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旅馆,徐康乐正缓步向楼上走去。脑海中不禁回忆起三天前的事情。原本计划的是以勘察地质,选厂的名义对各地进行考察,总共派出了十四只科研考察队。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中。而他们到安阳县之后,也没有大张旗鼓,很平静的住进早已安排好的旅馆,为此,徐康乐甚至连安阳县书记跟县长都没有见。
然而,事情还是朝着坏的方向滑去。就在自己住进房间十分钟之后,电话响了,电话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他至今挥之不去。
“老徐,你到地方了吗?”
“怎么了?有什么事啊?颖颖?”徐康乐有些奇怪的问道。
“就是,就是我跟你说个事,你可不要生气啊!咱家的老花碗被我打碎了,就是你妈从农村带来的那个老物件。不过我之前找专家鉴定过了,那不是正品,你不用担心,明天我找人看看,能不能修好,到时候给你再打电话。好了,不多说了,那边冷,你记得多穿衣服,出门在外留个心眼,照顾好自己。偶,对了,咱家的小花猫似乎是想你了,都跑的没见了,该不会是你带走了。嗯,你看我这,没头没脑说了一大堆。那行,先这样,我准备这两天就回我妈家里去,你回来了就直接到我妈家接我。不说了,我挂了啊!”嘟嘟两声,电话就挂断了。
徐康乐脸色难看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过了一会儿才摸出一支香烟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鼻子里冒出两个烟柱之后,徐康乐才慢慢整理起妻子电话里的信息。
那个老花碗是自己结婚的时候母亲传给他们的,一直被好好的保存在家里。爱惜至极。而这也是自己与妻子之间的一个暗语,年轻时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旦自己出勤,就会给妻子发一条消息,老花碗差点掉地上,摔碎了,安全回来就会发,没事,我接住了,咱家的老花碗完好无损。这是在当时部队纪律严明,不允许泄露信息之下,自己与妻子的约定。自从自己转为文职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用到过了。没想到今天又再次出现,不用想,肯定是那些人准备暗地里做手脚。这群地老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徐康乐重重的锤了一下床。不过软软的床垫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徐康乐心中略有些气闷。
然而一丝担忧又浮现在自己眼中。一方面是妻子的安危,另一方面就是小花猫。那是自己给女儿起的乳名,不过很遗憾,在家人的反对之下,被永远埋没在回忆中。妻子突然提出这个,说明女儿一定出事了。不过看妻子的意思,应该是那丫头自己偷跑出来。以自己对女儿的了解,那丫头肯定已经到了安阳县,不知道正待在哪块,真是个倔脾气。不过徐康乐又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不确定才更加难以令人琢磨。至于妻子,既然提出回娘家,那就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情。毕竟自己老丈人好歹是个少将,那些人不会明目张胆的去军区大院胡闹。那么,现在就是自己这一群人了。既然那些人连自己家都已经布控好了,那团队里的其他人估计也都逃不了。现在自己周围可是步步危机,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不,有一个人,一个精干男子的身影浮现在徐康乐脑海里。刘明辉,那是自己临时起意招进来的,他们肯定想不到一个保安人员竟然也是一个地质专家。看来,这一次一切都得指望这个年轻人了。不过,人家布了这么大的局,自己要是不好好配合一下,岂不是说不过去?
