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因为林恒礼的坚决,林家长房没有回头路。

把命脉系在别人身上的感觉十分不好受,特别是对苏眉有偏见的李氏,被她故意的一声大嫂喊得心火直冒。

心里恨着当初怎么就听从婆婆的,给儿子挑了个祸害,全然忘记初初自己也很满意这个儿媳妇。

然而不管李氏现在心里如何的恨,也还得咬碎了牙面对,不然丢的也是她的脸面。

苏眉可不知自己随意回敬的一击就让李氏闹了满脑门的官司,在小丫鬟上茶的时候,她笑吟吟接过,转身递给边上的林以安。

“夫君喝茶。”

她娇滴滴地喊着,嘉禧公主在上首重重咳嗽两声。

苏眉听到动静,回头瞥了人一眼,依旧我行我素:“夫君快喝呀,出门前我看你只用了一块莲子糕,你饿不饿。”

把屋里的人都快气个半死,连嘉禧公主都面露犹豫了。

就她这样,真能见外人?

恰好林恒礼在此时跨进门槛。

少年人今日穿了件紫蓝色的长袍,腰间一掌宽的玉带,嘴角勾着一抹淡笑,为骄矜的贵公子添了几丝风流韵味。

“三妹妹这是犯规了。”林恒礼从廊下来就听到她喊夫君的娇娇声音,在进门就把不满的那份阴鸷收了起来。

苏眉见到人,一双灵动的杏眸转了转,眼波也化做笑,矜持的笑。

她把手上的茶再递给林以安,已然改口:“三爷用茶。”

林以安本还想与她说先收起玩闹的心思,却被抢了个先,在她一句三爷中凤眸微挑,本要接茶的手就那么硬生生被一股莫名而起的脾气压着不动。

苏眉还在抿唇笑着,见他没接,把他眼角眉梢那点不高兴也看个真切,心里当即就乐了,装出来的矜持隐隐有压不住的势头。

他出门前嘱咐自己不要闹脾气,结果才喊一句三爷,他自己反倒先闹起来。明明在意,还非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苏眉想,男人原来也爱口是心非。

但这吃味的样儿能甜到她心里去。她端着茶的手就往前送,在要塞到他手心前,快速用小尾指轻轻挠了挠他。

众目睽睽之下,暗中的小亲密让人心悸,明明知道不该,可又有种不羁的冲动催使人要去犯错。

林以安心神都给她勾得恍惚,还好在失守关头扛下来了,去接过她的茶,端着往嘴边送。

目光与茶杯间的缝隙打个错,就看见她正用帕子捂着嘴在笑,一双杏眼睨着自己,带着得逞的精乖和可爱。

这小姑娘真是能折磨人啊。

茶喝到嘴里,化做他一声感慨落入肚腹中,却也暖意融融。

两人的小动作他人没察觉,站在侧面的林恒礼是看了个全过程,特别在苏眉猫儿似用手指勾人的时候,直扎得他想闭眼。

梦境里那个洞房花烛夜的情形又展现在脑海。

自打那日之后,他还曾又连着几天梦见那个情形,一次比一次清晰,昨夜他听到了梦里的苏眉说:“我曾一心一意……”但后边的话没听全,他就再次惊醒。

一心一意,是指待他吧。

林恒礼反复琢磨,梦里带的悔意又铺天盖地,让他再不愿意多想。

今儿见到苏眉满心装的还是林以安,那句一心一意就变得无比讽刺。虽是虚无缥缈的梦境,却也足够让一个男人在意到牙根都发酸,更何况苏眉本就是该定给他的妻子!

