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容刚毅的男子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只到他膝盖高的小男孩。
“啊!糖葫芦!谢谢爹爹!”
扎着垂髫的小男孩露出可爱的笑容,接过糖葫芦慢慢地舔了舔,生怕这美味一下就消耗掉了。
阿信一家住在深山里,一直很少与外人接触,每次爹爹出去外面赶集的时候,就是阿信最开心的一天。
因为爹爹总是能够带回一些新奇有趣的小玩意,或者是美味的点心。
“阿信可别多吃哦,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厨房里传来一阵温柔的女声,满怀关切地警告他。
“知道啦,娘亲。”阿信心里嘴里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画面突然一转,漫天火光,入目处皆是一片火红色,这片火红色深深地灼烧刺痛了他的双目。
一个矮小的木屋很快被大火吞噬干净,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灰屑。
“爹爹——娘亲——,你们在哪啊!”
空气中散发出大火焚烧过后的焦炭味,原本幸福温暖的一切都被焚烧殆尽。
只剩下小男孩凄厉的惨叫声,一遍又一遍地在山头回荡。
“爹爹——娘亲——”
一个面容桀骜的男子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神情惊慌。
独孤信最近老是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
今天他又梦到他小时候的发生的事了。
“庄主,您怎么了?”
睡在他旁边的女子也跟着坐起来了,秀眉微蹙,担忧地看着男子。
她有着一张清纯的面孔,如山间的小鹿般纯洁的眼神,天下间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呵护。
“没事,吵到你休息了,快睡吧。”独孤信用大手温柔地摸了摸女子的头顶,轻声安慰道。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雷响,随即而来的闪电落下,在屋内劈开一道明晃晃的白光。
女子吓得一声尖叫,男子连忙将她拥入怀中抱紧,将下巴抵着她的头发,“别怕,有我呢。”
女子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男子以为她被雷声惊吓住,于是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在男子看不到的背后,女子极力压抑着自己哭泣的声音。
眼角的泪珠却肆无忌惮地从脸上缓缓滑下,沿着下巴滴落,消失在女子的衣襟之上。
阳光透过杨树繁茂枝叶的缝隙落下,林地上稀稀疏疏地分布着几个亮斑。
一辆简朴低调的乌檀木马车沿着林道缓缓驶过。
“啊!”马车中突然传来一声小孩的惊呼。
马车帘掀开,从里面滚落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
他滚落到地上之后,连忙站起来,拍拍屁股上沾染的尘土。
“臭老头,你又欺负我!”
马车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飞驰而去。
“喂,你们等等我啊!”小男孩连忙用法力飞身追上去。
“白长老,你又捉弄小全儿。”
阿言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追着马车飞奔的孙全儿,捂着嘴偷笑。
“哈哈哈,这哪能叫捉弄,这般大年纪的小孩,正是练功的好时候,你没瞧见这几天他的功力见涨吗?”
白毛鼠摸着下巴,面露得瑟。
他身上裹着一袭雪貂裘,满头青丝梳得整整齐齐,用白玉簪随意挽起。
端得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早知道当年他就应该这么折腾折腾司夏,没准这臭小子早就到了现在的水准。
“白长老,咱们快到四方镇了吧。”
这时,旁边一直不出声的女子突然出声询问,只是那声尊称“白长老”听得白毛鼠有些起鸡皮疙瘩。
孙不知依旧一身红色锦衣,头束金冠,随意洒脱。只是整个人不如往日神采奕奕,面色有些苍白,性格也沉稳了许多。
几天前,孙不知和孙全儿离开花果山,在山下遇见一直等着的白毛鼠和阿言。
得知孙不知要寻找又生花修复魂魄,阿言坚持要陪同,于是白毛鼠找来一辆马车,四个人就开始上路了。
又生花生长在**林之中,一千年只得一朵,而且极难寻得。
但它不仅可以使白骨生肉,枯木逢春,最为珍贵的是它还可以将碎裂的魂魄完整修复。
古往今来,千千万万个寻访之人命丧在**林的猛兽腹中,或是被误食毒草而亡,或是迷失在幻境之中再也不能出来。
最近一次听到又生花的消息还是在十几年前,天魔首领牛刚烈手里。
那时,十大天魔分为两派,一派为明魔,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兴风作浪;一为隐魔,隐藏在暗中,低调秘密行事。
隐魔的身份神秘,无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唯一知道的一点便是这些隐魔实力强大,甚至超过明魔。
为了方便隐魔之间的互相通信,也为了表示牛刚烈结盟的诚意。
他将珍贵的又生花拆开,把五朵又生花瓣分发给每个隐魔。
从那以后,又生花瓣就随着隐魔的消退不知所踪。
白毛鼠当年去积雷山通风报信,救了天魔一次。
为了表示感激,牛刚烈将又生花剩下的根茎赠给了白毛鼠。
尽管根茎的效果远不如花瓣,无法使魂魄修复完整。
但只要施以法术,它可以感应花瓣的所在方向。
为了帮助孙不知寻找又生花瓣,白毛鼠忍痛将珍藏多年的又生花根茎拿出来。
四人照着根茎的指示,驱使着马车。
几日后便到达了四方镇。
四方镇是天下第一富镇,此处专门为朝廷生产银钱。
小镇里分布最多的店面不是酒楼,不是绸铺,而是赌坊当铺。
几乎每隔几百步就可以看见一家赌坊,或是一个当铺。
这些赌坊和当铺都有一个共同的东家,那就是四方山庄的庄主独孤信。
独孤信在此地已经经营了十几年,这里所有的赌坊、当铺、钱庄甚至红楼酒馆,都是他的。
传闻,独孤信为人强势霸道,手段凶残,横征暴敛。
人人谈之色变。
四人走在大街上,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盯着又生花根茎的反应,寻找又生花瓣可能的所在之处。
“来人哪!抓小偷啊!”一个男子摔倒在地上。
孙不知刚好站在他旁边,他便一手抓着孙不知的裙摆,一手指着前面刚跑不远的黑衣男子。
“女侠,求求你,帮帮我!”
地上的男子长着一副清秀的面孔,身着天青色长衫,青丝被木簪一丝不苟地竖起,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他看着孙不知,眼神里满是哀求。
她本来不想出头管这事,不小心暴露自己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见他如此哀求,也只好使出轻功,如同一阵旋风,追上那名小偷,将人连同钱袋一起拎回来了。
小偷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痛哭流涕。
“小的也是家贫所迫,不是故意要偷这位小哥的!求求几位放过我吧!”
孙不知瞥了那名书生一眼,双手抱于胸前,挑眉:“你看着办吧。”
“额,既然如此,那就饶过你这一次吧。”那名书生似是有些窘迫,怯懦地说道。
孙不知见钱袋已经回到书生手里,不再停留,转身朝原来的方向走去。
“唉唉唉,女侠留步!”孙不知一行人刚走没几步,那个书生又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