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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祭拜亡母(1 / 1)

碧落涧中长满幽草,清晨的朝阳斜照在山涧中,水潭上泛动着浅金的如琉璃般的波光,满池碧草迎着晨曦的温柔光色在微风中轻轻摇动。

柳辞婉独坐在水边的一块白石上,对着水面以钗作梳,一下一下梳着长长的头发,她先于众人起身来这个僻静之处,因着满腹心事难以舒怀,如弯月般的细眉笼着愁绪。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柳辞婉回头望去,却是苏琦揉着惺忪睡眼朝这边走来,柳辞婉忙掩饰着神色,重新露出笑容,想来苏琦是见自己不在,担心自己才过来找寻。

果然,苏琦见着柳辞婉好好的坐在水边上,立刻露出笑容,朝她走过来道:“怎么不再多睡会儿,是觉得跟我们这些大男人在一起不方便吗?”

众人当中唯一的女子便是柳辞婉,她又是自小出身官宦的小姐,因此大家都很照顾她,专门腾出一个火堆来供她休息,连苏琦也没有去打扰她,只是在最近的火堆守着,柳辞婉心里很是感激众人,闻言便道:“怎么会,是我自己睡不着罢了。”

苏琦一眼便猜出柳辞婉的心思,想来她好不容易来到这碧落涧,她的母亲便葬在涧中,她定是想念亡母,想要去拜祭,他便走到柳辞婉身边握起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一定是想你娘了,她葬在何处,离这儿远不远?”

柳辞婉指向西边一处可以望见的草坡:“就在那边。”

苏琦见那处草坡并不远,一去一回也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也不会耽搁多少时间,便自顾做主道:“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拜祭过母亲再回来。”

柳辞婉心中一喜,她的确想要去拜祭亡母,然而念及众人有要事在身,又不好提出来,听见苏琦主动提出要带她去,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试问道:“我们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

苏琦回头望了众人休息的地方一眼,摇头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他们都还没起来,咱们快去快回,想来也不会耽误事。”

柳辞婉点点头:“我听你的便是。”二人便从水潭旁边沿着草浅的地方朝西边的草坡行去,碧落涧长年无人来往,涧中草木都长得幽深茂盛,苏琦想着在众人都起来之前就赶回来,脚下不由有些快,然而柳辞婉却自小没有走过这样的路,急步跟在苏琦身后,也不好提议走得慢些,冷不防脚下一滑,“哎哟”一声跌倒在旁边,雪白的手扑在草丛间的尖锐碎石上,顿时渗出血来。

苏琦忙蹲下身去瞧柳辞婉的手,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走得太快,竟忽略了柳辞婉的身体,才害得她跌倒受伤,然而柳辞婉虽然吃痛,却坚强地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便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给手缠上。

苏琦将柳辞婉从地上扶起来,柳辞婉的左脚刚挨着地,便忍不住吃痛叫出一声,神情痛楚,弯腰捂着左脚,根本站不起来。苏琦蹲下身掀开她的脚袜一瞧,但见左脚踝红肿得厉害,看来是刚才那一跤把脚踝给扭伤了。

柳辞婉见自己这般不中用,便低头自责道:“都是我不好,硬要来拜祭娘亲。”

苏琦柔声安慰:“这怎么能怪你,是我没照顾好你,害你受伤。”他转身朝草坡望去,不过再走一小会儿上个斜坡便能抵达,于是便背对着柳辞婉,双手伸到腰后朝她示意:“上来,我背你。”

柳辞婉看了眼苏琦并不算宽厚的肩膀,然而却足以让她依靠,她于是默默伏了上去,感到苏琦的背上既温暖又舒服,几乎能让她忘记这段时间来发生的所有悲伤的事情,想到当初二人虽然是以成婚为名,实则是为了计划逃走,并没有真的敢让苏琦娶她为妻,然而苏琦却时时刻刻以她的安危为先,并且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妻子,这让柳辞婉又是感动又是欣喜,想来她虽然父母俱亡,然而从此之后也总算有个可以倚靠的人。

苏琦背着柳辞婉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柳辞婉并不沉,然而他却走得很小心,生怕再把她给摔着,他本以为自己跟柳辞婉的婚事只是虚假,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丢下她不管,自己又何德何能,可以娶到这样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还愿意为了自己奋不顾身,自己就应当舍弃性命来报答她的情意才对。

二人一路无言,突然迎面一缕清风,夹着桃花的香气,柳辞婉朝上方伸出来的一枝桃花指道:“这是我娘坟前的桃花,开得这样美。”

苏琦便提起精神,大步跨上石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株正在盛开的桃花树,枝桠横斜,满树桃花,一袭风吹过来,落英如雪。

苏琦将柳辞婉放下来,扶着她朝桃花树对面的坟茔望去,却见坟茔的前面站着一个人,正冷冷朝这边看来,苏琦顿时心下一沉,挡在柳辞婉前面,怒瞪着对面的人:“叶奔痕,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的人正是叶奔痕,他穿着一身素墨衣裳,身边却没有属下,看来是独自一人前来,柳辞婉站在苏琦身后,看见叶奔痕就站在自己娘亲的坟前,几乎伸手便可以触碰到,想起他竟然假冒自己的父亲与娘亲做夫妻,极其无耻下流,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叶奔痕骂道:“你走开,你没有资格来看我娘!”

