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墙上跳跃出去逃离的想法,在此时只能是异想天开,方阗暗自摇了摇头,兀自向着一家酒馆走去。
他当初从帝京咸阳逃往许昌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秦太祖会在全国各地下达通缉令。当初逃亡时的一个选择,而今竟然成了桎梏自己的枷锁。
方阗坐下来,斜靠在酒馆的门口,里面的店小二看到了,立刻跑出了踢了他几脚,口里大骂道:“哪里来的臭要饭的,滚一边去。”
方阗抬头看了看这个店小二。对于一个体魄强健的武者来说,店小二的那几脚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所看的,不过只是那个店小二丑恶的嘴脸罢了。
这个店小二看上去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眼珠子上下乱转,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双手抱在怀里,让人一看就从心底生出一种厌恶感。
“看什么,找打不成?”
店小二见方阗还不离去,又朝他身上踹了几脚,随后一指远方,“快滚!”
方阗端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破碗,身子向一边挪了挪,随后又斜靠在了墙上。
“嗨!你个臭要饭的,拿大爷的话当耳旁风啊!”
店小二抬脚就要再踢方阗,突然听见酒馆里面传来一声叫唤,“小二,上酒,上酒!”
“待会儿再来收拾你!”店小二撂下这么一句话,立刻朝酒馆内跑去。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方阗轻轻自言自语道。
以他练气十重智慧境的实力,随便一巴掌都能拍碎那个店小二的头盖骨,血溅五步。只不过,他不想暴露身份,引来许昌城的厢军。
对于许昌城的厢军他并不放在心上,真正令他忌惮的是,一旦自己的行踪暴露,消息恐怕立刻就会传到帝京中去,到时候秦太祖一定会派遣朝廷禁军前往许昌前来缉捕他。整个许昌城现在戒备森严,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如果真的引来了朝廷禁军,那恐怕就真的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了。
“叮当!”
一个身后背负着一把长剑的白衣青年从酒馆门口走出来,随手将两个铜板丢进了他的破碗里。
“谢谢。”方阗对那人点了点头。
这一幕落到了那个白衣青年的眼中,就让他感觉到了方阗与一般乞丐的不同,自然而然的理解成了某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因为家道中落,落难至此。
大秦统一天下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在此之前,许昌城数次经历过战火的摧残,不知道多少人在这里葬送了生命,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正因为如此,那白衣青年才会把他当成落难的大户人家的子弟。
也幸亏方阗提前隐匿了气息,将真气牢牢的桎梏在了丹田之中,才没有令那白衣青年看出端倪来。
不过,那个白衣青年还是不够细心,如果他再仔细注意一下,肯定会发现,今天的风雪虽然相对于昨天小了不少,但天气依旧寒冷,一个乞丐怎么会没有丝毫的颤抖?
可惜他没有发现。
白衣青年走后,方阗一把抓起了那两个铜板,揣进了怀里。一个铜板可以买两个新鲜的热馒头,足以维持他一天的生活了。
不过,他以前从来没有使用过铜板这种货币,以往花费所有的货币都是银锭。铜板这一类的东西,只有布衣百姓才会去使用。
方阗一个扭头,发现地面有着半张纸页,瞅了一眼,竟然是一张通缉令,上面画着的那人俨然是他自己。
“这地方不能待了。”方阗心头暗暗想到。
“咣!”就在这时,他的那只破碗突然被人踢飞了出去。
他转头看去,又是那个可恶的店小二,一脚踢走了他的破碗。
“你这个叫花子,守在这里让我怎么做生意?快滚!”店小二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
方阗此时已经起了杀心,不过为了隐藏身份,他只能忍着去捡起自己的那个破碗,朝着一边走去。
方阗刚走不久,就有两个黑脸大汉从酒馆中走了出来。一个手里提着一把砍刀,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而另一个后腰上别着两把斧头,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
那个络腮胡子低头看了看雪地里浅浅的脚印,道:“这么厚的积雪,一个叫花子的脚印居然能够这么浅,他真的就那么轻?这里面一定有鬼,那小子不会是个叫花子那么简单。”
一旁的刀疤脸看到雪地里的半张通缉令,随手拾了起来,道:“你我兄弟二人刚才在酒馆里听了半晌,先前那店小二踢了他几次他都没走,而就在刚才,那个店小二只是踢飞了他的破碗,他就走了。我可是记得,在那个店小二踢飞破碗的前一刻,这小子可是瞥了一眼这张通缉令。”
