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入了夜,徐萦整个人都有些神思发沉的样子,倒叫身边服侍的几个有些不解,其中倒是墨冬比较担忧的,而似秋则有几分的面色不善。
到了晚饭的时候,莺歌特意和似秋道:“我瞧着姑娘兴致不高,你怎的也有几分的郁郁的,瞧着好似是谁惹了你似的。”
似秋牵了牵几分的嘴角,随即道:“哪有,不过是这几日有些疲惫的,好姐姐,莫要和旁人说去,反倒叫人以为是我犯懒呢。”
莺歌也只笑笑,看了看似秋反笑道:“我瞧你好似是有心事的样子,可是近日有什么事情不成?”
似秋心中一跳,随即看向莺歌道:“哪里能有什么事情,倒叫姐姐这般说呢。”莺歌细细看着似秋的神色,似秋倒有几分受不住莺歌这样的打探。
恰在此时,有一穿着桃红色比甲的丫鬟从拐角处走了来,见到二人在此处不免笑道:“哎呦,这大晚上的怎么凑到了这里,可是说什么好听的,倒叫我来听听不成?”
莺歌和似秋都转头看过去,原是绯凉,莺歌因笑道:“都说是大晚上的,怎的你能来此处,我们便来不得?”
绯凉掩嘴一笑,衬着她明亮的眸子愈加的明媚道:“我不过浑说了几句,倒惹得姐姐有些不喜,该大该打,莺歌姐姐可是莫要怪我才是。”
莺歌忍不住虚点了绯凉的额头道:“你惯会作怪的,我哪里责怪你了。”随即看着她道:“你这是打哪儿来了。”只见绯凉手中还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子。
绯凉便道:“还不是我们四爷,念着八姑娘,之前下午的时候遣了小厮去城内买了些糕点过来,说是晚间过来送给八姑娘尝尝来。”
似秋便笑着走过去道:“好姐姐来的正是时候呢,我们姑娘想是这一天走的有些累了,晚饭却是没吃的多少呢,正巧四爷送来了这点心,想来我们姑娘还能开开胃呢。”
莺歌便也不再和似秋说什么,便领着绯凉进了屋子。
徐萦正坐在床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燕语几个扔着骰子,抬眼见到绯凉进来了,便道:“你怎的过来了,可是小哥那里有什么事情?”
绯凉放下食盒行了一礼道:“是四爷叫我过来的,今儿下午四爷遣人去城内买了些糕点回来,往各处都送了去,这里特意叫我送来的。”
徐萦看向那食盒子,莺歌几个便上前打开,徐萦一件食盒子里的点心倒是笑了道:“难得小哥记得我从前爱吃的,这回回京以来倒还是真的没吃过这桂花糕了,只不知这时节是哪里能做出来的。”
绯凉道:“想来是那店家的秘法,特意留下的桂花蜜,听闻是排了好久才买到的。”
徐萦心下暖暖,笑着道:“好了,那就放在这里罢,回去且谢谢小哥。”绯凉笑着行礼离开了。
莺歌便着人端了碟子来特意捡了几个,送到了徐萦身前的炕桌上,徐萦拿起一个尝了尝,这时节虽不是桂花的时节,只不知这店家用的什么办法留存的桂花蜜,味道甚好。
只是如此,也只是吃了两口便下不去嘴了。
反而轻轻叹口气,放下手中的桂花糕,抬眼看着屋内的一处仍旧愣愣的出神。莺歌几个对视一眼,眼中都有说不出的担忧,愈是如此,倒是行动愈加的轻声,生怕惊扰了徐萦。
徐萦只是想着清弘法师而已,她此刻心内恰如一团的乱麻,她多想和自己的小哥说说自己心中所想,可是又全无头绪,也只能坐在此处发呆罢了。
今夜是燕语守夜,一行的丫鬟都缓缓的退了出去。似秋特意等在了最后正好拉住了墨冬的胳膊。
墨冬一愣,随即抬头看向似秋,似秋看着莺歌几个都离得有些远。这才凑近道:“你到底藏着什么鬼,姑娘今日去哪里了?”