“母亲是不是该到前边去迎一迎宾客了。”他使出小手段,要把胶黏的两人暂且分开。

经他一提,李氏才从绵绵恨意中回神,朝婆母道:“是该到门前去了。母亲,三姑娘她这……”

昨日说好要将苏眉也带到身边,可她现下不愿意了。

嘉禧公主同样心里没底,踌躇地去看苏眉,一时难以决定。

苏眉倒是在他们都不信任的时候站了出来:“今日也不全然是为了挽回你们的面子,有我的一份呢,孰轻孰重我心里明白,怕我出错,我少说话就是。”

大半个月的特训下来,她正经说话时已经自有一股威仪,就这仪态,足够让人信服了。

嘉禧公主终于狠下心做了决断:“三姑娘既然是个明白人,老大媳妇你也不用太担心。”

李氏张了张嘴,最后脸色难看朝苏眉道:“那就要三姑娘受累了。”

说罢,强压着怒火快步往外走。

苏眉朝她背影皱了皱鼻子,扭头又朝林以安笑得灿烂:“夫君,我去去就回。”

就那么脚步轻松,由紫葵扶着往外走。

林以安没作声,亦没有用目光相送,只捧着那杯热茶端坐。

嘉禧公主早习惯庶子让人琢磨不透的模样,把他当个陌生人晾在那,招手把长孙喊到身边,低声问他:“苏家那对母女已经安排好了?本不该让她们露脸的,可又是她继母继姐,不出现在这正式的场合,多少有点站不住脚。”

“祖母放心。”林恒礼自信地笑,“她们如今只能与我们配合,尽全力去帮苏眉澄清,才可能博得忠义侯的原谅,孙儿已经都安排好了。”

苏家人这一环也极为重要,嘉禧公主点点头,拍拍他手背:“等过了今日,事情就该彻底定下了。祖母到时再想办法找个医术高明的人,来给她瞧瞧,总不能让你委屈一辈子。”

林恒礼就抬头扫了眼林以安方向,发现他还捧着茶入定一般。

也是,过了今日,忠义侯彻底向着他们长房,林以安此时恐怕是又恼又恨吧。可再恨,苏眉本就不该是他能肖想的。

就如祖母说的,他的出身注定一辈子都要活在他们长房的阴影下,一辈子都得被压得抬不起脊梁骨!

林恒礼心里头总算痛快一些,与祖母再说几句话,本着不可出差错的谨慎,告退去盯紧府里各处。

吃过苏眉算计抓|奸的一次亏,他怎么可能还再摔跟头,苏眉身边现在铁桶似的,绝不会让她再出纰漏。

厅堂的人走得只剩下一个嘉禧公主,她不耐应付庶子,还怕庶子在跟前耍心机,丈夫说要休妻的话还历历在目,她没必要这个时候再触丈夫霉头。

林以安难得没听到嫡母奚落为难自己,就那么被送回院子。

吴子森见他回来,紧张围上去,“表妹怎么样?你怎么先回来了?”

“世子,沉住气,你只管好好在我这儿呆着,静待佳音。”

林以安安抚他一句,在石头帮忙下挪上床,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书,准备打发时间。

低头一看,发现是她读的话本,他再扫了眼开头引用的《登科后》后两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想起来这书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一个寒门子弟十年苦读,一朝金榜题名,终于娶得原本与自己门不当户不对的官家小姐的故事。

其实这样的话本,多是不得志又为生计的读书人所作,内头糅杂着他们藏在心里不敢与人道的白日梦。

他笑笑,本该换一本的,但一时又来了兴致,指尖轻轻在书页上一捻,认认真真看起话本。

这间隙,苏眉随着李氏早见过两波人了。

她今日被特意装扮,海棠红的襦裙服帖套在身上,鬓边步摇随着她一颦一笑微晃摇曳,端庄的打扮里还有姑娘家的明媚娇俏。任谁见了,第一反应都是外头那些传言都在胡说八道!

当然,还有故意坏心看热闹的,细细打量她一番,就拿话诱她。

“三姑娘有些日子不见,越发标志了,看来还是国公府养人!”穿着浅绿半臂的妇人嬉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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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的由来是引用的苏眉在卫国公府养病一事,毕竟摔一跤不假,遮遮掩掩倒不如大方露出来。是以,林恒礼传谣言的时候,并没有故意隐瞒这事,不然也不好解释为何苏眉不回忠义侯府。

李氏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话不假,但多少带了不善。

她忙要开口,身边的小姑娘轻笑一声,捏着帕子,一双美目嗔怪地看向说话的妇人:“有些日子不见夫人了,夫人就取笑到我身上来。我向来笨手笨脚,吃个宴摔着已经闹出大笑话,夫人今儿还专程笑我,一会我就叫伯母好好罚你几杯,给我出口恶气!”

