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柳杨一脸无邪的样子，还真是让劲装女子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过，她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
“不怕？看来你从我的精神束缚中挣脱出来使你增强了不少自信心，还没有意识到跟我的差距，还是说因为我对你夸赞了两句并且有话要问你，让你觉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虽然劲装女子语气不善，但是并没有释放出压迫人的气势，更没有任何杀气。
柳杨笑道：“姐姐前面罚我是因为我失了礼数在先，我认，可我现在一言一行都循规蹈矩，料定姐姐心地善良，不会睚眦必报、再次为难于我。而且我只是就事论事，加上姐姐又这么漂亮，一定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
劲装女子表情一滞，照这个意思，再和对方计较的话自己岂不成了心思歹毒、不讲道理之辈了？
这大帽子扣得……
“油嘴滑舌。”
她生平向来不喜被人阿谀奉承，可奇怪的是，这话从眼前这少年嘴里说出来却并未让她感到厌恶，仅仅是有些好笑而已。
“嘿嘿……”柳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来我没看错人嘛，姐姐果然不是坏人。”
“谁说我不是坏人？”劲装女子似笑非笑道。
“啊？”柳杨一愣。
“人心险恶，要是你看错了我怎么办？在恶人面前，说错一句话便会激怒对方，事后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
“这……要是我看错了姐姐，我也认。”柳杨故作无奈，甚至有些委屈，可谓愁云惨淡。
“呵呵……”见柳杨如此，劲装女子忍俊不禁。
柳杨早就知道对方是开玩笑，瞬间重新挂上一脸笑意，“我就知道，越是漂亮的姐姐越是善良。”
劲装女子闻言收起笑容，“越是漂亮就越是善良？”劲装女子摇摇头淡然道：“这你就错了。”
她踱步到一边，接着说：“世道艰险，人心不测，善与恶又岂是单凭表面就能妄定的？我无意为难于你，只是因为你心思单纯，与世无争，并非是因为我善良之故。若是有一天我发现你心术歪邪扭曲，失了本心，我是断然不会再与你笑脸相对的，哪怕我再善良也定然不会饶了你。”
她脸色恬静，话语仍未透露出杀意，也不知道是完全蕴藏了起来还是和柳杨开玩笑而已。
柳杨眼珠一瞪，讶然道：“姐姐，你不是查探不出我的心思么？你怎么知道我心思单纯与世无争？”
“我怎么知道？”劲装女子淡笑道，“我确实不能探查你的心思，但身为女子，第六感是非常敏锐的。”
见柳杨茫然，劲装女子继续道：“你的精神力在同龄人里算是格外强大，说明你头脑灵活聪慧无比，但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体现出了你的真实想法，连阿谀奉承都破绽百出，恰好与你的聪慧成反比，说明你根本就不懂得使用心术。前后矛盾，不是心思单纯又是什么？”
将内心想法溢于言表，自是单纯得无任何心计使然。
“不过，这只是因为你涉世不深使然，等你接触的人和事一多，就很难恪守本心了。”劲装女子补充道。
正因为不觉得柳杨能保持这样的单纯，她才有‘若有一天……定不饶你’一说。
柳杨闻言坚定的说：“姐姐放心，我必恪守本心，始终如一！”
“呵呵。”劲装女子轻笑，不置可否。
始终如一？
这很难，难于上青天！
“像你这样的心性很容易上当吃亏，被恶人算计和利用。也许你意志坚定，能坚守住一些时日，可一旦被算计得多了就难说了。事实证明，越是心思单纯的人，越是可能被歪邪所染，要想避免此事，唯有在一开始就极力斩之！天下各大门派常遣门徒弟子入世历练惩奸除恶便是这个道理，善与恶是不可共存的。”
“姐姐说得不对。”柳杨对此说法不太认同，摇摇头道：“我心怀善念，自然有广阔的胸襟，无惧算计和利用。遇善者，我施以善举，可令彼此坚定善心；遇恶者，我以德报怨，亦可引其向善。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最好的办法还是感化他们，将他们引向正途，造福苍生。”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生平第一个真正的师父季元和尚，当初他老人家不就是一心引导自己向善吗？
善者怀天下，自当福苍生！
“引其向善，造福苍生？”劲装女子嗤笑道，“弟弟，你还是太单纯了。你有广阔的胸襟，能以德报怨，但恶人们却未必会被你感化。许多时候，善恶都是一种不变的本质，善的容易变恶，恶的却不容易变善。”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对柳杨换上了另一种称呼。
“只要我持之以恒，总有一天能用善念感化他们。”柳杨坚持道。
“你这是愚善。”劲装女子蹙眉道，随后摇摇头说：“算了算了，不跟你讨论这种千万年都没个统一意见的事情了，只希望你真的能够做到恪守本心吧，有的时候律己比律人更难百十倍。”
柳杨撇撇嘴，回味着对方的话，一时间忘记了刚才想要问的诸多问题。
劲装女子忽然想起什么，主动转移话题道：“哦，对了，你体内有佛力，又跟我大谈引人向善造福苍生，难道你是佛道中人？”
柳树点点头说：“算是吧，我确实拜在一位佛宗老僧门下学习过佛法。”
“哈，原来你有个佛道师父，那就难怪了！那群迂腐的秃子便是主张众生平等，一言不和就要引人向善，呵呵。”劲装女子会心一笑，终于明白了柳杨为何如此。
柳杨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难道我也真的……很迂腐么？
“既然你师从佛道……”劲装女子把目光移向柳杨的头顶，一脸狡黠之色道：“你现在该不会是戴的假发吧？”
她并没有发现，她在这一天的笑容比往常一年加起来都要多。
