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好不容易把您盼回来了,难道您就要赶我们走吗？”祈乐红了眼眶，委屈地说。
“小乐，侯爷的做法自有她的考虑！”祈安拉住了她，“一年过去，你这性子怎么一点也没磨平！”
“你！”祈乐瞪了姐姐一眼,呜咽着转身向屋内跑去。
“侯爷,这......”
“你去劝她吧。”卫清无奈地摆摆手,“祈乐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只不过稍微莽撞了些。”
崇良经历这么多场战役，不也依旧是那个沉不住气的性子。
“是。”祈安匆匆行了个礼，“但小乐的话虽说的不合适，内容我也是赞成的。”
“自从决心等侯爷那天起,奴婢们就没有像寻常女子一样嫁人生子的打算了。”她抬头直视卫清的眼,“只怕若一直跟在侯爷身边,内院下人们传些流言蜚语给您来带不好的影响。”
“我倒不在意那些。”卫清叹了口气，“你们再商量商量吧。如果真的想好了.....来告诉我。”
“是。”
任命朝中大臣虽多有波折，最终还是安稳解决了。卫清无论是否有早朝几乎每天都会留在御书房和小皇帝商讨处理各种琐碎事务,日子就这般过的很快。
江婉君特地吩咐，对先皇的妃嫔们尤其赵皇后，都要百般恭敬。
其实沈世澄临终前赐予赵氏的口谕并无太大用处。赵氏名义上总管后宫,但只有江婉君能影响政局；后宫能影响朝堂，但在朝中有势力的人远远不是皇后能比得上的。
宫人们都最会察言观色，自然知道宫中谁当家作主。实际上江婉君只要表面不违背先帝的命令，暗地里怎么折腾这些太妃们都行。
但她没这么做。那样除了给自己揽下更多麻烦还有什么用处？
先帝驾崩十七天后便是钦天监择好的吉日,登基大典便在这天举行。沈月淑身穿孝服告慰先祖，随后换上玄色衣袍接受百官跪拜。
卫清在群臣之中欣慰地看着这一幕。
想当年沈世澄登基时，她还未到金钗之年。懵懂地在护卫的保护下观看登基大殿，探着头寻找爹爹的身影。
时过境迁，不过五年多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景元元年，她遇见了婉君。之后有来有往，一张张字条记录了她们相识相知的过程。
景元三年夏，爹爹被下旨处斩，她十分不理解他为何不反抗。可以说，即使现在她也不完全赞同他的举动。
景元四年春，她随大军讨伐匈奴。一路艰辛，血染沙场；杀敌数十人，换来个督尉的官职。清剿历时一年有余，她也逐渐磨去了年少的轻狂，取而代之的是刀山剑海中走出的老成持重。
景元五年秋，她带兵回京平定叛乱，在乱军当中救下了景元帝，并手刃杀父仇人。与婉君重逢，一同辅佐新皇登基。
一路走来的经历恐怕寻常女子永远想像不到，而她从未后悔。
而一路上，最感谢的人是谁，她也心如明镜。这么想着，卫清又不由自主地向着高台上望去，想将那人的身影看清楚。
婉君，或许你觉得你并没做什么。但你的存在，便给我生命中带来了万丈光明。
第一场早朝之后，卫清照例来到御书房：“恭喜陛下。”
“快给廉平看座。”沈月淑笑着说，“这些天多仰仗爱卿的辅佐了。”
“陛下勤勉仁厚，这些都是您应得的。”
沈月淑摇摇头：“朕自知这个年纪做不了什么。爱卿悉心教导，朕称呼您一声老师也不为过。”
“陛下千万别。”卫清笑了笑，“不知多少人在忧心我在您耳边挑拨离间呢。”
熟悉之后，卫清对沈月淑说话时也随意了些。但她始终记着史书中的教训，见好就收从不忘记自己的身份。
“陛下，我们立个五年之约如何？”
“哦？”沈月淑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廉平此话怎讲？”
“五年后陛下十三岁，也到豆蔻之年了。”卫清望着她，似乎在想像她长大后的模样。“到时候若陛下在朝臣当中有了足够威信，末将便辞官隐居将这天下真正交给您打理。”
“廉平万万不可！”沈月淑大惊失色，“朕年纪尚小，怎能离了爱卿！”
“陛下。”卫清安抚地说道，“您是一国之君，天下早晚都要全部交到您手中的。无论是末将，还是太后娘娘，都不能一辈子守着你。”
“爱卿......”沈月淑走到她身前，几近恳求地看着她：“为何不行？侯爷和母后都还年轻，留下来陪朕有何不可？”
