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划空,一个炸雷轰响,天地暗色,瓢泼大雨直下。河里早就涨了水,变得浑浊不堪,但这都不要紧了,因为该过去的人早就过去了。在雨中,跑在最后的是两个黑衣人,眼睛东张西望的四处搜索,脚下却没有停,一直向前跑。
再往前则是一身红衣服的老怪物,脸色苍白,浑身湿透,但脸上却带着冷冷的笑,不紧不慢的追着前面的一个人,不时的出言讽笑一番:
嘿嘿!明老儿真是好深的功力,常人中了我的毒,不到一时三刻早已经倒地身亡,可你却还能这般疾走,哼!我看你明大侠还能撑多久。
走在前面的明老却是不为所动,脸色通红,嘴唇都咬出了血,他眼睛里只是紧紧盯着前面一个晃动的人影。
要论人的能力,不外乎大概的几种“智,技,力”。人都生有个脑袋,有聪明的和不聪明的,那智就有高下之分;要说技的话,我们单说武技,有拳技,剑技,暗器,等等多得数不清。要论技之高下,那就要看智的高下,但更重要的却是习练时间的长短。因此,操持某一技能的老一辈人物,几十年磨练下来,那就要历害很多,就算是个杀猪卖肉的屠夫,他切肉的功夫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最后说到力,不论是耐力,暴发力,经过长时间的锻炼之后,不管你是体格强壮,还是高矮胖瘦,都会在某一方面超过常人,但再往下终归会有青老之分。年老的就渐渐衰竭,跑着跑就只能靠后了,而年青的则是越来越勇,毫不吃力。
冷傲然并不是跑在最前面的人,他在追落行云,准确的说应该是在追明绘荷,只不过是让落行云跑在了前面。这一切要从明老说起,从和老怪物交手开始,他就想好了,只要能让“绘荷”活下来,其他的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让老管家保护着绘荷趁机逃走,而自己则留下来缠住老怪物。
而老管家心里也很清楚,这个他跟了快有二十年的大哥,眼中只有他的女儿“绘荷”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样的,这个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就算和大哥拼死在这里也于事无补,最后他选择了带着绘荷跑。
整个事件的突起,变化都还在意料之中。只有一件事,不!应该说是一个人,是在意料之外的,这使得明老因为担心绘荷的安危,不得不一路追了下来。而落行云的出现便是在这意料之外的。看起来他是站在了老怪物的一边,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向明老出手,似乎又是单单只为了绘荷而来,紧紧的在后面跟着,没有帮忙,也没有出手,更没有如老管家所料的哪样趁机下黑手。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夹带着一个人,老管家一路狂奔下来,渐渐感觉力不从心,慢了,要是换成十多年前的年轻力壮,早就跑没了影。再说当年,老管家可是轻身功夫一流的高手,才搏得了一个飞雀的名号,事情就这样变得复杂起来。
为了绘荷紧追不放的可不止落行云一个,冷傲然看着在前方不远处晃动的白衣身影,莫名其妙的就火大,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不单单是仇人之子,且还是从没见过的情敌,哼!一股热血从后背直冲头顶,傲然玩了命的狂奔不止。
前前后后一帮人的追逐,算是少有。这种雷电交加,大雨倾盆的荒山野岭中,就算是飞禽走兽都早早的找了个地方避雨去了,人就更别说了。时间不长,前方山脚下出现了一个村落,在狂风暴雨中依稀能看清有几所房子,亮着微弱的光。
终究还是让落行云给追上了,老管家几个大步窜到房檐下,从肩上放下绘荷,二话不说转身便冲落行云而去,两把短剑在手中上下翻飞,把落行云逼得连连后退,更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几招下来,落行云连跳带窜,总算是避过了,一个闪身,一跃便上了屋顶。紧跟着老管家也上了房。不知是落行云下脚太重,还是房顶的瓦片年久变脆了,接连踩塌了好几处,噼里啪啦一通响,下面动静很大,老管家这边倒是没事。
