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骁岩璟就出了宫,
蹲守在宫门一整晚的觅儿两眼一亮:“王唔唔唔”
一道强而有力的手劲紧紧捂住觅儿的口鼻,
一顿眩晕上头,视线里的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越走越远
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麻利的身影用麻袋套住觅儿,扛着跑进暗巷之中
骁岩璟出了宫并没有回王府,而是转脚去了东巷,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白瓶子,幽深的眼底里浮现一抹激动的笑意,
本王要教你一生无虑,同本王白头偕老
带着难掩激动的心情,他来到红木大门前,却见两条刺眼的封条贴在卿家的大门上,
骁岩璟面色一怔,顿时眉头紧锁,
点足入院,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这时,某房间里,传来细细而难过的哭泣声,骁岩璟推门而入,
书嫣惊愕失色地站了起来:“你,你是谁”
骁岩璟走上前去,幽盯着她:“顾漠清同卿家人在何处”
书嫣打量一番眼前人,忽然花容失色地跪下:“请,请见王爷”
骁岩璟不厌其烦地重复一句:“顾漠清同卿家人呢”
书嫣刹时止不住泪花来,哭泣地道:
“王爷刚刚回国有所不知头几日漠清被查出是琅国细作,教宫里的人给抓了卿家因此受了牵连一并被捕了,如今皆生死未卜”
骁岩璟面色刹时大变:“细作之事如何流出的”
书嫣将一叠信纸递上:“那日满城在飘落着这信纸”
骁岩璟接过一看,双眼惊疑,
这是难道檀柔余党未抓清
沉思片刻,随即面色一变,沉声问道:“顾漠清是谁带兵捉拿的人”
书嫣丝绢擦泪:“丞相府千金齐雲灵。”
骁岩璟刹时恍然大悟,
原来檀柔不过齐雲灵一枚棋子
大手一抓手中信纸,满目愤恨:“齐雲灵”
砰
骁岩璟一掌拍飞房门,一跃而起,出了卿家。
“王爷王爷帝上在批奏折,不见任何人,王爷”
以身作墙的裘公公到底是没拦下毅然决然的骁岩璟,
骁岩琮从堆山的奏折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侧了下头示意裘公公退下,
骁岩琮刚站起来,骁岩璟就已然走到他的跟前了,
骁岩琮暗叹了口气,手拿着折子,哎了声道:“看王爷的神色,看来已是知道了。”
骁岩琮举起手中的落痕,皱眉沉声:“落痕,能彻底除了那纹记。”
骁岩琮眉头一跳,微惊地看着他:“原来你早就知道她是琅国细作的身份你为何不报”
他一夜换妃,
他隐事不报,
他提早出征,
他沙场急于求胜,
他完仗不休,日夜兼程回禀,
他如此反常的作风,
这一切果然都是为了那个叫顾漠清的女子
骁岩琮眉心渐蹙:“本王王妃的事,本王自会处理妥当”
骁岩琮也是眉头不展:“自会处理妥当那你现在要作何处理”
骁岩璟转身朝外走:“到牢中去纹记,接吾王妃回府”
骁岩琮高声一句:“接她回府逮捕她那日,全城人都亲眼瞧见那纹身了,去了纹记又能如何”
骁岩璟停住脚步,回首幽望着那个男人,
骁岩琮继续叫道:“战王你真是糊涂你被那女人给蒙骗了你可知晓她同秋无悔是一伙的”
骁岩璟走了回来,眸光泛着冷疑:“秋无悔”
“正是二十年前害禀翊险些灭国换朝的琅国细作之首,秋无悔”
“如此罪恶不赦的罪人二十年来就安然地生活在孤的城下,这如同拿着刀架在孤同禀翊的脖子上有何区别”
骁岩璟讶色凝望着他:“卿谨扬的娘是秋无悔”
骁岩琮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如今孤已用这二人已将隐藏在禀城中的琅国细作抓齐了,这二人
骁岩琮扭过头去:“也该给百姓一个交代了”
骁岩琮眸色大变,怒盯着骁岩琮:“尔等敢处决她试试”
骁岩琮震惊不已,震惊地瞪着骁岩璟,
这个还是他那个心怀天下、恪规有度的帝弟吗
“你你你竟为一个要害禀翊的细作威胁孤”
骁岩琮怒扫一桌奏折,奏折如山倒,落了一地:
“为了你孤也想放过她,但谁来放过孤你看看这些奏折日日一叠万民书、一山百官折,全都是逼孤处决顾漠清同秋无悔的”
