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二人之后，智玄决定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我总是有些心绪不宁，感觉此次昆仑山之行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明火火不明所以，插口道：“会有什么事？哈！我记得黑炭头曾说六道轮回将迎来新的契机，是因为这个吗？”
智玄摇摇头，“不知道，即便是因为这个，但这之间有什么因果呢？”
墨云天想了想，说道：“也许与那件事有关。但那终究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畴。对于这些无法掌控的事情，我们也只能是把握好自己，然后静观其变了。”
“嗯。”智玄心领神会，知道“那件事”指的是战皇传承不洁的事情。却也没有别的主意，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接下来我们开始实地考察选择校址吗？”墨云天问道。
实地考察自然要到处游览，明火火对这个提议十分上心，在一旁嚷道：“是啊，一百万公顷呐。咱们这学校可够大了。我们先四处看看吧，到时候三个人各选一块地，看谁的眼光更好。”
墨云天自然不会理她，而是等着智玄的决定。
“你觉得治经办学真的能行吗？”智玄没有忙着做决定，再次说出心里的犹疑，却明白自己不是真的要寻求答案。
“我很喜欢那句话。”墨云天也没直接回答，而是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哪句？”智玄不解道。她大约知道墨云天指的是自己当日“消灭霸权，公平意志”的言论，却并不确定具体是指哪一句。
“爱只是一切之中缺少了的那微不足道的部分。”墨云天用一种恬淡的语气复述道，脸上洋溢着享受爱情的幸福微笑。他真的很喜欢这句话，“没有爱，人照样活着，甚至活的更好；宇宙照转，也许运转的更平滑顺畅。并不会怎样。但只有拥有了爱，一切才真正的完整。”
“这是你教会我的。”智玄恍然，说出口之后又顿觉羞涩。
“啊？怎么我都不知道？”这回换墨云天懵了。
“说比做容易。”智玄说完这句话，脸盘马上变得绯红。她意识到这一点，赶忙将头低了下去。
墨云天则是很得意，一面虚伪地谦虚道：“呃，呵呵。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很好很好。”每到这种时候，他都笑的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噫……混蛋，想膈应死人啊？奸夫****，臭不要脸！”明火火忍不住噘嘴抗议。
“去！”
眼看又要打闹起来，智玄突然又问道：“其实，你只是觉得这句话比较对。是吗？”原本喜悦的气氛一下子就破碎开来。
墨云天一直没有发言表示反对，或是反驳。但这并不是隐瞒，他也没有想要隐瞒：“你所说的公平没有凡人的位置。”
智玄的道自有一套完整的理论逻辑，但它却在一开始就剥离掉了一部分群体——无法修行筑基的凡人。不包括凡人，这还算是普度众生吗？
“也许，也许不能修行反而是一种福气。凡人有凡人的世界，不用修行反而可以专注于其它更有意义的事情，有更多享受生命的选择。而修行者们也许付出了百倍的代价，却并不能比凡人更幸福。”智玄本身也不满意这个答案。但却是真诚的，有时候她真的宁愿自己是一个凡人。普度众生是美好的梦想，但同时也是一套枷锁。她有着超人的天赋和能力，却依旧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这不公平。”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墨云天如是说。这个简单的理由包含了所有凡人与修士之间的不平等：寿命、智力、体力、精神、感知……乃至于生命安全、知情权、个人隐私、政治权利等等。生命层次的差距导致了本质上的不公平，这是任何说辞都无法掩盖的差别。
“如果这只是一个技术问题，我想它总有被攻克的一天。”智玄发现这确实是一个绕不开的评论，只得一面附和，一面寻求其它领域的帮助，“可是，如果芸芸众生都能修行的话，资源将会变得空前的匮乏。那样的话……”这是一个可怕的设想，以至于她无法再深入下去。
墨云天却将话题接了下来：“食物、战争、血腥、死亡，每个人都有机会，每个人都要面对。”仿佛真理有着独有的惯性，他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感到愤怒，说完之后又觉不忍。但这就是真理，他不能因为心上人而漠视它的存在。这也不是智玄希望看到的。
“这不是我想要的。”智玄垂下头，旋即又想到：“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忍而导致先贤们不愿意做这方面的尝试。”事实上有人尝试了，天心殿中的苦海幻境就是这样的世界。但它更像是一块“试验田”。即便如此，智玄还是想起了那个深藏真理之门的小姑娘，顿觉心如刀绞。
“这是事实。”墨云天坚持，尽管十分不愿。他感到了自己的残忍，心中难过极了。
“但这是否太残忍了些？躁动的欲望加上日益膨胀的力量，再配上不断增多的竞争者和日渐贫瘠的资源，这就是让你迟疑的原因？”智玄终于藉此感同身受墨云天的痛苦。她想到墨云天那扑朔迷离的身世，想起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不知道。”墨云天的眼中写满了挣扎，爱与恨疯狂地撕扯着，他却依旧是那副静静的样子。
智玄想不出是什么样的过去会令得墨云天这般挣扎，但那一定很痛苦。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忍不住暗暗抚着胸口，说道：“也许……你是对的。你的父亲用生命捍卫了凡人的生存权益，创造了一个感恩的时代，我想我确实不应该忽视凡人的存在。也许有更好的办法，既能让所有生灵都得到平等的修行权利，又同时能避免因为资源的匮乏而不断厮杀。只是我的智慧还不够，还无法达到那样的境界。”
墨云天意识到了智玄的敏感，略微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希望能有那样的世界。所以你其实是对的。人不应该因为看不到前路而原地踏步，沉浸在悲哀的沼泽里。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端，会好起来的。”
她喜欢墨云天的坦诚。当然这样真实且又赞同的话更是她喜欢听的，“你总是有办法安慰我，”智玄这样幸福地想着。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们准备一下，然后出发吧。”
“好耶，终于能出去透透气啦。”明火火欢呼道。
冥舟的遁速不快，却正适合这样清闲的遨游。他们时而泛舟海上，琴瑟合奏；偶尔跨上云层，谈经论道。几天下来，两人已是愈发默契，时常莫名其妙就相视而笑起来。明火火则老是抱怨他们不在热闹的地方多待上一会儿，整天不是忙着你侬我侬，就是沉默寡言闷头赶路。
离出发已是过去了五天，他们也已经走过了三个大洲。今天到的这块洲地倒颇有些特殊，圣洲，墨云天和明火火的“牢狱之地”。一来到这个地方，明火火就很是有些不舒服。触景生情，她想起了那段青涩且又屈辱的时光。
“哎，怎么我感觉地球好奇怪啊。”这一圈下来，明火火也是有了些领悟。当然，是以疑惑的形式存在的。
“哦？你看出什么了吗？”墨云天看到的东西只有更多，以至于他无法确定明火火到底在指什么。
“是吗？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明火火却不这样想，还以为小小又在考查她。
墨云天终于意识到这之间的误会，正色道：“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