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启十二年,吐蕃残部抢劫乌斯藏贡使。同年四月,郑化强任征西将军,和副将军连岐梅前去征讨吐蕃反抗势力。郑化强、连岐梅领兵至甘肃、青藏,分三路前进,进攻川藏,深入吐蕃腹地,追杀敌人至昆仑山,斩首万人,俘虏两万人,获马、牛、羊二十余万匹,招降诸国,开辟疆土数千里。连生接到捷报后,降旨嘉奖郑化强,赐红蟒暖袍一件,玉带一围。
郑化强班师回朝,在回师途中生病。宏启十二年十一月初九日,旸军到达寿春的时候,郑化强因病去世。连生闻讯大哭,停止上朝三天,亲迎灵柩祭奠,并追封郑化强为宁河王,谥号武顺,肖像挂在太庙中享祭。连生还亲自选择墓地,将郑化强安葬在金陵雨花台,墓前置六对石翁仲石马,山上遍地松柏,禁止砍柴打猎。并命人将郑化强的功绩写入《宏启功臣录》。
郑化强死后,郑镇袭卫国公爵位,后改封为申国公。前文已述,郑镇年轻,无率军作战经验,郑宇青告病之后,连生委以郑镇领大都督府事之职。郑化强之女郑笑筱由连生、周可馨赐婚于郑依玲长子连成林。郑氏一族,满门忠烈,如今仅余郑宇青一脉。郑宇青多年征战,满身是伤,宏启十三年已告病,连生除偶尔命其前往山西、北平练兵外,主要是负责督筑长城,宏启十四年,连生准其回金陵修养。
连生上前拍门,吩咐廉慎等人道:“你们在门外候着,朕和曹国公有话要说。”
郑宇青、陈雪岚听说皇上突然造访,吃了一惊,忙吩咐下人准备茶点,夫妇俩率领子女奴仆赶去门口迎接。连生这时已经进了院子,不想王府里太大动静,他将郑宇青、陈雪岚扶起来,问道:“曹国公身体好些没有?”
陈雪岚道:“承蒙皇上关心,御医两日便来探望一次,除寒潮时节严重些,平时已经能下床走动。”
“那就好,现在天下已定,身子骨最要紧,别的都交给儿孙操心好了。”
连生见裘士礼还跪着,忙来到裘士礼面前将他扶起,问道:“身后这几位是你的孙子辈吧?都长这么大了,快跟朕介绍介绍。”
裘士礼这时已年过六十,想不到皇上特意想认识他的后人,忙颤颤巍巍介绍道:“我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在靖顺初年的灾荒中死了,也没留下子女,这三个都是小儿子裘珉的孩子,老大叫裘承志,老二裘承顺,老三是个丫头,叫裘雨。”
连生哈哈大笑:“裘雨是宏启元年出生的?”
“没错,那年大旱,吴王宫祈雨不得应,老臣为这丫头取名裘雨,希望国家风调雨顺。”
“裘将军的心思是好的。”
郑宇青道:“皇上屋里坐吧?”
连生抬步进了客厅,坐下喝茶,闲叙道:“朕自登基以来,很少往臣属家里走动,今夜无事,叨扰你们了。”
郑宇青道:“皇上能来看看臣等,是臣的福分。”
“朕现在得空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像你们,夫妻恩爱,裘士礼这样的郑府老人,也陪在你们身边,得是多大的福气啊。”
郑宇青笑笑道:“天子日夜操劳,自然比不得我们自由些,不过要论福气,若不是天下太平,臣子们何来福气可享?”
裘士礼道:“可不是嘛,二十年前,我们都愁着何处能奔前程,何处能有条活路?”
连生道:“是啊。朕记得当年在来仪寺的时候,曾撞见你、连大洪、连大海、林茂生、焦六发、马丙炎六人在寺中结义,想不到二十年后,这六人除马丙炎外,其他人都与朕关系亲密,这就是缘分。既是佛缘,也是国缘。”
“老臣愧不敢当!”
“实不相瞒,朕留意你很久了。当年郑府武考,你暗中助郑进东击败乔建松,朕就看在眼里。”
“啊?”裘士礼吃了一惊,“皇上莫不是要处罚老臣?”
连生笑道:“要处罚岂能等到今天。朕当时想,你这人颇有心计,功夫也不错,就怕你不能安分,可为什么这么多年始终陪在曹国公身边,从不向朕求什么封赏?”
裘士礼含泪笑道:“当年老臣没有活路时,蒙曹国公收留,臣不敢忘本。”
“说得好。现在朝中有人说朕,只让曹国公练兵、修筑长城,再不领兵,以为朕是在提防曹国公有二心,其实恰恰相反。郑氏一族,率先在定阳举事,功开千秋,鹿鼎传到朕手里的时候,郑家只剩下曹国公一人了,如今天下已定,朕怎么能再让曹国公上阵杀敌?朕也是不敢忘本呐!”
郑宇青、陈雪岚听罢,呜呜抽泣,跪地磕头,却说不出话来。
连生将两人扶起,说道:“郑吉予嫁与六皇子连成柯,郑景隆尚永嘉公主,朕的江山,世世代代都有郑家恩宠。裘士礼一生忠心主子,不忘本,不逾矩,这样的人,朕必须重用。着裘承志、裘承顺入亲军卫,封帐前都尉,以后随朕行走。裘雨有女长成,端庄得体,朕想赏婚于九皇子连成柏为妻,你们可愿意吗?”
裘士礼感动得热泪盈眶,跪地领旨谢恩。
连生道:“曹国公、裘士礼,北定军中马丙炎叛逃,下落、生死不明,此人事关极大阴谋,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两位明日出发,一则在长城沿途关隘严查,一则通知北定军中郑景隆将军,在通往北靖边界各路关隘设卡盘查,万不可使马丙炎走脱!”
郑宇青明白,这才是连生今夜造访最主要的目的,一定是因为事关重大机密,便郑重承诺道:“臣等誓不负使命,请皇上放心!”
从曹国公王府出来,连生道:“采臣,金陵城哪里组热闹?难得出趟皇宫,和朕一起去瞧瞧。”
王采臣嘿嘿一笑,说道:“那地方皇上去只怕不方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还有皇上不能去的地方?”
“皇上问金陵最热闹的地方,当然是秦淮河岸了,沿河画舫茶楼林立,官贵富绅彻夜欢歌之地,您说热闹不热闹?”
连生尴尬地笑笑,说道:“你说的地方朕明白,怪朕啊。大旸立国之初,有大臣奏请查禁秦淮河边的画舫茶楼,朕没有准奏。因为自古两种职业,虽尧舜在世,亦不可灭绝。一为乞丐,一为娼妓。乞丐是帮世人种福田的,娼妓是替世人毁福田的。勾栏、教坊一禁,私娼必盛,反而会将更多穷苦人家的女子推入火坑,所以朕不予查禁。走,就去秦淮画舫看看。”
“皇上,万一皇后问起来,臣等可担待不起。”
“朕去喝茶听曲儿,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