骁岩琮冷盯着地上的折子:“本王不管天下人那些个无聊想法本王只要她出牢”
骁岩琮怒拍桌面,吼道:“骁岩璟你不晓寒民心的下场吗自古以来失了民心的朝代,哪个不是灭国的下场”
“帝上可将罪责都卸到臣身上民心臣来寒百官臣来挡
于帝上你,本王以人头担保即便她身份特殊,但她绝无做一件有害禀翊国的事”
偌大的书房刹时安静了,陷入死一般的凝固,
半晌,
“倘若她必须死呢”
“战王之位,换她一命。”
“你为了一个细作连拥赫赫战功的战王都不做了你当真是疯了”
骁岩琮怒地摔碎了茶杯,
“帝帝上息怒”
裘公公跪地求饶,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见帝上发过这么大的火
“你不也为宝妃一人废九殿。”
顾漠清是他的逆鳞,他的底线,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碰不得
“这无法相提并论总之,细作一定要火焚示众她与你的身份也注定了此生是敌人”
骁岩璟冷哼一声:“不过区区身份罢了”
说罢,他大步走出帝书房。
骁岩琮盯着那毅然决然的背影,
他变了
变得漠视规矩,变得冲动易怒,变得目无王法,
变得他这个亲帝兄都快认不得了
骁岩琮的眼底涌起惊慌之色,
“快去调三个营的禁军围住大牢”
“喏”
裘公公连跌带爬地跑出门去。
牢房:
“进去”
狱卒推搡着两个披头散发的人进来,
顾漠清微睁开眼睑,督了眼又合上了,
恩
她猛地再睁开眼,爬到牢门边上,叫唤了句:“娘”
卿母抬起头来,看到她顿时讶笑:“漠清丫头”
顾漠清看着蓬发垢面的卿母和卿谨扬,
笑容渐失,通红的眼睛满是自责:
“都怪我才害得你们苦受牢狱之灾”
卿母疲惫一笑:“傻姑娘,怎能怪你我早该知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顾漠清揉着泪眼,不解地问道:“那娘为何不离开”
卿母面色一顿,最后笑了笑而未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旁的卿谨扬,
卿谨扬吃力地抬起头,疲惫地笑了笑:“漠清妹妹,没了大哥的捉弄可过得还好”
顾漠清被卿谨扬的脸色吓到了,惨白无色。
“额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话刚说完,卿谨扬就咳个没停,快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卿母抓起他的脉,面色越发地沉重担忧起来,
“额呕”
卿谨扬吐了一口鲜血,
“谨扬”
“大哥”
卿谨扬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顾漠清急得直锤牢柱,哭腔难忍:
“大哥大哥娘,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卿母抱着晕倒的卿谨扬,面色越来越沉重,最后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跑到牢门边上,着急地大吼:
“来人来人吶有人病倒了叫个大夫来,快叫个大夫来”
狱卒走了过来,冲她啐了片茶叶:“叫什么叫死了自有人抬着往乱葬岗扔”
激动如她,她一把揪住狱卒的衣领,面目狰狞地咬牙切齿道:“老娘叫你找个大夫来”
狱卒剑鞘用力一捅她的肚子上,可她却死抓着不放手,
狱卒生气地辱骂了一句,一脚踹开了牢里的人,
“额”
顾漠清捂着肚子痛得在地上滚了圈,
她忍着痛爬回门边,哀求道:“大哥大哥我求求你,你帮我叫个大夫这个这个当是我孝敬您的。”
狱卒看了眼她手里缠金丝的玉簪子,顿了下手随即又突然不屑地哼了声,抬腿就走,
“大哥那可是你们禀翊国的国民,你们禀翊国不是一向自诩爱民如子的么难不成都是忽悠人的胡话”
顾漠清这一吼,狱卒果然停住脚了,
许是被她说动了,又许是这话从敌国人的嘴里说出来狱卒不服,
狱卒一夺她手中簪子,出了牢间:“喂你,到太医宫请个随从下医过来”
大夫很快赶来了,替卿谨扬把了脉喂了药丸,最后将一瓶药丸交到卿母手中,
