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毅被海怪叼着遁入漆黑的深海,他目光涣散,身体残破不堪,可怕的伤口遍布全身各处,细菌和病毒进侵入了他的身体,自身也严重失血。
突然,他的意识恢复了,眼睛一下子聚焦起来,第一反应是贯穿灵魂的疼痛,然后则是一抹疯狂的笑容,是的,一切的记忆都回来了,并在此刻重叠!那两个月前突然出现又神秘消失的伤口,自己的身体素质在近段时间反常地提高,父亲顾澎汐、史前遗迹、诺亚、海底隧道、谢雨绯!一切,我都明白了!原来将命运贯穿起来的,不一定是一条线,也可以是一个圆环!
我从过去而来,我自未来而来,我就是我,我活在当下!顾城毅的眼睛里露出决然与疯狂,Noah,这就是你说绝境吗?这就是危机四伏的进化之路的开端吗?
“Noah!”濒死顾城毅感受到右手无名指上那枚荆棘戒指的冰冷触感,他“哇”地呼出了最后一口空气,“我一定要活下去!”
陷入绝境的顾城毅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突然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然后疯狂地搏动着!与此同时血液开始加速流动,一股从未感受到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慢慢破茧而出!顾城毅的身体被一团淡淡的银色光晕围绕,他此刻觉得虽然自己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肌肉里有了很强的力量,胸膛有一种呼之欲出的膨胀感。
最让他痛苦的就是那股窒息的感觉,激起了他求生的本能,让他无比渴望大口呼吸,要是再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他很快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要吸进大量的海水了!他的情况十分危急,时间又十分匮乏,逐渐觉醒的力量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来,这让他从一地燃烧的柴油变成了一个点燃了引信的火药桶!
只见他睁开眼,双脚牢牢地顶在沧龙的齿槽上,然后全力伸臂,就像盘古开天辟地一样,他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渐渐的,竟然撑开了沧龙的巨口,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由于高速移动的产生的海水!有机会了,但是顾城毅已经有严重缺氧的迹象了,他的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地紧缩,视觉也开始模糊。
但是沧很快龙的加大了咬合力,顾城毅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双臂酸胀不止,身上的伤口刚止血,现在又裂开了,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伤口溢出。
死撑之时,顾城毅的脚一滑,他这发现脚下是一层湿滑的肉垫,他竭力仰望了一眼,只见头顶正是上颌的脆弱部位,清晰可见虬结的血管和粘稠的分泌/液,周围有很多恶心的寄生生物。电光火石间顾城毅想到了一个方案,他在谢雨绯的督促下有好好学过学过生物学,更是在生物陈列室见到过很多动物的头骨,深知以大型动物颅骨的坚硬程度很难从外部来伤害,但是颅腔内部是空的,如果从口腔往上攻击,攻击强度够大可以比较容易地伤害到大脑,而大脑是高等生物的生命活动的中枢,一旦大小脑或者脑干被破坏掉了,顾城毅不相信这怪物还能活下去!
想到这里,顾城毅又有了希望,他强顶着身体的不适,用双手继续撑着上颌,身子却向后挪了挪地方,更加靠近喉部,然后撤手一弯腰,顾城毅矮身之际,沧龙的上下颌猛地合拢,这时顾城毅并指成掌,手掌如刀,整个人一跃而起,狠厉地往头顶扎去!
他的左手托着右手,右臂上有淡淡的银光,这一扎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和斗志,更是揉进了对生的渴望,他的双眼都市一黑,但是手臂依旧就像钢钎一般,义无反顾地朝口腔顶部插去!
就如同钝刀割牛筋一般的阻滞感,他的手心里有一股温热的感觉蔓延,腥臭的血液顺着两只手臂淌下。这一插大约进入了7.8公分,顾城毅还不满意,他闭着眼睛右手继续往伤口里肆意拉扯,破坏。他随时可能在下一秒因为缺氧而休克过去,所以他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将一切活下去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只右手上!突然,沧龙的口腔里一阵颤动,在强烈的震动中顾城毅几乎站不住脚,看来沧龙吃痛之下兽性爆发了,疯狂地游动着,并且不断地在海里左突右撞。
顾城毅终究还是耗尽了力气,他整个人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然后瘫软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他真的尽力了,就算是最出色的特种兵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保持他这种不屈不挠的斗志。到底还是没能闯过这必死的局面,所谓命运,就是命中注定的东西?
这时突然眼前一亮!奔游不止的沧龙竟是半截身子冲出了海面!它张开巨口,无数水珠飞溅,熟悉的日光,让顾城毅微一失神,反应过来的他疯狂地呼吸着海面的空气,沧龙的口腔实在是太臭了,衣服陈年的腐臭味和血腥的味道溢满这狭小的空间,但是这几口空气对顾城毅而言就是救命稻草,要他像一只饿风的狗一样疯狂而急促地呼吸着,贪婪程度更像是一个快要饥渴到癫狂的瘾君子手里拿着粉。要知道之前缺氧的他已经眼冒金星了,耳鸣不止,几近晕厥了!
