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八蛋,你要造反吗?把电视给我抱回来。”
赵东来追出来的时候,赵江川早骑上老妈的飞鸽自行车跑远了。
找到一家维修家电的门店,和老板一番讨价还价,两年前一千块买的长虹电视机就这样被他卖了三百二十块。
再到收自行车的门店,老妈三百多的飞鸽自行车一卖又到手一百块。
花五块钱买了烟和洋火。
赵江川靠在附近的栏杆上抽了起来。
他眼神有些飘忽。
上一世,父母一辈子都在勤俭节约,但一辈子都没有攒到什么钱。
老了去几次医院,花光了他们省吃俭用存的那点钱,像是蜕毛的老狗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却愣是不愿意在花他一毛钱。
那种为了替他省钱的卑微,固执,每次回想都让人既心痛,又愤怒。
一直以来,他都很讨厌这样的节约。
更讨厌父亲作为一个男人,畏手畏脚,选择堕落的性格。
凭什么大家都是人,自己的父母要活的那样卑微!
虽然他也清楚,父母的固执,卑微,来自于年迈之后的自然选择。
人一生终究活的是价值。
当一个人无法创造更多价值,节约就成了一个人唯一的价值。
可是钱又算什么!
刚才跟父亲说的那些话,他早就想说了。
要说赚钱,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难的。
上一世,他独自南下,进过工厂,学过技术,做过销售,干过小贩,被人坑过,被人骗过,甚至还被舅舅骗进传销混了好几个月。
从传销出来又跟人混进了保险行业,竟然渐渐做成了明星保险员。
就这样他稀里糊涂混到了金融行业,炒过股,玩过币,倒腾过外汇期货,被人当成韭菜割过,也自己搞过平台收割别的韭菜。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活成了别人眼里的金融精英,还有一部分人眼里的人渣。
混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赚钱真的很简单,只要把别人的钱合法赚到自己兜里就行了。
就像现在。
一双皮鞋几百块。
一部大哥大至少卖好上万。
一台电脑更是得好几万。
可是父母眼里只看到买不起,却没有看到这些东西都卖了出去!
但凡他们能够明白这些东西既然能卖出去就一定是因为有钱的很多,又怎么会为了一点钱去省吃俭用,弄垮了身体,要钱也不愿意要命。
这是思维的问题,也是眼界的问题。
必须改变!
甩掉烟头。
赵江川收好钱迈起了大步。
刚才在街上转,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县城卖影碟机的不少但卖碟片的不多,都是那几部大家早看腻了的不说,价格还贼贵,一张五块钱。
他可是记得,省城一张碟片只要一块五,而且片源还很多。
什么爱情片,动作片,恐怖片,应有尽有。
当年他第一次看带爱情的动作片,就是在省城打工,工友花一块五租来的片。
搞回来租赁,那肯定很快就能搞到一笔钱。
只要让父亲看到钱容易赚,就不信他有脸再继续混吃等死,到老了还舍不得花钱。
就这样,赵江川把刚才辛苦赚到的四百一十五块塞到内裤,踏上了去往省城的班车。
去往省城的县道。
白色中巴车来回颠簸,摇摇晃晃,让人昏昏欲睡。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车子停了足足半小时之久。
售票员凶神恶煞扯着脖子在四周嚷嚷,看到有人过来,两眼放光上去就拉人,气势之足让人深深怀疑他是不是想过去抢劫。
而乘车的人见怪不怪,被人推着屁股塞进车里,荷载24人的中巴车愣是被塞进了五十多人,又有人自顾自在车里抽着烟,混合着脚臭味,汗臭味,车厢的味道比起老坛酸菜的坛子还要古怪。
终于。
汽车再次上了路。
但有一位大姐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车里的味道,当场就吐了。
顿时,车里多出了一股刺鼻的辛酸味道。
那气味之扑鼻,别提多酸爽了。
道路又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中巴车来回颠簸,机油味,汽油味,烟味,脚臭味,呕吐味,被这么一折腾,赵江川只感觉头昏脑胀也想吐了。
这时车上又上来了几个人。
赵江川静静看着其中一人伸出两根手指像是玩魔术一样从前面一大妈兜里夹出来一叠钱递给同伴,然后又默默看着另外一人拿出刀片划开一个牛仔裤青年,顺走了一个皮夹。
过了一会,三个扒手下了车。
赵江川并未做那见义勇为的人,闭着眼假寐,一切都当作没看见。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如今经济混乱,到处都是失业下岗,龙蛇混杂,扒手只是最常见的人罢了。
大巴奔驰半晌,中午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饭店。
炸酱面十元一碗,快餐十五块一份,价格是外面正常价格的五六倍。
不吃?
五六个青年拎着钢管,谁敢不吃。
所有人乖乖下车,掏钱,买饭,至于吃是不吃,那自己随便。
赵江川随大流,老老实实吃了一碗难吃到极点的炸酱面,等下午到省城,本钱已经只剩下三百六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