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战场时，温大拿擦汗地过来了。
刘郁喘气看他:“有事？”
温大拿道:“将军果然不凡，强军，强将，如此才可以挥斥方酉，没想到数千北漠人竟然这样就解决了，亏我还以为会是一场死战呢。”
刘郁道:“他们这么弱，打赢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大拿道:“将军持此功，当可回转了。”
刘郁笑道:“我说呢，你跑过来就是要我回去？”
温大拿道:“刘将军，你之前抗令已经在齐王面前不讨好了，何必还要继续呢。该收手了。”
刘郁哼了一声，道:”兄弟们刚打胜仗，还没结束，就要放弃眼下一切，只为了争名逐利？我不怕得罪齐王，我只知道要对得起兄弟。现在，攻击我们的北漠人解决了，可山里还有没解决的。不趁了现在抓住时机犁庭扫穴，等北漠人恢复了元气再来骚扰吗？温将军，我知道你们边军喜欢打防守反击战，可我不同，我更信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所以我要进山，我知道你不敢，但我敢，我要进山，把最后的北漠人统统消灭。”
温大拿头昏脑胀，道:“你疯了，入山，看看时候吧，天都要黑了。”
“那又如何，”刘郁根本不理会，他纵马到了众军之前，道:“还有力气的出来。”
所有士兵都出来了。
这是当然的。
这一战，怎么说呢，打得太顺手了，几乎没怎么费力。
之前一直说北漠人多厉害，一打，感觉也就和那些土匪差不多，也强不到哪儿去。
开玩笑。
最硬的骨头给刘郁打光了。
刘郁只好苦笑选了三百士兵，把黑狼留下善后。
黑狼大为不爽。
他心中暗恨。
岳独恶是将军带进来的，自己呢，还和将军掰过腕子，将军当然更重用岳独恶了。
不过……来日方长，我黑狼可比岳独恶那货动脑上心多了。早晚可以让将军相信我的忠诚。
不知不觉，很多士兵原本只是因为刘郁给出的待遇好而跟刘郁。
现在成了对刘郁的崇拜。
这也是军中风气。
强者崇拜。
一支军队，往往最冒头的，就是最强的。
到目前为止，刘郁表现完美，士兵渐渐对他生出了忠诚之心。
六百狼营一分为两。
刘郁带了岳独恶引三百骑入山追击，或是说抄底。
他有看到那个小山谷已经被北漠人经营成了一个前进基地，放养了不少羊，该还有不少的财物，不统统抄回来实是不大甘心。
另一支由白崇恶和黑狼管束。
主要是黑狼。
他虽不及岳独恶受到信任，也算是刘郁亲近之人。
是被刘郁打服的。
此人虽也可说是桀骜不驯，但却颇有才能。
狼营原本的刺头们大多都很服他。
若非他给刘郁打服了，积极主动的配合刘郁，刘郁纵是一个个的把狼营打一遍也未必这么快就将整个狼营收为己用。这里面黑狼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再说了。
留守这样的事，非亲信不得为。
倘若黑狼不得刘郁信任，又岂会得到这样的任命。
黑狼也知道。
他不是傻子。
只不过所谓刺头就是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更喜欢和岳独恶那样，出征，战斗，杀敌。而非是狗屁的留守。
心情不爽的黑狼挥动了鞭子。
营盘里有大量的车马，赶车自然是需要皮鞭的。
黑狼把这些抽打畜生的鞭子统统用到北漠人身上。
先清剿掉他们的兵器，再一个个兜头抽上两鞭。
然后让他们干活。
伐木劈石，挖土筑墙。
所有最苦最累的活计都是他们的了。
解放出来的力巴们也轻松不到哪儿去。
他们开始建窑烧砖。
虽不是什么上好的，只是一般的陶器土砖。
但在蓟州这地方，且也就够了。
难道还学南都搞青砖大瓦白墙灰檐么。
忙活到了第二天的正午，黑狼才给北漠俘虏发放了午餐。
齐掌柜采购了十数万石的粮食，分批运来。
所以吃食是没问题的。
恰巧，北漠人来袭，死了不老少。
吃人是不必的。
但那些死去的马却不可轻易浪费。
都说马肉不好吃。
错了。
刚开始猪肉也不好吃呢。
可见没有不好吃的食材，只有不会料理食材的厨子。
刘郁的商队里自有厨子。
他们剥下马皮，打理死马。
用一只只粗陶器来料理马肉。
因为刘郁带了商队，什么都有，更不要说区区调味佐料了。
至于盐……呵呵，想想刘郁家是干什么的。
堆石成灶，大块炖肉。
加入了丰富的调味料和大颗的盐粒子，浓郁的肉香顿时散发出来。
马肉不好吃，那是生吃，是白肉，这自然是难吃的。
想也是知道。
民间有云，天上龙肉地上驴。
马比驴还要高级，又怎么可能会不好吃。
只不过需要大火猛炖，需要把肉烧到烂，这才好吃。
当然还需要调味料。
还有马骨。
被堡成了白花的浓汤。
俘虏们只有窝头和骨汤。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一个个狼吞虎咽。
北漠人只会的烧烤，让他们根本受不了骨汤的魅力。
北漠穷，什么都缺。
他们甚至连盐，布，锅，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也欠缺。
错非如此，北漠人也不会动不动的就选择南下。
需知，当强盗也是需要本钱的。
