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到底杀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才能把血积成这么一个湿漉漉的小水滩,让新鲜的血珠子掉进去,砸出飞溅的响儿来。
地上……跪了一批人。
到底这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多硬骨头。
被杀得多了,终是有人选择当猪。
他们放下兵器,双手抱头,从马上下来,大叫着承认自己是猪。
虽然不多,但终是有的。
这些人,再也成为了不勇士了。
他们的心胸胆气,毫情壮志,统统都没了。
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刘郁,这个恐怖的杀人狂。
无论上去多少人,上去的人有多勇敢,多努力,多拼命,多强壮,结果却都是一样的。
统统被杀死。
不仅如此。
他们还看不到希望。
即使承受被割草般杀死的下场,打铁部的勇士仍然是在战斗的,他们仍没有丧失信心。
直到,直到……他们有幸,总有那么些人,冲到刘郁的身边,向这个魔王般的人挥出兵器。
但是……
铛铛铛!
再锋利的刀也不能砍动那胎藏幽金甲分毫。
这华丽的盔甲,拥有刀枪不入的强大防御力。
人是疯魔,马是变态。
这样的敌人……怎么打?
信念崩溃了。
面对打不败,杀不死,看不到希望的敌人,打铁部中终于有人受不了了,他们投降了。
连骨头都软下来的投降了。
萧别离被三五柄刀架在了脖子上。
他被生擒了。
“跪下。”
白羊卫毫不客气狠踢他的后膝弯,把他强行按下去。
萧别离死硬地抬头,他道:“杀了我吧,我不是猪,我是人,我是一个人!”
“好,好,好,”刘郁脸在森幽的覆面下,笑道:“我喜欢你,人。喜欢当人好啊,我一定给你身为人的待遇,既然你是人,那就说说你叫什么。”
“萧别离,萧别离,我是萧氏萧别离,你给我记住了。”
刘郁哈哈大笑。
“萧别离是吧,我记住你了,是的,我会记住你的,不仅我会记住你,整个辙桑城,不,是整个草原都会知道你的。知道吗?我会打败你们,我会攻入打铁部,我会抓住所有萧氏的女儿,为她们建一座穹庐。”
萧别离原本很硬气的,但听了这话,他眼珠子都红了。
“不,你敢,你敢,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萧别离是恨欲狂。
却无刀可向。
穹庐。
一个特殊的名词。
只有真正的草原人才了解它特殊的意义。
平常说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但专门提出,就别有用意,意有所指了。
没错。
穹庐,就是草原上的部落战争,而导致的一种,只属于草原文化的……战争红利。
大多数时候,草原人在火并时,杀来杀去,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那么,是什么支持草原人一直这样的拼杀呢?
就是这个。
穹庐。
战争红利。
战争,打得再好,收获再多,得利的也不是底层的那些牧民。他们就算有所得,也是很有限的。
什么都没有,没好处的事,谁做?还有,草原上经常有妻客这种行为,有人说是草原人太好客了,鬼扯。你愿意把老婆拿出来给别人享受吗?所以,其实也没哪个愿意干这事。
之所以妻客,是不得不妻客。
因为地域广而人烟稀,所以很多你以为的夫妻其实是兄妹或姐弟,甚至是嫂子,弟媳。
再加上一些特殊情况,这才有了妻客的行为。
妻客的目的不是让客人爽,而是为了……借种。
绝后,和借种,你选哪一个?
这就是草原的困境。
那么,如此辛苦,如此贫穷,还是要打仗?
为什么?
为了穹庐。
在草原上,按规矩,一场战争下来,总会有……失败者。
胜利者的规矩是看情况,最好的情况是灭亡对方,侵占对方的妻女。但这个……怎么分呢?
总不好把下面的部众叫来,找光棍,一个个的发。
你一个呀我一个,我一个呀你一个,我再一个呀你一个,你歇一会儿我再来一个……
没那回事。
这样分,下面是不干的。
不说有的没有,还有老的小的,美的丑的,因素太多,所以不好分。
那怎么办?
设一大帐,将适龄女子置于其内,以为公产。
然后,只要是十四岁以上,四十岁以下,都可以进这帐篷里去,消遥快活,分甘食味。
没错。
这些女子,她们就是部族的生产机器,她们只负责一件事,为这个族群拼命的生孩子。
到了年老色衰时,就拖出来,或与奴为妻,或干低贱的奴隶事。比如喂马,捡粪等等。
这是草原上公认,女子者最悲惨的命运。
过去,一直都是这规矩。
直到最近,比较开化了,才好一点。
但,穹庐的规矩仍是存在的。
草原人会欣喜地扑向任何一个穹庐里的女人。
但他们也同样惧怕自己的妻女沦为穹庐中客。
萧别离目眦欲裂。
连草原人现在也不怎么玩这一手了,特别是对于大部族来说。
草原人多是会把鬼畜人,中土人置于穹庐,而相应的对草原人好点,保持民族的纯洁性。
但对于刘郁来说,就不算什么了,他统统不把那些规矩放在眼里。
打铁部怎么了。
萧氏族又怎么了。
就是要把你的妻女置于穹庐,成为部族的生育机器。
不要多久,二三十岁,就会老得和五六十的老太太没区别。
多美的女子,在穹庐里,三年,两个娃一生,就肥丑的和一只臭猪没区别了。
“啊啊啊啊啊……”萧别离痛吼,大叫,死不甘心。
但,那又如何?
