中音:“姒卫,这是4500年前,你父亲大禹带着你哥哥姒启、老臣夷羿和十个随从巡视全国。”
姒卫眼前出现光影合成的画面:
大禹身高近二米,膀阔腰圆,龙目蚕眉,隆鼻海口,三柳长须,相貌堂堂,
大约三十多岁,着布衣,穿芒鞋。
十二岁的姒启简直就是大禹的缩小版,无须而已。
射日英雄夷羿虎背、熊腰、猿臂、豹头、环眼、紫脸、龙须、狮鼻、阔口,顶盔贯甲,肩背彤弓,腰跨素缯,六十多岁。
三人带十名全副武装的随从骑马驱车驰过平原。
有的地方,洪水刚退。
大部分地方,水深过膝。
前方,洪水漫漫。
地方官员迎接他们。他们弃马、车登舟。
他们来到海边,登上海堤。海面离海堤不到一尺,海浪扑击,飞沫如瀑。
守堤官员汇报:“禹王,我们北方比南方好些,但三天两头,海水倒灌。您看,堤内其实是咸水。”
大茅屋里,大禹父子与臣子们讨论。
大禹:“二十二年来,我们倾全国之力,有堵有疏,导引洪水入海,水患稍平,但离根治任重而道远。这次巡视全国,有个根本性的疑问一直困扰着我。固然,大雨连绵,暴雨不断,当然形成洪水,但全天下这么多江、河、湖、泊,加上大海,应当容得下这些水了吧?洪水经久稍减,海水反而倒灌,何来如许大水?水究竟从何而来?1600年前,天柱折,地维绝,女娲娘娘补天治水,据说是天河水泻人间。难道洪水真的直接来自天上?我们该将洪水导向何处?总不见得推回天上吧?”
夷羿上前拱手:“禹王,最近臣家来了几位白种域外来客。他们说,1600年前,西方也突发滔天洪水,延续至今……
姒启跳上前来,拉着夷羿腰带,抬头望着他插嘴:“爷爷,大胡子还给我讲诺亚方舟的故事。方舟用歌斐木造成,长三百肘,宽五十肘,高三十肘。上面有透光的窗,高一肘。门开在旁边。方舟分上、中、下三层,每层有好多房间。方舟里里外外抹上松香。爷爷,你说是吗?”
夷羿慈爱地抚摸姒启头顶:“宝贝说得对,记性真好。洪水持续一百五十天哩。”
大禹:“这故事前几天我就听说了。西方和神洲同一年发滔天洪水,西方说是上帝为惩罚人类而发,中国说是共工怒触不周山闯的祸;一年里下雨不会超过半年;这说明,下雨是发洪水的重要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全天下不可能同时下大雨、降暴雨吧?如许大水究竟从何而来?域外民族是如何治水的呢?我认为,我们应当走出国门,遍访天下,考察地理、水文,查明洪水的来龙,同兄弟民族交流治水方略,确定洪水的去脉,联合治水,这才是根本大计。”
群臣颔首:“禹王道出了臣子们的心声。”
宾馆。拂晓。
房间内,姬云醒来,习惯地摸向枕边:“亲爱的,几点了?咦!他早起来了!”
她到处找姒卫:“他到哪儿去了?什么都带走,做什么去了?”
她用房间的电话打姒卫手机,电话机中传出女声:“对不起,对方关机。”
她继续打电话:“怎么总是关机?既然关机,为什么带走备用电池?”
她打电话给其他人:“您好!我是姬云,姒卫在您这儿吗?”
她终于报警:“是110吗?我是台湾‘数典认祖之旅’高级代表团随团记者姬云,向你们报警,请求你们帮助寻找同是随团记者的丈夫姒卫……”
大禹陵中,光影合成画面在继续:
大茅屋里,大禹站起来向臣子们宣布:“事不宜迟,我决定和大家由近及远,按经纬分块、分阶段考察。各地的工程正有条不紊地实施,因此,我们马上考察地势较高的西方。我们从未去过西方,路途遥远,必然充满凶险,我们应当召回天马、天狗、駁。启儿,你先去太行山东北四百里的马成山牵回天马。羿伯,你准备一应物品。我们经过阴山时,召回天狗;经过中曲山时,召回以虎豹为食的駁。”
马成山。
山上有许多五光十色的、有花纹的石头;北坡遍布黄金、美玉。
姒启来到山下,向天射出支响箭,大叫:“吁!吁!天马!天马!启儿来了!”
山中呼应:“天马!天马!天马!”飞出只黑头、白身、展开双翅的巨犬。
巨犬落地,亲热地伸出舌头舔姒启的脸、手。姒启的脑袋只够到它的腹部。
天马点头,姒启飞身上马:“回去吧!”
天马展翅奋飞。
大禹父子、夷羿和十个随从来到阴山脚下。天马驮着物品。
夷羿拉响人般高的彤弓弓弦,弦声响亮。他声若洪钟:“天狗!天狗!我来了!”
他脚下浑浊的大河那头发出回应:“喵!喵!喵!”一只犀牛般大的白头金猫口衔一条大蛇冒出水面,凌波而来。它在夷羿脚下上岸,伏身向夷羿献上半死的大蛇,摇尾撒欢。
中曲山。
山的南坡遍布精美的玉石,北坡遍布五颜六色的鸡冠石、黄金、白玉。
大禹骑在天狗身上大呼,山鸣谷应:“駁!駁!该回来了!”
山中的回应如擂响大鼓:“咚!咚咚!咚咚咚!”
一会,山谷里出现一匹骆驼般大的黑尾白马,边吼边奔向大禹。它向大禹下跪,用头顶的独角上下三次,向主人致意,然后起身,以嘴脸与天狗、天马亲热。
清晨,大禹一行来到大河边。
河面开阔,大水浩淼,直通天际。
夷羿请示大禹:“禹王,我们脱下衣服叫天马驮了飞过去,我们再拉着天狗和駁游过去,好吗?”