她话赶话的,一点儿都没吃亏,还暗暗嘲讽对方试探的心思,让那位夫人脸上的笑都僵住了,心里更是生悔。

瞧苏眉的神态就清明得很,自己一时犯什么浑,巴巴去得罪人!

那位夫人干巴巴笑着道:“是我该自罚三杯,自罚三杯……”找个借口躲人堆里去了。

苏眉等人走远,挑挑眼角,神气地冷哼一声。

就这小手段还想欺负她呢,难道夫君都白教她那么多东西了吗,看不起谁呢这是。

小姑娘心里不屑,李氏对她侧目。刚才那番话说得实在漂亮,原还担心她应付不来,倒真是多虑了。

有了打头阵就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来赴宴的夫人们便都闭紧嘴巴,不该说的别说,渐渐相信外头传的那些果真一派胡言。

迎齐宾客,嘉禧公主才姗姗来迟。

她是公主,身份不一般,来迟自然不会有人不满,反而都笑得比先前更灿烂,纷纷围着她请安。

这边的情况一刻钟就有人传一回话,嘉禧公主听闻后虽说还算放心,但也没有亲自看一眼来得安心。

如今见苏眉正笑着和几个闺秀说话,眉开眼笑的,不见打长孙那种疯癫模样,暗暗点头。

嘉禧公主知道苏眉跟前除了紫葵,还有孙儿安排的丫鬟,见她神色如常人,便没再多去留意。

满堂的宾客,她得千万要守住,不能把自己的担心流露在表面,叫人看去留个嘀咕,那也相当于功亏一篑。

但小姑娘们凑一块儿,并没有长辈们来往那种谨慎,即便心里有想法都还得遮掩一二,阴阳怪气地再暗暗挑拨,她们多是直来直去。

于是苏眉就遇上了最严峻的考验,被一个下巴尖尖的姑娘挑着眉刁钻地问道:“你这是摔到脑子好了才敢见我们吗?”

明着说先前的流言不假,毕竟传了近十日卫国公府才搞这么个宴会,即便苏眉现在好好的,又有谁能证明之前她没疯?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变。

这里头有与苏眉交好的,立刻愤愤地反驳:“清宜县主,您这话什么意思?!”

清宜县主骄傲抬着下巴,根本不屑接腔,只冷冷盯着苏眉看,针对之意十分明显。

她母亲是郡主,虽然比不得嘉惠公主这个姨祖母,可父亲正被皇帝重用,在这些闺秀中自视高人一等。

什么侯伯家的姑娘,都不如她身份高。

苏眉被她盯着,缓缓地眨了眨眼,对上名号后,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清宜郡主曾被紫葵再三提起,说自己不知怎么就把人得罪了,只要遇见非得掐她几句。

所以这就是掐她来了。

“县主这话……”苏眉眨眼后,捏着帕子吞吞吐吐,小模样别提多么委屈。

在清宜县主眼里,这就是她心虚了,当即更尖酸刻薄地道:“答不上来了?你倒是说呀,别真是跟传言那般,要一女侍二夫,平白污了我表哥的名声!”

在场的闺秀们都觉得这太过分了,虽然敢怒不敢言,看向清宜的目光里多少带了替苏眉的不忿。

紫葵更是忍不住外人这么欺负姑娘,想要开口维护,却不想苏眉捏着帕子扭头就走。

众人愣了愣,以为她是被羞辱得恼怒了,清宜县主正要得意地笑,准备嚷嚷得更大声一些。

一道惊天动地的哭声在此时响彻园子。

被人同情的苏眉三两步跑到嘉禧公主跟前,哇一声哭了,边哭边大声道:“眉眉承蒙公主厚爱,可流言诛心,我与世孙的亲事还是就此作罢。眉眉清白的来,清白的走,省得再多受人诛伐!”

她是真的放声痛哭那种,眼泪说来就来,那一气叫滔滔不绝,震惊了嘉禧公主。

清宜县主在她去告长辈的哭声中也惊了。

苏眉怎么能那么无耻,说不过她就告长辈?!

