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国刚历经一场同卫国的大战，全军皆修养整顿。-79小说网-网其间，指挥军队收割粮草的英勇刚毅的男子，满是疲惫。打仗且磨人心智、‘精’力不谈，光是一个小丫头，就够让他心智错‘乱’的了。肖颀将丫头沐苘带回汀国原本是周密地计划着，却终究失策了……
肖颀跪在宇文玦面前，诚惶诚恐地诉说着遇到的变故。
“还有什么，你说便是！”宇文玦背对着他，转动着扳指，虽心有不悦，但仍是面‘色’如水般平静。碍于肖颀的可用之处，他的言辞也不见多么严苛。
肖颀面‘露’愤慨，分贝也提高了几分，说话的同时也在发抖，仿佛话题中的对方于自己有何深仇大恨:“我只顾逮住沐姑娘，哪里算到她身后还有帮手呢？太子恕罪。属下，一定加倍练术，一洗前耻！”
宇文玦挥挥手，肖颀退下了。宇文玦现在窗前，双目紧紧锁住窗外的柳树，“阿因，你终究只能是我的！”
“报——”一穿战甲的士兵跑进大营，气喘吁吁，“太子爷，有人求见太子殿下。”
“谁？”宇文玦收回心思，香炉里的香熏得他有些醉了。
“属下不知。但那两人说是太子爷的旧识，太子殿下……”士兵揣摩着问。
宇文玦掀起帘子，朝军营入口瞧了一眼。军营旁站着的，不正是上次救了自己的恩人吗？无疑有他，他迅速更衣，又唤下人将两人请进军营来。下人们见太子爷如此重视，自是不敢怠慢了来。
佩儿穿着鲜红绸缎，打扮甚是妖娆嫣然，引得军营里的男人们望直了眼。
“尊座，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栀冥面‘色’冷漠:“做一桩迟来的‘交’易。”
黑云压城，际心难测。逢依贵人，分衬下事。
金陵的雨，接连下了几日，果真是应了“雨都”之称。樊宫祜做了半年的人间谋士，不知是做腻了还是如何，他却突然要回归本位，也就是要回蓬莱去。听闻此话，玥宿微微蹙了蹙眉。他担忧的表情，被沐苘悉数瞧见。但，玥宿终究并未说什么。他不肯问，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但是，沐苘知道自己可以。
趁着玥宿不在身旁儿，沐苘撤下了帮樊宫祜碾墨的小丫鬟。一手抓把枣儿，一边吃着，一边想如何向他开口。
樊宫祜早就猜到沐苘“意图不轨”，“有事？”他抬起眸子，漫不经心地问。
沐苘别过脸去，低着头:“有些事想不明白。”
他摇摇头，散下挽起的素袖，说:“说吧，我会尽量帮你。”
“为什么……离开？”
“心中所想而已，哪里需要理由？”樊宫祜不作正面回答，白了沐苘一眼又开始忙他的事。
“难道不是同玥哥哥有关？”沐苘有些恼了。
素来‘摸’不清他的脾气，反正沐苘便吃不消。若他是凡人一介，肯定早被沐苘骂得凄凄惨惨戚戚了。沐苘脸‘色’发白，死死地拦住他不许他离开。
樊宫祜一怔，他不是遮掩之人，这点倒还令沐苘忍下了这腔火。“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沐苘把大‘门’关上，房间的光线被挡了去。
樊宫祜望着沐苘，有些不可思议的意味:“苘儿，你……要做什么？我可是有了红莞……”
“噗……”沐苘一口吞下最后一颗枣子，差点没把枣核吐到他的脸上。
她失声笑起来:“祜哥哥，我有你想象的这般龌龊吗？我已有玥哥哥了，才不会对你……”
樊宫祜神‘色’稍有缓和:“的确。你与玥弟，虽未有名义，却也是坐实了的。那你是要……囚禁我？”
沐苘刚缓过来，听他不紧不慢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沐苘唯有佩服得五体投地:“随你怎么想好了，我是不敢苟同。?我只是想知道，你急着回蓬莱的原因。”
