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心所向,汝自明之。”老僧哈哈大笑,随后却是带着身后的两名高大僧人缓缓地退了下去。
身后的路自然就这么让给了刘衍。
若有所悟的刘衍双手合十,静静地回了一个佛礼,等到再抬起头来时。
刘衍的目光已经变得澄澈无比。
……
“方丈,那几位不是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吗,可是这…为何让那名女施主进去了?”慢慢退下佛塔的其中唤作“止观”的高大僧人不解的问道。
“缘该如此,众生不灭…则不立也。”老僧低头闭目,亦不再多言。
……
且说独留于佛塔的刘衍,此刻还在回味着那位老僧的临去之言,久久未有伸手推开就立在自己面前的一道木门。这木门背后,可就是这次西来的最终目的啊,可是到了最后,刘衍…犹豫了。
说起来,其实刘衍已经得到了自己应有的答案,最后的滞碍也不过就是那剑尊的名头罢了。观这十几年来,刘衍虽然没有背负着王朝血恨,但自出得山来,却担负着剑尊徒儿的名头,这名头虽然响亮,却也颇重,重得…本就是一名女子的刘衍有点喘不过气来。
钱唐一役后,刘衍在北上西去的路上始终在问着自己,在为什么而活,而活着又是为了什么。这些问题,走一路,就加重了一分。南北的厮杀,皇室的隐晦,各族的矛盾…犹如一条暗流在地底下潜伏,冗长。这条暗流,却在一路上也流进了此刻就站在木门外,这名女子的心里。
只是,今日终究是走到了这里,进当然是必须进去的。
刘衍伸手轻推,这木门就如上了机簧一般,自己退了后去,不过首先入得师姐弟俩眼的却是一道莫名其妙的屏风。
按理说,在佛门之地可是不可能出现这等装饰物的。
红檀木,宽檐,精雕龙凤,蚕丝绘画,活色生香。
而这屏风上绘着的画…却入眼便是震撼。
屏风上面好似讲着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位提着大刀的金甲将军,这位将军是低贱奴仆出生,最后却统领千军万马,攻陷下许多城池,也解放了大大小小被困居在牢笼之中的贫苦之人,甚至最辉煌的时刻竟是独自成立了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国度。但是好景不长,这位绝世大将军遭奸人觊觎,被引来了三方同时的攻伐,在最关键的一场战役中,被亲信出卖,战死沙场,竟然连尸首都被敌人鞭挞万千下,最后他的英魂…就这么陨落于世间。
这屏风上的绘画,一幅幅,一栏栏,满是血泪!
刘衍看完最后一副“青山无处埋孤魂”,就这么呆滞良久,没有再迈出一步…而就连那一向不干人事的风起海都看得是呆若木鸡,甚感震撼。
最后还是屏风后面响起了一道苍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感触万千的思绪。
“那屏风上的人,确实是我们汉人的大英雄,他的名字叫做冉闵。衍儿,你既然到了这了,何不进来?”
这响起的声音,刘衍很熟悉。
毕竟自己就是由他一手带大的,怎么会不熟悉呢?
刘衍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过脚下没有迟疑,毫不犹豫地就走了进去。
……
屋内的陈设很简陋,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四周的是被封闭起来的塔壁,却再也无他物了。石桌上摆放着的物件就一个黑漆漆的大盒子,这个盒子对于刘衍来说…
当然是熟悉却又陌生的存在。
而屋内此时有四人,两个坐在石凳上,另外两个却…就那么躺在了那里。不过一人是躺在坐在凳子上两人的脚边,而另外一人躺在石桌之上。
屋内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景象呈现在了刘衍眼前。
“小衍儿,你来…让义父看看是不是瘦了,还有你,小海子,让师父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咳…咳…”
还好,坐着的其中一位就是刘衍找寻多时的义父——柳仓。
不过看柳仓这容颜憔悴的样子…当是受了不小的伤。
就柳仓这副模样,刘衍之前虽有千言,竟也不会再选择问出了。她…毕竟是一个姑娘啊!
姑娘一见着养育自己多年的父亲竟是受了如此巨大的创伤,别的东西那还会放在心上。
刘衍绕过屏风之后乍一见如此情态,立马就冲了过去,急忙问道:“义父,可是伤在了哪里,有大碍吗?”说着还动手动脚的在柳仓身上探察了起来。
柳仓当时就疼得龇牙咧嘴道:“疼疼疼…咳咳…小衍儿你别碰了,老夫现在全身是伤,别再动啦…啊呀!”
俗话说关心则乱,便是刘衍此时的模样,这姑娘自小虽然练剑艰苦,但却也从未学得过什么医术,毕竟柳仓曾经都自负这天下能伤到自己的人还没出生,所以却也将研疗伤病一门抛之到了脑后。
不过柳仓他也不知道,刘衍在钱唐之时与那名徐神医有过渊源,这个时候还正是照着那位徐神医的手法在验伤呢,可是刘衍也不知道,她义父伤得到底有多重!
其实只需要看其疼的发白的脸色就知道了…
柳仓被整治得惨烈无比,艰难地抬起了手来,总算是按住了义女热切的心思,在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才回头问道:“小衍儿,你难道不想知道义父我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吗?”看其眼色,居然还有得意之色!
刘衍被这一打断,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接着便也回过头来看清了其余三人的模样。那另一位坐在凳子上的人容貌怪异,穿着也怪异,一身白色布袍罩身,头发卷曲凌乱,一脸络腮胡子,但是他却一直双手合十喃喃地念着什么。
刘衍略微一惊,便轻然躬身说道:“想必这位就是菩提达摩祖师了吧?小女向大师见礼了。”
不过这位达摩祖师还真是一点账不卖,头也不抬一下,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瞎念着什么。
倒是柳仓嘿嘿笑道:“衍儿,别理他,这蛮和尚就那样,老喜欢干些莫名其妙的事。”
刘衍闻言愣愣一笑,又回过头来去看那两位躺着的人。
这一看吧,还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这两人,刘衍居然全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