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情感真的是相当微妙。
本来姚娆对无疾是相当有看法的。
因为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无疾带着一身陈家沟的泥土气息,满口的四书五经,而且还是一个伤残人士,整个形象相当的“挫”。
由于这一系列先入为主的印象,使姚娆最开始给他的定位就相当的低。
入学后,无疾的种种表现,更是印证了姚娆最开始对他的印象。
他的种种怪异行为、言谈,都显得与这个社会、这个真实的世界格格不入。
面对郭雪涵等女生对无疾兴趣爱好的追问,姚娆并没有起到什么正面作用。
她试图让大家相信,无疾确实是一个从偏僻农村山沟走出来的,没有什么文化素质的,粗鲁无礼的小子,他并不值得大家那样关注,他也不应该得到那么多的爱慕。
他根本就没读过什么像样的学校,别说高中的知识,他甚至连初中都没有读过。
他根本就没有参加高考的能力,给他准备的书本他甚至连翻都没有翻过,特别是英语和数理化——语文他倒是看了好多遍,历史和政治他更是情有独钟。
而且他的书包里鼓鼓的,从来就不缺课外书。
别人在挥汗如雨地作试卷、解题,他却在悠闲自得地看小说、杂志和各种与考试无关的、学校严打的书籍。
别人的感受不深,姚娆却是每时每刻都在体会这种煎熬。你在咬窝窝头的时候,旁边的人却在大嚼鸡腿面包,换成你处在这个位置你试试!
偏偏政教处主任*对这一切又熟视无睹。
非但如此,还常常单独把无疾叫出去谈心。表面看起来,每次叫无疾出去的时候,*的面部表情都是严肃认真的,但从无疾回来时舒爽的状态来看,似乎根本就是不去接受批评,而更像是去享受了一场精神大餐!
姚娆很奇怪,为什么无疾那么多的缺点,这些女同学就像得了选择性视觉障碍一样,把他这些缺点都忽略掉,而只看到他少的可怜的优点。
尤其可恶的是,这个陈家沟转学生还在教室里堂而皇之地宣扬封建迷信,给别人看手相,说命运,到处传播封建流毒,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偏偏别的同学非但对这些现象不痛恨、不反击、不批驳,反而趋之若鹜,与他同流合污。这让姚娆非常的郁闷。
但自从姚娆自己不小心在课堂上扔掉夹着螳螂遗体的书本,被*当场抓了个现形,而无疾毫不犹豫地替她顶了“罪”,一切悄然发生了变化。
在无疾被*带走的半个小时里,姚娆的内心是极其不安的,她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一方面,她觉得是自己的过失造成了这个局面,理应由自己去承担,后悔没有勇敢地站出来;另一方面又从心底里感激无疾,关键时刻,这个只懂得看课外书的“表哥”还是蛮给力的。表现出了一个哥哥的样子。
她不由地为无疾担心起来。
这半个小时,她根本无心学习,教室里嗡嗡作响,姚娆感觉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似乎都在表扬无疾,而数落着自己的不是。直到无疾平安轻松地回到教室,她才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这声道谢就像一个分水岭,使姚娆对无疾的情感一下子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
从当初的对立、排斥,一下变为接受和认可,她甚至感到,无疾的身上还是有着一些闪光点的。
姚娆的这种变化从日常的一些细节中就能看出端倪。以前姚娆和无疾交流极少,除了在必要的情况下,几乎是没有什么沟通的。
但现在,两人上学时姚娆有时会提醒无疾别忘了带什么东西;上课时,姚娆也不再管他看课外书,或者是很怪异地查字典,反而有时还问他看什么书,有的字还帮着他认,等等。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举动,但是已经像普通同学的关系了。
姚娆比较奇怪的是,*从那次和无疾长谈之后,经常找无疾到办公室谈话。
她问过无疾:“政教处主任为什么总找你?那次的事不是已经完了吗?”
无疾知道*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和无疾谈论看相这些事情,就含糊地说:“哦,他比较关心我的成长,想帮我规划一下人生。”
“帮你规划人生?”
姚娆嗤之以鼻,“他自己的人生都没规划好,还好意思帮别人规划人生?还有,你还有人生可以规划吗?”
一句话又暴露了刁蛮本质。
无疾笑笑说:“有规划总比没有的好啊,多少也能给我点选择的方向吧。”
正说着,*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门口。
其实,大家不用抬起头来看,只要你体会一下,教室突然从持续的、常态的骚动中变得鸦雀无声,就会明白,*来了。
其他人没有这样的威压。
*并没有说话,而是背着手,缓缓地踱进教室,四下扫视,检查同学们的学习情况。
当他走到无疾座位旁边时,用手指在无疾的桌子上敲了一敲,背上手又走出教室。
无疾心领神会地收起书,在*走出教室之后,也跟了出去。
到了*的办公室,*马上就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张罗着无疾坐下,给他接了杯水,非常关心地问:“无疾同学,这两天怎么样啊,学习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没有呀?”
无疾心想,什么这两天,昨天不是刚还到你办公室来过吗?但是嘴上却说:“还好、还好,一切都好。”
*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很快就直奔主题,他干笑了一下,说道:“你看,我这里还有点事情想要你帮个忙。”
无疾忙说:“老师有事尽管吩咐好了。”
*有点为难地说:“我这件事在学校里办不了,可是你还要上课,这就比较麻烦了。如果等到月底放假,这时间又有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