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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疏影暗香(1 / 1)

瓷娃娃般白皙的脸孔映在镜中,明明只是青涩的少女期,却意外的有着诱人的曲线,黑发分在脖子两边,垂到肚脐附近的长度和偏多的髪量,刚好遮住浑圆高耸的胸部。身体也是近乎苍白的颜色,让她有时候禁不住疑惑,这个身体是不是有着少许的高加索人血统,躯干以及四肢的形态仿佛经过精心计算一样,丰纤合度,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

从睁眼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到现在,她都几乎维持着最初的状态没什么大的变化。看着镜子里的形象,少女伸出手,在身体的各处摸了摸,没有问题。扑闪几下睫毛,她挽起自己的长发,打开浴缸上的热水龙头,让热气氲散在不大的浴室里。这里暂时是安全而封闭的,不会有人进来,一段时间内也不会有人找自己,半个小时,应该够了。

伸手试了试水温,还有些凉,但再等下去,也许那人就会走了。她没再犹豫,伸手关掉热水,抬脚跨进浴缸,躺进刚好没过胸部的水里,闭上眼睛,微微泛着红光的白色意识体便脱离出来,顺着着楼梯往下,去寻找可以附着的生物了。

凌志峰身上的来电提示第三次响了起来,但他没理,按照设置,对方只会听到无法接通的提示音。现在手头有更加要紧的事情,他打开铁笼子,猫腰钻进去。伸手摸了摸里面的人,呼吸虽然微弱,但地上躺着的人还活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一管针剂,摸到那人的静脉,把药剂推进去,然后退出来,又重新锁好门,拣了一片不那么潮湿的地方坐下来,等着那人苏醒。

不能动用官方的资源,追这个家伙着实费了点功夫,跟的过程中,有几次差点让他跑掉。但像凌志峰这样的老手,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从眼皮底下跑掉呢?罗英那家伙是比一般人敏锐,如果随意扯谎,很容易就会被他看出来,所以特意斟酌了回答,说是在东部一个宇宙港里丢了踪迹。

踪迹确实是在那里消失的,倒不是追丢了,而是被迷晕了带回到这里。虽然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一切,但目前而言,在局势还没有完全明朗之前,过早知道一些事件的细节,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绝对想不到,大将的庄园之下,竟然藏着这么巨大的地牢,看起来似乎是掏空了整个山头,不经让人联想,当初建造这座庄园的人,选址在在这里,是否大半原因是为了这个。

环视四周,凌志峰计算着时间,到底是人先醒过来,还是他等待的人先到?铁笼子里的人体动了一下,凌志峰没有动,他要等的人还没到。

黑衣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似乎一时之间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他记得自己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刺中,接着便丧失了意识,现在想来,应该是一支强效麻醉剂,然后他坐起来,转过身看到了凌志峰。

发现自己身处牢笼,他居然笑了一下,问道:“怎么没杀了我?”

凌志峰没有回答,只是问:“你感觉怎么样?”

黑衣人呵呵一笑,道:“你竟然关心我的感觉?”

凌志峰道:“等会有话问你,怕撑不住。”

“你现在就可以问,”黑衣人说道:“又何必等到我撑不住?”

凌志峰嘴角微扯起一丝淡漠的笑,说道:“并不是我问。”

“哦?”拉长了一声疑问,黑衣人不再说话了,而是背向着笼子一角,靠了上去,看得出来他很疲倦。凌志峰手一抖,扔了一件东西过去。瞟到有东西飞来,黑衣人一抬手恰好接住了,翻过来看,是一块巧克力,包装是HelloKitty的猫头,于是他呵呵一笑说道:“你品味倒有意思,和外表一点都不匹配。”

凌志峰没理会他的调侃,只说道:“临时在车站买的,补充点糖分。”

黑衣人看着手里的奶油巧克力,皱眉说道:“下次记得买黑巧克力,这种太甜了。”

凌志峰点头道:“我记得了。”

那人试图曲起一条腿,却似乎牵扯到了身上某处的伤口,面孔扭曲了起来,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

凌志峰看着他说道:“没捞到好吧?我看你跑动的姿势就知道肋骨至少断了一根。”

他嘿嘿一笑,说道:“被你看出来了,不止一根。”

凌志峰点头:“论打架,除一个人外,我还没见过谁能赢卓文豪。”

似乎好奇心大发,黑衣人问道:“谁?”