大禹眼望河心,举手示意:“羿伯,慢!看河心!”
河心波翻浪涌,钻出一个怪物,无声无息地向他们游来。
駁和天狗一怔,作势欲搏,又安静下来,悠然地看怪物游来。
姒启大叫:“爷爷!爸爸!有怪物!”
大禹抚弄他的头发微笑:“启儿别慌,看看是何方神圣再说。”
怪物很快游到,爬上河滩,原来是只方头尖鼻,身负足有四丈围圆的、四缘长着宽厚而柔软的肉裙的、暗绿色的大盖,前肢外缘和蹼部呈白色的癞头鼋。
姒启一蹦老高,大喊:“唷!多大的鼋呀,简直成精了!駁,天狗,快帮我抓呀!爸爸终年劳累,也该尝尝我的厨艺,一饱口福,补补身体了!”
大鼋缓缓上岸,向三头神兽点头致意,再转向姒启,口吐人言:“孩子,不要动手!我是三千年老鼋,知道禹王为根治洪水,来西方考察地理、水文,必然来到这黄河源头。我恭候多时,特来渡你们过通天河。”
大禹喜出望外,躬身大声致谢:“谢谢大仙!原来这儿就是黄河源头,叫通天河。启儿童言无忌,望您老别计较。”
老鼋点头:“不怪!不怪!天马,你自己飞过去;天狗和駁各带俩人游过去;我驮九人过河。来,禹王、宝宝、射日英雄带六人骑到我背上吧。”
姒启上前拖住老鼋长颈,吻它双颊:“祖爷爷,孩儿失敬,请包涵。”
老鼋渡他们过河,天狗、駁带人游泳,天马飞渡。
到了对岸,只见山岩间有个清冽的大潭,几十只如斗笠般的鼋成群曝背于石上,或结队悠闲自在地嬉戏于礁间。
老鼋头向大潭指指:“禹王,它们都是我的子孙。”
大禹诧异地问:“你们历来住在南方的江、河、湖、沼中,怎么会迁到荒凉的西北来?”
老鼋叹口气:“自燧人氏发明火烧食物以来,人类就热衷于捕杀我们。如果真的将我们入药,我们也心甘情愿作出贡献;但人们往往只是为了一饱口福,说我们丰腴、宽厚、富有胶质的肉裙可与熊掌媲美,滥捕乱杀。一千六百年前,我只得趁着洪水泛滥,带着子孙避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姒启上前搂住它脖子,歪着头问:“祖爷爷,你明知人类是你们最强大的敌人,我又是厨师,在编撰菜谱、药食谱,你为什么特地渡我们过河?”
它将脖子伸得笔直:“我首先是敬佩你们不辞艰辛、不畏险阻,治水拯民和一切动、植物,愿尽微力报效;其次是请中华之王劝说人们不要再伤害我们.我可以告诉你们发洪水的一个重要原因。”
大禹诚恳地拉开姒启:“我接受你的意见,一定号召人民不再伤害你们。请大仙指点迷津吧。”
老鼋慢条斯理:“你父亲鲧是伟大的英雄,但他只知堵截,越堵,洪水越泛滥。你疏导洪水流往低处,泻入大海,是正确的,初步减轻了水患。可是,你知道洪水从何而来吗?”
大禹毕恭毕敬地垂手而立:“正因为下雨并没如许的水,所以我考察全天下地理、水文,要弄清洪水到底从何而来。大仙,我愿闻其详!”
老鼋点头:“不愧是禹王,想得广,想得深,想得透,追根寻源,标本兼治。大地不是有两极吗?两极本来极其寒冷,全世界九成淡水在两极结成几里到十几里厚的冰,叫冰川。可是这几十年气候突然转暖,冰川融化了,不但抬高海平面,淹没海滨的土地,还向江河里倾泻大水,泛滥两岸。同时,空中水分增多,变成滂沱大雨。你说,天上,海上,上下夹攻,能不洪水滔天吗?大洪水的源头在两极,而天然的地形助长了洪水泛滥。我建议你们到两极和其他大陆考察,研究如何就地蓄积洪水和疏导洪水到大海去。”
大禹躬身道谢:“大仙,我代表人类由衷地感谢你!但去两极怎么走呢?其他大陆大致的地形、地貌是怎样的呢?务必请你点拨一二。”
老鼋笑了:“你们的远祖发明了太极八卦图,又画了天地之象图——河图及气象图——洛书。你作为鲧的儿子,绝顶聪明,以三图互配,不愁参不透其中奥妙。你会知道全天下地理、水文的概貌而找到考察路线的。”
大禹显得相当为难:“河图、洛书这二件宝物久已失传,我也找了多年……”
老鼋忽然后腿一用力,象人般直立起来,以前肢向大禹作揖:“世间的复制图确实早已失传,而原件其实当年就画在我的身上。我谢谢禹王对我族类作出一言九鼎的承诺,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我的背就是河图,版就是洛书,身体就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短尾作舵、四肢作浆、陆行、水渡、低飞的骨舟。”扑倒在地,举前肢招姒启:“宝宝,来!人类的至尊宝宝,来!启儿,你以后会开创人类社会的崭新时代,你能继承禹王对我族类的承诺,直到永远吗?”
姒启吻它双颊:“祖爷爷,能!一定能!”
它双目突然滚出蚕豆大的眼泪:“启儿,要我驮你们出行、考察,焚香祈祷即可。”它双目一闭,牙关一咬,全身冒出青烟。青烟过后,它化作河图、洛书、骨舟。姒启抱住它化成的的舟艏嚎啕大哭。
大禹一行向骨舟作揖。
三头神兽走上前来,用两颊擦骨舟,向它告别,蚕豆大的泪珠滴落在骨舟上。
夷羿随口说:“可惜小了点,只能驮启儿。”
骨舟立刻涨大。舟艏变粗,姒启只得松开双臂。
大禹恍然大悟:“大仙,再变小吧。”
骨舟立刻缩小,最后如玩具般大小。
公安局中央指挥室的大屏幕显示各路人马寻找姒卫的各个方向。
姬云将手机贴着耳朵。
她忽然大叫:“有信号了!不过,他不接听,信号只是反复两个字——天马。”
盯看定位器的警察举手:“局长,信号在绍兴。”
局长喜上眉梢:“在绍兴?继续跟踪!”