“嘿嘿。一万两黄金,你我兄弟二人发达了。走!”络腮胡子一把扯过刀疤脸手中的通缉令,随后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二人不怀好意的顺着脚印朝方阗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在看到方阗的身影后,刻意放慢了脚步,与方阗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三百步左右。
“嗯?”方阗乃智慧境强者,能够听闻百步之内蚁斗之声,早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起初的时候,他以为只是两个过路人,也就没有在意,但二人跟了他一路,路上始终保持着三百步左右的距离,这就让他起了疑心。
方阗又故意多转悠了几圈,发现两人还跟在他身后。他就确定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不过方阗此时心中并不着急,这二人在发现自己的身份之后并没有对其他人说,肯定是想要合力将他捉拿,到官府去领赏。既然他们想要获得那一万两黄金,就肯定不会大肆宣扬他自己的身份,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哼,就让你们两个小毛贼多活一段时间。”要想解决这两个烦人的小毛贼,最好的时间段是在天黑之后。
方阗估计了一下,此时大概是巳时五刻。深冬季节,酉时就会天黑,要等到天黑,还需要三个多时辰,方阗可不想一直陪两个毛贼转悠下去。
他在路过一个包子铺的时候,用一个铜板买了两个馒头,自己吃掉了一个,另一个揣在了怀里。随后走到一家茶楼附近,顺势躺在茶楼最边的一根檐柱旁。
“这小子怎么停下来了?”二人也止住了了脚步,刀疤脸疑惑道。
“嘿嘿。他现在是丧家之犬,跟真正的乞丐没啥两样。走,咱俩去茶楼吃吃茶。”络腮胡阴险地一笑。
“吃茶?咱俩哪儿会吃茶,吃酒还成。”刀疤脸虽然明白络腮胡的意思,但还是嘟囔了一句。
二人昂首阔步走向了茶楼,一脸凶神恶煞相,进茶楼门口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瞅了方阗一眼。
“二位客官,请问要点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茶,尽管上。”刀疤脸的声音在茶楼内响起,随即就想起了一声闷响,不问可知,是用银子拍桌子的声音。
“好嘞!”
靠在檐柱旁的方阗心中冷笑不已,毛贼就是毛贼,永远是狗肉上不了台面,以为品茶是喝酒吗,竟然还说“有什么好茶尽管上”这样的话,真是愚不可及。
酉时已至,天色渐晚,不过方阗并不急着动身,不过里面的两个毛贼却是有些着急了。
“二位客官,你们看这天色已晚,小店应该打烊了,你们看是不是……”整个茶楼里现在就剩下络腮胡二人,店小二催促他们二人道。
“急什么,怕大爷我付不起茶钱吗?”络腮胡和刀疤脸坐这里喝了一天的茶,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将店小二怒骂了一通之后,又将一锭银子抛了过去。
那店小二接了银子,果然不在多说。
方阗心中暗笑一阵,随即起身离去,茶楼里面的二人察觉到,赶紧跟了出来。
“这两人真奇怪。”店小二看着手里的银锭与刚刚离去的二人,自言自语道。
方阗离开之后,向着东边的民宅聚集的地方走去,两人毛贼始终跟在他身后三百步左右。
“糟糕,茶喝的有点多了,尿憋。”刀疤脸突然道。
“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络腮胡瞪了他一眼。
方阗继续前行,为了不让两个毛贼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一路上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也没有回头去看。
在进入居民区的时候,方阗进入了一个小巷子,在转了几个弯,到了一个出现了出现了两个岔路口的时候,他将身子一纵,跳到了一间民房顶上,随后以极快的速度疾驰出去,落到了其中一个巷子的拐角处,悄悄靠在了墙边。
武者可以夜间视物的能力,那两个毛贼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行走在充满拐角的巷子里,一路是随着方阗的脚步跟过来的,当他们跟到那出现两个岔路口的地方,突然发现脚步凭空中断了。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脚步了?”刀疤脸眉头一拧。
“哼!那小子早就发现咱们了。”
络腮胡将双拳握得嘎嘎作响,咬牙切齿地道:“我说这小子白天怎么在那茶楼外面待了三个多时辰,原来是存心耍我们呢!一人一条道,快追,别让到嘴的鸭子给飞走了!”
两人分头行动,各自从一个巷子跑了进去。
方阗默默待着其中一个巷子一头的拐角处,手里拿着一片从他那破碗中掰的瓦片,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方阗已经将真气运到了右手上。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正是那个络腮胡子,他张口就要出声,引那刀疤脸过来,然而方阗出手的速度比他出声还要快,手腕猛地一抖,那块瓦片就飞一般地激射出去。
那块瓦片瞬间就进入了络腮胡的嘴里,洞穿了他的头骨,带着鲜血从颈后飞出,插入了一栋民宅的墙壁上。
络腮胡子,瞬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