王二牛自从接下了老爹手中的那柄泛黄的弓,还有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之后,便成了一家之主,一年前从逃难要饭的一家子人手中买了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挑费也不算大,一只自家腌制,放了两年多的鹿腿,那家子要饭的把鹿腿用破布裹了又裹,丢下这个小丫头,牵着另外几个娃,头也不回的就这么走了。不过,二牛这下总算有了个奔头,好歹家里总算有了个媳妇,每天一大早,天刚亮便带着自家兄弟狗子进了山,用他训斥兄弟狗子的话来说就是:你眼馋媳妇的话,就老老实实跟着我进山打猎,回头跟老爹商量,给你也弄一个。可惜!天公不作美,今天刚过正午不大会功夫,便阴了天,二牛和狗子忙活了一早上,啥也没碰上,正憋了一肚子气,眼看着又变天,便各自砍了捆柴,早早的往家赶,这一家子十多年的材料积累下来,盖了三间房,二牛有了媳妇后便独占了东边头一间,剩下的便住着老爹和狗子。这会太阳虽没落山,但山里人家嘛!除了吃饭,也没别的可干,剩下的就是睡觉和繁育下一代这个大问题了。媳妇伺候着当家的换下了湿衣服,喝了口酒,二牛这会子才心情好了许多,嘴里直在哪咧咧:这个破老天,还有你这个娘们,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话正准备上床繁育下一代。没成想噼里啪啦一通响,房顶掉下的瓦片差点砸到了头上,二牛这个气呀!几下提上裤子,手里攥着柴刀,一脚便踢开了门。
呀!好漂亮的娘们!王二牛直咽口水。没成想这一打开门,眼前却是站着个体态丰满的女人,约莫十八九的年纪,比家里的那个可不止好看一倍,难道又有逃荒的啦?二牛呆呆的站在那里傻笑,默默的想着。好大一会,一转头,才发现兄弟狗子早就站在旁边看半天了,也是呆呆的,看见哥出来后,立马冲了过来,眼睛直放光,嘴里来回捣腾的就一句话:“哥!俺要媳妇,俺要媳妇!”
去去去!没出息的货,给我闪一边。王二牛嘴里骂着,耸了耸肩,大步的便出了门,直往院子中心走去,仿佛这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全然没有感觉一般。说是院子,其实也就是个门前挖平压实了的空地,连个门都没有。
他熊爷爷的,谁吃饱了撑的,大雨天来砸老子家的屋顶。王二牛嘴里骂着,往四周一看,怪了!没人,不经意往房顶上一看,呀!站着两个人,这怎么上去的,二牛脸上一愣一愣的,还在想!爬上去的!这两人爬上干嘛?
晚辈也是迫于无奈,卷入到你们的事非恩怨中,哎!落行云话到此,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伸手捋了捋头发。可惜!在这样的大雨当中,人都成了落汤鸡,头发贴在脸上,直往下滴水,能睁开眼就不错,怎可能拨得开头发,落行云一身白衣飘飘的装束,到了这会,潇洒飘逸的外形早就荡然无存了。
落行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足足有拳头大小,一甩手直射而下,噗!一声闷响,没入王二牛脚前的土中。
麻烦小哥扶哪位姑娘进屋中避雨,好生的伺候着,要是少了根头发,在下送你全家入土。落行云冷冷的说道
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请这位姑娘进屋。不知何时,另一间房门口站着个精瘦的老头,扯着嗓子在那喊
王二牛看着脚下没入土中的银子,只露出一个发亮的光点,脑子里嗡嗡的,吓傻了。不得了!这要多大的力气,这么远打下来,要是砸在头上,那可就开了瓢啦!直到听见老爹喊,才反应过来,银子都没顾得来去捡,就往回跑,再说了,也没那个工夫去挖。
快快快!全都进屋,关门,别打扰两位大侠办事。老头急切的喊着
当日却是晚辈没看出来,没想到与家父齐名的明大侠会是一个小小的农庄主。落行云一脸微笑,说话的声音在呜呜的风声中却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在院落间回响,整个人无比自信的接着说道:世间之人,恃强凌弱,重利轻情,小子我虽说也不能免俗,但此番我落某人却是趟了这摊浑水,顶风冒雨,只为一人而来。
落行云话到此,不自然的往下看了一眼,而正在进屋的绘荷,虽说没有回头,但脚步却是停了下来。落行云异常恭敬的说道:黄前辈,在下可以担保,绘荷小姐只要跟着我,这一生都可以荣华富贵,衣食无优。至于魔教的老怪,眼目前在下却也是惹不起,只保得了小姐一人而以,前辈以为如何?
