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府内,先行去拜见过了夏大太太,这才来到了徐茵的房内。徐茵的院子倒是安静许多,徐萦进去的时候,整个院子的丫鬟们走路都静悄悄的。
有丫鬟看见徐萦走进来,忙应了上去行礼道:“见过徐姑娘。”
徐萦点点头笑道:“姐姐可在房内?”
话音刚落,屋内隐隐传来几声男子的声音,倒让徐萦一愣,那丫鬟便引着徐萦先行至偏房道:“徐姑娘且在此处等候一二,原是我家大爷回来了,此刻正在房内,大奶奶吩咐了,若是姑娘来了便去禀报,姑娘且坐一坐,奴婢去去就来。”
徐萦点点头,想来此刻自己的那位姐夫正在房内,不想竟是撞上了。
那丫鬟去了不一会儿,只见徐茵正房的房门打开了,这偏房本也未关上门,徐萦自是见得到的,只见一男子行了出来,徐萦身形一顿,却也行至房外。
那男子见到徐萦忙侧身一礼,徐萦也浅浅一礼,唤了一声:“姐夫。”
此人正是徐茵的丈夫,夏樟。夏樟便也轻笑道:“原是阿萦来了,你姐姐刚才还说到你,快快进去吧。”
徐萦浅浅一笑,夏樟便先行出去了。徐萦进的屋子,徐茵正坐在临窗大炕上,见到徐萦便面带笑意的招手道:“快上来坐。”
徐萦也不禁笑着上前坐下道:“你刚着人送信来,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姐夫竟是回来了。”
徐茵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道:“谁知道,也是刚刚入的家门,倒是吓了人一跳,原是加急赶回来的。”
徐萦见到徐茵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也不禁打趣道:“想是惦念姐姐,这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吧。”
徐茵讶异的瞪圆了眼睛,随即笑骂道:“好呀你,如今你竟也敢编排你姐姐了。”
徐萦吃吃的笑了两声,四处打量了一圈道:“我那小外甥呢,我怎么没见到?”
一说起自己的儿子,徐茵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道:“正睡着呢,你姐夫刚回来,也是着急要见他,只是已经睡下了,只看了一眼。”
既然睡着,徐萦便也不想着见了,转头打量着徐茵,只见徐茵面色红润的紧,心想姐姐成亲几年无所出,如今终于一朝得子,总算是松口气,也不免为自己的姐姐高兴。
这般想着,就拉起了徐茵的手道:“姐姐如今是苦尽甘来了,日后定有享不尽的福气。”
徐茵想着成亲这几年的谨小慎微,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如此反拉着徐萦的手道:“一饮一啄,皆是前定。阿萦也必定如此。”
徐萦不妨徐茵忽而说到此处,面上的笑不禁一僵,随即叹然笑道:“姐姐不必忧心我了,一切只随缘吧。”
徐茵面上不免显出几分愁容道:“我只知你本要去江南的,怎么忽而就不去了,前些时日母亲来看我,我瞧着母亲言语间似有遮掩。”随即担忧的看着徐萦道:“可是又出了何事?可是不许瞒我?”
徐萦见徐茵又面露愁容,恐她生产过后伤神伤神,虽已出了月,到底身子还要保养,忙道:“这事儿我是不知得,想来也是母亲自有主意,只未与我等说,姐姐还需勿忧才是。”
徐茵便也轻叹口气道:“不去江南也好,江南虽有舅家,到底不如自己的家好,若是你以后真的嫁去了江南,只恐不能见面。”
徐萦嗔笑道:“姐姐好好的说什么嫁不嫁的。”
徐茵失笑道:“这有什么,你我是嫡亲的姐妹,在亲姐姐面前还需如此?你今年便要及笄,婚事已然不能再拖了,否则,这样一年一年的下去,岂不……”
“姐姐……”见到徐茵又说起这事儿,徐萦忙笑着唤了一声,随即笑道:“我好容易不要在家里听到这些,到了姐姐这里还要说这些,我听的头都大了。”
徐茵又爱又恨的点了点徐萦的头道:“你呀!”