北漠人自己不知道打仗死人吗？
北漠人自己不知道抢劫有风险吗？
没法子，穷啊。
他们不抢钱，就没有钱，他们没钱，那些贪婪的商人又怎么会到草原上来做生意。
商人要是不来经商，呵呵，光靠抢，能解决所有的需求吗？
不能。
所以北漠人也是没法子。
他们过得太苦了。
可没想到，当俘虏……虽说这活干得累，但伙食竟然……这么好。
其实，北漠人不怕苦，不惜命。
他们只是穷。
也有点笨。
他们学不会殷人那诸多的生活技能。
他们只会放牧和杀人。
而现在……他们发现自己还有一把子的笨力气。
吃这么好，花花力气似乎也没什么。
和大殷很多穷人的想法一样。
力气是水，不值钱。
只要有足够的吃的，再苦再累，一觉醒来又是满能量复活了。
就这样，一顿午餐过后，北漠人开始老实起来。
他们不再消极怠工，不用鞭子抽，他们也能很勤奋的干活。
特别是他们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晚上还要开饭的。
晚上，还要，开饭。
一个个北漠人不惜力的干活，就希望晚上能吃到饱。
有多少时候了，可以吃得饱饱的过日子。
这日子……怎么感觉幸福来敲门呢。
寒风……
雪已停。
但冰冷依旧。
冰雪的地，其实不好行军。
但两千骑兵铁蹄包草，轰隆隆奔踏在蓟北大地上。
两支旗。
一个齐。
一个卫。
齐王和卫无忌都来了。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虽说这世上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说法。
但那是指一军统帅。
而不是一个区区小小的散骑营偏将。
一个小小的散骑营偏将，居然敢屡次抗令。
若人人效法，那齐王的兵还怎么带？
连自己麾下都搞不定，谁还采你。
所以齐王只是和裕王简单会唔，就开始整顿内部。
原本刘郁被发配到北麓山，齐王是不满的。
他对刘郁不满是一回事，却也不想自己的人被裕王这样的整。因此是要刘郁回来。
哪知道……抗令。
这样的事竟然发生了。
虽说齐王随后就探听到了真实的情况。
的确那儿不大太平，随时有可能暴发小型激战。
思之再三，齐王点了卫无忌的将，调羽林，丰都，计两千精骑前往北麓山。
如果有战，他们也好支援一二。
但倘若刘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他也可以用两千骑去镇压刘郁。
狼营纵强，六百人，怎么和两千精锐相抗。
而且一路上他也是了解了卫无忌其人。
这货果然是真才实料，有充足的资本骄傲。
只是性格脾气太差，所以卫家才捧卫少兰。
卫少兰实力是不如卫无忌的，但他为人，温润君子，有很好的交际能力，人缘好得没话说。
所以卫少兰混进了丰都大营这样的地方。
不过他终是死了。
卫无忌接手卫少兰的政治遗产，加入丰都大营。
原本他这样的人想要上位很困难。
但因卫少兰之故一下成了一军之首。
这人的才能也就发挥出来了。
治军之才，无双之将。
齐王对他评价很高。
所以点他的将。
因为……他知道，那刘郁也实是一个意外人物。
是意外。
原本以为是一个不值一晒的小小商人。
后来以为是一个无耻卑鄙的攀龙附凤者。
哪知……一转眼，无耻者变成了武痴者。
因为有钱所以投靠南王府。
孰料，这货竟然莫名其妙练就了一身武功，简直没道理。
而且此人绝对是个刺头。
不好控制，桀骜不驯，不大听话。
所以齐王不喜欢。
他把此子扔到刺头营。
齐王整军，那些废物二代无所谓，统统赶出军队。可刺头只是不大听话，惹事生非，却并不是不能打。所以齐王把刺头编在一起，当死士营用。正好和刘郁凑一块儿。
不想，这货居然能收刺头营为己用。
无所谓，也就六百号人。
有没有，对于一支大军来说无足轻重。
行军前往三官寨时，这货又闹花样。
一路上连剿三匪。
齐王路上渐进才晓得事情原委，一时间哭笑不得。
但也是渐渐认可了刘郁的能力。
现在……两个刺头碰面，未知将会如何。
这就是领导学了。
卫无忌也是刺头的，刘郁早早就确定是刺头。
一个刺头那就是刺头，很难使用。
但若是两个刺头，这就好控制了。
这一点和朝廷里往往需要诸派势力平衡权利是一个道理。
正午出发，到了天黑，这才堪堪而到。
放眼处……人头晃动，是北麓山刘郁扎下的营盘了。
仍然可以见到战争后的痕迹。
这和剿匪不同。
剿匪，人杀了就杀了，什么都不需要理会。自己决定处理就好了。
但杀北漠人，这是要折算军功的，兵部是要见人头才认可你的战绩。
所以刘郁的狼营在战斗后留下了人头。
只不过下巴有烧过的痕迹。
至于尸体……照旧。
此外，那些俘虏，不用说的，外形，衣着，怎么看，都是北漠人。
齐王脸上没什么表情。
卫无忌却是不爽，一张俊脸有些发青。
黑狼过来。
三百士兵在后面。
黑狼下拜:“狼营黑狼，拜见齐王殿下。”
齐王道:“刘郁呢。”
仗打完了。
人呢？
黑狼道:”大人入山追击残匪了，大约要个一天多吧。”
卫无忌怒哼，道:“放肆，简直是目无法纪，殿下，这等人当要重惩，我看这个狼营已经废了，殿下需严刑峻法，重责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