刘郁一挥手,士兵挥舞弯刀在萧别离的脚后跟斩下。
一刀,脚后跟的大筋就断了。
人只能在地上爬,站,是站不起来了。
一支骑兵轰轰隆隆的从他身上踏过去。
不几下,他就骨断筋折,死得面目全非,惨不可言了。
……
太阳高起。
乙律统领眼睛发红,检点自己的部众。
还好,不错,陆陆续续,有一万多人聚集起来了。
他们残破不堪,破衣烂衫,有若惊弓之鸟也。
乙律统领毕竟是老带兵的,虽说人一上万就看不到边了,但他粗略一估计,也有一万多,至于是一万多少,就不好计算了。
想想,三万大军,一下子将去一半,乙律统领心中都在滴血。
脑中回想自己所看到的相关情报,那上面可是没少提到过,辙桑几次遇敌,好似从来就没有死头巴脑在城下死守的例子,全都是主动出击,击败一个个的敌人。
怎么自己就忽略了这一条呢。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情形至于此,看来只能退兵了。
不过,这时退兵,却又大有不甘。
一来是他败得亏心,不是正面战场决战落败的,叫他怎么肯甘心认输?
二来是败不起呀。
倘若这么就承认败了,别人还怎么看待打铁部?到时,亦都汗那里又将要怎么交待?
还有一点,就是侥幸心理。
刚才,他的判断应该没错。
也就是说敌人没有那么多兵力。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纵是败了,但凭借这保存下来的一万多人,还是有再战的余地。
若是可以反败为胜,纵是输了这场,能笑到最后,且也说得过去。
但……这一下要是输了呢?
那堂堂的打铁部,一等强部,将会沦落得和白羊部,女直部一样弱小了。
打铁部可是自诩,仅在北庭之下的一等强宗大部啊。
这样的耻辱……
想来想去,忍辱负重的事,他还是不干的。
就像一个赌徒。
既然手里还有足够的赌本,怎么可以不拼下去呢。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这要是赌对了,那是翻本又翻盘。
反之,如果败了,大不了一条命而已。
反正总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不过……乙律统领看向己方,这残兵败将的模样,还有什么士气可言?
乙律统领冲向一个低头丧气的士兵,啪啪就是两耳光。
然后回头找第二个,第三个。
看到低头搭脑的,毫不客气,上去就是两巴掌。
然后他后退几步,高声大喝:“怎么了,青天的儿女,打铁部的勇士,现在成了怂包蛋,熊货了吗?打败仗,谁不打败仗,青给思铁木耳还打败仗呢,他依然是青给思,因为,他不认输。你们,打铁部的男儿,一个个曾经自夸的勇士,你们是怂包熊货吗?你们愿意永远也抬不起头吗?看看,看看,看看你的身边,看看你的周围,你不是孤独的,你还有兄弟,还有战友,还有勇士,我们还有这么多人,你们怎么敢说我们已经败了?你们打算就这样回家,回去,告诉你们的女人,孩子,父母,兄弟,朋友,说,我什么也没有得到,没有一点收获,还打了一个大败仗!你们说得出口吗,说这些话……”
不得不说,做为一个统领,乙律的口才还是不错的。
这也是一个将军十分重要的能力。
军队,往往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
而一个优秀的将军,会想方法让自己的部队,始终保持激昂的态度。
在各种激励士气的方法中,口才,或者说是嘴炮,是最有效,也是最省钱的方法。
士兵们果然,激昂起来。
他们捏着兵器,丢了武器的还从同伴身上得到了慷慨给与的备用武器。
他们重新被激活了。
正当他们恢复余勇时,辙桑军到了。
只是一股小股的兵力。
他们是辙桑营的兵马,来的只是一个小队。
区区一个小队,一过来,除了斩杀几个跑得慢的,看到这里一万多敌军,想也不想往回跑。
他们是追杀败兵,发现敌军啃不动,当然回跑了。
但这让打铁部重新鼓起了勇气。
“他们跑了……”
“当然要跑,他们兵力不多。”
“有多少,应该只有几千人吧。”
这是一个聪明的估算出来了。
立刻就有人叫了。
“啊——”那大叫的人狂吼起来:“简直,该死,这真是笑话,我们就让几千敌军打败了?我们可有三万人啊!”
不甘。
浓浓的不甘在所有打铁部士兵的心中涌起。
“战,战……”
一个士兵叫了起来。
立刻得到周围士兵的呼应。
他们渐渐吼起来,声音联成了一片。
“战战战战战战战……”
这是求战之声。
他们渴望战斗,用激烈的战斗来洗刷他们饱受的屈辱。
呛……
乙律拔出了他的刀,一口鬼畜人的斩首大弯刀。
幽蓝的刀身光线迷人。
在灿烂的阳光下有如宝石闪烁的光辉。
“是回敬的时候了,打铁部的勇士们,让我们活泼耻辱,让敌人知道,真正的打铁部是不可战胜的!杀。”
“杀!”
受到了鼓舞,一万多打铁部开始回击。
这场大战,才进行了一半呢,怎么算完?
打,要继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