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园的仆妇三三两两的站在院子边上,不知道八姑娘这是做什么,哪想到徐萦直接进了屋子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就是要将这些东西扔了不成?蔡妈妈见状暗暗叹口气,正要上前收拾了去。
只见徐萦手持一根蜡烛走了出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扔到了那堆大红色上面,蔡妈妈不禁惊呼一声,那些布料子已然燃了起来。在烛火稀微的夜里,火光显得格外的明亮,一时间将整个院子燃亮了起来。
众人这才慌了起来,忙忙的奔走,要么上前帮着踩灭,要么提了水上前去浇灭,徐萦默然的站在大门前看着她们这样的一番动作,看着那样一堆鲜艳的大红色残破、烧毁,只觉心间似乎有股郁气慢慢的散了一些,嘴角竟然不自觉的挂上了几分笑。
烧吧,烧吧,总之……自己也不会再穿上这些嫁衣了。徐萦看着众人忙乱的要去扑灭那燃亮的火光,岿然不动,心中竟是几分的畅快。
胡妈妈趁乱看向了一眼徐萦,见到那抹笑不禁心中一跳,待再看过去,只见徐萦果真噙着笑意看着那渐渐熄灭的火,胡妈妈心中咯噔一下,却见到廊下灯笼下面徐萦面上的双目里已然盛了泪水,不禁慢慢的放下了心,暗叹口气,八姑娘……还是委屈的罢。
徐萦甚是疲累的靠向了身后的门栏,看着那或明或暗的火光,嘴角的笑渐渐的发苦。
她自九岁上就与京都的石家订了亲,当时这桩婚事也算是人人称赞的了。徐家本就是西北大族,加上族中人才出众,不说西北的官员,就是如今在京都的宗房的两房也居于朝中要职。
而石家,也算是一时间炙手可热的人家了。祖上曾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功臣,当年,在新帝还未登基的时候,太后就是石家本家的姑娘,自从她定亲之后,不论行走在外,还是家中都对她十分的看重。
记得过年的时候,叔祖母还拉着她的手直夸她是个有福的人。
徐萦嘲笑的低垂了眉眼,福分?她如今这算什么福分?那位石家的公子她甚至从未见过一面,只不过是听从家里的长辈定了亲事,福分是她们说的,如今这晦气也是她们说的。
奈何一朝天变,新帝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攻入京城登上了皇位。石家是铁打的先帝党,守城时候抵抗不住新帝的攻击,竟然落荒而逃,谁料还未逃出京城,便被新帝斩于马下,亟待新帝登基,石家便已然荡然无存了。
一时间人人羡慕的徐萦顿时成了砸手货,不禁京城里面的人家流言不断,就是家里也对此讳莫如深,最后还是叔祖母决定将徐萦送回老家长安县,以避开风波。徐萦神色漠然,她应该还是要感谢叔祖母,好歹还留了她一条命不是吗?
蔡妈妈忙和众人将那火扑灭了,抬眼看去,已然不见了徐萦的身影,忙将院子里的事情交给了莺歌,自己赶忙进了屋子里,只见徐萦若无其事的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竟然还顺手绣了几朵花。
蔡妈妈满腔的着急瞬间就熄灭了,狠狠的叹口气,慢慢的走了过去,坐在了炕沿上,神色复杂的看着端坐着的徐萦,那张曾经总是扬着笑意的脸如今竟是无一丝的表情。
蔡妈妈只能叹口气,幽幽开口道:“姑娘这是何必呢,若是不喜那些,只管让我们悄悄的收拾了就是了,何必来这么一遭,这火光可是遮不住的,只怕明日二老太太……”
蔡妈妈看着徐萦仍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心中也愈加的疲惫,只能无奈道:“我知道姑娘心中委屈,姑娘生于京都,长于京都,那长安县我们也不甚熟悉,也不过是姑娘幼时曾回去过两次罢了。如今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这次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到京都的流言平复了以后,我们还是能回来的。”
徐萦闭着眼睛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淡淡开口道:“妈妈尽是哄我,石家究竟是怎么没的,我还能回到京都?只怕今后再也进不了京都了。”
蔡妈妈不喜徐萦口中的萧瑟之感,张口欲言,却是无话可说。确实,石家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若是什么普通的人家,依着徐家的家世日后再找一个差不多的人家也是可以的。可是偏偏石家和先帝的关系那么近,就算是普通的人家,但凡想在仕途上有几分追求的人,哪个能娶自家的姑娘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