因着苏眉话有所指,听见的夫人们都先扭头去看她刚才所呆的位置,她们目光刚扫过,围成一圈的闺秀们纷纷往后退一步。把刁难人的清宜县主突兀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成为聚焦点,清宜脸色一阵红一阵青,难堪得手足无措。

苏眉还在哭着,觉得这么干嚎有点儿不够,眼尖看见紫葵身边有颗两人围抱粗的大树,就朝树那边跑。

嘉禧公主还有点懵,见她居然撞树,下意识就去拽人。苏眉顺势一脑袋重重顶她肚子上,两人翻做一堆。

夫人们惊呼,下人们惊喊着公主,好好的宴客处霎时乱成一团。

苏眉在被扶起来时还呜呜哭着说不如死了干净,楚楚可怜的让不少人感触。

好端端的,被人传成那样,可不就是无妄之灾!

真是可怜见的。

有心善的夫人自发上前安慰她,杜氏从人群里过来,帮她扶正歪了步摇,眼泪也刷刷地落下。边哭边骂:“我可怜的三姑娘,究竟是那个丧尽天良要置你于死地啊,侯爷不在家,就这样欺负我们吗?!这些黑心肝的,迟早要穿肠烂肚,下那阿鼻地狱!”

本来就是姑娘家两句口角,直接变成是针对忠义侯府了,不得不说杜氏此时算帮了个大忙。

苏眉哭得越发上气不接下气,嘉禧公主终于从被她顶得那一下里缓过气,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脸色铁青怒道:“清宜!你究竟都对三姑娘说了什么不敬的话,你母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清宜没想到苏眉会剑走偏锋,在大庭广众哭得连仪态都不要了,败得惨白着脸连连摇头:“姨祖母,她……她是装的!”

“你住嘴!今日你母亲身子不适没能来,你倒是尽给她丢人!你且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嘉禧公主恼怒得丝毫不给她留面子,让惠嬷嬷去把人带下去,末了又吩咐人把苏眉也扶下净面,再三交代要照顾好她。

满场的人看着,再有疑虑都默默咽回肚子。

杜氏一番话可不是点醒所有人,在这个事情上揪得太过,得罪的不但是忠义侯府,还有卫国公府。

即便苏眉先前真疯过,但她今日就是好好的,站在她们跟前。这之后谁都会对前世绝不口提,甚至回去后还得帮着大肆宣扬帮着卫国公府洗清那些流言蜚语。

嘉禧公主虽然气得不轻,但事情好歹达成目的,心里总算有点儿安慰。强撑着现在还扭着疼的肚子,暗暗骂一句苏眉那石头脑袋,再度笑着招呼宾客。

苏眉被扶着下去,拐出园子,在没有宾客的时候哭声就收了。清宜耷拉着脑袋,不服气地红了眼眶,耳边忽然没了哭声,猛地抬头朝她看去。

只见苏眉捏着帕子按了按红肿的眼,在她看过来时还挑衅地做了个鬼脸,然后哼一声扭头,给清宜一个冷傲的后脑勺看。

清宜几乎要气疯了,知道自己上了当,尖叫一声要冲过要撕打。

惠嬷嬷眼明手快抱住人,跟着两个婆子连拖带拽把人弄走。

“姑娘,你刚才真撞上了可怎么办……”紫葵回想起来却心有余悸。

苏眉甩甩帕子,想要笑,不想哭得太卖力,张口先打了嗝。

她捂着嘴,缓了片刻才说:“我能是让自己撞上去的人吗,要是没人拉我,我可以半途就昏倒,那样的场合呆得我头疼。”

她说着去揉揉太阳穴。是真的头疼,吵吵嚷嚷的,还得小心翼翼应付人,实在是耗费精神。

紫葵听她说头疼,扶着她走快了两步,到今日嘉禧公主拨的客院暂且歇息。

有清宜一事,即便苏眉后面不再露面,宾客们也不会再说什么。她安心地松了头发就躺倒,打了两个哈欠,想着早上起得实在是太早了,就昏昏入睡。

紫葵还是忧心她刚才说头疼的事,让人把许郎中请过来,她睡得沉,号脉时都没被惊醒。

“紫葵姑娘不用担心,估计是三姑娘刚才哭得太过用力,头部气血不足才导致难受。让她睡一觉多半就没事了。”