墨冬轻轻一皱眉头道:“姑娘不过出去散了散步,还能去哪里?”
似秋眉头也皱了起来,自打来了这靖国寺,多是墨冬陪着姑娘四处的走着,似秋瞧着近日姑娘情绪起伏甚大。
来靖国寺之前有几分的滴落,待到听闻要来此处的时候甚是高兴,可是今日中午出去一趟回来又神色低落。
由不得似秋不多想,这寺中来往的也不仅仅是女眷,之前那蒋家之人不也是在寺中遇见的,若是姑娘自己遇见了什么人,传出了什么不好的话只怕会惹得麻烦来。
似秋凑近道:“你可莫要瞒下,如今姑娘遇事艰难,行事愈发的要慎重,往来寺中多是你跟随左右,你可莫要糊涂。”
墨冬眉头一挑,随即有几分厉声道:“姐姐说什么呢,可是噤声。姑娘不过是寻常的散步罢了,这时候季节变化,难免有几分的情绪,最是寻常,姐姐莫说什么莫须有的事情。”
似秋愈发的逼近了墨冬道:“纸包不住火,墨冬,咱们身家全系姑娘一人,你可莫要糊涂!”
墨冬挺立了身子看向似秋道:“姐姐自然放心,墨冬不是糊涂人。”
莺歌走到了房门,转头看向了似秋和墨冬二人,不免笑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快进屋来休息。”
墨冬转头笑道:“这就来了。”
随即便和似秋先后进了屋子去休息了。
徐萦则是安静的躺在了床上,胸中时时浮现几分悲意。她的唇边不做声的轻声念着那句话: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眨着眼睛看向床帐顶。纵然,纵然她所思所想不差,即使她心悦他,即使,即使他也心悦她,然而呢?然而又能如何呢?
她依旧是凡尘俗世家的女儿,他仍旧是世外高僧,二人之间的距离哪里仅仅是千山万水啊,而是隔着这三千世界啊。
她又是可喜,又是可悲,又是可惧。枕边湿了几层,最后才是昏昏然睡去了。到了第二日自是没什么精神的。
谢氏特意来瞧了她,见状有些担心道:“这怎么是好,如今城外也不知有什么大夫没有?”
徐萦笑着拉着谢氏的手道:“母亲莫要忧心,不过是昨日贪玩,有些吹了风,走了精神,今日歇歇就好了,倒是我不孝,不能侍奉母亲左右了。”
谢氏失笑,宠溺的点点徐萦的鼻子道:“还用的着你来侍奉,身边这么多的丫鬟婆子,还少你一个,你呀,就是去了也不过是四处的贪玩呢。”
徐萦不好意思的笑笑,谢氏给徐萦掖了掖被子道:“既是如此,你且就在这里好好的歇着,等你好了,再去侍奉我左右不迟。”
谢氏这样一打趣,倒叫徐萦低头笑了起来,屋内的其他丫鬟也跟着笑了起来。谢琇见到徐萦窝在房内不准备出去了,便也道:“既然妹妹身子不舒服,我是该留下的照顾,且就不去了罢。”
徐萦忙道:“姐姐这话就外道了,我不过是贪凉了几分,睡上一整日的也就好了,姐姐留下难不成是看我睡觉的,怪没意思的,倒是我是了主人家的礼数了。”
谢氏也道:“这里丫鬟婆子尽是够得,不必担心,琇丫头难得来的,自该是好好的出来走走,不必忧心。”
左右几番说辞,谢琇这才跟着众人一起上山去了,倒是独留徐萦在山下的院子了。
徐萦倒是觉得有几分的自在,蒙着被子就这样赖在床上蒙蒙睡去,不知醒了几次,也不知睡了几次,等到缓过精神的时候,已是过了午时了。
睁开眼睛便见莺歌关切的坐在床边,看见徐萦睁开眼睛忙道:“姑娘可是好些了,厨下已经备了饭菜,姑娘用一些罢。”
徐萦缓缓的支起了身子,穿了屋内穿的衣裳,这才来到桌前,用了几口的饭菜。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道:“这天气,都说是过了冬日了,天还是灰蒙蒙,一会子冷一会子凉的,倒叫人捉摸不透。”