樊宫祜点了点头，踱步到窗前，将窗户推开，指着西方的两颗星星:“看见了么？”
“什么？”沐苘顺着他的指尖，望向天边的星星。沐苘仍是‘迷’惘地问。
拜托，我如何能猜到你要告诉我什么呢。
樊宫祜心事重重地合上窗枢，语气冷冷地:“玥弟的命格有异。那两颗星星，稍亮的便是玥弟，而他身旁的那颗星星，便是扭转他‘性’命的人。我得回蓬莱替他处理，随后，还要前往瀛洲为他寻‘消浅草’。”他转头看着沐苘，目光复杂难懂。
命格有异？消浅草？沐苘正‘欲’开口，樊宫祜从身后拿出什么，朝沐苘的眉心一点。眉心顿感一丝疼痛，红光闪过便不见了。
“你做了什么？”
樊宫祜俯在沐苘耳边，声音清晰可辨:“休想告诉他。我的诀可不是轻易就能解开的，除非我死了。这事儿，你别‘插’手。”
“你……”
回应沐苘的，只是漆黑的屋子和空寥的背影。樊宫祜，就是个怪人。
栈桥浅舟水，浮伐两消音。望君知天意，天书传吾音。
月夜阑珊，映得赋缘阁内外清晰明丽。本是静悄悄的院落，却在此时传出了阵阵萧声。或是失意的人太多……
“樊兄，何故吹出如此哀怨乐声？”一袭素衣在朦胧月光笼罩下，显得如此静谧和谐。樊宫祜手中的‘玉’萧发出呜咽失意乐声之时，也闪烁着蓝‘色’的光，亦如樊宫祜的灵力之光。樊宫祜终是停下了和声，面对着玥星的淡然，樊宫祜心中倍感焦虑:“你偷渡凡尘，占据凡体，已是不妥之举。为了一个沐苘丫头，你还做了如此多糊涂之事。如今，你叫我如何评说？”
“那便不要评说。”玥宿惬意地靠着亭柱，抚‘摸’着佩戴多年的桃‘花’结，心中一片温暖，“你对红莞不也是如此痴情？”樊宫祜为了能与红莞在一起，将自个儿的灵力渡了一半到红莞身上，自己落得个仙身半废，只为了能让红莞长生修灵。现在好了，他们也算是达成心愿了，红莞也才能与樊宫祜一同来这赋缘阁，与他长久作伴。
“樊兄，我同沐苘，不过是个人夙愿而已，你又何苦……”
“红莞与苘儿，能一样吗？一个是纯洁无邪的凡人，一个却是……我只希望你能分清是非对错。”
“对与错，我心中自然有数。”
“玥弟，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失踪这些时日发生了何事吗。”
玥宿一阵沉默。
樊宫祜揣着‘玉’萧，默默地回了房间。玥宿的笑容凝固了，想着沐苘，他的心便没了所谓是非对错。
“出来吧。”玥宿心事重重地坐在石柱边，早已察觉到了躲在亭柱后的家伙。
“是我……”心引乖乖地从柱后爬出来，满含委屈，“主人，我并非有意偷听你们谈话的，只是……”
“只是如何？”玥宿的神‘色’有所缓和。
“按理，你给了我灵魂，让我有了自己的思想；可是玄单离，给了我方向；阿娘给了我生命，让我真实存在。现在你们这样，我实在……很‘迷’惘啊…”
玥宿听闻，忽觉心头一暖，竟抿嘴笑了。他示意心引靠近他，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心引的头，轻声说:“以后，我就是你的阿爹。你听我和苘儿的便是”
真情映月台，韶光莫负，踏尽红尘来。
樊宫祜打定了主意，便准备启程回蓬莱了。沐苘虽疑‘惑’他为何不将玥宿叫回一同处理那事，但自己却是有苦难言。也不知樊宫祜给自己使的哪‘门’子秘术，偷着解了两日，还是没能解开。离别在即，玥宿一向冷冰冰的脸上也甚是不舍。沐苘也只知玥宿同樊宫祜的关系向来‘挺’好，不舍也是自然。三言两语话别，樊宫祜又将话头转向沐苘:
“记住我同你说的——赋缘阁的招牌，今后便又还给你。”
沐苘点了点头，面对樊宫祜的眼光，有些手足无措。却又不知，这种不安出自何处。或许是他曾使唤过自己一日，让自己心中有了‘阴’影吧。沐苘姑且如此想。
心引乖乖地趴在沐苘的肩头，它明白阿娘的担忧，故一言不发。