姬云放下手机大叫:“他去大禹陵了!奇怪!代表团三天后祭拜大禹陵,逗留二天,他急什么?他为何不辞而别,擅自先行?”
骨舟载着姒卫在空中飞行,越过崇山峻岭,飞过江、河、湖、泊;天马伴飞。
骨舟飞向雪山,随地势越飞越高,姒卫不由得缩脖抱臂。天马立刻冒出热气遮蔽姒卫。
姒卫眼望雪原,一拍大腿:“这不是我在光盘中看到过的﹑西藏东部的巴颜喀拉山吗?”
骨舟突然撞向前面遮掉半截天空的岩壁。
姒卫大叫:“撞山头了!别!别!”
岩壁突然闪出个大洞,让骨舟径直飞进去。
这是个葫芦状的山洞,越往里越宽、越高。
骨舟停在洞口。姒卫走下地来。天马跟随。
眼前是个墓群。小小的坟墓横平竖直,整齐排列。
姒卫一排排数过去:“整整120个!蚁冢般大,莫非专门埋葬小孩子?”
他走向深处。
他脚下是巨大的碎石堆,石堆后是个高、宽各约五丈的洞门,显然是洞壁崩坍形成的,又呈较正规的圆形。
他走进洞门。
里面的石洞比外洞宽敞。
眼前是一排排竖着的石磨盘。
他一排排数过去:“716个。这是什么?作什么用?为何排得整整齐齐?”
他觉得脖子酸疼,便抬头扭动脖子。
他的目光停留在显然打磨过的粗糙的石壁上。石壁上,豌豆大小的﹑粗糙的凹点连成线,线组成二幅画:
雪原上,一边是升起的太阳和薄薄的朝霞,一边是升起的月亮和模糊的星空。
满是大大小小的星星的天空背景上,是个太阳系的模型:太阳和十个行星及其卫星,圆形和椭圆形的运行轨道,比例相当精确。
他身后忽然响起金属般的人声:“禹王的小儿子,你回来了?禹王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要唤醒你4500年前的记忆。”
他循声转身,目瞪口呆。
不知何时,地里冒出台石头机器,状如巨型留声机,一块磨盘平躺在上面,开始转动。
他眼前出现光影合成的画面:
大禹一行和神兽乘巨大的骨舟疾驰在草原上,突然转向。
星空中,一架宇宙飞船驰向蔚蓝色的地球。
突然,飞船尾部断落。飞船失控,从地球大气上层以陀螺状态坠向地面。
天空突然燃烧,轰鸣阵阵。
一个大火球坠向巴颜喀拉山,轰然爆炸,引燃原始森林大火,然后引发震天撼地的连续爆炸声。
冰天雪地的高原上有个散落着土坯房的原始村落。
轰鸣的爆炸声中,熊熊的大火映红了夜空。
人们扶老携幼,倾巢而出,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一个椭圆形的救生舱从山顶滚落到雪原上,高温融化了厚厚的冰雪,救生舱撞大洞口,滑进巨大的山洞。
小小的山间盆地。
天亮了,远处仍然火光熊熊。
几十个身围羊皮的精壮汉子手持石斧、石矛等团团围住块巨石。他们身后是光背的藏马群。
巨石上站着个巨人般的、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他挥舞钵头般的拳头,声震群山:“这准是天神打败了恶魔,魔鬼从天上跌落下来了。恶魔给我们制造的灾难还不够多吗?有种的血性男儿,走!抓恶魔去!”
人们轰然响应。
山洞里,高一米多的、身穿宇航服的宇宙人从裂开的救生舱里拉出同伴的尸首,埋入坟墓。坟墓排列整齐。
高敞的内洞里,几个宇宙人分别用小小的激光刀凿石盘,用激光笔在石盘上钻出中心洞,再从中心往周边雕刻唱片般的、细细密密的螺旋细纹。
救生舱的一个房间里一片狼藉。二个宇航员俯伏在破碎的几台仪器前拨弄,细细的激光束东冒西突。
(金属般的画外音):
失事飞船上的幸存的宇航员掩埋了同伴,勒石记录。他们无法修复飞船和救生舱,发出微弱的、时断时续的求救信号后,与我们失去了联系。他们同时向大禹发出求救信号。这聪明的举措挽救了他们。等我们地球基地好不容易判明他们的藏身之所,派员赶去,已回天乏术。
土人高举火把、武器,骑马拖木撬疾驰在雪原上。
大禹一行耳际突然响起奇怪的、金属般的呼救声:“大禹,救救我们!我们在你东南方二十里的岩洞里!”
骨舟折向疾驰。
土人高擎火把,冲进外洞。
几个掩埋尸首的宇航员措手不及,束手就擒。
内洞的救生舱的几个房间紧闭。
宇航员隔着透明的窗目睹伙伴被俘,躲到角落里摆弄残破的机器。
外洞顶突然部分崩坍,碎石封住了内洞。
土人们抓着俘虏冲出洞,燃起篝火。
火光中,土人们刀割,斧砍,矛刺,宇航员的宇航服终于被拉掉。赤身露体的宇航员身躯细长如竹竿,四支上肢和二支上肢更细如麻杆,脑袋硕大如酒缸,全身溜光,呈绿色,像大蜘蛛匍匐在地,簌簌发抖。
“妖怪!妖怪!”土人大叫,将六个宇宙人扔到滑撬上,“带回去!烧死蜘蛛精!”
大禹一行正好赶到,跳出骨舟。
大禹示意,随从们散开,围住木撬。双方立即对峙。
大禹上前,向为首的大汉拱手:“酋长,我们来自遥远的中华。这六个怪人是我们祭祀的牺牲品,不知能否用我们的特产换回他们吗?
