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淡淡地从屏风的暗影处传来,言语中带着几分心疼,几分不解,还有几分哀怨。
北皇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定了定情绪,声线再不带一丝情感:“朕还以为,你会晚一点才过来的。”
“璃妃说是乏了,便让我们先退下了。”来人的脚步悄无声息地从阴影处一步一步走进略微有些光亮的地方。
娟白的绣花鞋,精细的刺绣裙摆,高挑的身材,精致的面容,竟是那个平日里体质羸弱终日抱着药罐子的柳沛涵!
“你也有段时间没到朕这里来了,说吧。”
柳沛涵站在红烛旁,右手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随意地拨弄着烛火,不似青龙那般生硬拘谨,轻轻调笑道:“后宫平静,主子刚刚不也看到了,玄妃娘娘好好的,还是那样活泼好动。”说着,柳沛菡轻挑眼角,嘴角含笑远远地看了北皇一眼。
北皇却不像平时那样有好心情,按压着几分不悦低吼道:“朱雀!”
听出声音中隐隐的怒气,柳沛菡忙收了那份随意,恭敬地回答:“启禀主子,玄武从南国回来以后,便一直在琉璃阁盯着璃妃的一举一动。上次苏将军有去找过璃妃一次,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璃妃便收敛了不少,一直都没有再做出什么动作。”
“那你刚刚何以要用内力震裂双凤朝阳?”
“主子,虽然璃妃的确是没有了什么动作,可是后来羽妃去找了璃妃。听羽妃说话的语气,似是想怂恿璃妃找玄妃娘娘的麻烦。玄武偷偷跟在羽妃身后,发现羽妃的贴身丫鬟碧玉曾去了司计司,与一个典计有过密切接触。主子这段时间一直忙于下个月南国使节的事儿,玄武来找过主子几次,都没有见着主子,又唯恐羽妃她们在双凤朝阳上动了手脚,会伤到玄妃娘娘,所以原想昨天除夕之夜趁着玄妃娘娘去参加宫宴了,潜入洛仙宫中将双凤朝阳取出来,不料玄妃却带着云公子提前回去了。玄武不小心弄出了声响,惊动了云公子,被云公子错当成了刺客,抓住了他。好在当时他们是在偏殿,玄妃她们都在前厅,云公子就把玄武给放了,只不过双凤朝阳也就没有拿出来,玄武这才找到了属下,想让属下帮忙。今天下午,玄武和属下本打算里应外合,玄武先趁玄妃娘娘不在宫中去取出双凤朝阳,若是失败了,属下再光明正大地向玄妃借取双凤朝阳,结果却没想到竟会在琉璃阁见到了它。属下唯恐夜长梦多,所以就借羽妃摔了双凤朝阳的机会把它震碎了。”
“如此说来,这件事便与苏梦璃无关,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韩馨羽?”北皇觉得有点头痛了,那个没脑子的苏梦璃还没处理掉,现在又来了个韩馨羽。原本以为韩馨羽出身书香世家,性子会淡泊些,没想到也是个不省油的灯。这些女人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宫里,不要惹是生非吗?
“嗯,属下听玄武的意思,韩馨羽做这些好像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帮璃妃。看璃妃今天震惊的表情,估计也是被蒙在鼓里的。羽妃大概也没料到双凤朝阳会被玄妃娘娘当作贺礼转赠给璃妃,害怕事情败露或者璃妃被双凤朝阳所伤,所以才会故意摔了那暖手炉。”
“故意?你确定她是故意的?”
“是,主子,属下确定。”
北皇手指交替轻叩桌面,沉思了片刻:“可知双凤朝阳被做了什么手脚?”
柳沛涵摇了摇头:“玄武未曾告知属下,想来那器玩的制造也是精细的活儿,玄武怕是不懂。”
“先去查查韩馨羽最近都与什么人有过接触,然后再去查查那个典计,朕要知道事情的始末。还有,以后,多盯着韩馨羽一点。”经此一事,他有感觉,她绝不像表面那样无权无势,无欲无求。
苏梦璃虽然过于张扬,好在她终究在明,清儿也可以对她有所防范。而那个韩馨羽,却像是一颗隐在暗处的毒箭,随时会突然发射出来,对清儿不利。
或许,也该对她进行一个详细彻底的盘查了。
“主子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北皇想了想,然后挥了挥手:“没了,你下去吧。”
“主子……”柳沛菡却没有退下,直直地看向北皇如墨的眼眸,继续说道:“朱雀跟了主子这么久,现在有一句话,不知主子可否回答朱雀?”
“说。”
“主子对玄妃……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情缄其中?”柳沛菡轻声问道,眼中有一丝期待。
北皇迟疑了片刻。
一开始,他和清儿的确是逢场作戏,只是……从很久很久以前,事情就超出了他的掌控,不再是那样了。
而在清儿的心里,大抵还是认为他们还只是之前的合作关系,所有的亲密都是人前做戏吧?
“这很重要吗?”淡淡地反问了一句,北皇不置可否。
“当然!”柳沛菡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却已经收不回自己说的话了:“属下……属下是说……主子点明和玄妃究竟是不是逢场作戏,属下也好见机行事,以免坏了主子的计划。主子……”
“够了,”北皇打断了柳沛菡的话,没有再让她说下去:“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关心的,做好你自己的事,你只要盯紧后宫的一举一动,暗中保护好她就可以了。”
“可是……”柳沛菡有一丝着急,主子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是真的已经深陷其中了吗?
既然爱上了,以主子的性格,又为何不愿承认呢?
男子本多情,更何况他是皇上。自古皇帝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玄妃更是倾国的容貌倾城的才情,主子即便是爱上了她,甚至想要封她为后,也无可非议啊。
只是,她跟着主子那么多年了,都一直没能走进他的心里,玄妃却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打开了主子的心扉,这叫她如何能不嫉妒。
自嘲地笑了笑,柳沛菡微微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她早已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女子,如何比得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主子若是真的爱上了她,也总比爱上其他庸脂俗粉攻于心计的女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