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雪花飘落在朱红的宫墙和街头的青石路上。
“婉君。”卫清闲来无事，照例来到宫中给江婉君“问安”。“陪我出宫走走吧，我们很久没一起逛街了。”
“很久？”江婉君笑了，“我们从来都没有单独逛过啊。”
卫清愣住了，可随即眉目舒展开。“这样也好,我们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去做所有没做过的事,我会陪你经历很多‘第一次’。”
“尽说甜言蜜语。”江婉君这么嗔着,脸上却如同之前的每次一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我们走吧。正好能赏雪,一举两得。”
江婉君有些动心，却还是摇头。“我得筹备年宴和宫里的家宴，这几日恐怕抽不出空。”
“只出宫半天，耽误不了什么的。”卫清“怂恿”道。
“可之前是陪着元昭,我单独跟你出去......不太好吧。”
“婉君,”卫清轻抚着她的青丝,认真望着她的双眼。“何必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呢？”
“我怕......给你留下污名。”江婉君低下头，“卫家世代忠良，阿清也既是能臣又是贤臣。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在史书上得不到一个公正的评价。”
“婉君。”卫清将爱人拥入怀中,浅浅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你错了。我跟爹爹不同，我并不在乎青史留名。
“敬爱我的人始终都会支持我，而那些本就对我心有偏见的,任由他们误解便是。”卫清坦然地笑着，“难道他们的看法，还能比我的婉君重要吗？”
江婉君心神一荡，忍不住轻轻凑近了她。“阿清......”嘴刚落在她的唇上,脸便涨得通红，马上起身抽离。
卫清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一把将娇躯揽入怀中，用灵舌轻轻舔舐着江婉君的上下双唇。粉唇如同时间顶级的珍馐佳肴一般，让人忍不住啃咬......一切似乎无师自通，舌头趁那双唇微微张开时灵巧地进入，碰上了另一条灵舌；感觉到对方羞涩的退意，不禁更深地吻了下去。
卫清的双手楼上了江婉君的腰，来回抚摸着，感觉到怀中人身躯逐渐软了。一路爱抚着她有些消瘦的手臂，再放在香肩上，停留在细嫩的脖颈上......
江婉君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下意识得挣扎了两下，但绵软的手臂折腾起来更像是半推半就。
唇齿交接，灵舌纠缠......
“娘娘，茶好了。”屏风外，怀素轻轻提醒道。
听见房内不怎么正常的响动，即使是一向沉稳的她手心也不禁冒了冷汗。
娘娘和卫侯爷不会是，不会是在做......那种事情吧？
江婉君回过神来，猛的一推身前人，自己的身体却先踉跄了一下。卫清赶忙扶住她。
江婉君站稳之后瞪了她一眼，随即退到几步外的地方，背过身装作专心鉴赏墙上的书画。“进来吧。”
怀素低着头走进，没敢看二人，只轻轻将茶盘放在八仙桌上，便逃离般地退了出去。
卫清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笑道：“你去梳洗一下，我们出发吧。”
江婉君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卫清唤来柏芜为她化妆：留存了七分美貌，气质却截然不同。一身鸦青色的长裙，刘海梳往头后，有种黯淡的哀愁。
卫清换上孝服，牵住江婉君的手：“跟我去祭拜一下爹爹吧，好吗？”
江婉君心中明了，自是马上答应。
踏过青石路，来到了当年的大将军府。府门依旧肃穆，令江婉君惊奇的是，一眼望去仍然十分整洁，甚至能听到仆从的轻声交谈声。
“爹爹的名誉恢复之后，之前被遣散的下人们很多都回来找我了。”卫清眼中隐约有着水光，“他们说愿意继续服侍我，不要工钱，只要有个容身之处。”
“所以我就把他们都安置在这里陪着爹爹了。”卫清凄然地笑了笑，“月钱照样付，他们只负责将这府邸保持原样便好。”
这是江婉君第一次来到这里。府内没有一般官宦人家的热闹。小径和房屋除了用料较为坚固外观并不显眼，也没种什么花花草草。穿过一片青葱草地，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磅礴大气的假山湖泊，占了府邸大部分的面积。
“这是我少时练习轻功的地方。”卫清说着，纵身一跃跳到了湖心亭上，惹得江婉君轻呼一声。