顾城毅像狗一样地跪伏在沧龙口中,哼哧哼哧地呼吸着恶臭的空气,他的目光透过沧龙的巨口,没有看见熟悉的海岸线,这里似乎离岸边很远。
沧龙跳出海面的那一刻顾城毅是有一丝机会离开它的口腔的,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在那短暂的时间里爬出口腔,最后一定会葬身鱼腹,更差的结果就是再次被吞食。更深层的原因是,他知道这样一头来历不明的巨兽,如果任其逃脱,不但是对人类,更是对诸多大型海洋生物有着致命的威胁!必须将它击毙在这里!
跳出海面的沧龙再次坠回海里,重力加速度让顾城毅一阵腿软,巨大的上下颚再次合上,外边的光线越来越少,顾城毅即将回道一片黑暗中,就在光芒被黑暗合拢的那一霎那,双膝跪着,单臂顶着肉垫的顾城毅做着最后的剧烈呼吸,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憎恨和杀机:就在今天,就在这里,我和这个怪物,只能活下去一个!
借着记忆顾城毅大致揣摩到了脑干的具体位置,在沧龙坠入海中之后,他摸索到之前的伤口,狠狠地把右手也插进沧龙上颌的血肉之中,然后手指不断撕扯钻进,一路扯断肌腱、血管、肌肉,整根手臂都如楔子般深入到血肉里,血液犹如决堤般淋下,几乎整个人都湿透了,而耳边传来了愤怒的咆哮,苍空的真扣口腔都震动起来,顾城毅咬牙提起可能骨折的左手,同样楔进伤口之中!
血水不断喷涌,附近海域的鲨鱼都狂躁起来,围聚在这片海域赶赴一场盛宴。先是一条鲨鱼迅捷地咬了沧龙一口,但是没有叼下多少肉,只是增添了一条伤口,但是越来越多的鲨鱼开始攻击这个庞然大物!沧龙的游速快到了极致,但是身后跟着无数闻血而动的鲨鱼群,鲨鱼是出了名的闻血就疯狂生物。
小伤口开始变成大伤口,血肉不断被啃噬,越来越多的伤口,让沧龙忍不住开口凶残地咬死了两条鲨鱼,但是这并不能阻挡鲨鱼群的嗜血,这片海水都被沧龙的鲜血染红了。由于血液的量实在太大,周围海域的鲨鱼都在朝这个聚拢,一会儿就达到了四十多条,并且数量还在上升!
顾城毅在沧龙的口腔里,能明显地感受到沧龙内的振动的怒吼。
当鲨鱼在数量上出于绝对的领先,连远古海洋霸主都不得不避退保命,沧龙开始往深海游弋,但被血肉群鲨犹如跗骨之蛆紧追不舍。海水再次涌入,顾城毅的指端终于刺破了一层很有韧性的膜以后,他的手指感受到一股软糯糯的东西,只是一碰,他清初地感受到怪物整个巨大的身躯都不自觉地痉挛了一下。
应该,就是这里了。
顾城毅一咬牙疯狂地搅动着!就像在拌碎一大盆豆腐!顾城毅越搅越兴奋,稀烂!稀烂!去死吧!
沧龙开始失控,不断地抽搐,而鲨鱼群也在这是疯狂地啃食着沧龙遍体鳞伤的的躯干。约莫20秒后,沧龙停止了一切动作,这头远古的海洋霸主丧失了生机,拖着血迹往海底沉去,又在鲨鱼的左啃右咬中止住了去势。
海面之下,顾城毅筋疲力尽地爬出它的口中,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动弹的力气了,再次长时间的缺氧让他的视线糊成一团,心脏因为血液缺氧,每一次搏动越来越艰难了,他用最后的力气使动剧痛的左臂,然后面孔扭曲地去使用左手的大拇指按了一下救生手环的启动装置,手环的卡扣瞬间弹出,一个橙色气球开始膨胀,很快就扩张到水桶大小,并凭着浮力拉着顾城毅往上浮。
顾城毅眯着眼睛,高举着右手,像是拎着气球飞上天的孩子,任凭自己不断上浮,穿过一团血液密布的海水,一层若有若无的银光保护着他,鲨鱼们都不敢靠近。视线中,只见白亮的海面越来越近,他闭上了眼睛。死里逃生的他觉得一切恍如梦中,眼前的光线越来越强烈,就算逼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透光眼睑的光,他只觉身子越来越暖和,仿佛正走在通往天国的路上。
不断上浮的顾城毅在脑海里想着,忽然可以不用死,可以继续被阳光照耀,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随着身体的暖意渐渐蔓延,这种幸福的满足感越来越强烈,沿着周身滋长,涤荡一切浮华的杂念,此刻只有满满的感激。来自生命的感激!
只有真正地和死神擦肩而过,生命才因此变得更加宝贵。
活着就是在享受一场盛宴,人一定要活下去,不要做提前离席的哪那一个,因为谁都不知道好戏发生在宴会的哪时哪刻。
海面以上的白光像一道道利剑,它带着光明的温度,割裂来自深海的一切渺小的、密密麻麻阴暗,连带着水下顾城毅的脸也开始透亮起来。原来光芒可以这样直抵人心,原来温暖,可以如此舒适,和只能流泪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