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大夫人才移开目光，也不吭声，转身走到床边拿起手巾沾了些水为田杵擦了擦额头，随后又倒了水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李稻香却感觉如芒在背，无所适从。
她想打破这种尴尬，张张口，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正当没有办法之际，大夫人缓缓开口了。
“你是个合格的妻子。”
李稻香更是无措。
“你肯全心全意照顾杵儿，很难得。”
“应该的。”
大夫人一边喂着田杵一边拍拍自己身旁的床道：“别光在那杵着了，坐过来。”
李稻香不好拒绝，只好坐了过去，一颗心却是跳的更快，差点都要跳出来的意思。
“我知道你出去拿药是担心青莲对杵儿不利，难为你了。”
李稻香摇摇头。
“不过……”大夫人把碗放到桌上，看着她的眼睛：“青莲虽然会颠倒黑白，但是也总不至于空穴来风吧！”
李稻香一惊，站起身来：“我……”
大夫人摆摆手，情绪倒是也没多大变化，依然平静如水：“别急，坐下。”
她这不疾不徐的模样令李稻香都不禁惴惴起来。
气场这么强大的女人，怎么就甘心年年礼佛不问世事，让青莲那个女人把将军府搞得乌烟瘴气，家不成家，府不成府。
李稻香无法，只得重新坐下，大夫人接着道：“若是我不相信你，今日就不会替你说话了，你对杵儿怎么样，我心里清楚的很，只是我到底是杵儿亲娘，有些事，还是需要说一说的。”
李稻香直觉不好，可大夫人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您说便是。”
“我知道你在李家当女儿的时候有过一个情投意合的心上人，只是由于一些事他离开了你。”
李稻香突然感到一阵后怕，一脸震惊地望着大夫人，这个大夫人可比二夫人要可怕的多。
都说她平日里不问世事，可外面都不知道的事，这位大夫人却知道的门儿清，不妙，不妙。
大夫人看出李稻香所想，接着说道：“成亲之时的一次自尽，应当也是为了他以保清白吧！但是，不管你曾经如何，现在你已经是杵儿的夫人，你所做之事，只要能对得起杵儿，我一概不追。我能瞧的出来，杵儿心里，是很欢喜你的，你能为他做到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只是我不希望，以后会出现让杵儿两难之事。”
李稻香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说现在良涟从宫里回来了，那么定然会与自己私下相约，这个大夫人一边说着相信自己，一边又故意逼着自己要记住身份，不要越线，更不能做对不起田杵之事。
她心中暗惊，幸好和自己作对的不是眼前这位挂名的婆婆，若是她的话，那自己被玩的粉身碎骨都还不知。
“娘你放心，我不会让田杵陷入两难境地，也不会做出让田杵伤心之事。”
大夫人这才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若是如此，那便是极好。”
李稻香心里有些不舒服，可看到田杵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她更是心疼，想起田杵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便不禁道：“原先薛太医过来了一趟，他说……”
“我知道，杵儿这病，都是怪我，若不是我当初怀他的时候……”
李稻香正听得起劲，大夫人的话却戛然而止。
“算了，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
李稻香有些失落。
“杵儿他命不好，年纪轻轻就遭受病痛的折磨，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如今他终于可以找到陪伴他一生的女子，可现在，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只望老天开眼，能让他扛过这一劫。”
李稻香听的心酸：“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我会一直陪在他身旁照顾他。”
大夫人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自责：“也是难为你了，嫁给杵儿这病怏怏的身子，若是杵儿能醒，以后的日子，只怕还要多劳你照顾了。”
“娘，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大夫人摇摇头，接着说道：“若是……若是杵儿他挺不过这一劫，我也不会把你强留在这将军府，到时，你愿留在此处就留在此处，若是不愿，那便离开，只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您说。”
“若是离开，我希望你不要再跟你那个曾经的心上人有任何瓜葛。”
李稻香一惊。
大夫人苦笑一声：“我知道我说这番话极是自私，可我不得不为杵儿考虑，若是杵儿，只怕心里也是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李稻香虽是震惊，可还是点了头答应，她可以理解。
谁也无法接受自己心爱之人在自己归天之后再与前任复合，这是对这段感情的不尊重，也是对田杵的不尊重。
况且，她对良涟也的确没有男女之情，即便田杵逝去，她也不会回头再去找良涟。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大夫人舒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头：“委屈你了，你，莫要怪我这个做娘的。”
李稻香摇摇头：“我跟良涟，早已是过去的事了，即便……我也不会再回头，虽然我李稻香并非什么善人，可我说过的话，算话，这点，您尽管放心。”
大夫人点点头，站起身来：“我去为杵儿诵经，这里，就有劳你照顾着。”
李稻香也跟着起身：“您慢走。”
大夫人出门之际，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似是感慨地叹道：’杵儿找了你，是他这一生做过最为正确之事。”
李稻香只垂眼不语，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看着大夫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她将门重新合上，慢慢走到床边，盯着田杵的脸看了许久。
随后发现他的唇很快又干了，只好又去倒了杯水，凑到田杵的嘴边想要喂下去却发现水都顺着嘴角流了他一身。
李稻香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拿手绢帮他擦拭，又重新倒了杯水试着喂下去，仍是喂不进。
李稻香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水，终是把心一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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