老管家听完这些话,嘿嘿的笑着,生死对他来说,早已无所畏惧,但绘荷却是大哥和自己长久以来最大的心病,想着想着,脸上却是起伏不定。
如果救不了爹爹和黄伯,我宁愿和他们死在一起,用不着你来可怜我。绘荷声嘶力竭的喊着,这一下午的痛苦经历,让这个快有二十的姑娘,终于有了些成人本该有的心智,而不再是那个傻傻的,天真的绘荷。
那老怪奸诈阴狠,武功深不可,且身后还有庞大的魔教,绘荷
小姐的要求超出了在下的能力所及之外,让落某很为难,就算此时
家父在场,恐怕也很难达成此愿。
落行云摇摇头,很冷静的说出了这番话。狂风伴雨,手中的剑
在黑暗中泛着光,剑尖上滴着一串串的水珠。房顶上两人僵持着。
绘荷小姐,绘荷小姐,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喊声,漆黑的天空下,小房子里所发出的微弱的光,无异于指路明灯。冷傲然也找到了此处,很快就看见了房顶上的两人,“落凌风”冷傲然恶狠狠的喊着这个名字,脚下一个借力,飞身便上了屋顶,手中那柄很普通,无鞘的剑一个直刺,却是带起了呜呜的风声,可想力道是有多大。二话不说上前就开打,昏暗中火星四溅,落行云此番大意了,上来就吃了个亏,几招硬碰硬下来,手臂震得直发麻,只得勉强避开,心里一股子火气由此而生,可人还是一如往常的镇静,脸上很不自然的冷笑着说道:好奇怪的剑招,没想到这明家的一个小厮会有这般狠辣的功夫。哼!小畜生,敢直呼家父的名讳,找死。
冷傲然自己很清楚,眼前这人绝非庸手,拼起来的话,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可打心眼却是一股子不服的劲,凭什么眼前这人样样都要高自己一头。别人看不出什么来,可在他的眼里,绘荷小姐脸上表情微妙的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当她看见姓落的出现时,眼神里的那缕柔情,深深的刺痛了冷傲然。
“老子就是看不顺眼你!”冷傲然大声的喊叫着,嘶吼着,终于说出了内心的话,不管什么仇,什么怨,都不抵这一句。
好!落某人看你也不顺眼,死!。剑光晃动,落行云提剑上前便刺,两人在今日之前,谁也没见过谁,这会却杀红了眼,而冷傲然也可算是头一次超越以往的发挥。
要论快准狠,当数冷傲然,他的剑招之中本就带着拼命的架势,算下来,凹凸不平的房顶,也让他占尽了地势,再加上左右晃动游走的身法,还有落行云头一次碰上的诡异凶狠的剑法,这让他一开始便处了下风,噗一声响!右臂中了一剑,血把白衣都染红了,这还是落行云避得够快,躲过了致命要害。这也是落行云这几年与无数人的过招之中,头一次的见血。
不过,话又往回说,冷傲然看似是怀了极大的恨,虽说是有了股拼命的狠劲和杀招,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下杀手,他那柔弱的像个娘们一样的内心,令得他关键时候却是下不去手,要么刺偏了,要么落空了。而落行云呢!虽说与人过招无数,经验之丰富老练,但毕竟是顶着老爹的名号在外行走,哪些与他过招的人,只要不坏了自己的名头,多少还是让了一些,不到万不得已,谁又会真正去玩命的与他打。走江湖的人多少还是留了一两手后招保命,一般是不会使出来的,所以两人红着眼的拼命,却没人倒下,也有使之必然。
你绝不是明府的小厮,你到底是谁?落行云冷冷的问话,脸上没了笑容。
我。。冷傲然正要说话,才吐了一个字。老管家却是一声暴喝:下去!你忘了半夜教你剑法的师傅,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我。。。冷傲然愣在哪,还是只说了一个字,后面却不知要说什么了。
下去带绘荷走,越远越好。老管家急急的喝道
“放开我,放开我,你个死黑小子”绘荷挣扎着,花容失色,嘴里直乱骂。就在刚刚不久前,是被老管家冷不防一个突袭,扣了双手,夹在腰间,匆匆忙的往前跑,带到了这里,那个颠簸,那个上下起伏的晃呀!绘荷胃里直翻腾,差点就吐了。这次更直接,冷傲然闯进屋来,二话不说,放倒人扛起就走,他才不管肩上的绘荷气得脸直通红,在哪拼命连挠带打。
小贼!你敢。。落行云嘴上骂着,急红了眼,可惜!只能干看着,因为老管家贴身疾袭,死死的把他给缠住了,没法抽身。
哼!和你老子一样的软骨头,宵小之辈,这样的人怎配得上绘荷丫头。
