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悦酒家的玄字号包厢分为外间和里间,是用一扇木制的雕花屏风隔开来的。
转过这扇隔绝视线的木制雕花屏风,言瑾便看见了端坐在里间内的方才宁管家话里提及的少爷和孟少爷。
哦不对,端坐着的只有一人。
至于那什么孟少爷,言瑾看到他懒洋洋地瘫坐在木椅上,像是前世后来网络上流行的某种“躺”的前身,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别问言瑾是怎么分辨出这二人中的“少爷”和“孟少爷”的,毕竟后者与她的一位好友孟星灿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就像是用同一套模子刻出来的雌雄体。
如果言瑾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孟少爷就是孟星灿时常挂在口中嫌弃不已又十分崇拜的哥哥孟星河,传说中跟在京城程家长孙程灏泽身旁学习历练的孟家长孙孟星河。
既然这位孟少爷就是孟星灿的哥哥孟星河了,那么他身边的那位端坐着的少年——也就是刚才宁管家所说的少爷,如无意外就是传说中京城程家的长孙程灏泽了。
言瑾倒是没想到,这位前世的时候一直活在孟星灿那些传说中的程家长孙程灏泽,竟是长得如此出色,仿佛是从什么画中走出来的谪仙那般,周身的清冷气质更是映衬着他宛如世外之人。
可惜了这么美这么好这么赏心悦目的一个少年,前世的结局却是死于非命,连全尸都留不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与孟星灿认识,那时候孟星灿一家也命殒了,她悄悄地为故去的友人打听兄长孟星河的消息,恐怕都不知道程灏泽的死亡,更别说死因了。
明明是为公为国为人民牺牲的两个少年,最后却连名字都不能留在青史上,只能埋葬在他们执行任务的地方,没有墓碑无法祭拜。
思及此,言瑾看向他们二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之色,看得程灏泽和孟星河都忍不住微微蹙眉,不知她这怜悯的目光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你……很同情我们?”沉默了一瞬,程灏泽修长的手指倏地收紧捏住了手中的白瓷茶杯,望向言瑾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几分阴郁,一种恐怖的气压瞬间在包厢的里间扩散,笼罩在里面每一个人的身上,包括刚刚才转过屏风走过来的邵月华和易禾渊。
云逸完全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言瑾就惹上了程灏泽这尊冷面阎王,想为言瑾辩解一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邵月华和易禾渊更是不知道眼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顿住脚步小心翼翼地旁观着,等待着解救言瑾的契机。
虽然他们都觉得……这个契机,是不存在的!
坐在程灏泽身旁的孟星河则是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挪了挪懒洋洋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拉远了与程灏泽之间的距离,免得城池失火殃及池鱼。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颇为感兴趣地落在言瑾的身上,对程灏泽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充满了期待和好奇,同样的想知道言瑾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用这么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们兄弟二人。
“没有!是你看走眼了!”然而,言瑾却是不按常理出牌地答了这么一句,根本不受程灏泽那恐怖气压的影响,收起自己看向他们的目光后便自顾自地上前拉开木椅,落落大方地坐了上去。
她言瑾又不是傻子,还没有蠢到做了坏事乖乖承认的地步。
虽然她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程灏泽、孟星河二人几眼这种事不能算得上是做坏事,但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承认的。
她总不能告诉程灏泽他们,怜悯他们是因为他们将要英年早逝还要死无全尸,最后连一个安眠的坟穴都没有,更无法祭拜吧?
她敢用一毛钱做赌,如果她把这话说出口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把她当成疯子!
就算不把她当作疯子,也会把她抓回去研究!
她言瑾这么聪明,才不要做这种自讨苦吃的蠢事!
至于刚才那看向程灏泽二人的怜悯目光,咳咳,只是她的一时失控而已!
“是吗?”言瑾这明显是敷衍的回答,别说程灏泽了,就连邵月华和易禾渊都能够听得出来,却也都知道不该深究下去,就算深究下去言瑾也不会回答的。
所以,程灏泽只是意味深长地反问了这么一句,便转移话题道,“月姨,你们的速度可真慢啊!明明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出发的,还让我们等了你们这么久!”
“能有机会等待美人儿,是你们的福分!”程灏泽收敛起方才那恐怖的气势后,邵月华就松了一口气,开个玩笑打个趣什么的还是敢的,不敢也得活跃活跃现在的气氛。
不然的话,把言小瑾吓到了,她的外甥媳妇可怎么办啊?
然而,言瑾注意到的重点却不是这二人的故意活跃气氛,而是程灏泽话中的“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出发”!
她抬眸定定地看了程灏泽好几眼,程灏泽也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了好一会儿。
随后,言瑾蓦地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程灏泽欲言又止。
是他!
她重生回来的那天,在小巷里救出言墨时无意间察觉到的隐藏在暗中的气息!
还有今日跟踪了她小半天的,对她并没有恶意的那人的气息!
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暴露在他的面前了!
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跟踪自己的呢?
又是为了什么,刻意安排的这一出相见?
言瑾的眸色沉了沉,看向程灏泽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警惕。
就连邵月华、易禾渊,甚至是她的小舅舅云逸,一时间她都没办法毫无芥蒂地接受了。
这些人,都与程灏泽有关。
而程灏泽对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言瑾一时半会间是弄不清楚的了。
但越是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她越要保持警惕。
以及,随时做好脱身的准备。
“言小瑾,你很紧张?”看到这样蓄势待发的言瑾,程灏泽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唇角也不由得弯了弯,像是挑衅又像是安抚地问道。
他看得出,该知道的言瑾都知道了。
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这个小丫头不简单,越是对她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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