许郎中捏着山羊胡子无奈地笑。

三姑娘真是让人操碎心啊。

紫葵这才终于放下心,让许郎中就先留在客院,等苏眉醒来再看看情况。

园子里发生的事很快就被报到林恒礼那边,一切进行得比他想的更顺利,甚至连他和林以安都不用再在众人跟前露面,对此他十分满意。

可转念一想到那么多的宾客在,还是得走走场面,便整整衣襟,准备到祖母母亲跟前请个安,让今日这场请宴算圆满落幕。

此时已经临近午饭时辰,吴子森不知在林以安跟前转了几百个圈。

“怎么还没有消息送过来,许郎中也被喊过去,表妹那边怎么样了。”

他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林以安已经换到了第三本话本,温和笑着劝他:“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你放屁!”吴子森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的安排呢?别是人在这中途反悔了!”

林以安还是那般悠闲地翻了一页书,“世子别着急,该急的不是我们,她也不可能反悔。”

吴子森崩溃一般抓抓头发,到底除了等没有更好的办法,终于不再打转,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出神。

林以安此时抬眼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被日光照得发白刺目的窗纸,微微一笑。

园子里的夫人闺秀们已经准备移步到摆宴的楼阁,林恒礼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嘴角啜着温润的笑容,彬彬有礼先朝长辈问安,然后用早打好腹稿的假话来继续忽悠众人:“孙儿方才从三姑娘那儿过来,她受了委屈,此时还蔫蔫的,孙儿来替她告个罪。”

“这是告哪门子的罪,那孩子平白无故受污蔑,我心疼都来不及。你表妹心直嘴快,让她难过了,你多哄着些,毕竟还是一家人。”

嘉禧公主假惺惺地迎合,众人都侧耳听着,林恒礼见达到目的,应声后顺势告辞。

“公主、公主,我找了个遍,没发现沁儿,方才她说要去探望妹妹的,结果找人到三姑娘那儿一问也没有。”

嘴里大呼小叫的杜氏远远地奔了过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嘉禧公主莫名其妙,“大姑娘吗?是不是走错地了,谁带她过去的。”

杜氏说:“就是这园子里的丫鬟啊,叫什么名儿我也没问呢。这她人到哪儿去了……”她说着,见到林恒礼,冷不丁就朝他问,“世孙见到沁儿了吗?”

林恒礼紧紧拧了眉,这个杜氏没头苍蝇一样,问他有什么用?

“自然没有。”

杜氏闻言似乎更着急了,连连道:“那沁儿上哪去了,不该呀……”

李氏恶心苏眉,更恶心这个勾搭儿子的苏沁,语气不太好道:“侯夫人先别着急,大呼小叫的实在让人看了笑话。国公府里还能丢人不成,兴许是苏大姑娘见哪处风景好,逗留了,我这就叫人去找找。”

“那就谢谢世子夫人了!”杜氏激动地道谢。

这厢气氛才算有所缓和,嘉禧公主再朝众人道:“我备了水酒,大家一定要赏脸多喝几杯。”

然而杜氏这就是个开端,她话刚落,就有下人颤颤巍巍来报:“公主……有护卫在湖边发现一位姑娘,不知怎么落入湖里,被婆子救上来时已经不醒人事!”

此话惊四座,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杜氏,杜氏已经惨白着一张脸摇摇欲坠。

“什么姑娘!”嘉禧公主亦心惊,惠嬷嬷忙跟着说,“公主莫着急,奴婢先去看看。”

不知为何,林恒礼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让他手微微一抖,心里慌得难受。

实在太过巧合,为什么是苏沁不见,又坠湖,还不醒人事?!

惠嬷嬷这边就要过去看看情况,杜氏嗷一声坐在地上就哭,嘴里喊着女儿的名字,好几个丫鬟去扶她都没能扶起来。

议论声嗡嗡响起,众人都猜测着那个落水的姑娘就是苏家大姑娘了,可怎么会坠湖?!