徐萦笑嘻嘻的坐在徐茵的身边,靠在徐茵的身上道:“我呀,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过得一日算的一日,姐姐也无需想那些烦心事情,如今姐姐有了孩子,日后还需为他添的一二的弟弟妹妹,恐也无暇为妹妹我操心了呀。”
徐茵笑骂了徐萦几句,两姐妹正说笑着,忽而听到院外的丫鬟回话道:“大奶奶,七太太过来寻您说话来了。”
徐茵和徐萦二人笑声忽的一顿,徐茵直起身子道:“谁?七婶婶?到哪里了?”
“刚刚派人来说话,问奶奶此时可是有空?”
徐茵略挑了挑眉,自家这位七婶婶可是很少踏足自己这处地界的,虽说同住在夏府内,可是交集并不多,更别说要亲自过来寻自己说话了,如今这是怎么了?
只这样想了想,却道:“且去说一声,就说请七婶婶过来就是了。”
徐萦忙道:“姐姐可是忙?若是如此,我也就先回去了。”
徐茵摆摆手道:“无妨,也不是什么事情,只不过……”
徐萦好奇道:“怎么了?”
徐茵只好道:“我们家这位七婶婶,和我平日里往来也不甚多,只不知今日怎么好好的忽要来寻我说话,我嫁过来这几年,可从未来到我这儿寻我说话的。”
夏七太太……徐萦不知为何,心里只觉这位夏七太太只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夏七太太进屋来的时候,瞧见徐萦在此处是,不免眉目一挑,唇边的笑意已然显露道:“原来徐家姑娘也在此处啊。”
徐萦站起来行礼道:“见过七太太了。”
夏七太太忙上前拉起徐萦的手道:“徐姑娘何故如此客气。”说着便扶起了徐萦,不免上下仔细一打量,忽而笑道:“八姑娘这身衣裳真是好看,衬的人清爽鲜亮极了。”
徐萦不妨夏七太太如此夸赞,就连徐茵都有几分的诧异,自家的这位七婶,怎么说呢,往日里待人接物最是稳妥,该亲近的,该疏远的,该恰得其分的,从未失过分寸,如今这般对待徐萦,徐茵心里不免起了几分的思虑。
徐萦也只笑笑,夏七太太这才放开徐萦,转而坐到了一边,询问了徐茵几句,二人倒也一问一答的说了起来,徐萦这才感叹起这位夏七太太的功夫来,一句一句的,竟是从未停歇,且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亲切热情,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位七太太和自己的姐姐往日里如何的交好呢。
夏七太太一直和徐茵说个不停,其间徐茵端了几次茶,这位夏七太太仍旧稳坐不动,徐萦倒是心下疑惑,难不成这位夏七太太果真是来找姐姐说什么事情的,只因自己在此处故而不好开口?
因笑道:“我出来也久了,该家去了。”
徐茵忙道:“瞧我,一时忘了时间,且回去罢,一会儿天色该晚了。”
徐萦这才起身告辞,夏七太太便和徐茵一起送了徐萦出去。直到徐萦走远,夏七太太都未走动,徐茵心中疑惑更胜,这位七婶婶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事情?
见夏七太太没有告辞的意思,又是自己的长辈,徐茵还是请着夏七太太回到了房内。
这回,夏七太太倒是端着茶杯慢慢饮着,只是眉目之间似有犹豫。徐茵见到夏七太太如此,便对左右的丫鬟使了使颜色,一旁的大丫鬟便引着人缓缓的退了下去。
夏七太太这才松口气,自己也是硬着头皮上,见到此刻屋内无人,话头在心间转了好几圈,只听徐茵笑道:“婶娘这茶也喝了许久,有何事,也只管开口就是了。”
夏七太太这才苦笑一声,随即放下了茶杯,面上倒是现出了几分的无奈之色道:“我却也是受人所托,如今也只得和侄媳妇你说了。”
徐茵挑了挑眉道:“七婶婶请讲就是了。”
且不提徐茵此处夏太太说了什么,等到徐萦回到了家中的时候,顺道想去找徐嵃说话,行至徐嵃的书房外面,小厮见到是徐萦过来正想开口说话,徐萦摆了摆手,正待推门而进时候,听闻屋里传来了二哥徐岎的声音。
“如今贵妃小产这事儿一出,只怕朝堂上又会是一阵腥风血雨了,幸好你今年并未真的准备下场,倒也能避开这些了。”
徐萦一顿,贵妃小产?