樊宫祜展开双手，以‘玉’萧为托，携上了红莞，也就是那个领着沐苘进赋缘阁的红衣‘女’子，一同站在‘玉’萧上，乘着它便一跃而上，眨眼便消失天际。他带来的下属，也都留了下来。
“哇……”灵姝禁不住出声，“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仙人飞天呢！真神奇……”
沐苘笑了笑:“我带你感受一下如何？”
灵姝连连摆手:“不用了，我怕我的心脏受不了。”
感受到身旁炽热的目光，沐苘佯装未见。沐苘知道玥宿想问什么，但是自己无法告诉他。虽然沐苘也为玥宿的命格而担忧，心中，也默默计划着为他去瀛洲寻消浅草。
消浅草，沐苘也是略知一二。听族里掌‘药’的阿吉说过，消浅草搁在命运多舛的人身上，便多多少少会有些作用的。沐苘迎上玥宿的‘欲’言又止，心中也明白了樊宫祜的苦心。不让玥宿知道，或许是好的。但玥宿是宿主啊，难道他自己就会无所察觉吗？
“灵姝丫头，你都好久未见贺璟了吧？”沐苘刻意避开玥宿的目光。
心引一听来劲了:“对呀，我也要见见。”它与沐苘将那日对贺璟的事心照不宣。
“嗯……他说了会来的。”灵姝低下头，兴奋地说。
“灵姝，你先回去，”玥宿走过来，“我和你沐姐姐有些事要处理。”
灵姝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问:“那你们多久回来啊？我一个人会怕的。”
“很快就会回来。”沐苘抢先回答。
“小妞，你不是说你不会怕的吗？哈哈，胆小鬼。”心引调皮地冲灵姝做了个鬼脸，气得灵姝脸红一阵绿一阵的。
沐苘轻轻地拍了拍心引的头，把它从肩上拿下来，‘交’到灵姝丫头手里。灵姝丫头得意地把它握在手心，泄恨地‘揉’来‘揉’去，惹得心引哇哇大叫。
“灵姝——”贺璟踏着满地的梨‘花’款款而来。这次见贺璟，又是在满地繁华盛开之时。玥宿还未见过灵姝的心上人贺璟，好在沐苘曾向他提起过贺璟。单看玥宿的样子，并未有什么不妥。
两人简单问候过后，又归于平静。贺璟此番来，便是细心地护送灵姝回家的。灵姝满是幸福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心中有了爱，便很容易被满足。
“灵姝丫头就拜托你了。”沐苘从兜里取出一串铃簪，‘插’在灵姝头上，“戴上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灵姝乖乖地点了点头，这才带着昏昏‘欲’睡的心引和贺璟一同离开了。一路上，灵姝都蹦蹦跳跳地向贺璟诉说着近日发生的趣事。贺璟温暖的目光久久睇着灵姝，看似温柔含情，但却并未深达眼底。贺璟紧紧牵着灵姝的手，脚下的步子一刻未停。对于灵姝所提的事，若没什么要紧，他也只是徒有其表罢了。心中搁置的事，始终搅得他安宁不得。目光流连着灵姝头上的铃簪，心下一紧，看似漫不经心地，向灵姝打探心里所‘惑’。灵姝又哪里知道情郎存的是何心思，只掏心掏肺地告诉了贺璟。坠入爱河的‘女’子啊，往往视心尖上的男子为惟一。
耽之‘女’兮，有何所怨？众雾所生，专虚以情。
目送着灵姝安全地离去，沐苘看了看玥宿，正‘欲’试探着开口，玥宿出其不意地抓起沐苘的手腕，发了疯般，将她摁在墙上。随之而来的，是他狂烈的‘吻’。
“唔……”玥宿的不理智吓到了沐苘，他是怎么了？
沐苘‘欲’推开，双手却被他钳制在身后。‘吻’依旧密密地落下，由狂烈渐转为温柔。
不多时，玥宿才松开了沐苘，眼神中尽显悲伤与失望。沐苘以为是方才自己的抵抗行为让他心生芥蒂了，只好缩回自己的手。
“苘丫头，若我早知你还爱着玄单离，我……断不会勉强你！”语气硬生生的，暗含哽咽。
玥宿还以为自己还爱着玄哥哥？究竟是什么事，会使师父这样想呢。