老管家轻蔑的眼神,狠狠的在痛骂着,紧接着,一件黑色物事脱手而出,直射冷傲然而去。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山林间有一个人在奔跑,风夹带着雨水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此人却不为所动,咬着冻得发白的嘴唇,手里紧紧捏着一把剑。剑柄无穗,剑身无鞘,长三尺二寸,制式很普通,短剑中稍长的一种,民间一般的小铁匠铺几乎都能打造,不过也就是门面上挂一把,作个样子而以,因为,走江湖的人更喜欢用刀。冷傲然一个人在山林间奔跑,只不过他是在往回跑,就在刚才,他扛着人跑出了那个小村落不久,肩上的绘荷停止了挣扎,却是哭了,随后又笑了,很冷的那种笑。
绘荷的脸上已经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厌恶之色不言于表,冷冷的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落行云吗?
冷傲然脚下没停,不为所动。
绘荷眼神迷茫的看着前方,自顾自的说道:那种自信的神情,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手里握着一切,又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这样英俊潇洒的男人,呵呵!你说是不是!
你说是不是!!说呀!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没出息,你不配拿这把剑,你只配去劈柴。绘荷说着说着,突然间吼叫起来,她哭了,用手打,用嘴咬,猛力撕扯着傲然那一头乱发,肩上留下她的一排深深牙印,血水直往下淌,染红了肩膀。
她歇斯底里的痛哭着,喊叫着骂道:与其这样活下去,我宁愿去死。
冷傲然停了下来,放下了肩上的绘荷,脸上惨白惨白的,看着眼前的绘荷,他笑了,笑得很坦然,突然间,他伸出手,一帮抓住绘荷瘦小的肩膀,血红的眼睛瞪着她,充满了杀意,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你现在说我没种,你说我不配用这把剑,好!好!好!
冷傲然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转身就往回跑。
绘荷站在树下,呆呆的看着已经跑远了的身影,耳朵里还回响着那句话: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任何事!
等等我!绘荷哭着,大声的喊着,跌跌撞撞的追了下去
山林间奔跑着一个人,个头不高,甚至可以说有点矮,一头乱发,衣服凌乱,要是在人群中,根本就认不出来,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手里紧紧捏着把光秃秃的长剑,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冷傲然在狂风暴雨中奔跑,和这个昏沉沉的天地间一样,他的内心绝望到了极点,压抑着太多太多的狠,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一种想要毁掉一切的爆裂之气。
雨有渐缓之势,天也没那么暗了。乌蒙蒙一片之中,落行云也在山林间奔跑,可他每走几步便会很慎重的停下来四处观察,因为老管家在暗中潜伏着,时时刻刻都会取他的性命,不得不小心,因为此人刺杀之技虽然说不上来有多厉害,但可怕的是,他高明至极的轻身之术,在树林间来回的移动,冷不防便是猛然偷袭,防不胜防。这样下来,落行云起步艰难,更别说快速的向前了,再说了,眼下他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他迷路了”完全就找不着北,还谈什么追人。落行云抱拳对着树林间大声喊道:黄前辈!可还记得西湖之中,船上那一战,想必你寒疾未愈吧!何须这般苦苦纠缠,在下此番而来,不顾生死,且犯了家父大忌,确是真心为了绘荷小姐而来。
落凌风!冷傲然一声大喝,猛然便从一片黑暗中杀了出来。
落行云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正愁脱不开身云,找不到人,没想到对方却是自己送上门来。
来得好,不管你是谁?有何仇怨?这一场我替家父接下了。落行云豪气顿生,这一刻,完全忽略了暗中之人,抬剑在手,指着冷傲然恶狠狠的说道。
两人噼里啪啦打在一块,状若疯狂,玩了命一般,似乎都要置对方于死地,剑光晃动,两团人影在树林中来回快速的穿插,都分不出谁是谁来。
