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战机”的定义,岚若一开始就下了,但与他这会儿提到的存在形式又有不同,主要还是一开始太紧张了。他实在没想到在自己看来都有些“唐突”的课程会有这么多学生感兴趣,连教员都来了不少。不过好在总算是扯到正题上了,学员们也没有因为计较而打断他。
岚若的讲述继续,“从根源上讲,世界是持续运动的,存在相对的静止,但绝没有绝对的静止。所以任何事物的状态都是在持续变化着的,没有恒强。譬如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能无限制地让自己保持在巅峰状态。
所谓战机就是指己方巅峰战力超越敌方即时战力的节点。一般来说,这个节点便存在于敌方战力由强转弱,或者由弱转强的过程中。
真正的强者当然是在必要的时候才爆发自己的巅峰实力,而在不是必须的时候则保持非常低的维持水平。这也是为什么越强大的人越是显得平易近人,甚至于孱弱的原因:保持蓄势待发的状态有利于缩短强弱转化所需耗费的时间,同时能保证固定精力条件下巅峰状态的持续时间。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因为这之中毕竟有一个过程,无论它多么短。只要你能把握住那个节点,也就是战机,你就能战胜对方。”
天才是天生的,强者却不是天生的。以前人们以为岚若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那超凡的天赋,现在终于明白这其中也有着精彩的智慧。
“可我们又如何判断对方即时的战力呢?如果判断错误,后果很严重的吧?”点爱学院的教规很是宽松,在不影响课程的前提下,学员可以随意提问。
这原本就是岚若接下来要讲的内容,于是很快做出解答:“判断错误的后果就是你会失去自身的主导权,但是坦率来说,没有人能百分之百判断正确的。所以修炼直觉的道路没有巅峰,你可以一直攀登。”
“墨云天也不能?”问这话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看她的神情,大概是对墨云天很有些崇拜了。尤其在她眼中,岚若对墨云天应该也很崇拜。拜网络现场直播和录像视频的缘故,这也是目前一部分人对墨云天和岚若的普遍看法。
少女年龄不大,修为境界自然也很低,问的问题也有些幼稚,但岚若还是做出正面回答:“也不能。因为假设的前提便在于你的对手强于你,我想在对手强过墨云天的情况下,他也不能做出百分之百的判断。不过墨云天擅长用智慧来提高自身实力,从而规避敌强我弱的前提。当然,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其实岚若也一直在考虑自己要教什么,于是在墨云天船上修养的时候就跟墨云天探讨过这个问题。墨云天就建议岚若教自己最擅长的东西。
言及直觉,墨云天自承其短,认为这是自己的弱项。因为太过谨慎的缘故,他基本上极少犯险,对于直觉的锻炼自然就少的可怜。这句话差不多是墨云天的原话,岚若不过把人称改了一下。
“所以,我这门课程的主要内容就是战斗直觉的修炼,直觉才是核心。之所以用‘战机’这个名字,是因为直觉的反应机制微妙而又复杂,我擅长的领域只是战斗直觉方面,而对于其它层面,我目前的能力还达不到。
对于微妙的东西,我们首先需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坚持的东西都在那些极细微的点上,简单来说就是尽量少犯错误,或者不犯错误。
直觉就是这样的东西:你可以没有,但千万不可以错。因为直觉并不是唯一辨别事物的工具,没有直觉,我们还可以用逻辑或者准确的数据信息去进行判断。
而直觉判断得出的结论将导致人爆发全部战力与对方进行对抗,意味着你已经没有了回缳的余地,一旦判断错误,就是失败。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运用直觉来捕捉战机是非常凶险的手段。从危险性上来看,它应该是不推荐的手段。然而现实中,我们有些时候是没有选择的,直觉也要作为一种应急的手段,并且是无可奈何下最后的选择。另一方面,直觉的修炼其实也是精神、意志的修炼,修炼直觉的目的并不完全在于运用它,而在于具备它。
也是为此,我才特意开启这门课程。也因为我此前没有教学的经验,比起那些基础课程,教授我最擅长的内容或许会比较得心应手一些。”
讲到这里,岚若觉得一节课的内容已经差不多了,尤其这还是第一堂课,主要工作应该放在明确课程主旨和吸引学员兴趣这两方面上。他基本上完成了前半部分,剩下的则需要用另一种方式进行——对抗实践。