酋长摸摸络腮胡子大笑:“我们抓到的恶魔是你们的牺牲品?你当我们是黄口小儿?明白告诉你,蜘蛛精只有被我们烧熟吃掉的份!”
大禹赔笑道:“酋长,信不信由您,我们毕竟素没往来,互相不了解嘛!这样吧,只要是你看中的、我们带来的物品,包括武器,由您拿走,这六人让我们带回去,好吗?求您了!”
酋长看看骨舟载的物品,摸摸下巴,转动眼珠:“中华的东西嘛,我们用得着……让我和乡亲们商量商量……”
不料,一个年青的土人突然发难:“交换什么?我们好久没吃肉了,带蜘蛛精回去烤了吃!杀退他们!”
土人们亮出武器,犹豫着。
酋长大叫:“退后!退后!”
土人们后退几步。
双方对峙。
年青人迈前一步,手指酋长:“恶魔不杀,族无宁日!你贪图财物,违背了你带我们来杀魔除妖的初衷,不配指挥我们!乡亲们,别听这孬种的!上,先抢回恶魔,回去再跟他计较!”
酋长举手欲制止,土人们呼喝着冲上前来。
大禹向他们平伸右手,大吼:“阻止他们,别伤人!”
夷羿拉响空弦,三头神兽齐吼,藏马群炸了窝,回头逃出几步就趴在地上,屁滚尿流。
姒启挥手,随从们弯弓搭箭,射落土人手中火把和武器,箭势还冲得土人仰天倒下。
神兽和随从由姒启率领,包围了跌坐在地的土人。
大禹朗笑:“酋长,我不杀他们,你处理吧。”
酋长向大禹拱手道别:“谢首领对我手下不杀之恩!后会有期!”
他转身向土人走去,一把拉过年青人,一个大耳光将他打倒在地:“就你好逞英雄!”带领土人,拉起马来,一哄而散。
大禹一行从木撬上拖下六个宇宙人,奔进山洞,将宇航服盖在他们身上,然后燃起篝火,再将奄奄一息的宇宙人移近篝火。
大家把宇宙人拉在怀里,从洞外捧来积雪擦拭他们的身体。
终于,大禹怀中的宇宙人回光返照,开口说话:“大禹,谢谢你们救了我们。你要考察全天下,骑马、驱车太慢了,你可以用麋鹿到西方奇肱国换飞车。我们是宇宙人,受本土派遣来查看世界轴心的基地储藏的设施、设备、仪器等,准备帮助地球人类先治平洪水,后拯救世界的……我们不行了,托你们就地埋葬,别让野狼吃了我们。”
大禹将耳朵凑近他的嘴:“基地在哪儿?”
宇宙人举手指向洞外:“就、就在西南、西南方,大、大约……”头一垂,没了声音。
大禹他们收集洞里的宇宙人尸体,挖土埋葬。
警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公路上闪过“会嵇山”路牌。
车内,一位警察看着定位器叫:“消失多时的信号又出现了!奇怪!信号往西藏方向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公安局长命令:“快向西藏同行求援!”
大禹一行走出山洞。
他回头看看洞口:“我刚才注意到,这洞内还有洞,只是那堆新崩落的石头封住了洞口,里面还有人。他们自称是‘宇宙’人,莫非来自天外,因此奇摸怪样?不行,蛮人还会卷土重来,伤害幸存者。”
他招呼大家:“我们封住洞口,留透气孔吧。我们再在洞外挖个大陷坑,让不知好歹的蛮人吃点苦头,知难而退吧。”
他带领大家再次进洞,搬运乱石到洞外,堆垒在洞口。
白天。
年青的土人带着十来个青年从林中蹑手蹑脚走出来。他看看没人,一声呼喝,带大家扑向被乱石垒没的洞口。
“豁喇喇”响处,他们掉进陷坑。
神兽出现在坑沿,龇牙咧嘴,低头吓唬他们。
土人们魂飞魄散,大呼小叫。
原始村落的中间空地上集中了村民。首领指指大禹一行,又指指地上的一堆武器、衣物等,向大家宣布:“仁慈的中华之王——禹王要求我们别再去那个山洞挖掘尸体;那是人,不是魔鬼。我们听禹王的话吧。禹王不食言,送我们这么多礼物,同时告诫我们,如果我们食言,中华会发大军讨伐。听见了吗?”
人们轰然响应:“是!听见了!”
(金属般的画外音):
大禹一行处理了罹难的宇宙人事宜后,离开巴颜喀拉山,折向西北考察。这天,他们来到西亚的今土耳其与阿塞拜疆、伊朗交界处的阿拉拉特山的北坡下。
三头神兽开路,骨舟载大禹一行跋山涉水。
大禹一行的骨舟顺林中河流缓驰,神兽在河岸上护卫。
大禹自言自语:“宇宙人,应当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可我似曾相识呀,我自然而然会听到呼救声出手救援。可惜都死了……对了,我在父亲肚子里,还是婴儿时见过他们?”
夷羿打趣:“是婴儿时见过吧?还没人来领你回中华,你还是北极的一个孤苦伶仃的婴儿时呀。”
大禹恍然大悟:“对,我从父亲肋下出来时见过。”
前面隐隐现出林中空地。
神兽忽地一齐止步,天马还回头轻轻打个响鼻。
大禹一行弃舟登岸。
姒启拍拍天马,带三头神兽悄无声息走上前去。
空地上有三个一米多高的类人生物,背对着他们。矮人穿着紧身服般的服装,服装闪闪反射阳光,背上有运动场的长圆形跑道般的四圈导线,腋间有蝙蝠肉翅般的﹑半透明的薄膜,肩上披着齿状的坎肩,长长粗粗的脖子连着硕大的头盔。
矮人转过身来,透明的面罩内露出一对大而圆的眼睛、一个长鼻子,阔嘴下似乎还有须,额上有两块对称的圆形饰物,极似一副风镜。
夷羿已站在姒启身后:“这似乎是我们在山洞口援救的矮人的同伴嘛,穿戴齐整后是这个模样。”
姒启按捺不住,一个箭步从藏身的树后窜出去。
夷羿一把没抓住,只得跟上去,神兽们也跟上。
矮人们向爷俩打友好的手势,发出奇怪的、听不懂的声音。夷羿拉住姒启,放慢步伐边打手势边迎上去,回头招呼神兽和大禹一行:“对方似乎是友善的,出来吧。”
大禹一行走到空地上。大禹边打手势边疾步上前:“喂!朋友们好!你们来自何方?”
