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舍,他们洗了个澡,再吃过了晚饭,便早早的“睡”了,因为明天就是炼药大赛开幕日了。
躺在床上,叶星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满脑子都在想事情,想的事情不是眼前明天的大赛,而是两个兄弟的事,久久未眠。
隔壁房间的小雪也同样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眼前的叶星,而不是明天的大赛。
窗外,浩瀚的夜空漆黑如墨,但其中又有几许繁星点点,为朴素的黑夜添上了璀璨华丽。在这么通黑中带点小莹亮的绚丽黑空下,有一处府邸也是如此,府邸很大,漆黑的夜使它看上去更为神秘莫测,但府上却有几处地方灯火明亮,破坏了黑夜为其添置的神秘色彩。府邸门口的匾额上,上书“帝国炼药世家”,“苏府”两行清字。
帝都,苏府,一处书房内。
满是书的书架前,站着一位须眉雪白却头发乌黑并且精神抖擞的老者,他手上手捧着一本厚厚的《炼药师基础》在细细端详着,一页得看上好些时间才舍得翻过去,翻了两页后,老者听闻有脚步声由远至近,他并未转身,只是抬起头面对着书架,对着身后的人唤道:“小克啊!”
“是,爷爷!”来人恭敬回道。
自从在自己房间被唤过来书房之后,苏克就一直一脸心不在焉的,再次听到爷爷呼唤自己,他心中微微有点忐忑,以为爷爷又要开始对他说教、又要劝他学炼药了,可他心系术道,钟情于术道,并不想做那无聊的炼药师。尽管他的术道天赋很一般,但他就是喜欢修炼术道,“喜好”不是由天赋决定的!
而在这之前,药圣苏河确实经常劝诫孙子苏克跟他学习炼药,可是自己的孙子非常倔强不跟他学习炼药之道,反而跑去学术道,并且还学得一塌糊涂,这让身为帝国药圣的苏河老脸没处搁置。
“我听闻。”苏克把在看书的其中一页折起,放回书架上,慢慢转过身来:“你没参加帝都学院这一届的炼药大赛,是何回事?”
还真让他蒙对了,这是又来说教了,苏克生怕爷爷一说教起来会口水喷个没完没了,小心翼翼回道:“爷……爷爷……我上次冒名参加的时候只得了个第五名,也没什么奖励,这次就不参加了吧?何况也没人知道我是您的孙子呀。”
“哼!”苏河把老脸一板,负手而立背过身去,开始滔滔不绝道:“你若是专心好好专研炼药之道会落得这么个名次吗?你没一心研习炼药都能得到个第五名,你要是上心点那第一名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明明炼药天赋那么好,为何你就偏偏只喜欢那没前途的术道,如今帝国天下太平,你修炼成各中强手又如何?还不是没有用武之地!更何况你术道修习得如此差劲!”
苏克无从反驳,他涨红了脸却憋不出任何一个字,只得低下头,任说。
见到孙子这幅模样,药圣也是于心不忍,似有石子卡住了喉咙,叹道:“小克,你父亲失踪至今已十年有余,爷爷已经不再盼望有什么奇迹了,你父亲是我唯一的骨肉,你也是你父亲唯一的骨肉,爷爷年事已高,你若是再不争气点,怕是不能保家族的地位和名望。所以你日后定要出人头地,权且是当作为了你那守寡的母亲,望你能看清!”
当爷爷说到父亲的时候,苏克已经忘了羞愧,两抹浓浓的水分在眼眶处来回打转,但他极力咬牙抑制住情绪的泛滥,眼珠始终没有落下,他转过头用袖子重重抹去那份湿润,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术道的修炼都要有所成就,既然天赋不行那就用勤奋来拟补,比别人刻苦十倍,百倍!在所不辞!
这时,苏河回过身来,发现孙子身上的膏药较之平时少了许多,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满,道:“小克,你最近是不是疏于修炼了?”
他说的修炼,指的是苏克去给人胖揍,达到锻炼的目的,而疏于修炼说的是因为苏克身上贴着的膏药少了,故而以为他是却懦没跟人切磋,少受伤所以少贴膏药,故此一问。虽然不喜孙子修炼术道,但既然孙子喜欢,那也只能嘴上讨伐讨伐,心中却默默支持了。
说起这膏药,那是药圣心疼自个孙子,才特意花心思研制出来的方子,它非常臭!但是功效特别强力!
“不是的,爷爷!”苏克见爷爷误会了自己,急忙从自己的内心思想里退了出来,解释道:“我没有疏于修炼,而是这个膏药经过改良后,效果大好,故而不需要张罗那么多在身上了。”
“改良?”
“是的,爷爷。”
在药圣面前说改良了他的药方?这说出去会让帝国内所有人笑掉大牙,但说这话的人却是他自己的孙子,对于孙子的炼药之道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虽说天赋上佳,却无心专研,在同辈之中比下有大余,比上小不足。
就这模样,如何改良他的膏药?
