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知己难逢几人留
听耳畔流水淙淙,落花飞鸿;地下天上,好一个逍遥如梦;黑白飞散,如烟消融。不知几何乐,怎堪受;不知几何苦,怎堪忧?化开眉头,合上双眸,抚摸巧鸟的铭歌,怀念草木的枯荣。死亡与新生,有道是无穷。
“长亭别故人,十里不算多。”山涧被抛远,钟离忘川悠然而来。前面长亭处,有二人饮酒作歌。怕是将别漂泊客,尽欢而散,再见时难说。
二人相谈正欢时,钟离忘川突然到来,是提起石桌上的那坛酒就开喝。“人生百年几今日,今日不为真可惜。”这酒不醉人人自醉,二人感伤的泪本已婆娑不住,这钟离忘川此一举动竟叫二人止了悲伤,化而为喜。
“兄台,及时行乐!及时行乐!”钟离忘川一手扶着一人肩膀,一边对另一人说到。可又有谁知道,那张欢笑疯癫的模样下,掩埋着怎样残破不堪的心。
你以为自己是逍遥,却想不到是逍遥见你太可怜,才许你几日孤高。
“是啊,韩兄。莫道桑梓晚,为霞尚满天。只要活着咱们就能再见。”这二人也是有礼,全不怪罪。
“那……王兄,韩某就此别过了。”姓韩的这位,作揖道别甚是果断。
“额~人听甜言易上当,马踏软地易失蹄。可别相信我,所谓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嘛。”钟离忘川又来一句。
“你这疯子,抢了我二人的酒喝,还乱了我二人最后的别离,究竟为了你是疯子吗?”韩姓之人微顿几步,提袖说道。
“不不不,因为你们终将离别。”钟离忘川取下自己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大笑道。
“你在说什么?”王姓之人问道,像是对牛弹琴。
“我也不知道。”钟离忘川咕噜两口酒下去,已经分不清虚实,捋不清逻辑了。
“也不知道颍川现在身在何处,过得怎么样啊?”许是触景生情,钟离忘川又想起了童年玩伴,唯一的一个童年玩伴。情绪泛滥,无缘由却那么自然。
“踢踏踢踏——”一骑飞快,从远处奔来,踢踏之下,尘烟滚滚。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我乃开国大将梁鸿府下侍卫,十万火急令在手,挡路者,杀无赦!”马上一彪形大汉,背负一红色小旗。小路不宽,这上面的韩王二人赶紧退靠一边,烈马疾驰,钟离忘川却像毫不知情一般,轻巧的行在上面。那侍卫见此情景,眉头一皱,瞳孔一所。想自己这一路前行,还从未有人敢阻难,不想,这羸弱书生竟会不知死活,“也罢,反正都杀了这么多人了,也不差这一个。”
“踢踏”之声愈响,相距愈近。一旁二人均是有心相救,却无力回天一般叹起气来。吁~~烈马一声长吟,正要撞到之际,此马竟直立起来,反将马上那人抛飞数丈。
马上那自称侍卫的人,也是始料不及,自己亡命天涯,后面追兵将至,本想不用自己动手,让烈马将前面这书生撞死,这本来很轻易完成之事,却失了前蹄。时间不多了,早些办好早些收拾。看来,这韩王二人也免不了一死咯。
“唉呀~我说,你这疯子存心寻死也不用这般嘛,快快快,别误了国事。”姓韩这位赶紧将钟离忘川拉到一旁,算是救人一命。
“这位将军,没事吧?”王姓这位一边作揖一边关心道。
“你们已经触犯了王法,受死吧。”那侍卫提刀来坎,不容分说。
“将军,我等也曾有过弃笔从戎的抱负,这究竟是什么大事,要将军挟命来报?莫不是边境异变?”这韩姓之人,关键时刻竟不顾生死,关心起国事来了。是的,每一位执笔的人都是有血性,有豪胆的。
“韩兄!”王姓之人伸手去拉。
“嗒!”帛扇一合,轻点在大刀刀背,将力泄去一半,顺势一展扇面,清风徐来,韩姓男子竟站立不稳,倒向一边,恰巧被王姓之人扶住。刀劲自上而下,回劈过去,侍卫连忙运起内劲抵抗,大刀擦脚而过,惊险万分。侍卫离地回旋,勉强稳住刀身,又是一记狠招。
“嘭!”侍卫应声落地。“汝既亡命徒,为何纠缠不休呢?早些离去吧,我会替你转告他们的。”钟离忘川轻拂帛扇,淡淡说到。斜阳漫漫,清风缓缓,眼前,钟离忘川展扇于胸前,屹立于天地之间,仿佛与这四周景象融为一体,仙风翩然。
那侍卫心底一惊,一路至此,终于被识破。几番思虑后起身抱拳道“多谢公子!在下谢三天,今后若能再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转身离去。
“亡命徒?难道?”王姓之人满腹疑惑,摸不着头脑。
“是啊~亡命徒,你我,均是亡命天涯的人。”韩姓男子又是感慨,殊不知,原委如何。
“王兄啊,你瞧,那灰雀,那黑鹰,不也是亡命徒吗?”韩姓之人,望着深蓝的天空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韩王二人均不提离别,像忘了一样,论起了哲学问题。
哄哄之声传来,一行人驾马而来。几匹棕白马儿停在亭边,打眼一瞧,来的都是江湖中久负盛名的世家子弟。个个青春,个个装扮都极其夸张的炫耀。其中一个下了马,盯着不起眼的钟离忘川,忽然盛气地道:“刚才你们有没有看见一穿戴如军人的人从这里过去?”说着,向身后的总人看了看。“你若不说,呵呵……”
不知从哪里传来箫声,那么熟悉,那么陌生。低低地声音,像彻夜不眠的思念。
下来那人,笑声终于停了下来。钟离忘川突然面色一变,心念方动,左手已挥出那名下来的世家公子冷不防刺来的扇柄,嘭,扇柄点在胸口,“呲”保命的护心镜竟碎裂成块,透骨而出,带着血肉疾射而出,这人痛呼一声,瘫倒下去,钟离忘川左手已收回,顺势抽出那人配剑,那人喉中咯咯作响,一命呜呼上了西天。
随同的一行人,面面相觑,脸色苍白。“你……你知道自己杀的是谁吗?”其中一人,声音颤抖,故作镇静的说道。
“是谁啊?重要吗?人已经死了,知道又能怎么样呢?”钟离忘川敲敲手中帛扇,继续道“江湖不见血,那还叫什么江湖?人是我叫他杀的,你们往后尽管来找我。”
“好~那就报上你的名字。”这人身披紫金霓袍,脚穿麒麟玉靴,贵族气息十分耀眼。
“小弟,钟离忘川。”钟离忘川不卑不亢,温文尔雅,像偶遇故人一般,淡淡说道。
“好,我们记着了,走,我们走!”一行人扬鞭离去,尘烟四起,卷着丧家犬的名头远远逃离。
韩王二人怔怔呆住,说不出话来。
“两位,美酒不错,告辞。”噔~钟离忘川腾空而起。如鸟弄叶,如鱼出水,飘飞出二人视线。
“月落乌蹄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羁旅在外的人啊,总爱在孤愁时分作诗抒怀,不然定会憋坏的。
寒烟崖,一粉素发披腰间的粉衣男子,看着凉涧外,把弄起胡笛。笛声和着药香水声,飘到五里外……
钟离忘川踏着蒙白的雾气,飞上崖顶。“烈酒烧喉云不走,当年颍笛声独透。大哥,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