李氏听着议论,强撑着笑要先把众人请走。殊不知,横生的意外这时才是高|潮,一个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跑着前来。

她狼狈极了,一身都湿透,发髻凌乱耷拉着,黏在脸颊,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从湖里爬起来的水鬼。

苏沁就那么用尽力气跑来,大家都愣愣看着她,再愣愣看着她居然停在杜恒礼跟前。

她身上还带着湖水的泥腥味儿,林恒礼下意识嫌弃地往后退,却不想她朝着他就甩来一巴掌。

林恒礼本就后退,那一巴掌堪堪擦过他下巴,倒是被她吸满水的袖子甩得一头一脸都污水。

他只觉得脸上一凉,刚才萦绕在心头的不安让他心跳剧烈,正要呵斥,苏沁已经快一步恨道:“你个伪君子!既然我没能淹死在湖里,那就是老天借我命,来揭穿你个混账!你已经与我妹妹定亲,何故还把我引到湖边欲行不轨!”

苏沁用尽力气嘶吼,身子就失力一矮,软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喘气。

园子里一片寂静,连林恒礼都没能在震惊中回神,杜氏扑到女儿身上,嘶声裂肺地哭:“沁儿,沁儿你怎么样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荒……荒唐!你究竟在满嘴胡诌什么!”

在死寂一片中,嘉禧公主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苏沁的手抖得比她还厉害。在场那些夫人们的投射过来的目光,针芒一般,扎得她难堪到极点。

苏沁在责骂中艰难地撑着自己坐起来,一言不发,抬手就拔下纠缠在湿发里的簪子,朝喉咙处扎去!

她果决得很,回过神的林恒礼已经飞起一脚就踹到她肩头上。

苏沁不能死!

死了,这事更说不清了!

她手里的簪子脱手飞出去,当一声掉在青砖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她亦被踹得滚了一圈,原本就狼狈的人还挣扎着抬头,用一种怨毒到极致的目光盯着林恒礼看。

在他面上寻到慌乱的情绪时,她咧着嘴无声地笑。

她做到了!

林三爷说得对,这才是她唯一可能得到继父谅解的方式,还能痛快地报复林恒礼!

可她明明是觉得痛快,不知为何眼泪还跟着淌下来。

那天夜里她被吴子森掳到林三爷跟前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她一开始还以为两人是要处置她,在听过林三爷的指点后,她便茫然了,去问林三爷:“你为何要给我指一条出路?你真要给她出气,不应该让侯爷把我赶出侯府,让我落魄万人唾骂?”

林三爷却笑得很温柔,说了一句让她诧异的话。他说:“因为你还顶着苏家的姓,即便你被赶出侯府,也会拖累她的名声。外人说起你来,会用可怜的口吻也说她一嘴,我听不得任何人说她不是,哪怕是觉得她可怜。唯有你贞烈的演一番,侯府的姑娘干净清白,她才不至于受你拖累。”

那一刻,她才明白什么叫被人捧在手心,这种维护是用尽手段也不可能得到的。

苏沁不傻,她对苏眉不过是嫉妒,若说恨的是林恒礼才对。一步一步逼得她走投无路,即便嘴里说着她只要帮忙澄清就会替她说情,但事实是早将她在继父跟前出卖了,她即便帮了林恒礼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所以她拼着命,也要从林恒礼的利用中挣脱,再狠狠地回击!

苏沁疯疯癫癫,又笑又哭,外人看来十分可怖。她嘴里的话反倒更能叫人信服了。

哪个姑娘家会用自己的性命和名声来开玩笑!

在她笑容刚露出来的时候,林恒礼便也明了他与苏家的亲事彻底断了,他被人算计了。算计得彻底,而且是败在一个他从来不认为会威胁到自己的女子身上。

谁能想到苏沁会被人策反!

而且,即便他今日没有出现在这里,苏沁一样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白的说成黑的。即便严刑逼供,供出算计他的人,大家也只会当是他为保颜面,估计嫁祸他人。

他如今……百口莫辩!

林恒礼在这刻不止手在抖,连牙齿都颤抖着碰在一起。

愤怒,被众人打量的羞恼、难堪,在他脑海里不断交织着,情绪撕扯下,他所有理智都在此刻崩塌。

——林以安!

