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诗词会还有一天,一行人赶到浔州。浔州是中皖的风景秀丽所在,通常十分热闹。此刻城内熙熙攘攘,人流如织,都是一些浪荡的文人,也有成群结队的书院学子。
瑢珈却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的气息,用她自己的话说,仿佛是把灵魂泡在菜坛子里发酵过的味道。此时瑢珈还不能够将灵力收放自如,肮脏的气息使她无法忍受又不能躲避。正如一首写浔州的诗中说的:“天碧台阁丽,风凉歌管清。纤腰间长袖,玉珮杂繁缨。柂轴诚为壮,豪华不可名。自是荒淫罪,何妨作帝京。”
幸好吴廷语为韩黍离安排了鹤鸣园的一处住所,因此他们并不打算在城内停留,问期命几个人去城中逛半日,如有新奇的吃食玩物首饰话本之类,每样都给瑢珈买一些,于是几名随从在管事手里领了银票各处去采买。马车继续前行,在街上不时有招揽生意的客栈伙计前来询问是否需要住店。车夫一路说着“借过、劳驾”,马车好容易才出了城,往鹤鸣园驶去。
问期从袖中取出一枚蜡丸,打开蜡封,里面是一粒赭色的药丸,一面对韩黍离说:“我服下这种药,会造成一种假象,让人看不出有内力,时效是七日。”韩黍离点头道:“放心,一切有我。”问期用水服下药丸,一刻钟后,就是大罗金仙也看不出他有武功了。
城外十里,有一间官府的驿站,马车刚行至此处就被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拦住了。有一个穿着长衫、胡须灰白的老者越众向前朗声问:“车中可是韩公子?”
问期和韩黍离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想到:吴廷语果然对我们一路的行程一清二楚,而且丝毫不加掩饰。
韩黍离只得下了车走过去说道:“我便是韩黍离。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鄙姓穆,朋友赠一雅号,叫做莲子居士,在微尘书院院首廷语先生门下供文书之职。廷语先生今日身上略有些不便,老朽代先生过来迎客,在此已等候多时了。”
那老者说话慢条斯理,神色间还有些倨傲,韩黍离听了这介绍不由哑然失笑,吴廷语竟是派了一个帮闲的清客来。
他努力露出谦和的表情说道:“多谢穆先生相迎。”
穆先生等人在前方引路,这周围一带山势低缓,凿石开路,修成了一条盘山道通往鹤鸣涧。到红日西沉、暮色渐起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了鹤鸣园中。
这里的房舍园林距离山涧很近,都是依山而建,曲径通幽,景致清雅,能清楚地听到不远处的流水声。
穆先生对韩黍离道:“韩公子请往正厅去吧,先生正等着你呢,”看着问期又说:“这位公子也请一同前去。”瑢珈正担心自己女扮男装被看破,没成想人家根本就不注意自己。
一个家丁指给随从们安置车马的地方,然后引着墨月和瑢珈走进楼内。上了二楼,那家丁对她们说道:“这里三间房是给韩公子预备下的。”墨月因问道:“这园内可还住着什么人?”那家丁回道:“我们家老爷廷语先生和几位公子、小公子住在前边厢房,这楼是接待客人的,今晚只有几位留宿在此,至明晚人就多些了。”墨月牵了瑢珈来到房间,见里面陈设齐全。墨月又问那家丁:“厨房在何处?”家丁回道:“在一楼。只是今日厨下无人,我家先生请的整治筵席的疱人明早方至,今晚就请几位自便了。”
原来这园内并没有太多下人,韩黍离等人虽来了也无人照管,茶饭都要自炊。瑢珈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便遣退了那家丁。
这时之前留在城内采买的几个随从到了。瑢珈看着他们,嘴巴变成了o形。原来这几个人身上负着许多东西,有人背上背着几个大袋子,也有人用担子挑着大箱子和一大摞盒子的。其中一个名叫方念的,是瑢珈乳母的儿子,于是瑢珈问:“方大哥,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方念笑着回道:“回小公子,这都是给小公子玩的。这一盒里面是书籍首饰,这个袋子是布偶,这一摞盒子是瓷人,这两箱是各色奇巧玩具……”
瑢珈惊讶道:“有这么多。”
方念笑道:“可不是,我们又买下一辆车才装下。毕竟大公子给的银票太多,我们不买多些都没脸回来见公子。”
他又指着一个布袋道:“只这个不是。”
瑢珈走过去一看,只见布袋里装了几样米、菜蔬和肉,并几尾鱼。
瑢珈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这里不给我们饭吃?”
方念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倒也不是知道,只是小的想着这里未必有什么好东西,这些米菜虽不是上好,却是中皖国独有的,贵在新鲜。本是想着加菜的,原来此处什么都没预备么?”
瑢珈笑道:“可不是,大家今晚都要吃你买的菜了。还是你想的周到。辛苦你们了。”一面掏掏荷包,里面没装钱,她便回头看着墨月。墨月递过来一个装碎银子的小荷包,瑢珈接过来递给方念道:“这些给你们分了买酒吃。”
方念行了礼接过来说道:“哎,谢小公子的赏。”其余的人一齐行礼说道:“谢小公子赏。”
过了不多时,管事一人过来回说他们已在下人房内安置好了。
瑢珈先对方念道:“这一箱首饰和书你们抬走收起来,余下的先留在这里。”
又对管事吩咐:“你带着他们且去好生看着几辆车上的东西。”管事应声“是”。瑢珈对墨月道:“墨月姐姐去厨房安排晚饭。”
墨月说道:“是,公子自己在这里玩一会子,奴婢去去就来。”
众人退下,瑢珈眼睛早转向一旁去看那些玩具了。家中的玩具虽多,不及这些新鲜有趣。瑢珈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人偶盒子,简直不知道要先看哪一套的好。
翻看了一会儿,门口传来脚步声。瑢珈叫道:“墨月姐姐快来!”无人应声,瑢珈抬头一看,原来不是墨月,是一个男孩子站在门口。他又黑又瘦,八字眉小眼睛,个子比瑢珈高,看起来行动却有些瑟缩。
这男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正该是一派天真无邪的时候,瑢珈不常见到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因此露出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
却没想到这笑容碍了人家的眼。
瑢珈说道:“我名叫天南问舟,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眼睛看着别处说道:“我叫吴伟。”
d看小说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