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事捅出去的也不一定是她。”男人拍了拍他肩膀,还是清醒地拒绝了:“兄弟,听哥一句,这事儿咱们真通融不了,要是不想挨板子丢饭碗,就把这银子还给人家,否则到时候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那人原本激动的神色顿时黯然了下去,悻悻着脸不情愿地松开他,抬眼看着李稻香为难道:“夫人,抱歉了,这忙我们兄弟真的帮不了,这银子……你们还是收回去吧……”
说着就跟从身上割下了一块肉一样心疼,把银子推了过去,咬着牙心在滴血。
看到他们二人油盐不进,李稻香也没了主意,看来刘擎天对田杵的事还是极为在意的。
可她现在连田杵一面都见不到,也不知道他在里头过的怎样,李稻香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叹了口气。
还不等瑜儿把银子收回来,只听一声熟悉清冷的声音响起:“放她进去!”
这道声音对此时的李稻香来说无疑是天籁,众人急忙转过头去,当看到来人的时候,瑜儿冷哼一声把头转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怎么是他!”
来人正是张添,此时他穿了一件深色的官服,长身玉立,深邃冰冷的眼底眸光闪闪,衬得其玉树临风,脚下生风,不到片刻就走到了他们跟前,他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到李稻香身上,只是定定看着那两个官差,薄唇轻启,不容置喙吩咐道:“开门。”
“头儿?”两个官差面有讶色:“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为何过来还要同你通报一声不成?”
“不是不是。”二人连连摆手,立刻变成了狗腿:“头儿这么说可是折煞兄弟们了。”
张添面露不耐之色,仿佛不愿跟他们多说,又催了一遍:“还不让开。”
二人互视一眼,其中那个黑须男子赔着笑道:“头儿,这是刘大人的意思吗?”
“嗯?”张添蹙起眉头,眉间染了几分怒气。
“大人吩咐过,这段期间,谁都不可以进去探望田杵,我们弟兄也是好好把守着,不敢违背。”
“少废话,要你让开就让开。”
张添说罢,看他们二人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语气更加沉了几分,带了几分强硬道:“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大人怪罪下来,你们尽可以把事情推到我头上,如何?”
“有头儿这句话,那咱们兄弟就放心了。”黑须男子是个机灵的,一听张添说了这话就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应了下来。
他也想把人放进去,毕竟这么多一笔银子从自己嘴里飞走那是蛮心疼的,可他又担心上头怪罪下来,现下好了,张添把所有的事情一力承担了,那这银子也不用还,自己也不用担心上头怪罪了,此乃一箭双雕,他也乐意的很。
“头儿请。”
他笑嘻嘻地说着就给那人使了个眼色,二人躬身让开了路。
“走吧。”张添扫了他们二人一眼,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率先抬腿走了进去。
李稻香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影凝神若有所思,她有些摸不清这个人的脾气。
“少夫人,他这到底什么意思啊?是帮我们的还是他另有图谋?”瑜儿也长了个心眼,眼睛跟在张添后面一眨不眨。
她可是记得这个男人当初在将军府搜查证物的时候怎么对他们的,要说他现在是来帮自己的,瑜儿打死不信。
李稻香摇摇头,心里也在打着鼓,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他们还在踌躇,却见前面的男人早就甩了他们一大截,李稻香也顾不得多想了,不管他目的是什么,总之他现在所做,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思及此,李稻香就紧走几步赶了上去,她一路跟着张添从台阶走了下去,不禁微微皱眉,这牢里又暗又湿,还有一股子霉味,李稻香本就因为怀孕的缘故有些恶心,现下闻到这种味道,胃里更是翻腾不已,她悄悄用袖捂鼻,跟着他继续走。
“啊!”身后的瑜儿忽然惊呼一声差点把李稻香吓了一跳,她赶紧转头看去,只见瑜儿被旁边牢里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抓住了裙子,留下一片黑乎乎的印儿。
可那男子好似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大手死死抓着她的裙子,喉咙里含糊不清地说着:“给点吃的……给点吃的……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了……”
瑜儿吓得花容失色,阿玖直接过去毫不客气一脚把他胳膊踹了下来,喝道:“滚!”
似乎是被这人带动了起来,周围所有的犯人都拖着手链脚链趴到栅栏上虚弱着声音喊:“救救我们吧……放我们出去……”
看着他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李稻香破天荒地跟张添开口问道:“他们都是怎么回事?是被动了刑吗?”
“不认罪,自然是要动刑的。”
张添不咸不淡地冒出这么一句,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让李稻香气不打一处来,田越说的不错,他就是助纣为虐,刘擎天怎么判的案他能不知道?明明都是冤假错案,他还要屈打成招,这跟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这刘擎天到底有哪点好,让他跟着死心塌地,还是说,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所以物以类聚。
那田杵在这里,会不会也受到他这种待遇?
想起这点,李稻香把心都揪了起来,恨恨道:“若是田杵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张添的脚步顿了顿,便继续带着他们往前走,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
他们一直走到要到尽头处才停了下来,张添把目光左转,投到里面,借着昏暗的光线,李稻香看清了里面铺了厚厚一层干草,桌上还放着两个碗,里面的饭菜早已冰凉,看起来却是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
而在那阴暗的角落里,那个让李稻香心心念念的男人正阖眼靠着,那副面容比原来消瘦了许多,睡颜却是一片沉静之色,处变不惊的气势让李稻香的眼泪瞬间无声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