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理？
黑衣女子想轻嗤一声，目光定定落在莫离那张姝容清绝的脸上，那双含着秋水的明眸里，泛起的清波令她背后无端一凉，那琉璃一般的眸光，清冷的看过来，她顿时明白，眼前女子唇边的浅笑，分明是在说，你不仁在先，我若卑鄙，你的卑劣只会在我之上。
年轻的问天阁主，扬起光洁的下巴，眼里飘过一丝奇异的神情：“我君诺出生以来，还从未碰见能作对手的女子。今儿才明白，这天外有天，人外更有人。今晚这一场比试，我输地心服口服。”
比试？莫离眉头微蹙，这来势汹汹，可不是一般的比试呢。她折了根树枝，拿在手里把玩，不置可否，对方正找台阶下，她便顺势而为之。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不是么？
月色幽幽，清凉温润，四周杀气瞬收。
年轻的女子抬起一只手，那围着莫离里外三圈的弓箭手如退潮的海水，无声无息的退进身后的树林里，隐没。
不动声色且行动迅速，莫离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几缕兴味和赞扬。
君诺自然没有错过莫离的眼神，她心里一叹，这么优秀的女子，做她的姐妹多好。她脑子里突然有一个想法，她们之间其实无关仇恨，即便做不了朋友，或许也可以试试不要当敌人。
于是，妖娆的面孔上出现了风情万种的笑靥：“你说的对，你我之间无怨无仇，又何必刀剑相向。其实我引医仙来，是因为流沙宫因你拒了我们的生意。我就是好奇，公子流沙这个银面修罗，软硬不吃，偏生因你退还了我们的定金，还多支付五万白银做违约补偿。我问天阁失了面子，自然要给阁下找点麻烦，这毕竟有情可原，不是么？”
识时务，见好就收，不逞强，知道自己的人被对方悄无声息地下了毒，便转了态度，能当上问天阁阁主，看来并非同外界所说的那般，是沾了已故北魏大皇子的光。
思及此，莫离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了几分，显然不计较，心里却明白，他们今晚这一出，果然是报复当日她救了公子伦，只是公子流沙会真的拒了这门生意，这太出乎莫离意料。且还愿意多付五万白银，她与公子流沙非亲非故，真是想不通呢。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对人好，公子流沙想从她这得到什么好处呢？莫离揉了揉太阳穴，罢了，既然想不出便不想了，稍后当面问清楚便是。她这人有恩必报，不欠人情，若公子流沙想要的，而她有恰好有，那便给他就是。
神思豁然开朗，莫离飘下树枝，走到离君诺两三步处，行了个礼。
“当日我坏了问天阁的事，深感抱歉。但我仍想劝一劝君阁主，两国交战，北魏大皇子为国捐躯，死的光荣，但公子伦并没有错，各有立场，敌我双方本就是你死我活，那样的境况，公子伦没有选择。且我听说，北魏皇家有意与大炎联姻，缓和两国关系，君阁主何必死死抱着仇恨不放？”
君诺听闻突然红了眼眶：“说地轻松，死去的是我的挚爱，有仇不报枉为人。此仇我非报不可。”
那泛红的眼角令莫离心头一软，有些伤痛除非亲身经历，否则永远难以体会。眼前的女子痛失所爱，要求她放弃仇恨，实在是强人所难。
于是，莫离又伏了伏身：“对不起，我本没有资格让你忘却仇恨，请节哀。”顿了顿，她仍然道：“只是目前大炎和北魏关系逐渐趋于平和，姑娘若坚持报仇，恐怕又会挑起两国祸端，受苦的还是边境百姓。大皇子在世时，以北魏民生为几任，他若在天有灵，也不愿祸及无辜。”
眼前女子眸色温柔，眼底一片真挚，君诺撇开头，不忍看。
“天下百姓如何于我一个小女子有何干系。我非君子，没有那般大胸怀，我只知道，他的离去让我生不如死，我的爱人离开了我，可仇人却好好活在世上，我不甘心。我所受的苦和痛，我定要公子伦也尝尝。”
凄厉的呐喊回荡在耳边，那歇斯底里的绝望盛放在一片妖娆上，莫离心头莫名一慌，她张了张唇，预言又止。
天空边缘晕着浅淡的红，乍然一看，宛若苍天之血，令人心生不祥。
发泄过后，君诺转回头，唇角扯出勉强的笑意：“离箫你天人之姿，世间千万好男儿，为何偏偏在意无心无情的公子伦？”
莫离微愣，她真表现地很在意么？连师父都说，她最善于隐藏心事。这和君诺今日初见，她是如何窥探出地？
君诺继续道：“你别想着否认，我问天阁最擅收集消息，察言观色的本事由其强。医仙离箫何等人物，虽然在江湖中多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对公子伦却是不同地。”
莫离笑了笑，赞了句：“好本事。”
“你趁早放弃吧，公子伦那人，心怀苍生，爱上他等于爱上寂寞。”君诺坦然道。
莫离平静道：“人心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譬如我所知道的北魏大皇子，后院佳丽不说三千，但桃红柳绿，也算各类俱全，你爱上这样的人，不等于爱上麻烦么？”
君诺气恼道：“那些女人不过是表象，他的心在我这，我何必在意外界说法。”
莫离微笑点头：“你说地有理，你不是公子伦，又怎知他真的无心无情？”
围着君诺的汉子们看了眼君诺，自家主子这言语辩论已处下风，又偷偷打量了眼莫离，他们都是粗人，不知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眼前女子的美丽，只晓得她长得真好看，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由其她轻笑的样子，让人心都沉醉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君诺忽的魅惑一笑，带着几分邪气：“我会让你见识到他的无情。”
莫离眉头一跳，无端觉得那笑鬼气森森，似是三伏天内忽有寒风料峭，又似明媚春光全被黑云笼罩，极不舒服。
莫离没说话，眼里有几分深思，好像在品味她说的意思。
君诺那妖娆面孔这会收了野性，神情认真道：“离箫医仙，以前若有恩怨今晚一比购销如何？我撤下我的人，麻烦你给我解药。”
莫离无奈摊了摊手：“这解药制作起来还要三天，三天后，你来客栈取如何？”
君诺的表情不太好看，但她终究是忍了下来：“也罢，医仙离箫素来重诺，我便信你一回。”
月光如雪，从莫离的角度，正看见她弧线优美的唇形，挑起几分凌厉。
“那我便走了。”
莫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指尖弹起一枚药丸，君诺想也不想便接住。
“你拿箭射我的小渊，本来我想让你那手痒几日，看在你信我的份上，这是止痒的解药。”
顿了顿，又道：“还有，既然你说了我待公子伦不同，若我碰见你取他性命，我还是会出手，你也不用手下留情。”
君诺将药含在嘴里，哼了声：“迟早有你后悔地。”
借着冷冷月光，她身边的汉子蓦然发现，阁主那修长的手指此刻肿胀如香肠，手背上更是密密麻麻的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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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一惊，果然美人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