凌志峰道:“我。”

那人叹息道:“呵,怪不得。你倒是个保守的人,麻醉剂也拿出来招呼我。”

凌志峰道:“也花了不少力气,论身手,你确实不比卓文豪差多少。”

那人却有些似乎有些不服气,问道:“你认为我比卓文豪差么?”

凌志峰道:“他吃亏在不能用刀,要不然,你的匕首又怎么可能插到他肩膀上去呢。”

那人笑道:“那说起来倒是我有些胜之不武了。”

凌志峰道:“能算平手吧,你为什么要袭击他?”

那人沉吟了一下,说道:“……他手上有我要的一件东西。”

凌志峰问:“为什么不直接向他要?”

那人一愣,讷讷道:“我倒……还从没想过能有这样的方式。”

凌志峰又道:“一个一个都喜欢舍近求远,不知道寻求变通的方法。”

那人微微一笑,道:“是了,多谢阁下教诲,我下一次不会这么鲁莽了。请教阁下名讳?”

凌志峰道:“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说话的功夫,不远处有脚步声响了起来,听起来是两个人,在寂静的地牢里响出阵阵回音。

凌志峰先看到了邱君和,他照例穿着校官制服,一年四季几乎天天如此,后面紧跟着卓世勋,他换了一套球装,看来是在庄园里打了高尔夫之后过来的。

凌志峰站起来,低声而恭敬地叫到:“大将!”卓世勋向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邱君和说道:“志峰,你到门口去看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凌志峰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石室之内又安静了,黑衣的男子抬眼看了一下卓世勋,并没有开口,只是向边上挪了挪,试图在地上坐得更舒服一点。卓世勋问道:“怎么样,还喜欢这里么?”

黑衣人嘴角抽了抽,反问:“说实话吗?”

卓世勋声音低沉,他冷笑着说:“没所谓,阶下囚想怎么样?”

那黑衣人撇撇嘴,没有开口。

卓世勋又问:“你为什么来?”

那人忽而笑道:“我是卓大将请到这里的,难道要问我为什么来吗?”

卓世勋说道:“哼,空总和奥丁骑士团素来并无瓜葛,你摸到我这里,又袭击我军区的少将,是要做什么?”

那人倒抽一口凉气,并没有说话,卓世勋也没有等他接口,自顾说道:“让我想想,入室盗窃,纵火,杀人未遂,这些加起来够不够20年?尤里安·科恩斯少校?……又或者,我还是该叫你拉莫尔·T·诺尔维?”

黑衣人的表情用吃惊已经不能形容了,他愣了很久,眼睛定定地望着卓世勋,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竟然知道奥丁骑士团!”

卓世勋冷哼一声,道:“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似乎并没有想好怎样回答,黑衣人沉默了很久才讪讪地说道:“你们手上有我要的一件东西。”

“一件东西?”卓世勋的嘴唇边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和凌志峰的淡漠,卓文豪的嘲弄以及罗英的冷峻不同,这一抹笑冰凉刺骨,只听他问:“什么东西?”

其实十分想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不是确实在对方手上,但又不知道卓世勋知道多少,那人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卓世勋问:“怎么,不想说?不想知道吗?”

被叫做拉莫尔·T·诺尔维的人开口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卓世勋蹲下身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盗用了尤里安·科恩斯的身份,却没想到你能在月球瞒到这么长时间。但这个不是你该问的,工厂专员修布尔·克拉肯去哪里了?”