夷羿也大喊:“雪原山洞里的遇难者是你们的同伴吗?我们援救晚了一步,可惜他们死了。我们埋葬了他们。”
矮人缓缓迎过来,高兴地大声招呼,但大禹一行听不懂。
双方会合了。
姒启有意靠近个矮人,明显高出一头,得意地回头向神兽们笑道:“看,比我小孩还矮!”将手平举到胸前。神兽们点头轻叫。
见神兽赞许,他大叫:“快!帮我抓住这些矮子!”猛地伸手抓住面前的矮人的肩膀,神兽们也作势欲搏。
大禹大喝:“启儿不得无礼!畜牲们停下!”
矮人轻扭身体,姒启便向后连滚带爬跌出去,正好落在天狗前。天狗一张大口,轻轻衔住他。他一个翻身爬起来,拔出腰间短铜刀,不顾一切扑上去。
夷羿一把揪住他,夺下铜刀:“启儿住手!”
这时,矮人发出轻笑,向大禹点头示意;同时,额上目镜自动滑到眼睛的部位,射出两道桔黄色的光,直射姒启和神兽。姒启和神兽顿时委顿在地上。
矮人笑道:“中华之王,我们只要听上几句,就会说你们的话了。我们是宇宙人,和你们应当是友好的,不要互相伤害。”
众人眼睁睁目送矮人转身走向空地那头一个罩着朦胧光芒的圆盘体。
矮人回头道谢:“谢谢你们出手救助遇难的伙伴!后会有期!”也不知道怎么就进入了圆盘体。
姒启和神兽突然能活动了,站了起来。
大禹教训姒启:“小孩子对人要有礼貌,不可莽撞!以后多看我和爷爷、叔叔们的眼色行事,更不要叫神兽们瞎闹!”
飞碟瞬间垂直起飞,后面射出浅绿色的光,在众人头上像人点头般上下翘动几下,绕了一圈,飞向远处,消失在山后,然后传来轰轰然的声音:“中华之王,跟着我们的方向走吧,你们会有收获的。”
大禹一行回到林中,登上骨舟,向前进发。
骨舟顺河驰到山下。
姒启眼尖,手指半空大叫:“奇怪!山腰有船!”
众人抬头,果不其然,山腰岩石间露出半截三层的大船。(注:1350米高处,山高5444米)
大禹:“大家弃舟登山,看看是什么船吧。”
高山突兀,山道崎岖,神兽和众人们相互搀扶,登上山腰。原来,这是艘巨大的木船,一半搁在山腰小小的平坡上,船尾向外半悬在空中。
大禹上前端详一会,捏捏木头:“看来这就是诺亚方舟了。经过1600年,木头半朽,用料挺考究。”
姒启早独自爬到船上,边走边跳:“呣,还挺结实的!留有什么古物呢?”
大禹见状断喝:“回来!危险!”
姒启已连蹦带跑来到船尾。
“喀喇喇”一声响亮,船尾最外沿突然断裂,姒启身不由己掉向山下。
大禹一行大叫:“不好!”
天马早张开双翅飞向姒启,天狗、駮奋不顾身纵身便跳,欲救小主人。
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张巨网,兜住姒启和天狗、駮。
大家望去,原来大网由两架飞车拉着。
飞车状如雪茄,周身粘着羽毛,上下左右有几十个圆盘,上边的圆盘正在飞转。
飞车徐徐下降,众人马上奔下山去。
大网着地,飞车随着着地。
姒启拍拍屁股,和天狗、駮慢慢挪出大网。
飞车半腰滑开椭圆形的门,走出一男一女。他俩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身穿大禹一行的衣服,不过二十岁出头。男青年比大禹略高,双肩宽阔,剑眉入鬓,凤眼微陷,鼻若悬胆,海口微须。女青年矮他半个头,美人肩,柳眉入鬓,丹凤秀目,修鼻微翘,樱桃小口。微启露出。编贝小牙,唇若涂朱。俩人容貌相似。
大禹一行赶到。
大禹率众人拱手:“谢俩位救小儿启命之恩!”
男青年还礼:“不必谢,禹王!我俩是兄妹,我们的姓和你相近,即黄帝之姓——姬氏;我叫姬刚,她叫姬柔。父母早年侨居奇肱国,我俩生于奇肱国。禹王早年送过熊猫给奇肱国国王吗?”
大禹:“这是多年前的小事,何足挂齿!”
姬柔上前,秋波流转:“呀,中华之王,名不虚传,一表人才呀!小妹这里有礼了!奇肱国国王深念您当年赠宝之谊,一直想报答。最近国家作坊刚造好两架飞车,陛下打听到我俩祖籍中华,便派我俩送来,助你出行。”
大禹大笑:“小妹一表人才,真会说话呀!哈哈,国王赠此大礼,我却之不恭也。”
姬刚:“我俩正稍事休息,生火做饭,正巧遇见启儿顽皮,捞了个正巧。”摸摸姒启头顶:“是吗?”
姒启忸怩,众人大笑。
河边,大禹对骨舟呼叫:“小!小!小!”