卫清冲她招招手，江婉君便走了过去。湖面在冬日的阳光下微微泛着光，极深的蓝中看不透鱼的影子。偶尔一只鸟儿飞掠而过，鸣叫的声音似乎在追忆当年的主人。
江婉君看着那人平稳地站在亭沿上，眺望眼前的湖光山色，身后披风被微微吹起。她转过身嫣然一笑，仿佛整个天下都失了颜色。
卫清俯下身，冲她伸出手。江婉君踌躇一下，最终决定相信自己的爱人。
“阿清，小心啊。”看着卫清半个身子都探下来了的样子，江婉君仍有些担心地说道。
卫清只微微一笑，单手用力一提，便将爱人接了上来。江婉君脚步一个不稳，被她搂入怀中。
她顾不得羞意，紧紧地盯着这水天一色的场景。“好美......阿清，你看！”
“我看见了。”卫清的眼与她往同一个方向望去，“将来我们游遍天下，定能一起看到很多更美的景色。”
“对我来说，这就是最美的了。”江婉君转回头，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情意。“这是你成长的地方啊。”
再多的美景也比不上眼前人的这句话。卫清俯下身，轻轻吻了下去。
温热的气息喷在江婉君颤抖的睫毛上，让她禁不住闭上了眼。温软湿润的唇互相磨蹭着，给予了两人最大的满足感。
一炷香后，卫清怀抱着面若红霞的江婉君平缓地飘落。牵着她的手，不顾下人们惊异的眼光，走进那个从小到大最熟悉的院落，父母墓碑前。
卫季生前的衣冠和发妻的尸骨葬在了一起。之前询问闫氏夫妻，得知装有父亲尸身的棺椁被他们埋在长阳城外的朝凤岭中。她在游记中读到过那里，那是个山水壮丽的地方，爹爹会喜欢的。
爹爹真心爱着大霖的每一片土地。他倾尽一生守护着这里，正如守护她们。
卫清拉着江婉君，在墓前跪下。
“爹爹，女儿来看您了。”她拉住江婉君的手，“这是我未来的妻子，江氏婉君。”
卫清安抚地摸了摸爱人颤抖的手，“您当年说有其父不一定有其女，只要我喜欢，不用顾忌您和江衡的对立。既如此，您见到我和婉君成亲，定然也会高兴。”
“娘，之前一年多没来看望您，是女儿不孝。如今您见到爹爹，别埋怨他为什么没多照顾女儿几年，继续和他恩爱下去吧。”
“女儿喜欢婉君好几年了。虽然这话有些自私，但还是恳请您能成全祝福。”
接收到卫清的眼色，江婉君虔诚地行了大礼。“卫大将军，卫夫人，罪女江氏婉君给您们磕头了。”
“江衡是害死您的元凶，父债女偿，婉君向您们请罪。您们若能接纳罪女，是婉君万世修来的福份，我定然永不背弃阿清......”
“婉君。”卫清手疾眼快地捂住她的嘴，无奈道：“爹娘不是那么迂腐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同意我女扮男装参军。不用担心，你何错之有？”
江婉君却执意又给冲着墓碑重重磕了几个头：“就算看在那些因着卫大将军免遭战火的黎民上，罪女也该请罪。”
最后，卫清不得己强制地把她拉了起来。
“爹，娘，女儿成亲后会经常带婉君来看您们的。”
“一定。”江婉君认真保证道。
与逝者告别后，江婉君努力露出笑容，轻声道：“阿清，带我在府中走走吧。”
“好。”
宽敞的练武场依旧是一年前的模样，十八般兵刃排列整齐。当年那个悉心指导，纠正她每一个动作的师傅独自在场内练武，身影有些孤独。
“师傅。”
“侯爷又来了。”吕豪关切地问：“近年关了，你定然事务很繁忙吧？”
说着转过头，看见江婉君时微微一愣。
“这位是......”
“我的未婚妻，徐氏。”
“徐小姐好。”吕豪不卑不亢地行礼。
江婉君赶忙回礼：“民女不敢当。”
吕豪轻轻点头：“去看过你爹娘了？”
“嗯。”
“那就好。”
在这年中，吕豪唯一的好友因为受不了卫府衰落卫季被害的打击也跟着去了。往日里热火朝天的练武场此刻显得十分孤寂。
紫竹林中，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坚韧的翠竹庄重又雅致的颜色让人流连忘返。竹竿上依旧刻着卫清当年留下的剑痕，让人的思绪飘回幼时咬着牙一次次挥舞比大半个自己还高的长剑，盼望着能让爹爹为自己骄傲的时光。
原来不知不觉，已然过去这么久了。
将门虎女的闺房并无华贵娇气的装饰。高高的书架占了大部分位置，上面摆的大多是兵书，少有诗词话本等。桌前摆着上好的笔墨纸砚和一本摊开的史册——正翻到岳元帅被害的那节。
江婉君默默观察着，紧紧地握住了卫清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专栏里开了这篇文的《番外集》，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
@水水感谢最亲爱的cp，在每次我怀疑自己时的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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