那人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不知道。”

卓世勋道:“那就在这里好好想罢,反正你有的是时间。”说完拂袖而去,但刚刚走到石室走廊的入口,那人就开口叫住了他:“等一下!”扯了扯嘴角,他问道:“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转过身来,卓世勋说道:“你可以认为,说了我会放你走。”

但那个人忽然笑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想走,没准我十分喜欢这里,想要留下呢?”

卓世勋看着他,也笑了,他居高临下,垂眼说道:“嗯,我想想,你刚刚得到了疑似是黄金莲的部分线索,正赶着回去通风报信,又怎么会喜欢这里呢?”

笼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发出金属撞击的响声,黑衣人重新跌坐在地上,他太吃惊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被打断的两根肋骨,正打算站起来和卓世勋对话,却不料脚下虚浮,一个趔趄撞到了铁栏杆上,痛得浑身抽搐,只能趴在地上喘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知道黄金莲?”他断断续续问出这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卓世勋摇头道:“你真是不辜负自己的调查说明,自负,冲动。我很好奇,奥丁骑士团怎么会收了你这样的成员?来,告诉我修布尔的去向,我让你回去汇报黄金莲的线索。”

黑衣人喘了一阵,问道:“黄金莲不是在你手上吗?你又怎么肯放我走?”

卓世勋笑道:“嗯,实际上你并不知道黄金莲具体所指,你手下的人也不知道。你真以为自己找到了黄金莲吗?在它背后的秘密,你又知道多少呢?”

黑衣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问:“你知道!?”

卓世勋摇摇头,不知是怜悯,还是厌恶,他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与否,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好了,你自己选吧,第一,告诉我修布尔去了哪,我让你回去;第二,你也可以选择严守秘密,然后烂在这里。”

黑衣人一咬牙,说:“我可以告诉你修布尔去了哪,但是你必须告诉我黄金莲的下落。”

卓世勋又哼了一声,说道:“小小的一个诺尔维也配!”顿了一下,他说:“回去叫你们大公奥丁来和我谈,说不定我会告诉他。”

黑衣人再次沉默,这一次他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说道:“修布尔应该在月球王手上。”

卓世勋的视线不再落在他身上,说道:“行了,你就在这里养着,我会去核实,如果情况属实,我派人送你走,如果不是……准备好生不如死。”

黑衣人哼了一声,但似乎牵动了伤口,他紧皱眉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问道:“我想再问一个问题。”

卓世勋道:“你可以问,我未必会答。”

呵呵一笑,黑衣人说:“我也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修布尔?”

想了想,卓世勋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工厂专员,名义上是议会派驻的,但是实际上是议会,空总和安全局的人轮流派驻。修布尔是我空总的人,好不容易轮到了,任期还没满,怎么能就失踪了呢?”他笑一笑,问道:“你说是不是?”忽然之间,从外间传来几声犬吠以及灌木丛被搔动的声音。

他沉声道:“去看一下。”随即和邱君和一道转身走了出去,走出地堡入口,又躬身钻出掩在门前的一丛长势茂盛的灌木,卓世勋看到自家的金毛缠着凌志峰撒欢,又是摇头又是摆尾,还把他拱得向灌木丛内退进去。

卓世勋静静看了一会儿,走上前去,突然飞起一脚踹在大狗身上,大狗呜汪一声,向地上滚了几圈,没敢再靠近,只是望着主人,疑惑地摇着尾巴,但是立刻,卓世勋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大狗身上,低声吼道:“滚!”体格健硕的金毛被他踹得一声惨叫,远远地跑开了,看着是往卓宅的方向去了。

凌志峰看了看远去的狗,又看了看卓世勋,吃不准为什么他要踢泰哥,但这条狗似乎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

卓世勋说道:“志峰,这几天你看好里面的家伙,给他弄点药品和吃的。”

凌志峰恭敬地答道:“是,大将。”

卓世勋冲他一摆手,道:“好了,你去吧,没事了。”

凌志峰略点了下头,又和邱君和打了招呼,转身离开了。

看着凌志峰走远,卓世勋向邱君和说道:“有人好奇心盛的老毛病又犯了,明天带来见我。”