“避开这次,下次不知又有何事了,只没想到这位冉贵妃影响力如此之大。”徐嵃说道。
“这哪里是一个贵妃的事情啊……”徐岎叹息着说道。
徐萦推开门,徐嵃和徐岎都向这边看过来,徐萦道:“你们说什么呢?”
徐岎皱起眉头道:“你怎么过来了?”
徐萦倒是有几分无措,二哥这副神情好似自己是故意偷听似的,于是便指了指徐嵃道:“我来找小哥说话的。”
徐嵃清了清喉咙道:“你先回去罢,我一会儿叫人把书都给你送过去。”
徐岎看过去道:“什么书?”
徐萦冲着徐嵃使了使眼色,却见徐岎的眼神递过来,忙低眉顺眼的垂下头。徐嵃掩嘴咳了咳,一时竟是失了口,徐岎皱了皱眉头道:“送过去前先给我瞧瞧。”
徐萦忙道:“不用了二哥,不过是我想让小哥帮我寻些游记罢了。”
徐岎叹息一声,随即道:“你呀,正经的书不去看,偏爱这类的。”
徐萦笑了笑道:“我又不去应试,读那么多正经的书做什么。”
不等徐岎瞪眼睛,忙腿脚一快的溜了。徐嵃暗恨徐萦说完话就跑,这可把自己扔到二哥面前了,徐岎只看了看徐嵃,倒是没多说别的什么,想了想道:“市面上也无甚太好的,选的杂了,恐也不妥,我那里倒有几本游记,写的也尽是详实,日后就去我那处选就是了。”
徐嵃摸着鼻子笑了笑道:“她不爱看那些尽是写景色的,偏爱一些各处的杂文轶事,连带着山间景色的,只图个各地风俗罢了。”
徐岎无奈的摇摇头,随即想到徐萦这一路坎坷的婚事,也是无奈的叹气,罢了,既然徐萦还有几分的爱好,自己闲暇时候挑选几本好的就是了,那些市面上卖的良莠不齐,闺阁女子还需谨慎些才是。
打定主意便道:“如此,我也只找找就是了,倒是你,虽说今年无需担心,可是功课也必不能落下,日后也不必费心在这些杂事上面,若要选书,只管我去挑就是了,你只管好好管你的功课就是了,省的你给阿萦挑书,你自己不知浪费了多少时间全看了去,若教父亲知道了,小心又是一顿教训。”
徐嵃想着从前父亲自己的教训也不禁咧了咧嘴,自家父亲看着平日和气的很,一旦发威也是狠得呀。当下也不去辩驳徐岎的话了。
且说回徐茵这里,自夏七太太离开后徐茵就一直发愣,就是夏樟进屋来,都没大回过神来,及至用过晚饭,将哥儿哄睡了,夏樟这才开口道:“瞧你一晚上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何事?”
随即想起下午应是自己的姨妹过来了,难不成是娘家有什么事情,当下不免坐到徐茵身边,执起徐茵的手道:“你我夫妻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
徐茵看着夏樟,当真是欲言又止,这话该怎么说?这话她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夏樟见徐茵的神色便道:“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随即沉声道:“可是阿萦的婚事……”
徐茵的什么立马变了,夏樟见此便知自己猜的不错,自己那位姨妹的婚事着实坎坷,当下不免问道:“可是出了何事,到叫你魂不守舍的。”
徐茵咬了咬牙,这事儿她实在没谱,也只得拉着夏樟的手道:“这话我没和别人说,我……我也只与你说说听听,你可……莫要和旁人……不,不能和除你我之外的人说。”
夏樟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了,端正道:“我应你,你只说,我只听,再无出我口。”
徐茵便颤着声将下午夏七太太的话说了出来。夏樟听闻后差点没跳起来道:“你说真的?”