几十招已过,“噗”一声,像是利器划过某样东西,发出了轻微的声响,看样子是有人中招了。突然间,一个矮小的身影贴着地面俏无声息之中从缠斗两人间一闪而过,下一刻,两人突然分开,冷傲然站在原地,呼吸粗重,握剑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显然是体力消耗过大。落行云连退几步,一个转身就往前跑,更本就没往回多看一眼,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在黑暗中。
这小子好奸猾,让他跑了。老管家静静的说道,看着手中短小的剑刃泛着红色,正往下滴着血,仿佛早已有了预料一般,随后摇了摇头,自语道:老了!不行了。到了这时,冷傲然才发现不知何时,老管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就在刚才,两人混斗之时,却是让老管家找到了一个可趁之机,仗着这一次,时机拿捏得刚刚好,本可一招要了他的性命,没成想!落行云却是反应更快,关键之际,躲过了致命的疾杀。
老管家一连串的咳嗽之后,佝偻着身子,仿佛又变回了哪个弓腰驼背的样子,回头看着冷傲然,长叹一声:哎!。。为何要回来。
为了绘荷!冷傲然回答得很干脆。
走!别让那鬼机灵的小贼跑了先。老管家一瞬间又变回了坚定的眼神,两人顺着冷傲然来时原路追了下云。
放开我!放开我!远处又传来了喊救命的声音,绘荷这一次又不知是被谁抓走了。傲然和老管家虽然早早听到了声音,但无奈得很,雾气太大,只能干着急。况且!这声音忽强忽弱,方向不断变化,说明人是在移动的,这更增加了追寻的难度,俩人只能听着声音模糊的向前追去。
嘿嘿嘿!不远处!空旷的树林中传来一阵阵尖细的笑声。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没想到这场大雾却是帮了我的大忙,,这小妮子却是落到我的手中。嗯嗯!还不错,白白胖胖的,我正好缺一个伺候洗脚安寝的,哈哈。。
老贼!你敢。。
传来声音的方向终于停了下来,老管家几个起落就追了过去,冷傲然一向自认轻身的功夫还不错,可与这个干瘦的小老头比起来,却是差得远了,就这么三两下功夫,就剩自个一人了。
风平雨停,山林间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等到傲然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结束了,他来晚了。老怪物强装镇定的站在树下,但看得出来呼吸却是很粗重,脚下倒着的是老管家,左手紧紧捏着那把短而小的剑;不远处,明老爷子双手杵着剑立在哪喘息着,胸口直上左肩,一条长长的伤口,哗哗的直流血,绘荷站在一旁,哗哗的直流眼泪,手足无措。似乎!高手之间的对决,在几招之间,就已经有了分晓,明老伤上加伤,再加上早已中了毒,换作常人,都死好几次了,而老怪物除了胸口有一道浅浅的伤痕,看样子还挺得住。
傲然一声不吭,上来就猛攻,因为他知道,眼下就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这一次不把眼前之人放倒,下一刻,横尸荒野的就是三个人。此刻,剑在他手中注入了他所有的精力,不惜生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手中晃动的剑,每一个疾刺转身之后都带着杀机,看似在边打边后退,其实每一次的跳跃窜动,都是在为下一剑的出其不意找准距离。
老怪物背靠大树,持剑在手,一动不动,而冷傲然则是围着转圈,忽而抬剑疾刺,忽而窜起空中,猛然发力,直击而下,再下一刻却是连人带剑强攻而上,每一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终于,老怪物挡下了十多招猛攻之后,一个趔趄,被逼得离开了树下。此时,冷傲然才看见了老怪物后肩上露出一个剑柄,显然是在不久前的激斗之中,老管家从背后偷袭成功了,短剑刺入后肩,直末剑柄,老怪物也是受了重伤,才不得已背靠大树,护住前身。
意外顿生,两个黑衣人在大雾中突然出现,一左一右,护住了老怪物,打破了危局。
嘿嘿!疯魔剑,这几年我杀了好几个使这路剑招的人,你倒是有几分样子。老怪物慢吞吞的说着这话,手没闲着,怀中掏出小瓶,直往嘴里灌。
他们是谁?傲然傻傻的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要是换做冷宏那个老家伙,十招内我必败无疑,不过可惜!嘿嘿!他早死了!
