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星将两人的状态尽收眼底，语气缓了缓，“顾伯母很担心你，你若是有心上人不如带回家，早早成婚，了却了顾伯母的心事。”
“不劳苏兄费心了，我自己的家务事还是自己解决。”顾轻舟已有逐客之意。
苏钰星劝诫之意已经送达，也不在此逗留了，他站起身准备告辞，末了深深打量了一下垂头不语的沈伶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姑娘有些怕他。
“走了吗？”沈伶语嘴唇不敢动哼哼唧唧地问道。
“走了。”顾轻舟淡然答道，眼见着苏钰星又回到了玉馐楼，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两人，匆匆忙忙把所有的窗子都合上了。
沈伶语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缓解一下紧张情绪，“你不知道，他一直想得到我辣白菜的配方，我本来是想绕着他走的，可谁让本地最有名的馆子就是玉馐楼呢。我和刘婶子就趁着苏老板管理的时候悄悄和玉馐楼签了小菜供应，哪知他恢复能力这么强，要赶上蟑螂了。要是被他知道辣白菜已经在自家玉馐楼供应了，一定会掘地三尺把我找出来。”
“可你也没做违法的事，你这么慌张干嘛？”顾轻舟不理解。
沈伶语拿白眼仁对着他解释道：“他是个料理狂人，凡是自己喜欢的都要据为己有，若是被他识破了我的配方，以后我的辣白菜要卖给谁！”
“有点道理，那你还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卖。”顾轻舟一副你自找的语气，让沈伶语气势瞬间软了下来。
沈伶语讷讷道：“这不就是见钱眼开了，给玉馐楼供应一天能赚好几两银子呢。”
“这么赚！”顾轻舟知道自己小觑了她，对金钱无感的他被沈伶语百折不挠逆境中寻找出路的自信震撼了，“伶语，以后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了。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来找我。”
沈伶语两手一翻，像是个小无赖，“有啊，我缺钱，你有吗？”
顾轻舟拿折扇轻点她的手心，了然于心道：“就算我肯给，你也不会收。”
沈伶语怔然，逞强道：“才不呢，不劳而获是我的人生目标。你给我我肯定会收，不过，你一个穷秀才，一年到头能赚几两银子，还是留给你攒老婆本吧。”沈伶语轻巧从凳子上跳起来，“走了走了，回家了。”
“不看了？”顾轻舟早上吃了新研制的四川泡菜，爽脆咸鲜，味道让人竖起大拇指。
沈伶语点头，“嗯，不看了，我们走吧，今天知道苏钰星回来了，我该考虑是不是撤掉辣白菜，不再供应给玉馐楼了。”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顾轻舟失笑，觉得她草木皆兵。
“知识产权是无价的，这种剽窃，我去衙门都无法说理。算了，算了，和你说不明白。”沈伶语走了两步顿住脚叫道：“你还磨蹭什么，不走了？”
顾轻舟黑如玛瑙的瞳仁里闪烁着一丝犹豫，“伶语，你回去吧，我想回家看看我娘。”
沈伶语知道肯定是刚刚苏钰星的那番话，伤到了顾轻舟的心，体谅地道：“嗯，我觉得苏钰星说得挺对的，你娘身体不好，一个人在家会胡思乱想的，你要么就把你娘接回山里，要么就回到镇上住吧。”
顾轻舟伸出手罩在她乌压压的头发上，轻轻揉弄了一下，“见你这么善解人意，还让我有些不太适应。”
“切，你的意思是我平时不善解人意喽。”沈伶语把小拳头藏在背后，若是他敢说是，一定一拳揍在他眼窝上，保准打得他妈妈都不认识。
“只是又发现了一个你不起眼的优点。”顾轻舟冷漠的双眼里闪着一丝顽皮的童真，或许和沈伶语相处久了，不知不觉沾染了对方的快乐。
“喂，回去记得给顾伯母买些她喜欢的，女人嘛，嘴上说着不喜欢心里还是很欢喜的。”沈伶语临走前给他出主意，缓和他与母亲之间尴尬的关系。
顾轻舟笑着点头和她微笑作别，听从了她的建议，买了城南的鲜花饼带给母亲作为礼物。叩开老宅沉重的门，顾轻舟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
家宅院落不小，但是年久失修杂草丛生，整间院落空有大格局，却无人精心打理。
顾轻舟进了门，直奔家里的小佛堂，原以为爹还活着的消息，能把娘从信仰中解救出来，没想到使她更加沉迷于吃斋念佛。
“娘，我回来了。”顾轻舟站了好一会儿，等着他娘念完这段《金刚经》才敢出声打扰。
顾轻舟的长相遗传了顾母与顾父两个人的优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就遗传自顾母，只不过这双眼睛长在女子身上过于犀利，让人心底生寒。
顾母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有气无力的道：“来扶娘一把。”
顾轻舟赶紧上前攥住母亲的手，曾几何时，那双为他遮风挡雨的手，变得如此瘦弱无骨了，他的眼神一暗，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今儿不是什么要紧日子，老婆子也没生病，你怎么回来了。”知子莫若母，顾母打眼就瞧出了顾轻舟心中有心事。
“儿子来看娘，哪需要找什么借口。”顾轻舟扶着顾母从小佛堂来到顾母所住的房间，“娘，儿子买了你最爱吃的鲜花饼，你尝尝。”
顾轻舟打开纸包递给顾母一块热腾腾的鲜花饼，巴掌的金黄色小饼上洒满了黑色的芝麻，色泽怡人，芳香四溢。
顾母笑着接过顺势咬了一口，“城南郭家饼铺的。”她肯定地道。
“娘，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寂寞了，不如把这房子卖了，和我一起去私塾住。”
顾母长叹一口气，“这房子是你姥爷留给我的，我也是在这里和你爹……”
顾轻舟神色一凛，断然道：“娘，别提他！”
顾母泪眼婆娑，那个狠心的丈夫倒不如真的死在战场上，何苦回来和她抢孩子，闹得母子生分了。“娘也不想提，可是娘这一生四十二载，总归绕不过他。”
“咳，原以为能在这房子里把他盼回来，可是人是盼回来了，心早就不在了。这房子留不留倒成了一件无所谓的事了。”
“娘，你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也不如从前了，要我说就和我一起搬到山上去，省得他来信又把你气倒了，而我又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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