莺歌给徐萦挟了几筷子小菜道:“这初春就是这般的呢,过了几日啊,天儿忽的就暖了。”
徐萦笑了笑,低下头用了几口,反而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今早起来还为自己能够自己在这院子呆着有几分的高兴,可是如今院子里寂静无声,倒是衬着有几分的寂然,想着还不如一早挺着上山去,估计这个时候精神也能缓过来了。
徐萦这般想着,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随即道:“我且不吃了,剩下的你们都分了罢。”
莺歌和燕语瞧了瞧桌子上都没怎么动的饭菜,想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徐萦便起身向内室走去,走到一半倒是停住了,转身冲着正在收拾桌子的墨冬道:“墨冬,你进来。”
墨冬身子一转,看向徐萦便走了过去,及至面前道:“姑娘可是有事?”
徐萦一时兴起叫了墨冬来,可是看着外间还有旁人在,这才感觉不妥,可是还是道:“你且随我进来,给我捶捶背吧。”
墨冬应了声,便进了屋子,服侍徐萦趴在了床上,这才坐在一边给徐萦轻轻捶着背。
二人静了一会儿,墨冬只听徐萦极轻的声音道:“我……昨日见到他了。”
墨冬手上一顿,随即便恢复了力道,停顿了一会儿方道:“然后呢?”
然后呢?徐萦默然,想了想道:“然后,我就回来了。”
墨冬偏头看了看徐萦的神色,可是徐萦半张脸都压在被褥里,眼睛也是闭着的,自然是瞧不清神色的。
墨冬虽是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些故事,可是她也是没经过情事的丫头,自是不晓得男女之间种种,倒是无从说起了,这话就这么撂在了这里。
徐萦趴在被褥间,手指不自觉的摸索着光滑的被面,这才翻过身看向一旁的墨冬道:“你说……若是……若是……”
墨冬看着徐萦,等着若是的后面是什么话,可是见徐萦说完这两个字,别的却是说不出什么了,反而神色愈发的低沉。
墨冬忖度了几分,随即便道:“奴婢只知,媒妁之大事,不可轻许。”
这话已是僭越,说完这话墨冬便低下了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角,等着徐萦发怒便赶紧跪下请罪。虽是僭越,可是墨冬却是不吐不快,那清弘法师乃是寺里的和尚,不管是多得今上的看重,仍旧是个和尚,哪怕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子弟,姑娘还能有点想念。
如今这般的景况,她也实在担忧姑娘的心思越沉,陷得越深,倒是不好啊。如今拼着被责罚,也还是说出了口。
徐萦倒是被墨冬的这番说说的一愣。随即反射的失笑道:“哪里……哪里说的这些呢……不过……不过……”话音越来越低。
徐萦蓦然低头,不觉惨笑几分道:“哪里,说的上媒妁,只不过妄想罢了。”是啊,就是妄想啊,纵是有情,奈何无缘啊。
到了晚间时分,徐萦和众人用过晚饭后,宋氏特意来到了徐萦的身边,笑着拉着徐萦的手道:“阿萦今日可是觉得好些了?”
徐萦忙笑道:“自是好了,我不过是昨日贪玩了几分,今日躺了一天,怎能还不好呢?”
宋氏轻轻拍着徐萦的手道:“好,好,等明日好了,可得好好陪着舅妈好好走一走呢。”
徐萦不妨宋氏忽然对自己这般的亲热,不免向谢氏看去。谢氏看徐萦那样子不免失笑道:“你这丫头,看我做什么,你舅妈远道而来,难道不该陪着?”