骨舟缩到玩具般大,飞上岸来,大禹收入怀中。
大禹一行和神兽逶迤进入飞车。
飞车发动,圆盘一齐飞转。飞车瞬间垂直起飞,乘着西风,迎着太阳疾飞。
拉萨机场。远处山头,天马逡巡。
一架飞机徐徐降落。
舱门打开,姬云和警察们下机。
西藏警察将他们迎入警车。
豫州之野。
透明的驾驶舱里,姬柔教大禹、夷羿、姒启驾驶。
姬柔向大禹频送秋波。
二架飞车巡视治水工地。
草屋里,姬柔替大禹打洗澡水,倾入缸中。
小溪边,姬柔替大禹洗衣服,柔声歌唱:“
春风醉人拂面吹,
彩霞映红山溪水。
我替禹王洗衣裳,
水声哗哗心欲醉。
草屋里,姬柔给父子俩端上饭菜。
姒启边吃边赞:“阿姨做的菜真好吃!启儿失业了。”
大禹感谢地凝视她。
她双颊飞红,柔声问:“禹王干嘛这样看我?”
姒启喷饭:“这还用问吗?阿姨漂亮又贴心哩。”
大禹抚摸姒启脑袋:“小孩子吃饭别说话。”
春阳朗照,垂柳如烟,湖面如镜。
大禹和姬柔漫步湖畔。
和风轻拂,树丛摇晃,叶片“飒飒”。
大禹张嘴要说话,一朵桃花“噗”的一下飞进嘴里。姬柔“噗哧”一笑。
大禹掏出桃花:“怎会落到嘴里?巧了!你笑什么?”
她大方地仰脸轻笑:“笑你交桃花运呗。”
他一扔手,桃花飞进她嘴里:“是你丢的吧?”
她“咯咯”笑着,转身就跑。
他紧追不舍。
她似乎累了,倚着柳树喘气,丰满的胸脯起伏。
他追到面前,凝视她:“你比桃花还美。”随手拗下根翠绿的柳条,做成个环,趁她不备,套在她脖子上。
她伸手扯环,他抓住她双手大嚷:“别扯!别扯!你被我套住了!”
她甩掉他一只手,猛地脱下柳环反套在他脖子上:“谁说的?!你被我套住了!”
他放开她的手,伸手要脱柳环。她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脱,他一用力,她顺势举起双臂勾住他脖子,仰首贴近他的脸,紧闭秀目……
湖水映出俩人拥抱、亲吻……
歌声:
和风撩人绕人吹,
新色染得湖水翠。
碧环圆圆套天香,
桃花灼灼芯为媒。
满天繁星。
大禹睡不着,开门走到屋前空地上,仰视黝黑的天空感叹:“深不可测的宇宙,你隐藏着多少亙古之谜啊!”
他慢慢踱过兄妹俩住的小草屋,忽听得“大禹”二字,便停住脚步,静息谛听。
兄妹俩争论。
姬刚口气严厉:“你太轻率!我们是受亲人之托、身负重任来找大禹的。可是你……”
姬柔显得委屈:“你别忘记我们终归是人!我们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世界,唯一的亲人是大禹父子。我需要爱情!懂吗?爱情!”
姬刚耐心劝说:“我们首先要适应!懂吗?适应就是一切!在完全适应前不能考虑个人的事,否则会造成不可弥补的遗憾!”
姬柔撒娇:“不!我已经适应,变得和他们一模一样了。我……哥哥,我相信你会帮我把他带到我们的世界去。”
姬刚嗔怪她:“带他去?你一厢情愿!他有自己伟大的事业。他只要活着,心中就恋着百姓,决不会弃他们而去。”
姬柔恳求:“哥哥帮我!只有你会帮我!我可以耐心等待到水到渠成那天,我们可以使他永生不死!”
姬刚无可奈何,长吁短叹:“难!难!要违犯我们的规则,即中华所谓的‘天条’而免遭惩罚,也就是仍可回到亲人们中,除非奇迹出现!他当初娶涂山氏,九尾狐出现;这次,除非舜帝以来绝迹的麒麟现世……”
屋外,大禹寻思:“他们不过侨居奇肱国而已,要和中华人结婚,有何难,难至于要麒麟现世?我真需要贤妻良母,但不能强人所难。随遇而安吧。”
他陷入回忆中:
年青的大禹被随从们和夷羿簇拥着,携带礼物来到会嵇。
接近涂山村了,大禹忽然停下来,面呈难色。
夷羿上前:“禹,为什么停下来?快到了呀!”
大禹犹豫了:“我不知该不该去,也就是说,不知吉凶如何。”
夷羿大笑:“我知道了,你是担心阿娇姑娘嫁给你,不是会影响你治水,就是会耽误她的青春。你是宁可负自己,不可负美丽贤惠的阿娇。”
大禹:“老伯知我心也!洪水滔天,黎民失所,水患不平,何以家为?”
夷羿大笑:“禹,你多虑了!你继承父志,忘我治水,成年累月,赤条条一根光棍,总得有人嘘寒问暖,侍奉汤水,浆洗衣服,洒扫门庭吧?阿娇姑娘是最理想的人选了。”
大禹显得执拗:“我也仰慕她好久了……不过,上天总得赐个吉兆给我吧?”
随从们齐喊:“吉!吉!禹吉!禹吉!”
忽然,一道毫光从天而射,出现一只巨大的白狐狸。白狐狸向他们大叫,如婴儿啼哭般动人心旌;然后,它转过身来,向他们如孔雀开屏般展示九条蓬松的尾巴。
夷羿大笑:“禹,上苍不光向你显示吉兆——我活这么把年纪,还第一次看到这只神兽,还昭示你添贵子哩!”
他转身命令随从,拉着大禹向九尾狐拱手致意:“谢神仙降临!请神仙赐福大禹!”
九尾狐竟也如人般立起来,併前肢,还九礼,倏忽不见。
夷羿指挥随从们敲响钟、磬,奏响琴瑟。
(金属般的画外音):
大禹的忧思变成了现实。大禹治水,女娇总在村前路边等他回来。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女娇痴心地等待了十三年,终于悲伤地化为石头。
涂山村。
暮色渐起,山色苍茫。
大禹布衣芒鞋,肩搭包袱,哼着小调,大步流星地走在小道上。
接近涂山村,他远远望见女娇佇立在路边,便兴奋地大叫:“女娇!女娇!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真的如大家传说的,天天在路边等我?”