“陛下。”卫清无奈地看她，“末将在外征战一年，也累了。”
“这好说。”沈月淑紧张地看着她，“这段时间忙完之后，朕就给你放一个月假。以后爱卿觉得公务太忙，朕就分给别人来做。这些都可以商量。”
卫清没有说话。
“爱卿？”
沈月淑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也是，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廉平留下来呢？
廉平忠义，愿意帮她守大霖江山，是情分。这情分中，没准还有不少是看在母后的面上。
“陛下，末将相信您能做得很好。”
沈月淑听到这话，试着冲她挤出一个笑容，却没有成功。“朕去上课了，廉平陪着母后吧。”
“婉君，”沈月淑走后，卫清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鼓励陛下做些大的决策，培养培养她的自信？”
“我觉得现在的方式就很好了。”江婉君微笑道，“你要直接让她做决心，不妥当再改倒扫了天子颜面。你别着急，淑儿还小，多少还要依赖人的。”
“太后娘娘说的有理。”卫清笑着赞同。
自从昨日之后，江婉君总觉得卫清的笑容里带着些莫名的意味。
“阿清，今日留下用午膳吧。”
“太后有请，末将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说来，这是卫清第一次进入江婉君的住处。幽央宫的布置十分清雅，是她一贯的风格。架子上摆着几个华贵的青花瓷瓶，墙上挂着名家字画。
卫清只稍稍打量几眼那些，便将目光投向精致的屏风。
那屏风上绣着副鸳鸯戏水图。但只要稍稍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一对“鸳鸯”通体都呈暗淡的灰色，只有喙的那一抹白色显得格外鲜明——这两只分明都是雌鸯！
卫清心中一热：“这是婉君绣的？”
她这么问着，心中却已经有了肯定的答复。
“闲来无事消磨时间而已。”江婉君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粉红。
这两只雌鸯，一只在湖中心随波逐流，正扭过头看向同伴；另一只用双翼击水，晶莹剔透的水珠溅到自己和同伴身上。
雌鸯远没有雄鸳艳丽，卫清却觉得这画画的十分相宜。
杨慈作为军中大夫跟着将士们走了几十年的征途，见多识广。他曾告诉卫清，鸳鸯并非世人传言的那般恩爱有加，成双成对；它们群中雄鸳比雌鸯少上许多，在配偶生儿育女之后对待它们的态度便很是冷淡，且配偶死后几天就会另寻新欢。
是呀。如今男子多负心薄幸，唯有同为女子之人才能理解愿得一人心的期愿。
但我喜欢你却不是因为这个。
我心悦你，只因你是婉君。
再往里走，卫清一眼便认出墙上挂着书画大多是江婉君的笔法。
其中一副画得是幽静的山谷中竹屋前，一个仙人般的白衣女子素手拨弄着琴弦，神情安详。另一个女子也是绝色的美人，一袭红衣，神情带着几分魅惑。那紫竹林栩栩如生，似乎能听到风吹竹叶的沙沙作响声。两个女子分明没有任何交流，看画人却能感受到其间心心相印的氛围，神圣的让人不忍亵渎。
另一副画的是一副街景。繁华的街道上人群络绎不绝，脸上均带着喜色，一看便是安乐的太平盛世。卫清却一眼看见其中的主角：富丽堂皇的酒楼挂着“天缘楼”的牌匾，二楼雅间内，一位穿着杏色衣裙的清丽女子正向窗外望去。她似乎在看着街景，实际上全部眼神却都在另一个少女身上。
那女子看上去不过金钗之年，一袭红衣，眉目飞扬。她手中牵着一匹烈马，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抬眼一望，正对上那女子的双眸。
我憧憬着你的自由，却又被你的风采所吸引，逐渐靠近......
卫清转过身再看江婉君，只见她此刻已眼角含泪。心中一阵激荡，忍不住将眼前人拥入怀中。
当初年少天真，不懂情之一字的分量。懵懵懂懂中，此去经年。
怀中人柔软的身躯，让她身体禁不住一阵燥热......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