“那已是过去，我以为……你知道的，如今，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担心、无助席卷沐苘全身。沐苘冲上去抱住玥宿，几近哀求地拉住他的素袍衣角，“我无路可走，是你收留我，带我回了普瑾殿；我遭逢坠凡历劫，是你追随我，以默然方式帮我；我数次逢难，是你保护我，直到如今，我已离不开你了。师父，不，玥哥哥……”
玥宿回转身，以紧紧的拥抱回应了沐苘。玥宿的处世方式，向来重行为而少言语。“苘丫头，将来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好好待在我身边。”
沐苘点点头:“玥哥哥，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没事，”玥宿牵起沐苘的手，他们沿着小道漫步。他还是愁眉不展，“只是做了件自己不愿的事。苘丫头，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的，但……并非现在。”
“但愿，一切都会简单过去。”沐苘虽听得云里雾里，但没有急着相问。她相信，无论发生何事，最值得信任的，都会是玥宿。他，不会骗自己的。沐苘牵着玥宿的手，愈发紧了。
“苘丫头。”
“嗯？”
“我还有些事，要一一说与你听。”
今天的玥宿，似乎很多话。沐苘点了点头，静候他的下文。
“其实，风庭旃，救不了我的旧疾。你的心引……是玄单离的笛心引，也是我让它代替我照顾你些时日的。不过，它确是靠你的骨髓才幻化为人形的。”
“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沐苘倒吸了口气，“我在心引刚出现时，探寻过它的记忆。除了玄哥哥的‘玉’笛，便无其它。我知道你不久便会回来，我这才有心思待在赋缘阁钻研古书。托你的福，我懂了许多以前并不知道的东西。”
玥宿沉默了半晌:“我以为，你还像以前那样糊涂，没想到……”
携起玥宿的手，沐苘狠狠地咬了一口。玥宿任由她胡来，也不曾吱一声。看着手背上鲜红的印记，这可是沐苘的杰作。“再敢胡言‘乱’语，我还咬你。”
其实心下还是失望的。毕竟自己偷偷喜欢了师父近这么久，未想着师父还以为自己爱的是玄哥哥。还好，师父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了。
“既不放心，为何还同意灵姝与贺璟来往？”玥宿不着痕迹地‘摸’了‘摸’手背，却未用灵力抹去印记，“那个铃簪……”
“你看出来了？”沐苘有些尴尬，但毫不掩饰，“灵姝那样天真，我是担心她会被人利用。”
“苘丫头，”玥宿走近沐苘，语重心长，“没有经历过，又怎么会明白呢？你要让灵姝自己去感受，等她识别了，自然会明白个中道理。”
沐苘摇了摇头，这叫她怎么忍心:“那样，不会晚吗？”
“只要能明白，就不会晚的。苘丫头，你不明白的，”玥宿拥着沐苘入怀，语气中尽显心疼，“我会好好待你。坚持了这么多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嗯。”虽不能完全认同玥宿的话，但这并不能叫她减少对他的依赖。沐苘会尽我所能，让她在乎的人都幸福。谁要破坏都不可以，就算是灵姝的心上人，亦是如此！
“对了，这个，”玥宿松开紧握沐苘的手，从怀中掏出那支上次莫名失踪的杜若簪子，“它还是属于你的。”
漪树知来浅，烽莞掩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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