他越走越近,发现女娇一动不动,便大喊:“我的贤妻,你怎么不回答呀?”
他走到女娇前,才发现是石像。栩栩如生的石像的脸挂满希冀、期待,双眼充满柔情、蜜意。
他前后左右上下抚摸良久,终于龙目落泪,大放悲声:“上天呀,你既然向我显示吉兆,为何又忍心让贤妻悲伤成石像?九尾狐呀,你既然如婴儿般向我啼叫,为何又忍心让儿子关在良母腹中?”
他忍不住拍石头大呼:“苍天,还我妻子!神兽,还我儿子!”
他悲伤、激越的呼叫,惊飞归鸟,惊响林涛,惊散晚霞,惊抖山岩……石像流泪了。
“豁喇喇“一声响亮,淌满泪水的石像腹部裂开,一个胖乎乎的婴儿蹦到他怀里。
他赶紧接住,仔细端详,高兴得横蹦竖跳,大叫大笑:“儿子!儿子!儿子!你从裂开的母腹蹦出,就叫启吧!”
(金属般的画外音):
姒卫,这男婴就是你的同父异母哥哥启,一出世就是个没娘的苦孩子。他吮的是百家的奶,穿的是百家的衣,受的是百家的教育,因为他是人民拥戴的禹王的儿子呀!启是中国有阶级社会、也是奴隶社会第一个王朝——夏朝的开创者。
草屋里,姬柔用树枝教启在地上画图。
启说:“阿姨,教我画新的、奇的,好吗?”
“好,画新的、奇的,真被你缠得头也大了。”她苦笑着走进屋里面,拿来块白木板,又到灶下找来块木炭。“看阿姨画吧。”
随着纤手的移动,木板上出现了飞碟和宇宙人。
启鼓掌道:“阿姨画得惟妙惟肖,好!再画这类画!”
姬柔又画喷发的火山:“启儿没见过吗?”
启将头扭来扭去:“阿姨,这是什么?”
姬柔解释:“这山肚子里有熔化成浆的石头,哪天山顶裂开,即顶不住石浆往上冲的力道,石浆就喷出来,又是火,又是烟,又是灰……”
启咋舌道:“就像热粥往下淌了?不是一路烧毁草木,毁灭畜牲吗?石头也熔化?”
姬柔说:“就是,就是。女娲补天不就烧熔石头吗?”
她又在宇宙人的画面上,蘸水擦掉头盔,画上尖尖的长鼻子,宽阔的嘴,滴溜滚圆的眼睛,然后画鸭蛋形的脸廓:“这就是林中空地的矮人的真面目。”
他点头道:“这些矮人原来和雪原山洞遇难的人是同一族类的。”
她赞许道:“启儿聪明,一看就懂。”然后“叽里咕噜”自言自语。
他抬头问:“阿姨,你在讲鸟语吗?我听不懂。”
她若有所思,抚摸他的脸:“我在思念家乡,讲方言哩。”
姬刚正好进来,一眼瞥见木板,随手抓起来,瞪姬柔一眼,怒责道:“妹妹,启儿还小,你搞什么名堂?要弄乱他的心吗?还好禹不在,否则会刨根究底。”走进灶屋,将白板扔进燃烧的灶膛。
她将满脸委屈的启揽入怀中:“别和叔叔计较。”
大禹拉着启在林子里玩耍。
启放开搀父亲的手,放下臂弯里的白木板,从怀中拿出木炭:“爸爸,我画新奇的画给你看。”
启蹲在地上,先画取下头盔的宇航员,卖弄地抬头问:“爸爸,像吗?”
大禹也蹲下来看着赞许:“噢,林中空地的矮人和雪原遇难者是一个种族。启儿画得真像!”
启又画喷发的火山,故弄玄虚:“爸爸,你猜得出是什么吗?”
大禹诧异地睁大眼睛:“唷!这是西北方的火焰山吗?呣,又不像。这是什么呀?乖儿子。”
启放下木炭拍拍手,得意洋洋:“这叫火山喷发,懂吗?谅你没见过。这是阿姨画给我看的,叔叔把木板扔到火里去了。他模样挺凶,我还没见过他发火呢。不过我记性好,画得差不离呢!不信,你拿给阿姨看,叫她评定我的水平。”
大禹沉思着站起来,自问自答:“多奇怪的画!她既没见过林中空地的矮人,更没抢救过雪原遇难者,怎能画得惟妙惟肖呢?喷发的火山……她来自西方,大概看到过吧?”
启也站起来搂住大禹脖子,抬头望着他,双眼充满期冀:“爸爸,你娶阿姨吧,我要妈妈!”
大禹搭住启的双肩:“好孩子,爸爸何尝不想娶她?但她是外国人,除非麒麟出现,她的族人才会同意她做你的妈妈。这神兽只伴明君即三皇五帝出现,爸爸何德何能,引它出世?”
“嘻嘻!麒麟吗?这有什么稀奇?”启放开大禹,后退两步,狡黠地转动黑忽忽的眼珠。“昨晚我就骑着它玩,它还和我说话,撺掇我要求爸爸娶阿姨呢!”
启转身向空中打个响亮、悠长的唿哨:“爸爸,我本来就喜欢阿姨,只是我不宜介入你们大人的事。麒麟提起话头,我今天才斗胆和爸爸讲。”
半空响起悠扬、曼妙的仙乐,飘来一朵五彩祥云。祥云开处,现出神兽。神兽以奔跑姿势缓缓落地:放射金光的、狮子般的身躯长二丈多、高一丈多,威武的头颅长三尺多。头上两两相对长着四只玉角,前小后大,互相垂直。两对角的交汇点是二寸大小的、圆圆的独眼,独眼像探照灯射出白色光柱。它后足立起,前足向大禹父子作揖,吼声如雷:“大禹王!水患平!大夏兴!神洲旺!”