一时之间,苏河有点茫然了,怔怔的看着他孙子,若苏克是个勤加专研炼药之道的人说这样的话苏河也不会心中有波澜,但自己孙子是个不喜炼药之道的人,再说这么句话就不免显得有些差强人意的味道了。
苏克见爷爷陷入沉思,只觉得爷爷该不会以为这是他改良的吧?急忙双手乱摇,再次解释道:“爷爷,您理解错了。膏药不是我改良的,而是我一位同学。”
“你同学?”听了孙子的解释,苏河觉得不可思议,这膏药可是他自己专心研制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被帝都学院的一个小小学员改良得更精良?就算是药圣自己想再次改良也是很难办到。
“是的,爷爷!不瞒您说,他……他……还是我同班学员。”苏克嘴角浮起一抹苦涩,身为药圣的孙子,竟然被一个同辈的人指点了炼药之道的知识,并且对方不是炼药班的!这让他之前一度难以向爷爷启齿。
“什么!”药圣听闻此话,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撼,微微张嘴,怎么都合不上,他身形迅疾得不像他这个年龄段的人,五步并作一个大跨步迈出,抬起双手扣住孙子的肩膀,“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他是和我同班的学员,术道班的,不是炼药班的。”苏克硬着头皮道。
闻言,年老的药圣几欲站立不稳,孙子急忙上前扶住。他知道,孙子是不会骗他的,既然苏克说了改良,那就一定是改良了,就算眼拙看不出来,难道作为伤员的他还会体会不出?毕竟那膏药可是实打实贴在他身上呢。
被孙子扶住,两人距离颇近,药圣的鼻头突然不自觉的嗅了一嗅,疑惑道:“奇怪,怎么不臭了?”
“确实是不臭了,这是改良后的变化。”
毕竟也是从大风大浪中过来的,药圣很快就平复下心情,站直身体道:“能否告诉爷爷,具体是怎么改良的?”
“他叫我把狼粪草换成枯藤果的汁,再把熬制的时间延长一小时。”
“就这样?”
“嗯!就这样。”
药圣大大诧异,天!这也太简易了,这也叫改良?并且枯藤果不是腐蚀性植物吗?这不是伤上加伤嘛!真的没问题?问道:“那你感觉效果如何?”
“爷爷,我不骗您,效果出奇的好!”苏克喜道。
效果出奇好?
听着孙子的话,药圣当然不怀疑孙子会骗他,只是低头摸索着下巴那雪白短须,陷入沉思:这枯藤果乃是腐蚀性植物,味苦,微毒,常用于炼制武者打磨身体的锻体丹。没想到炼制成药剂作用在外伤上竟然又如此效用!这是怎么回事?
苏克见爷爷在沉思,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等候。
房间突然陷入一阵清幽宁静中,只能闻得细微的呼吸声,这片刻的安静,更是静得连远处院子里的几声虫鸣都能被传了进来。
“啊!对了!”
药圣的眼睛突兀激起耀茫,发出的一声大喝打破此刻的宁静,吓得苏克一阵哆嗦,更是吓得虫子都不敢再鸣叫。
“这……这是一种以伤养伤的特殊手法,表面看上去是在疗伤,实际却是在磨损着身体,只是熬制的时间过于长把枯藤果的效力打压得低下了,而那忽略不计的微弱侵蚀力却能彻底激发人体的自愈能力!妙!实在是妙!”
“死里寻生机!死里寻生机啊!快,快告诉我!你那位同学是何许人,又是师承何处!竟然能教出如此人物。”
呃……苏克还从未见过爷爷失态成这般模样,但听到爷爷的分析却觉得再怎么失态也是正常,“以伤养伤”啊!这是在死迹里寻找生机啊!这么不可思议的理论!
“爷爷,他叫叶星,帝国南边梅镇中人,得雪城城主推荐进帝都学院,我不知道他究竟师承何处,但我知道他参加了明天的炼药大赛!”
药圣皱着眉,轻声呢喃道:“叶星?从未听闻此人名字,梅镇倒是有所耳闻。这穷乡僻壤也可以出天才啊!小克,明天你跟爷爷一块去观看这炼药大赛!顺便见识一下这个炼药天才。”
“爷爷,这不好吧?”苏克一脸为难,推脱着道:“要是让大伙知道我是您的孙子,我倒无所谓,只怕是要取笑您呢,取笑您的孙子是个平庸之人。这样吧,您在上面贵宾席观看,我在下面学员区观看,行不?”
“嗯,也好。”
其实,药圣不是看重自己的面子才答应的,而是在看重那个要强的孙子的面子。听着孙子这看似自贬的话,老人的心都揪在一块了,他一向知道孙子炼药天赋好,又是个自强的人,只是他的爱好错了,并且在错的道路上不肯回头,一心一意扑在上面,望着在术道能有所成就,这点,观其身上累累的伤就知道了。
夜空中,明亮的月亮被缓缓飘来的乌云遮住,大地一下子漆黑了许多,而苏府里最后的一处灯火明亮也暗了下去,变得悄无声息起来。
第二天清早,一夜未眠的叶星和小雪两人顶着一对深深的熊猫眼来到了帝都学院,由于修炼班的人都放假了,一路上行来倒也没遭到多少注视。只有在学院内遭到了偶尔几个炼药班的学员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