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慕容锦的眼神，正春风得意的景泰并不懂得。
慕容锦兵败被擒，慕容霖登基称帝。
新帝即位，慕容锦的一干势力被捋了个干净，抄家的抄家，斩首的斩首，听北凉都城的人们说，那几个月，几乎日日都有被砍头的，血顺着街边都能流到城外去。
芸娘叙述这些事情时，手不停的在发抖。
慕容霖是个真正的暴君，他即位之后，将慕容锦全家杀死，一个不留，刚出生尚未满月的婴儿，都被摔死在府门外。
慕容锦的尸体被吊在都城的城墙一年有余，后被城门守卫丢去喂狗。
那样如高云朗月般的一个人，立志要一统天下，拿下大晋的人，最后竟落得这样的结局。
芸娘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来。
萧蘅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她。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萧蘅曾真切的经历过。
过了不知多久，芸娘终于回过神来，她放下手，脸上的泪痕犹在，眼底藏着无尽悲伤，深邃的眸子透出滔天的恨意。
“萧姑娘，我与那景府实有不共戴天之仇，若影响到你的大计，还望你……”
她话还没说完，萧蘅便道：“你的仇影响不到我的大计，只是无论你如何行事，需先与我商量，不可擅自做主。”
芸娘愣了一瞬，点了点头。
她手上并无筹码，便要报仇，也需依靠萧蘅的力量，自然要听萧蘅的安排。
忽想起极关键的一环，芸娘急切道：“我还打听到，大皇子死前，曾拼命救出一个女儿，那女儿现今大约十二三，眉眼生的与大皇子极像，我想找到她！”
萧蘅闻言，眼前忽闪过一道人影。
她从未见过北凉的大皇子慕容锦，可那人的眉眼，却与景荣像极了……
芸娘十分激动，说完慕容锦的事，又将在北凉戎狄等地所做的安排，尽数向萧蘅报了一遍。
芸娘是慕容锦亲手调教的人，又有前些年在青楼的经验，于情报一途上确然是个人才。
她选用情报贩子，不仅是拿钱收买，同时还抓住了那些人的弱点，能够将他们牢牢掌控在手中，确保情报网安全隐蔽。
同时，芸娘还带回北凉一桩宫廷秘事。
北凉新帝慕容霖登基以后多施暴政，与祁太后渐生龃龉，若善加利用，到关键时刻，此嫌隙或可拨动北凉政局。
芸娘在这么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能将手伸到北凉宫廷之中，倒令萧蘅有些惊讶。
谁知芸娘却撇了撇嘴，言语间带着几分不服，道：“那柳氏不过是个皇妃，又是外族人，大皇子的事，她怎会全都知道！”
慕容锦行事小心，埋下的几条暗线当时并未启用，因此没有被柳氏等人察觉，所以留存至今。
芸娘要为他复仇，自然要先和那些暗线取得联络。
瞧着芸娘气鼓鼓的样子，萧蘅倒忽然有些佩服慕容锦。
前世北凉平乱的事，她并不太关心，也不知道这慕容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如今看来，此人选人用人实在有一套。
都说人走茶凉，慕容锦已死了这么多年，身后却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想来此人风骨，定强过当今北凉皇帝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