人们早被惊动,观者如堵,欢声雷动。
麒麟放下前足,绕父子一圈,又分开人群,绕闻声出场的姬氏兄妹转一圈,张口大叫:“天赠贤妻,功德圆满!”脚踏祥云,冉冉升空。
(金属般的画外音):
麒麟出世,大禹和姬柔自然隆重地举行了婚礼。不久他俩有了爱情的结晶。
堂屋里,大禹搓着双手踱步,焦急地自言自语:“怀孕四个月就分娩了,不知孩子足月否?”
里屋传出一阵古怪、响亮的儿啼声,大禹高兴地奔进去。
屋里,姬柔抱着儿子,用古怪的语言交谈。
启拉着弟弟的小手:“妈妈,弟弟才四个月,怎么和人家二岁的孩子一般大?”
她笑道:“妈妈的奶水好呀。”
大禹进来:“卫儿究竟是学语,还是说话?”
卫竟伸手要大禹抱:“爸爸,我在向妈妈打听外公、外婆。妈妈说他们住在挺远、挺远的地方。”
大禹举起小儿子转圈,兴高采烈:“卫儿会说话了!卫儿会说话了!”
启抬头问:“弟弟,你刚才和妈妈说外国话吧?”
姬柔抢着答道:“是奇肱国话。”
大禹放下卫,卫竟走到启面前,拉起他的手,抬头说:“哥哥,玩去!”
看哥俩出门,大禹苦笑道:“柔,我懂奇肱国话,和我们的差不离。你蒙谁呢?如此看来,卫儿生而能言﹑能走。”
她狡黠地朗笑:“中华有方言,难道外国没有?”
大禹无奈地摊开双手。
大禹在柱上刻线记录姒卫的身高。
大禹:“一岁了。”
姒卫身高及大禹胯部。
大禹:“二岁了。”
姒卫身高超过大禹腰部。
大禹:“三岁了。”
姒卫身高及姒启肩膀。
大禹:“四岁了。”
姒卫和姒启一般高。
姬柔:“俩人一起背诵《黄帝内经》。”
姒氏兄弟:“是!”
雪原岩洞内。
姒卫正看光影合成画面,忽然身不由己地被吸进画面,与背诵的姒卫演合而为一。
演武场。
姒氏兄弟带一帮青少年练武。
夷羿等他们结束,一挥令旗:“一字长蛇阵!”
姒启为首,姒卫押尾,带青少年们操演。
操演结束,遣散青少年们,一老二小坐在指挥土台上。
姒卫一拍胸膛,豪气干云:“哥哥,我要现在就跟着你一起辅佐爸爸,好吗?”
姒启拉住姒卫的手:“好!难得四岁的弟弟有这份孝心!”
姒卫亲热地拥抱姒启:“好!兄弟齐心,力能断金,气可碎石!”
夷羿抚须大笑:“真是孩子说话!我们从古到今,都是禅让王位的。远的不说,近的就是尧、舜、禹。”
姒卫拉姒启起来,并排站立,仰首向天,大声宣称:“爷爷,这规矩必须改!从哥哥起,应当子承父位,不再禅让!我会帮哥哥废掉禅让古制,创立继位新制,继承王位,制订制度,领导治水和拓疆大业,让人民安居乐业!”
夷羿圆睁环眼,大张狮口:“卫儿,你刚才说什么?拓疆?”
姒卫声音更响亮:“爸爸铸九鼎,定九州,为中华民族奠定江山,我们继承大统,发扬光大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拉萨公安局会议室。
姬云的手机突然振动,她马上接听。手机声特别响亮,是姒卫的声音:“云,我知道你们到拉萨了。云,这里有奇迹……”
姬云喜极而泣:“卫,你在哪儿?你……”
姒卫:“云,不多讲了,你们快来巴颜喀拉山。”
姬云:“怎么找你?”
姒卫:“天马在布达拉宫隐蔽的西南角等你,它会带你们找到我。我很安全,你们来了就会知道一切。”
姬云差点摔掉手机:“什么天马?”
姒卫:“我们在宾馆古玩文物珠宝柜看到的天马……我不细述了。你只要大叫‘天马’,就能找到它,骑上它,它会带你们来到我所在的岩洞。”
雪原上,天马驮着姬云在低空飞,一队有防滑链的警车跟着慢慢行驶。
后面,两架机动雪橇悄无声息地远远跟随。
太空中,一颗间谍卫星发出发送信号的声音。
大茅屋里,大禹和夷羿等臣子们在大木桌上讨论。
桌上刻着太极八卦图、河图、洛书。
大禹:“大家研究得差不多了,我们该确定大致的考察方向了。粗略地说,按中、西、南、北、东,先海内,后海外这么一个方案办……”
夫妻并坐床上。
姬柔:“禹,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大禹:“柔,请讲。”
她:“一晃七年过去了,活水工程完成了一半,水患相对稳定。行百里者半九十,我心里是感到不踏实。我们倾全国人力、物力、财力,不过治了标,并没治本。只有查清全天下地理、水文,然后拟定相应的长计划、短安排,分阶段、分地区实施,才能杜绝水患,否则,过不了多久,前边的一半工程垮于一旦,前功尽弃。”
他:“我何尝不这么想?实在是忙于治近患,脱不出身。好!将工程放心交给各路诸侯指挥,把孩子托付给老人们,我们就择吉日出发。”
她:“要根绝困扰中华民族1600年的水患,不是一代人做得到的。启儿也成年了,带着他磨练吧。”
他:“行!”
她:“征途漫漫,骨舟怕胜任不了吧?我们也该让老鼋大仙歇息了,用飞车作交通工具吧。我建议先驾飞车到奇肱国,用麋鹿换四架飞车,请他们修理用了七年多的两架飞车。你看如何?”
他搂住她轻吻:“还是贤妻思维缜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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