徐茵紧紧拉着夏樟的手道:“是真的,真真的,你小点声。”
夏樟忙闭上因惊讶而有几分微张的嘴,倒也坐在床上失了神,良久这才道:“若是如此……”夏樟的眼神不禁微微的眯了起来。
徐茵看着夏樟的神色,咽了咽口水道:“若是如此如何?”
夏樟起身在屋内来回的踱步,面上神色不定,随即走到徐茵身边低声道:“你不知道,这事儿若是真么,可不简简单单便是如此。”
徐茵不解道:“这……这有什么复杂的不成?”
夏樟忙抓住徐茵的手道:“这事儿你可和你娘家说过?”
徐茵咬了咬唇道:“我还不知如何开口。”
夏樟凑近徐茵说道:“你娘家还不知此事?”
徐茵刚想说不知,随即想到前几日谢氏来见她,说起徐萦的侍寝,她还问过为何徐萦不去江南了,当时谢氏的面色便有几分的不好看,如今回想起夏七太太的话,不免有几分恍神。
夏樟抓紧徐茵的胳膊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徐茵看向夏樟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樟咬了咬唇道:“这事儿非同小可,我恐要和父亲商量一番。”
徐茵脸色一变道:“你不是说你不和旁人说的?”
夏樟面色紧张道:“这不是小事情,牵一发而动全省,如是此事成真,牵扯的可不仅仅两家人而已啊。”
徐茵不解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你答应不和旁人说的。”
夏樟摇摇头,恨不能摇摇徐茵的身子急道:“这事儿复杂的很,你只听我的没错,难不成我还能对徐府不利不成?”
徐茵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这事儿,毕竟事关女子的清白,阿萦她……”
夏樟止住徐茵的嘴道:“这事儿已经不关阿萦了你明白吗?”
徐茵愣愣的看着夏樟,心中几番思涌,却还是轻声道:“我还未母亲说过此事,也不知母亲知不知此事,只是前一阵子,母亲曾说要将阿萦送到江南那边去,正好舅舅要去江南任职,舅母也来了,这样一路也好随行而去,日后也好在江南那边寻一门婚事,有舅舅家在那边,母亲也是放心的。”
夏樟只是安静的听着徐茵说话,徐茵稳稳心神便继续道:“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忽而就不去了,舅舅先行离开,后来舅母就带着表妹走了,阿萦并未同去,我还问过母亲,只母亲……”
“什么?”夏樟静静问道。
“只母亲面色……不虞,我便没多问。”徐茵越说声音越小,夏樟低头思索了一阵,随即起身道:“你先歇息,今晚不必等我了。”
说着便起身披衣而去,徐茵愣愣的看着夏樟离门而去,心中还是翻涌万千。
夏大太太房内,夏大太太正要和夏大老爷歇下,忽而听丫鬟说道:“老爷,大爷要见您,正在书房呢。”
夏大太太疑惑道:“这么晚了,有何事啊?”
夏大老爷也奇道:“可是有何事?”
丫鬟道:“不知,大爷只说有要紧的事情要和老爷说。”夏大老爷听闻便重亲穿好衣裳,夏大太太忙道:“这晚了,有何事明日再说不成?”
夏大老爷摆摆手,出了门,一路上倒是有些不解,自己这个儿子想来稳重,怕是有要事,及至进到书房,正见夏樟来回的踱步。
夏大老爷一愣,道:“樟儿,你这是做什么呢?”
夏樟一见夏大老爷,忙上前关了书房的门,凑近夏大老爷低声道:“父亲,我刚得知一事。”夏大老爷见状不免也低声问道:“何事要你如此惊慌?”
夏樟低声道:“听闻,清弘法师要还俗了。”
夏大老爷一愣,随即有几分惊讶的看向夏樟,接着听到夏樟说了一句更加令人惊讶的事情,“且要迎娶徐家的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