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雅兰当然不会知道赵悦此时此刻的内心。
东方雅兰拍了拍赵悦的手背,“看你的激动劲儿,想必赵姑娘也是个疾恶如仇的人了。”
赵悦并没顾及东方雅兰说什么,而是自顾着又道:“那王大山真就这样原谅王娟了?”
东方雅兰述说王娟当时根本不敢回家,而是住在离家十多里的乡下,房东是一位在“打工”中相识的小姐妹,小姐妹待王娟很好,不仅管她吃住,还陪她看医生,后来还到王娟单位帮忙打探动静,说来也巧,东方雅兰就是去王娟单位时,在门岗填写登记表遇上那个小姐妹的,小姐妹从东方雅兰的名字上知道了她,说是王娟曾提及过,于是东方雅兰就向小姐妹打听王娟情况,后又随其去家里看王娟。
赵悦继续道:“那时王娟好吗?有没有染上啥怪病?”
东方雅兰先自叹了口气,然后心痛兮兮道:“我去的时候娟儿那个惨啊!啧啧啧,为了不使金戒指被人偷抢,娟儿把戒指夹在右脚大趾和二趾的趾缝中,由于长时间不敢脱黑丝袜,只苦了她的脚,天长日久趾缝溃烂,最后还露出了骨头。”
赵悦听得浑身起鸡皮,好一阵才忍不住再问东方雅兰,“那王娟后来呢?”
万幸的是王娟没染上什么怪病,只除倒在东方雅兰怀里不停哭以外,其它什么话都不说,还是小姐妹在一旁插话说王娟不在乎单位,只在乎王大山,要说王大山也真够憨厚的,一向老实巴交的王大山,面对王娟的出走,平生第一次向乡下四位老人撒了谎,说王娟被单位派到外地学习了。
东方雅兰:“有一次大山来找我那个哭啊,唉,要是娟儿当时在场,我都恨不得咬她几口。大山哭着对我说,他又不是妈,妞妞总跟他要妈,说来妞妞也真是的,啥人不要只要娟儿,真要没了娟儿你说大山咋办,娟儿当年真是个混蛋!”
赵悦在听东方雅兰的讲述过程中,见其对别人的苦难所表现出的同情与不忍,觉得东方雅兰似乎不像早前在冰城遭遇的那个“漂亮魔鬼”。
赵悦继续追问道:“那后来你是咋劝王大山的?”
东方雅兰:“我只能实情相告,听从大山的裁判。大山好一阵捶头痛哭后表态,说是只要娟儿能回来,只要妞妞能有亲妈他啥都不计较。你别看大山没多少文化,但他憨厚、宽容,是个重感情的好男人,一个爱字使得他心胸真就像大山一样,既能托起参天的大树,又能容得被蹂躏的小草。”
说到这里,东方雅兰停下话来,但赵悦却满心思想着刚才东方雅兰说过那番话,心想:我以后要能遇上一个憨厚、宽容,重感情,爱使他的心胸也像王大山一样的男人就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东方雅兰继续道:“‘不上高山,难知平地’,娟儿终于开窍了。”
赵悦:“那王大山去接王娟了吗?”
原本王大山说过去接王娟,但王娟不准,她说她要认认真真走回去,从来拗不过的王大山只好随了王娟。本来王娟说好伤彻底好后才回去,但哪想她却终日茶饭无味,撕心裂肺的思念妞妞,随口就能报出妞妞当时的年龄:三岁零九个月又七天。半个月后的一天早晨,终于赶走荒唐恶梦的王娟,道别小姐妹,带着游魂归来时特有的忏悔心,净化灵,重升爱,由东方雅兰陪着回家了。
赵悦关心道:“那个坏男人就没法治啦?”
东方雅兰:“老虎说他有法。”
赵悦装傻道:“都跑香港了他也有法?”
“要不咋说他神秘嘛。”
“那王娟他们后来是咋到这里的?”
“娟儿被单位开除后,总觉没脸在当地生活,老虎找朋友替她联系了这家招待所,大山也跟着辞职来到这里,后来夫妻俩就合力承包了招待所。从目前景象来看,她们的生活虽说比过去好过了些,但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
看着又陷入沉默的东方雅兰,赵悦又道:“是王大山的原因?”
东方雅兰:“都存在。一个总在内疚,觉得没让老婆过好;一个总在自责,觉得对不起老公,两人平时就连吃点儿好的穿点儿好都总让着,常常让得两人都眼泪花花的,唉,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咋办了。”
“你劝他们不要太刻意关注对方,过份了反而得失有变,要不你拿小丫头做文章试试。”
“试过,没用。娟儿有时搂着妞妞无缘无故的哭,娟儿一哭王大山也跟着哭,大人一哭妞妞更是莫明其妙跟着、唉,真是身穿蓝手提篮啊!”
赵悦好奇道:“啥叫‘身穿蓝手提篮’?”
东方雅兰笑道:“是一大串顺口溜,念起来很趣儿的‘身穿蓝,手提篮,来到南山去采兰,遭遇男子把路拦,怎叫奴家好着难’,是我父亲教的,那年我才七岁,他硬是逼着我把七个音‘难’的字写出来,还好,我很快就学会了。”
“所以你才能当作家嘛。”赵悦没有恭维的意思。
东方雅兰笑了,“我算啥呀,别听他们说得神兮兮的。”
赵悦感慨道:“王娟两口子心结太重了。”
东方雅兰边点着烟边道:“我没家庭生活经验,看来他们只有熬着再说以后了。”
“也是,我常听说男女之间的感情有些就是熬出来的,还是熬着吧,时间是医治心灵创伤的最佳良药。”
东方雅兰偏着头看了看赵悦,“想不到你很深沉嘛。”
赵悦随口道:“我不懂得啥叫‘深沉’,我只懂得走道要小心,小漏好补大漏补不了。”
“我觉得你不像是个单纯的女人,就凭你刚才的话,好像有过好多经历,又好像知道好多事情。”
“经历说不上。大姐说我是姐妹中最好胡思乱想的一个,再说我也是女人嘛。”
“是的,特别是女人,非要掉入险境才想起自救就晚了。”
“那依你说要怎样才能不落入险境呢?”
“当然首先要自尊自爱啦,所谓险境自然就少些。赵姑娘,我觉得你也很神秘的,真的吗?”
赵悦答非所问,“姐妹中我排行老四,正在干着一种随遇而安的工作,所以我首先得自尊自爱。”
赵悦有心一反早先莫伟走邪恶道时那种不问少问,即使非问不可时,也要刻意换成另一种非问话方式,她就是要多问而少答,尽量将对方置于自己的不停问话中,要不就玩儿你不神秘我神秘,你神秘我更神秘花招,再不就时而装傻单刀直入,时而快语突然袭击,凡是都在看似随意中包裹自己暴露别人,好在东方雅兰是个很知事的人,一来因为她并不明白赵悦在玩一个闯道者的所谓“神秘花招”,再者对方也不是自己的采访对象,所以不见有答便不再追问。
赵悦:“我觉得你的年龄可以做我大姐的大姐,再说你的文化也在我大姐之上。”
东方雅兰笑了,“大姐的大姐,大姐大,我的个天哟,听你一说,我好像也成江湖人物了。”
……
不知不觉中,赵悦与东方雅兰的摆谈已过午夜,最后,东方雅兰以赵悦病体为由执意休息,不得已中,赵悦只好回房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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