徐萦忙转头对着宋氏笑道:“自是该陪,舅妈明日还想去何处,阿萦自是作陪的。”
宋氏笑道:“我哪里去别处,这靖国寺啊,不愧是传承几朝的古寺,景致处处有几分不同,明日啊,可得陪着舅妈好好的看着。”
说着便和谢氏对视一眼,都笑着看着徐萦。徐萦被看的有几分的不知所措,宋氏甚喜徐萦这几分的憨直的性子,不免笑着搂着徐萦在怀里道:“哎呦,真是个小闺女呢,倒叫人喜爱的撒不开手。”
谢氏也只笑着不说话。
晚上谢琇和徐萦结伴走回去,一路上徐萦不时的看向了谢琇,最后还是谢琇开口道:“萦表妹这么一直瞧着我做什么呢?”
徐萦不解道:“你们今日在寺中可是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我瞧你们一个一个的兴致高的很。”
谢琇闻听徐萦此话,倒是有几分不可抑制的笑了两声,随即转头看向徐萦道:“想知道?”
徐萦点点头道:“什么事情啊,也说来叫我听听啊。”
谢琇凑近了徐萦,徐萦也停下来侧耳贴近,谢琇顿了顿道:“明日你随我们去不就知道了。”随即笑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徐萦不免原地跺了跺脚,冲着谢琇的背影道:“琇表姐什么时候也会捉弄人了。”耳边还有几分谢琇的笑声,徐萦也无奈的摇摇头,一边向屋内走去一边道:“这样的神神秘秘的,只不知到底是何事呢。”
第二天倒是个好天气,徐萦因是对昨晚上几人的表现甚是好奇,一路上倒是缠着徐嵃问东问西的。
可是今日瞧着徐嵃的神色并不十分的高昂,昨晚也是早早的退席了,倒叫徐萦愈加的好奇了,明明母亲等人兴致甚高,怎么轮到徐嵃这里就这样的低沉了。
徐萦碰了碰徐嵃的胳膊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徐嵃侧头看了看徐萦,无奈的叹息一声,拿起扇子敲了一下徐萦的额头。徐萦懵然的捂住额头,随即怒道:“你干嘛忽然打我。”
徐嵃无奈的转身看着徐萦道:“你瞧瞧你,傻傻呆呆的,这若是去到别人家可如何是好。”
徐萦不乐意反驳道:“你是不是我小哥啊,我哪里傻傻呆呆的了。”
徐嵃摇摇头道:“往日瞧你还是个藏奸的,如今怎么倒还不如那时了。”徐萦被这话说的愈加的不解,有几分怒气道:“诶,你这是骂人呢,还是夸我呢?”
徐嵃不免笑了,看了看徐萦,仍旧摇着头向山上走去。徐萦看着徐嵃的背影,不满道:“这人长大了,怎么还有几分神经了似的,说的话也颠颠倒倒的,我都没听懂呢。”
山梯弯弯转转,还有一段路就到了寺门,从这里已然能清楚的看到靖国寺的山门口。此刻山门口倒是有一行人站在那里。
徐萦算着日子道:“今日也不是什么日子,这寺中的人还挺多呢,一大早的就来人了。”
谢琇正在徐萦身边,闻言不免轻声道:“今日是个好天气啊,自是有人出门的啊。”徐萦正想转头和谢琇接着说几句,便听谢琇轻声道:“快见礼了。”
徐萦忙向前看去,只见宋氏已和谢氏向那行在山门口的人走去了。不免一愣,看向谢琇道:“难不成是认识的?”
谢琇不免掩嘴笑道:“认识不认识的,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徐萦只觉得这几人神神秘秘,遂向前走去,只是脚步减慢,原来那山门前的人不仅有不认识的,还有熟悉的人。
就连谢氏也慢慢的缓了脚步,看向那行人中一名妇人,不免神色微动。还是来人笑道:“徐夫人,别来无恙?”
却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时日和徐萦说亲的那位……蒋府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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