上!一声令下,两个黑人一左一右围了上来,老怪物紧随其后。
冷傲然不得不硬着头皮扛,被动防守,险象环生。
卑鄙!无耻之徒,明老吼叫着冲了上来想解围,老怪物回身便挡,两人才过一招,明老便仰天喷血,败下阵来。
哼!你强行用力,早已毒气攻心,恐怕是强弩之末了吧?哈哈!老怪物大笑道。
你不配用剑!明老怒斥道
哼!杀人而以,还在乎多少?老怪物毫不掩饰的说道。
此时此刻,老管家倒地,不知生死,明老重伤,危在旦夕,绘荷又帮不上忙,只有干着急的份;冷傲然呢?被逼到了绝地,当初明老教过的急风细雨,这会一瞬间的功夫,脑子里却突然悟透了许多奥妙,虽说此刻险象环生,却还是接二连三的挡了下去。
雨过天晴,雾还没散,也看不清是什么时候,不过最早也是太阳落山的时节。一切都有了个结束,因为此时此刻,唯有用剑说话,在场诸人之中,论剑术之高,只有三人,老管家黄雀早已人事不支,而明老中剧毒,无自保之力;再看对方,老怪物脸色苍白,也受了重伤,但却不知他喝下了什么东西,依然还行动如旧,再加上刚出现的两个黑衣人手上功夫也弱,情形可想而知,冷傲然竭尽全力也只不过挡下了两个黑衣人。
噗!剑刃从肋下直穿而过,就偏了那么一分,没有刺穿心脏,鲜血染红了大半个前胸,冷傲然反应何其之快,可是再快也只是躲过了致命的一剑。
老怪物时机拿捏的刚刚好,从两个黑衣人的空隙之间穿过,只用了一剑,冷傲然便倒下了。
老怪物手扶身旁的树,剧烈的喘息着,或许刚才那一剑也是用尽了力气。随后才缓缓的说道:杀!不留活口!
是!两个黑衣人领命,直奔绘荷而去。
这是自然,现在唯一站着还能跑的人,只有绘荷了。
谁敢!一声暴喝!冷傲然似乎忘记了疼痛,站起身来抬剑便挡住了两名黑衣人。可惜!仅仅只是一招,傲然都没能挡住,同样的还是避过了要害,在胸前又划开了一条口子,这下身上有两处在往涌着血。又一次站了起来,才过一招,又同样的中了一剑,倒下。当冷傲然第三次站起,又冲过来的时候,两个黑衣人眼睛瞪得老大,拿剑的手直打哆嗦。
第三次与黑衣人交手,冷傲然整个人身形迟缓,动作僵硬,但血红的眼睛却如同饿了五六天的狼一般,一股子冷冷的杀意,手中那把剑直刺对方要害,却毫不顾忌自己是否被对方的剑刺中,完全是在亡命相搏,。
教主,这小子他。。。。疯了。两个黑衣人被逼得手忙脚乱,往后连退几步,吓得说话都不连惯,老怪物立在树下,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
冷傲然脚下踉跄着往前冲,但手中的剑却是越来越快,一剑贯穿黑衣人的咽喉,而对方的剑也是刺中了傲然的胸口,但仅仅是剑尖刺中之后,便再也没有向前多进一分。黑衣人倒下了一个,另一个则被这种玩命的击杀吓破了胆,手上乱了分寸,再往下,傲然还是同样的一剑贯穿对方咽喉,手法之准,分毫不差,只不过肩上又多了一个口子。
“如痴如狂,疯魔成剑,又是又不是”老怪物脸色凝重,看着眼前的冷傲然,自言自语道。
哼!就让你慢慢的熬,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是早晚的事。老怪物抬头往树上看着,一副不屑于和冷傲然动手的样子,说完这话,转身就走,脚下虽看着缓慢,却不知为何,在树林间一左一右的几个晃动,就消失了人影。
杀杀杀!冷傲然嘴里重复着同一个字,眼睛血红,状若疯狂,似乎还没从那种狂热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手中的剑连连舞动,两个黑衣人的身上又多了十几个窟窿。
小子。。。快停下!明老手杵剑站在那,拉长了声喊道。
傲然听声音转头一看,发现了远处的明老,手拿长剑,大踏步就冲了过去,嘴里还喊着:杀杀杀!
