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之罪、故意伤害罪、对已逝之人大不敬之罪终究是一个也没有逃过,郁景彦此刻已成了人人讨伐的“公敌”。
御花园的宽敞之地,阳光全面覆盖,却再是暖不了跪在正中间等待接受处罚的郁景彦的那颗心。
沫兮知晓小姐出了事后,一路跌跌撞撞地跑来,朝众人跪地磕头求情却没有一人相应。
如今就连南宫玥也是无能为力。
“战公子,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小姐她真的从未言过您夫人的一句不是……”
“沫兮,不要求他!”突然,郁景彦侧眸目光如寒箭一般射向这方,射向那个让她觉得异常冰冻之人,“拿已死之人当借口,不过是自己懦弱的表现!懦弱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不敢面对失去!”
此言一出,众人惊怵,只怕这是唯一一个敢这般跟战珩说话之人。
“阿玉!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来人,上刑鞭!”南宫宇泽看得出战珩对阿玉诋毁自己夫人的恨,也看得出阿玉对战珩枉听他言的恨,再加上这部族公主确实受伤,若想平息此事,阿玉的这顿责罚,不得不为!
圣谕一下,唯有遵从,片刻便有人将一条长鞭递上,只待皇上圣令一下,便要开始行罚。
“皇上,”战珩根本没理会郁景彦那眸中迸裂的恨意,而是对着南宫宇泽敬言,“臣曾发誓任何人不得触碰臣的夫人这一禁忌,如今这阿玉公然挑衅,臣想亲手替臣那已逝的夫人讨回一个公道!”
听此一请求,南宫宇泽先是一愣。
先前虽听闻那上官凝儿的丫鬟因擅闯其夫人的别院而被重罚,甚至连堂堂将军之女上官凝儿也未幸免,但确实没想战珩在这件事上真的如此执着,如今既无理由推辞,便也只得同意了。
接过那沾了盐水的长鞭,战珩推着轮椅行进两步,抬手便是猛地一鞭子抽到郁景彦孱弱的身体上。
声音之响面色之寒,让众人如觉修罗在惩罚众生一般。
而郁景彦双手紧握,锋利的指甲甚至嵌入掌心之中,血肉模糊,背部承受着那一鞭一鞭蚀骨剜心的火辣疼痛。
可更痛的,是心!
原来他真的如此之狠!
可自己在伤心什么?委屈什么?他们早已是陌路人,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夫人,那个人不是自己!
自己只是一个他从来不信,也可以肆意鞭笞惩罚之人罢了。
渐渐地,那背部一条条鲜红血印子染红衣衫,狰狞也昭示着她的不甘。
那干涸的嘴唇已被她自己咬出了一条血痕,额上豆大的汗滴一颗颗滑落,可自始她便未曾掉过一滴泪,只倔强地承受着。
承受着来自他的狠辣,承受着众人嘲笑的目光,承受着那心底迸裂的委屈……
先时还只是看热闹的众人却是渐渐被眼前之景惊骇到了,有的人甚至开始同情阿玉,同情这个入宫不到一年却已是无数次在鬼门关走过的女孩儿。
“不要再打了,求求您不要再打了,”沫兮被两个侍卫押着不准上前,却是挣扎着磕头求饶,“求皇上开恩,小姐她真的是无辜的……”
可无辜在这深宫内院终究不是保命符。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过着,周遭除了沫兮的哭求外,便只剩下一声一声如来自地狱鬼门关的鞭笞之声。
而每一鞭下去,战珩都不曾心慈手软!
突然,沫兮拼命挣扎了许久后一把推开强押着自己的侍卫,然后冲到郁景彦身旁抱着她,“小姐是无辜的,你们要罚便罚我!”
被这一挡,战珩的鞭笞也随即停了下来,只眸光寒杀地看着郁景彦那方。
“小姐……小姐,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了冤枉还被人如此责罚……对不起……”沫兮抱着郁景彦不停地抽噎。
“沫……兮,”郁景彦艰难地侧头,周身已是被血渍包裹,整个身子却是不停地颤抖,“不……不怪你,我……我冷……冷……”
话音未落,整个人身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小姐!”郁景彦的惨状让沫兮感到害怕,她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自身的温暖传递给她。
“唐楚离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救阿玉啊!若阿玉有个三长两短,御医之职你就不要干了!”见郁景彦满身是伤地昏倒过去,南宫玥朝愣在原地的唐楚离吼道。
反应过来的唐楚离急忙上前把脉诊治。
“如今阿玉罚也罚了,这中间有些事情的真假朕也不再追究,但若让朕发现有人胆敢跟朕玩儿阴谋手段,朕定会让她比今日的阿玉惨一百倍!不管她是谁!”
南宫宇泽站起身来,如鹰一般的威严目光扫过众人,更是在雪罗尔玊心身上停留了好一小会儿。
此话便是圣旨,再加上南宫宇泽冷冽带杀的目光,让这本就有些心虚的雪罗尔玊心浑身一颤。
这一战她虽胜了,却是胜得心惊胆寒。
“送阿玉回平司院!”南宫宇泽再冷冷吩咐一声,袖袍一甩,往御书房回去。
如此,众人便也在纷言复杂的议论声中散了去。
唐楚离抱着郁景彦往平司院回去,待他行出几步转身看时,唯见战珩推着轮椅离去的落寞背影。
这无数寒鞭尽是抽在了他身上吧。
……
郁景彦被送回平司院后,唐楚离便忙前忙后地清理伤口,把脉医治。
沫兮一直跪于床边哭泣,念衣见她已是无力帮忙,便吩咐习羽听唐楚离的使唤,而她自己则是劝了好一会儿才把沫兮从地上劝起来。
待一切忙完之后已是将近第二日辰时,唐楚离做了一些吩咐之后才走出这房间。
外面已是下过一夜的雨了,更深露重更是让寒气上来了不少,可他还没走出几步便发现一些异常,待他转身往另一侧屋顶上看时,只见一个人影孤然站立。
趁着无人,唐楚离飞身上瓦,“你在这里站了一夜?”见战珩浑身已是被雨水淋了个透,唐楚离惊愕地问道。
“她……怎么样了?”这一夜,他一直守在这里,生怕她会出现一点意外。
这一夜,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心痛!
为她而痛!
“放心吧,她只是些皮外伤,”唐楚离安慰道,“倒是你,那一鞭一鞭面上虽是打在她身上,可实际上你尽把力道收了回来反攻到自己身上,你……”
可话还没说完,战珩便是身子一斜,幸得唐楚离眼疾手快才不至于跌落下去。
感受到他身上发热似是火烧一般,唐楚离再不敢停留,背着他往宫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