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这门课程的兴趣加分项目,有一部分学员根本就是冲这个来的。因为所谓的“对抗实践”会用到地球上绝无仅有的教学设备:演武堂。
最重要的是,有传言说“演武堂”其实就是墨云天以幻龙图卷为蓝本演化出的虚拟空间。此虚拟空间可以模仿出任何一切法则、规则,并能与人的意识进行连接,从而达到类似于模拟游戏中以意识操控虚拟人物进行修炼和战斗的目的。
由于学院刚刚开课,演武堂此前一直没有对外开放的缘故,这种说法一直甚嚣尘上,并且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得到任何证实。
《战机》这门公共课程也是目前所有课程中唯一用到演武堂的课程,这也就怪不得大家对此趋之若鹜了。只是学员们多半没料到岚若会如此干脆,在第一堂课就将演武堂“搬”了上来。当然,惊喜效果更强了。岚若刚一提及便引来学员们情不自禁的欢呼。对此,岚若还有些迷茫,不明白学员们怎么会对自己的这门课如此推崇。
以岚若的猜测,演武堂其实就是墨云天的幻龙图卷所化,因为演武空间的功能确实非常强大,想来不是一般宝物能够做到的。但演武堂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它就无法模拟出炎神法相的神通来。当然,炎神法相与他自身的特殊血脉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在岚若看来,这反而非常合理。
层次不同,感受到的事物自然不同。对于学员们来说,演武堂就实在太过玄妙了,无论他们有多么稀奇古怪的神通法术,演武空间都能完美地展现出来。
至于对直觉的锻炼,这就是一个长期的事情了,不是一两次实践体会就能一蹴而就的。教学的目的在于教会他们修炼的方法,到最后能达到什么程度,那就不是岚若能左右的事情了。
总的来说,岚若的第一堂课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无论是学员还是教员,《战机》这门课程都得到了很高的评价,于是第二堂课来的人更多了,人数直逼四百大关。这也是点爱学院的优越所在——公共课程的学员人数不设上限,而且教学场地十分充裕,无论多少人都有办法容纳。
岚若不是个容易被外界因素影响的人,一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学员过多而感到紧张,一旦稍微适应就又恢复了往日沈静的姿态,之后虽然学员一直在增加,岚若已经不为所动了。
这也是生活的常态,无论多么不平凡的经历、多么特殊的生存环境,人一旦习惯之后就不会再为之而激动。其实相比较起来,在学校的生活要比在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生活轻松太多了,不用再理会那些权力争夺之间的勾心斗角,也不用为不能违抗的杀戮命令自我剥离,在不断的挣扎中身心具疲。
那也是一种生活环境,妹妹的变化就是在适应和习惯的过程中产生的,岚若却永远也无法真正地习惯。沉浸在当下的平静教学生活里,岚若由衷地喜欢这个地方。
相较于其他的修行者,岚若的修行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同样也会以打坐的方式汲取天地灵气提升修为,而且时间还更多更长一些。平均下来,真正用以锻炼刀法以及神通的时间并不比别人更多,而且也没什么长性,有时长一些,仿佛忘记了时间,有时也很短。
他不喜欢与人切磋,以前就没有听说他与什么人切磋的传闻,在有演武堂之后,其他教员的切磋邀请也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与之相比,铁矢可就是来者不拒了。一个月下来,除了岚若等少数几个没有接战的人,铁矢已经是打遍学院无敌手了。
切磋本无关胜负,而且有演武堂这样的特殊场地,也不用担心会失手伤人。如果是以前,岚若一定会打破常规欣然接受邀请。但在那次强行施展炎神法相并陷入迷失之后,他就明白演武堂这样的条件反而更加不适合自己,他不能放纵自己心中杀戮的欲望,即便是虚拟的杀戮也不行。
对于这一点,旁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各人有各人的自由吧。人们只是觉得他有些孤僻,但这也是他一贯的性格,同样没什么可说的。
生活安静下来,岚若也渐渐养成一个习惯,他没事的时候会找一些僻静处的小溪垂钓。直钩的那种——即使是没有灵智的游鱼,他也不愿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