徐康乐的思绪在门牌号303的房间门口断了,现在,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正自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带领专家组考察的队长,回去就可以升职的徐厅长。徐康乐快速的转换着思维,轻轻的敲了一下门。
“谭教授,在吗?”徐康乐轻声问道,同时脑海里回忆着谭远方的资料。
谭远方,1962年出生在安徽芜湖的一个山村里面,当时正处于文化大革命时期,他的父亲因为被扣上资本主义的帽子而被下放,母亲带着他艰难的生活着,而幼年的他饱尝艰辛,对母亲的操劳,苦楚铭记在心,一直很听话,而母亲一直寄望他可以考上大学,光耀家里。所以,谭远方一直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一直能得到较好的知识灌输。作为第一批高考重开的学员,谭远方那一年是幸福的,他的父亲得到平凡,可以回到家中与他们团聚,而他也在那一年收到国家地理学院的通知书,可谓双喜临门。但是,好事多磨,母亲突然的病重击倒了他的坚持。本想放弃这次机会的谭远方被母亲以死相逼才进入大学。所以谭远方一直觉得愧对母亲,虽然后来母亲艰难的度过危机,但是身体却垮了下来,只能卧病在床。谭远方心中越发愧疚起来。所以他发奋学习,刻苦钻研,四十年的风风雨雨,终于站立在国内地质学的顶端,而每一次获奖,他总会提起母亲的付出。所以,徐康乐知道,这位教授很有可能已经接到了关于母亲的消息。
果然,门开之后,谭远方有些脸色难看的看着徐康乐。
“谭教授,不准备请我进去吗?”徐康乐轻声问了一下。
谭远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徐康乐让了进去,随后阴沉的关上房门。
谭远方招呼徐康乐坐下,倒上水之后,两人就静静的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凝重起来。
过了几分钟,徐康乐轻笑了一下。正视着谭远方。
“谭教授,相信你也得到那些人的警告了吧!您不用隐瞒,我相信咱们队里的主要人员应该都得到通知了。所以,我也不想跟您绕圈子。现在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按照他们要求的,那么,我们的家人就会受到伤害。我也不想说什么正义凛然的话来胁迫大家。所以,我们接下来就安心配合一下他们,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我们现在就是来这里选厂的。顺便看一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好的风景,也好参观一下,毕竟难得出来一次。”徐康乐大方的说到。
谭远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度看着徐康乐。“谢谢,谢谢徐厅长理解。”
徐康乐与谭远方又说了几句之后就起身告辞。这里可不止谭远方一人要沟通啊!
半个小时之后,徐康乐从413房间出来之后,有些解脱的站在楼道里面。稍微平整了一下情绪,紧了紧大衣。接着便将几个安保人员聚到一起。简单的嘱咐了几句之后,便解散回各自房间。但是谁也没有发现,在一个戴着眼镜的安保人员走过徐康乐身边的时候,一个纸条塞进了他的手中。
回到房间之后,刘明辉从口袋里拿出来徐康乐递给他的纸条。纸条上没有多少字,刘明辉仔细的看着。
“离开,上靠山村,梁青山。”这是什么意思?刘明辉陷入深深的思考中。仔细的回忆着今天徐康乐的表情。那种凝重的姿态是他第一次看到,虽然刚接触不久,但是刘明辉知道,徐康乐这种人在官海沉浮多年。处事不惊已经成为他们的本能。不过,如果真的出现这种表情,那一定是事情出现不可预知的危险。而刘明辉顿时有点明白了。
他们此行是为了地震调研而来,听徐康乐的说法,上面相当的重视。那么,要出事也就应该是这件事了。那么,到底是什么情况?刘明辉脑子里顿时涌出无数想法,但是又一一否定。有些气闷的他开始点起香烟,力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猛吸了一口烟,感受着烟气透过肺部的轻挠,又从鼻子喷涌而出,刘明辉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目光又移到纸条上面。“离开。”既然徐康乐让自己离开,那么现在的小组肯定出事了,不安全了,要不然徐康乐不会让自己这个隐形人离开,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不在大家的视线里面。上靠山村,这个村名很熟悉,刘明辉知道,自己肯定在哪里见到过。但是,在哪里呢?
刘明辉又点上一支烟,闭上眼睛快速检索着自己的记忆。在三分之一跟香烟燃尽之后,刘明辉猛的睁开双眼,上靠山村,那不就是最接近地震诡异的村子吗?是,一定是。可是,徐康乐为什么会知道?或者说他的目标就是那里。那么,梁青山,这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他是让我去找这个人吗?可是,为什么要找他呢?刘明辉百思不得其解。
第五根烟燃尽之后,刘明辉摇了摇有些沉重的大脑,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再度清醒起来。同时也放下了对梁青山的猜测,转而开始计划怎样离开这里。虽然不愿意卷入这场是非当中,不过现在自己已经被勾起了兴趣,看来在这个小山村里自己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刘明辉轻松的笑了一下,就开始准备起来。
凌晨两点,刘明辉跟另一个人起来值班。现在处于县城里面,一般不会有什么事,而且冬天的夜,格外的冷,两人各自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眯了起来。半个小时之后,一个黑影从刘明辉的面前经过,刘明辉却没有丝毫反应。趁着夜色,黑影沿着窗户滑了下去,快速的向外面奔去。
而就在黑影走后半个小时,一个披着大衣的男子到刘明辉的角落,提了刘明辉一下,顿时漏出里面的椅子。穿大衣的男子换上刘明辉得军大衣,紧了紧领子就坐了下去。直到再次换班才再度离开,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异样,一夜就这么静静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