“才不是！”柳杨献宝似的卖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看，货真价实。”
“那你是不是从不杀生，天天吃斋念佛，不近女色？”
“没有！我前段时间还杀了不少兽族呢，而且我无肉不欢，酒也照喝不误。”柳杨又红着眼补充道：“姐姐，你别想得太复杂，我虽然师从佛宗，但只是俗家弟子，不必遵守佛宗的戒律。”
“哦，俗家弟子。”劲装女子恍然，有些好笑的点点头，并没有深究此前想到的问题，“上界的佛道确实也有这么一群特殊的弟子，不必遵循守则，只需弘扬佛法等。”
“佛宗……”
“是佛道，弟弟。”劲装女子打断了柳杨的话纠正道，“你们这一界的佛道果真没落了么？”
“确实没落了。”柳杨承认道，“不过佛道所言也不无道理，若真能引恶人向善，一面能造福苍生，一面能减少杀戮，岂不两全齐美？当时我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同意拜入佛门的。”
正说着，柳杨回味起对方再次提到的‘上界’、‘你们这一界’的含义，眼中泛起异彩连连。
“你可曾引导恶人向善了？”劲装女子问。
“我……还年轻嘛，需要时间。”柳杨不好意思的说。
“那你还是把这些话留到能引导恶人向善那一天再说吧，现在说再多也是枉然。”劲装女子显然不愿再与柳杨讨论这个。
“嗯嗯！”柳杨连忙点头，趁机问道：“那个，姐姐，你真的是从天界下凡来的仙人啊？”
“天界下凡？”劲装女子哑然，“我并非来自天界，而是从八界中的较上一界而来。怎么，莫非你以为只有天界才有仙人？”
“啊？难道不是么？较上一界？天界以下不都是一体的么？难道天界以下的八界全部是相对独立的？”柳杨问出一连串问题。
“天界以下？”劲装女子眸子一动，似乎有些意外柳杨的一无所知。
经过一番交谈，她在面对柳杨时已不复先前那般漠然，稍作思量，终于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于是耐心的解释道：“这个世界共有九界，也就是后世人们所说的九天。其中天界最神秘，地界最博大，玄界和黄界最富饶，宇界和宙界最莫测，洪界和荒界最贫瘠。”
柳杨仔细听着，见对方只是说完八界就闭口看过来，疑惑的问：“姐姐，这才八界，还有一界呢？”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确实只是八界。
“还有一界……”劲装女子深深的看了柳杨一眼，犹犹豫豫的问：“弟弟，你知道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吗？”
“当然知道啊。”柳杨点点头，肯定道。
盘古开天辟地是一个永久流传着的传说，便是焚书坑儒也不可能把这段人尽皆知的神话抹去。只不过，盘古只是开辟了一片天地，让世界拥有了生机，与九界又有何关系？
两天前柳杨正好听田东谈起过这段远古秘辛，真正把世界分割为九界的不是盘古或女娲等创世神，而是世界诞生以来的首个统治者，天！
劲装女子颔首道：“不错，盘古和女娲等创世神与九界的形成确实无直接关系，但是关于除了上八界以外的第九界，却是有着一个亦真亦假的传说。”
关于第九界的传说？
柳杨心中一动，没有打岔，耐心的听着。
劲装女子接着道：“据说，盘古开天辟地后世界上并无生灵，某日女娲心有所感，遂说服其余创世神，以自身为主，盘古和伏羲等神为铺，耗费莫大神力共同创造了亿万苍生。”
“亿万苍生被后世称为世界先民，无不拥有着神鬼莫测的强大本领。其按照习性和喜好以及生理特征等被划分为百族，依次遍布在世界各地，共同享有世界上的所有资源，彼此之间形成食物链，竞争角逐，适者生存。”
“后来，百族之间因为种族矛盾激化，先后爆发了两次波及全世界的世界大战，尤其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最，仅此一战便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格局，并且诞生了世界之主‘天’以及其麾下的七大神衹‘武’、‘仙’、‘佛’、‘妖’、‘魔’、‘鬼’、‘怪’。”
“百族是全世界的生机之根本，哪怕只是灭掉其中一族也会让整个世界失去平衡，天率领众神统一世界之后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因果。于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天只是将战败而不归降的诸族流放到了远离天庭的地方，让他们苟延残喘，无力与之抗争。”
柳杨瞬间领悟了其中含义，惊道：“难道天把他们统一赶到一处，再单独将那里隔离开，使之形成一界，也就是第九界？”
劲装女子点点头道：“正是。”
“原来如此！”柳杨恍然，“那个天也太小气了吧？统治了大半个世界还不知足，竟然还把那些不归降者像犯人一样关起来。他也不想想，万一诸族在第九界再次爆发战争，不小心被灭了一两族怎么办？那世界岂不是就要崩塌了？”
“禁声！”劲装女子惊怒道，“你不要命了？！”
柳杨会意，赶紧把嘴巴捂得紧紧的，偷眼瞄了瞄天际。
“现在知道怕了？”劲装女子见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嗯。”柳杨用鼻子哼哼道。
不过，他并不是特别害怕，因为他曾听闻有胆大包天者无惧天威，指天大骂，然而并没有招来什么祸患。
“姐姐可不是危言耸听。”劲装女子似乎看出了柳杨眼中的那一丝不以为然，“天确实强大无匹，可以说无所不能，只是这一界……他无法洞悉一切罢了。”
“哦。”柳杨似懂非懂。
“幸好是在这一界，若你将来有机会到上界去，千万不要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免祸从口出！”劲装女子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