叶奔痕闻言,眼神顿时又冷了几分,苏琦立刻警惕地防备起来,然而叶奔痕却没有动手,只是望着脸色苍白的柳辞婉道:“婉儿,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跟苏琦串通起来算计我,难道你以为我会伤害你?”

柳辞婉恨声道:“你害死我爹,难道这不算是伤害我?我娘为何会郁郁寡欢而死,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叶奔痕沉默了一会儿,竟然轻叹一声:“你跟你娘一样,都是很聪明的女子,她的确是发现了我不是真正的太守,可是我答应过她,我会好好对待你们母女,可是她就是想不明白,居然还想办法要揭穿我的真实身份,私下写信给你的外公揭发我,我只好毒死她。”

柳辞婉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原来、原来我娘也是被你给害死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恨你——”说到最后,几乎要激动得昏过去,苏琦忙扶着她低声安抚,柳辞婉这才勉强平静下来。

叶奔痕听到柳辞婉说“恨”字的时候,眉头不由一皱,眼眸中露出一丝悲哀,但他很快又掩饰下去,冷笑道:“我养了你十几年,扪心自问把你当作我自己的亲生女儿,结果只换来你对我的恨,看来这世上再大的恩情也敌不过仇恨。”他朝着苏琦与柳辞婉一步一步逼近,苏琦护着柳辞婉朝旁边退开。

叶奔痕走到桃花树下,眼神冷然地盯着苏琦二人,忽然抬起手来一掌击在身旁的树干上,顿时树上桃花纷纷从枝头坠落,落了满地如雪般光华,紧接着便听见树干上“咯吱”断裂的声音,桃花树竟然从被叶奔痕打中的地方断裂开,整树桃花朝沟壑下倒下去,柳辞婉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只听叶奔痕沉声道:“这株桃树是你娘死前我陪着你亲手所植,今天我亲手把它毁去,从此之后我对你再没有半点怜爱。”

柳辞婉闻言不由浑身一颤,苏琦却大声道:“辞婉已经嫁给我,她是我的妻子,根本用不着你的怜悯。”

叶奔痕冷声点头:“很好,那我便看看你今天到底要怎样保护你的妻子。”说着便从身后抽出一柄剑来,这柄剑与他书房中所挂的那把掩人耳目的木剑不同,是用了上好的百炼钢打造而成,威力自然比木剑要更大。

苏琦明知自己的父亲苏牧之就是因武功难以抵御而死在叶奔痕的手上,他的武功自然不及苏牧之,然而此刻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他轻轻推开柳辞婉到一旁,对她柔声道:“你去那边等我一会儿。”

柳辞婉含着泪点头答应,她也知道苏琦的武功根本不是叶奔痕的对手,然而此时此刻,她坚信自己的丈夫。

叶奔痕暗嘲苏琦的自不量力,倏忽间一柄长剑已然逼至苏琦眼前,苏琦欲要奋力一搏,也不躲避,大喝一声,合起双掌紧紧夹住剑尖,他使出浑身力气,叶奔痕竟然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剑来。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下首处传来有人惊疑的声音:“咦,这里怎么有一株断掉的桃树?”

说话的这人正是顾思悔,柳辞婉忙朝坡下喊道:“顾公子,你们来得正好,假太守正在跟苏琦交手,请你们快过来!”其实柳辞婉也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人,她急中生智,故意说给叶奔痕听,让他误以为所有的人都赶过来,逼迫他收手。

其实前来的人只有顾思悔与苏清弦两个人,众人起来后不见苏琦与柳辞婉的踪影,便猜测他们定是前去拜祭亡母,问过裴襄坟茔的位置,顾思悔与苏清弦便过来找寻,这会儿听见柳辞婉的喊声,二人对视一眼,忙三两步奔上草坡,却见叶奔痕猛然发力,抽出被苏琦夹住的剑身,鲜血顿时染红苏琦的双手,柳辞婉顿时惊呼一声。

叶奔痕冷冷望了眼来人,以为顾思悔与苏清弦后面还有人赶来,于是干脆拎起苏琦,挟持着他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顾思悔忙赶上去追,凭他的轻功,追上去肯定不难,然而却被苏清弦唤住:“不要去追,若是太守还有人手在附近,恐怕连你也会陷入危险。”

顾思悔只得停下,看了看苏清弦,又看了看流下泪来的柳辞婉,气得一掌打在身边的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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