唉了声:“这药丸只能缓和无法根治,这少郎的病已是不宜再拖,再拖上个天到那时,只怕是神医来了也无济于事啊”
大夫的话让两人的面色顿时沉重至极,
说完,大夫便出牢门离开了。
“咳咳,咳咳咳”
卿谨扬清醒过来,对着对面牢房的顾漠清咧嘴灿烂地笑了下,
那笑太温暖太美好,笑得顾漠清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一抹眼泪,笑了声:“傻子”
这时,一道身影慢慢走到牢间里头,
骁岩琮幽看着牢里的母子:“秋无悔,你儿子都快死了,你还不愿供出当年同你里应外合的人是谁”
卿母一抹脸上泪,无奈万分地说道:
“我已经说了几十遍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每次都是将情报放在某个地方,从未露过脸”
骁岩琮冷哼一声:“既如此,孤倒要看看是你儿子命久还是你嘴严得久”
一甩帝袍,欲出牢。
“等等”
骁岩琮转眸看着牢里的女子,
许多天不见,她面瘦肌黄了不少,但那双不认输的眼睛从未改变,
一如当初他见她时的第一眼,
她提起一块白色的玉佩:
“帝上,这是你特意差人送府上给我的免罪玉佩,帝上可还记得”
骁岩琮盯着玉佩许久,随即讪讪一笑:“自是记得。”
骁岩琮微一抬下巴,狱卒开了牢门,顾漠清跟着骁岩琮出了牢房,
再回来时,已然是顾漠清一人,只是又来了几个宫里的,将牢里的卿谨扬给抬走了,
卿母抬头忧心地看着顾漠清,顾漠清疲倦一笑,投以一个让卿母安心的眼神。
丞相府:
“王爷现如今在做甚”
“王爷硬闯大牢,同百千个禁军打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被帝上的禁军擒住了。”
“擒住了关起来了”
女奴点了点头:“恩,暂关起来了。”
齐雲灵双眸一闪,红唇提笑了下:“去,将柴房的那丫头放了。”
“千金,怎能放虎归山”
齐雲灵呵呵大笑了两声:“放虎归山那就要看放的是谁的虎了”
女奴怔了下,虽疑惑却听话地尊了声:“喏”
瞧了瞧天,
齐雲灵得意地笑了下,
时辰差不多了
“备车,进宫”
禀城的大门忽闯进一匹狂野的骏马,马上坐着一个身着琅服的男人,
男人手高举着一封信纸,一路高声
“报琅国来信速要禀翊国交出我琅国民女顾漠清”
“报琅国来信速要禀翊国交出我琅国民女顾漠清”
“报琅国来信速要禀翊国交出我琅国民女顾漠清”
这一叫,禀城百姓的愤怒被推到了最高点,个个握拳咬牙,
嗖
一支羽箭将街头巷尾叫嚷的男人射死,
宫兵夺了男人手上的信纸,快马加鞭回了宫
骁岩琮看着手中的书信,面色越发地难看,
大手一抓,书信烂成一团,
“帝上帝上不好了百姓都围堵在宫门口抗议,要帝上马上将细作火焚示众”
裘公公慌张地跑进来,叫道,
他活了一辈子,见过敌军逼宫的,见过皇子逼宫的,却从未见过百姓逼宫的
这时,几个小太监端着两托半人高的奏折小心地走进来了,
“帝上,这是百官齐聚,一同送来的奏折。”
骁岩琮随手拿起几本,看了眼,顿时怒火地一扫,奏折跌落满地,堆成小山,
裘公公督了眼,顿时噤声,
里头全是逼帝上处死琅国细作的说辞啊
死里逃生的觅儿匆匆赶往王府,一问才知王爷自凯旋而归后,从未回过王府沉铭也到处找不着踪迹
“哎觅儿姑娘,这般急匆匆是作何”
一男奴拦下觅儿问道,
觅儿一抹脸上的灰,故作自然笑道:“哦王爷出怔那日刚巧我在旁上,便随口吩咐了我等他回来时记得提醒他抓几味药材,毕竟是王爷亲口吩咐的事,做奴的总不能耽搁了去。”
男奴哦了声,道:“哎我有位同乡在宫内当差,听他说是因如今城内不安生,所以王爷一直待在宫中,
同帝上商议着,如何处决琅国细作才能让琅国那边着急并能给禀翊的百姓一个好的交代。”
觅儿瞳孔猛地一缩,震惊得微张着嘴:“你,你是说真的”
男奴一拍胸膛:“自然是真的我同乡那可是帝书房当差的”
觅儿死死地互抓着颤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着出了王府。
“哎觅儿姑娘你这是去哪”
男奴瞧着身影跑远了,好奇的神色立马平静下来,
双眼一闪而过得逞,哼笑一声走进男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