你要干什么!绘荷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向前一个迈步,挡在了父亲身前。
冷傲然似乎没听到一般,抬手就是一剑直刺绘荷咽喉而来。
叮!一声清脆的响声,一颗黑色的圆球击在剑刃上,这一剑却是偏了。
树上飘然而下一个白色的身影,人在空中便抬手朝绘荷一拉,带着人便到了几丈开外,而冷傲然也没有停下,回身抬剑又是一个直刺,剑刃从明老的胸口对穿而过。
爹!绘荷歇斯底里的喊叫着,眼看着父亲被一剑穿胸而过,她也疯了。
落行云紧紧拉着绘荷不放,急急的说道:快跟我走,这小子入了魔症,风人就杀。
可绘荷哪听他的,拼命的挣扎,不知哪来的力气,落行云拉都拉不住。
没办法,落行云一掌把人打昏,扛起就走,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跟本没让人来得及反应。而这边,明老双手紧紧抓着插入胸口的剑,傲然却是死死捏着剑不松手。
冷傲然!明老拼着力气的一声音叫喊。傲然这会才从杀戮的梦中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呆了,说不出话来。
我。。我。。冷傲然浑身是血,脸上痛苦的表情,好半天只说出一个字来。
别拔剑。。。明老气息越来越弱,勉强说道。
师傅,我我我!冷傲然结结巴巴半天才说出了几个字,这会他才真正的清醒过来,没想到最后亲手杀死明老的会是自己。
你别说话,听我说,明老打断了冷傲然的话,吐了口血之后似乎又好了许多,眼睛看着天空,向往之情溢于言表,然后接着说道:绘荷这丫头出生哪天,我早已隐退江湖,那一****一时兴起,便坐在窗前画荷花,之后便有了这个名字,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绘荷这个丫头,以后不管他变成怎样,你一定要照顾好他的。
是,师傅!傲然郑重的点了点头答道。
明老突然间笑了,笑得很洒脱,似乎马上要死的人并不是自己,他咳嗽了两声之后,依然的免强笑着对冷傲然说道:我都快要死了,你别嫌我老人家啰嗦,一定要照顾好绘荷,还有!不要怨恨自己,不挨你那一剑,我一样会死。好了!快带我去看我的老弟兄。
两个老人并排躺在一起,老管家这会早已死去多时,他被老怪物一招致命,死得很是干脆,似乎并没有受多大的痛苦,悄无声息的便走了。
我问你什么是剑?明老眼睛放着光,静静的看着冷傲然,然后问道。
师傅你说。傲然恭敬的回道
剑就是杀人的利器,但相同又不相同。古往今来,多少武林豪杰,文人侠客,或杨名于世,或者成就一番大事业;有正有邪,道不同,手持之物也不同,但都带着一股气。你懂了吗?
师傅,我不明白?傲然茫然的摇摇头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愿别太晚!明老对傲然说完这话,转过头静静的看着身旁的老管家,一声长叹道:
黄雀呀!黄雀呀!你虽轻身之术高明,刺杀之技也到了神出鬼没的地步,可惜你到死也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剑上之术只能止于此步,哎!想想!我又何尝不是!也罢!也罢!一切随他去吧!
明老满脸红光,精神熠熠的说完这段话之后,便彻底的没了气息,和这世间所有的人一样,无尘和尚,冷宏,老管家,等等,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