她住的客房在三楼尽头的转弯处,西南向,推窗而出,是夏末时节绿茸茸的山景和一大片英国月季,繁复的花朵散发浓重馥郁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略有些苍白的身体还泡在浴缸里,水已经彻底变凉了。

意识体回到身体的一霎那,身体动了起来,但是浴缸对她来说略微大了一些,向下一溜,整个人体就没到了水里,口鼻中呛进了水,不停地咳嗽起来,咳了一阵,她恢复了平静,在水里定定地坐了一会,她想到:嗯,露馅了,思考着刚才看到的事情,为什么那个人要把自己赶走,是那里有什么吗?

匆匆擦干,换了衣服跑下楼去,在一楼楼梯转角停下,她听到凌志峰的声音在问:“你要那些做什么?要去查找线索的话,我签文件给你就可以了。”

“师兄,”是罗英的声音:“夏语冰留下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你不想知道啊?”

凌志峰犹豫了一下,时代传媒两生花的这件案子十分奇怪,走正常流程,一点破绽都没有,而正因为看上去太正常了,没有一点破绽,才更加蹊跷。李岚为什么会从时代传媒总部大楼顶层跌落?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有人和她的跌落有关,但是,走访调查的结果却又显示,她也没有任何自杀的动机。事业有成,春风得意,偶尔配合宣传,会有几场小小的绯闻,和一些年轻,有权势,富有的二代们混迹在一起,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说,以她的个性,真的有什么事情,她绝不会是吃亏的那一个。就算真的自杀,也一定会闹到满城风雨,还要顺便拉上一打垫背的,怎么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去跳楼。再者,联盟高层建筑安全法实行有规定,超过5层的建筑物外墙上必须安装场防护网,所以李岚从楼顶跌落竟然会摔死,这件事情本身也非常奇怪。

还有水兰,她为什么会失踪?失踪的半年她去了哪里,时代传媒以保护个人隐私为由,闭口不谈水兰在失踪的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家公司,一家以盈利为主要目的的机构,会为了一个员工做到这样吗?虽然说水兰对时代传媒而言的确重要,但是抛开缺乏证据这一点,水兰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十分奇怪,警察局曾经也把水兰列为嫌疑对象,由此对时代传媒的股价造成过一定影响,在去年上半年一度跌穿过去五年的均线。所以,即使认为水兰是时代传媒的摇钱树,为了股价考虑,时代传媒的管理层应该也不至于特别地为了这么一个人,而得罪投资方。

凌志峰为了调查这些案件,尤其是水兰,把她所有的作品都看了不止一遍,但市场上其他作品的任何版本都能找到,唯独没有新出的《仲夏的杀意》。剧本是照例是两生花一同完成的,但由于去年李岚不幸身亡,水兰失踪,剧本一直拖延到下半年才正式交付,时代传媒差点就要因为违约而陷入经济危机,所幸水兰及时出现了。而根据时代传媒的编辑说,实际上大部分的收尾工作是水兰一个人完成的,只是为了纪念李岚,同时署了两个人的名字,也因此,这个游戏等于是她这一生的最后一部作品,对公司而言也是一个可以炒作的卖点。

然后,开发这一条线的工作属于量子娱乐,据说是迄今为止首部开放式结局的大型体验游戏,绝不会有完全相同的结局,为了不发生剧透情况,导致可玩性降低,量子娱乐在宣传的时侯,只做了非常简单的描述。之后从许多玩家的评价来看,确实直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出现完全相同的结局,有的只是相同游戏主角形象,大体相近的故事框架。要找出夏语冰给的那句台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似乎确实要到游戏里去找,但凌志峰还是追问了一句:“你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她那句话出自《仲夏的杀意》?”

罗英说道:“量子娱乐的游戏测评部门写的报告。”

似乎被说服了,凌志峰说道:“那好吧,我去弄入场券,几个人去啊?”

她从楼梯拐角处走了出去,小客室的大门敞开着,卓文豪仍然歪在躺椅上打游戏,只听他说:“一起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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