林恒礼转身就走,丢下烂摊子,疯了一般往西院跑去。

嘉禧公主在他身后不断地呼喊也没能让他停下。

他一败涂地,失去理智,冲到林以安跟前,抬手一拳就要砸到他面门上。

可手在半空中就人捏住了。林以安一手还握着书,连靠在床头的姿势都没动,另一只手铁钳般掐着他手腕。

林恒礼惊疑不定,被硬生生拿捏得进不得,也退不得。

还是林以安一推,他才被松开钳制,往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一双眼赤红,冷冷盯着床上的人。

吴子森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挡到林以安跟前,心头雀跃:“你要干什么?!”说话的时候,嘴角压都压不住地疯狂上扬。

这个伪君子气急败坏的,是成功了吧!肯定是成功了!

林恒礼站在那里,把牙齿磨得作响,口里亦充满血腥气味,即便怒火中烧,浑身却又在发冷。一阵一阵,让他忍不住微微颤栗着。

“林以安……”他好半会才魂魄归体般的张口,可也就短短三字,他身子往前一倾,就那么重重摔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吴子森被吓得往后跳了两步,等了一会没动静,那脚尖去踢了踢他胳膊。

“气急攻心,昏厥过去了。”林以安淡淡地声音从吴子森身后传出来,继续捧起话本,平静地等真正的暴风雨来临。

吴子森一愣,旋即放声大笑,把死狗一样的林恒礼直接扛起来,丢给已经追到院门口的林家府卫。

“把你们的世孙拿走拿走,别脏了小爷的地头。”嫌弃得还往地上啐一口,像是赶什么晦气的东西。

此时的苏眉是被紫葵强行喊醒的,然后由护卫团簇围着送回到西院。

她还不知外头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见到林以安倚在床头,笑着就往前扑:“夫君这么着急喊我回来,是想我了么,想我了吗!”

她跟猫儿似的,往他怀里拱。

林以安好笑地将她推开一些距离,就看见她哭过还肿着的双眼。

他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在她眼尾扫过:“怎么哭了?”

苏眉就跟着他动作瑟缩了一下,被他抚过的地方有些痒,还带着很奇怪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让人跟着心头发颤。

她想细品这奇异的滋味,它却溜得太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颗心还在剧烈跳动。

她张了张嘴,连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吴子森没见到林以安刚才的小动作,听说苏眉哭过,气得就拎起剑:“谁欺负的你,表哥去给你做主!”

现在彻底和林家断开关系,他不用害怕表妹被人拿捏,气势汹汹。

苏眉被他一闹,什么情绪都没有了,睨他一眼,转头跟林以安说宴会上被为难的事。说道最后捂着嘴直笑:“夫君你没瞧见,她快要被我气死了,我厉害不厉害!”

林以安在她高兴的笑容亦回于一笑:“眉眉最厉害。”

得到夸赞,她居然直接蹦了起来,拽着吴子森的袖子说:“表哥听到没有,夫君夸我呢!”

吴子森酸酸地去看林以安一眼,他维护她,她倒是没瞧见似的,嘴上到底还是附和着夸赞了两句。

苏眉得意得摇头晃脑,又回到林以安跟前,伸出青葱似的一根指头点了点他胸口:“夫君还没回我话呢,你喊我回来,是想我了吗?是想了吗?”

那不可一世的逼问可爱极了,林以安抵拳低笑,舌尖滚着一想字,被她的情绪感染下蠢蠢欲动。

一道严厉的声音冷不丁从他们身后传来:“吴子森,你是猪脑袋吗?!”

吴子森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心里打了个突,快速扭头向后看去。

头戴斗笠的男子就站在他们身后,不知他是何时到来的,一身玄色劲装,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光是这身打扮就有慑人的气势。

这是……他有些不敢认。

来人已经自主去掀了斗笠,露出那张被边陲风霜打磨过的刚毅面容,剑眉下是一双与苏眉酷似的杏眸。只是那双眼眸内没有姑娘家柔和与单纯,而是历经过残忍厮杀的厉与冷。

“表、表、表哥!”

吴子森结巴。

林以安在见到来人面容后,已经了然他的身份。

忠义侯世子,苏眉嫡亲的兄长。

他……居然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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