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潘安又着了
本来我还想守在这里等着潘安能说话,清醒一些了解一下情况,但是肖不修硬生生把我拖了出来,并且拿出了官威,让陈大人全权处理此事,他会去汇报皇上的。
陈大人一听,立刻感谢肖大人。至少这件事情由他去汇报的话,皇上必然会特别生气。但是肖不修汇报的话,至少看在颜值的份上,皇上也不会特别生气的,可能也就是唏嘘几句算了。毕竟只是伶人,当红的伶人,在统治阶层的眼里,也不过是个娱乐大众的人罢了。
套路,都是套路。
即便是我被拖着走,心里也在暗暗骂着这群颜狗,人家潘安已经成了黑炭,就立刻不管了。肖不修这样冷血也就算了,就连陈大人这么热爱听戏的人也这样无情无义,都不如外面那群迷妹。
“折腾了一整天,你不累么?”肖不修瞅着我,下一个动作就是直接把我塞进了马车。
我滚了进去,但嘴里还是说着:“我不累。”
“我累。”难得肖不修说自己累,他掀起车帘说:“聚福园大火的事情,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问题。皇上一定会问起来的,所以,我们先留心看看情况,如果有任何不妥,要赶紧告诉我。”
“好的。”我很认真的答应了。
“那我走了,你回南厂让肖十七给你加个菜吧。”肖不修要走,我立刻扑了出来,抓住他的手问:“啥?你去哪里?”
这么晚了,难道不回南厂,难道他有相好的了?当然这句话只能烂在心里,可不能说出来。
“我还是回去皇上那里,跟他说一下刚才的事情。潘安也是皇上喜欢的伶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让他知道的。具体着火的原因什么的,可以继续查,不过这个还是要去赶紧说的。”
“你现在回去,他都睡了呀,总也不能把他叫醒吧。”我有点不乐意了,这跑来跑去的,不累么。
“等我回去,也差不多要天亮了,皇上起的早,刚好可以去说一下。”肖不修的声音也透出了疲惫。“去吧,你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再过来看看,天色大亮了,也能够看得清楚。如果只是意外,也算好。如果是有人纵火,有问题,那这可又是大事情了。”
“哎,就不能歇一天么?我好想找一天去晒晒太阳,好好睡一觉的。”我也觉得累了。
“会有的。”肖不修居然拍了拍我的手背,表示了一下安慰,“回去吧。”他冲着肖小三几个说道,然后自己去骑了马,快速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工作也真是不好做,搞得这么辛苦,图什么呀。我合了帘子,直接平躺在了马车里,由着马车把我拉回了南厂。我直接回去躺了下来,也没有去加个菜,实在也是没了力气。不过,就在我回到屋里,点起灯的时候,忽然一激灵。
不对,聚福园大火之中,灯油味道特别重,在夏日晚风之中,不算特别明显,但也要比一般的味道更重一些。现在我的房间,灯油今日加得多了一些,所以我在用火折子的时候沾了一些灯油,那味道就大了。所以,为什么?着火的原因是什么?
灯油倒了?会引发这么大的火么?
也许,是我过于敏感了。
肖小三在门外问我:“咱们不出去了吧?我得去洗个澡,浑身都臭了,刚才救火的时候,也沾了不少脏东西。”
“嗯,不出去了。你洗吧,我先睡了。明早咱们再去看看情况。”我连洗都不想洗了,直接又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我的梦里光挂陆离,一会是潘安在唱戏,一会是皇上在说事情,一会又是陈大人在摸额头的汗,后来还出现了一群迷妹围着我大喊大叫,似乎我已经化身为潘安,正在享受大家的喜爱。还有不少迷妹送了我很多花花草草,越来越多,我都拿不动了,他们还在不断地塞给我东西,后来又有人朝我扔鸡蛋,说我抢了潘安,抢了他们的男人,我怎么能配得上潘安呢?
不断有人在骂我,各种各样的面孔在我眼前,恶狠狠的。
我在辩解,我说是潘安喜欢我的,我对潘安很一般。再说了,就算我和潘安在一起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能够帮助潘安做什么?你们仅仅会大喊大叫,什么都不会!
然后,我就被围攻了。一群人扑上来打我,还有人扯我的衣领和头发,我也急眼了,各种和他们厮打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这个时候,我听到肖小三喊我的声音,我就赶紧喊他:“快来帮我,我顶不住了!”
肖小三的声音由远及近,大喊我:“醒醒,别睡了,又出事了!”
我忽地一下就醒了,大口喘着气,被肖小三拉着半坐了起来。他急急地说:“又着了,潘安又着了!”
“什么?”我有点吃惊,什么叫又着了?他不是都着过了么?
“醒了没有?”肖小三居然捏了我的脸,然后看我的反应。我一把推开他的手,“别捏,会坏的。”
“哈哈,”他倒是笑了起来,但是很快又特别严肃地说:“咱们赶紧去看看吧,刚才有人来报信说,庆余堂也着了大火,这次潘安是彻底着了,都成了一个大火球,救都救不了了。”
“我去,怎么又着了?”我连脏话都飙出来了,怎么搞的,居然都这样了,还能着起来。我立刻翻身下床,穿上鞋赶紧往出跑。肖小三立刻拉着我奔了门口的马车,已经有人在门口准备好了,我们又快速地赶了过去。
天色已经大亮了,经过一夜的扑灭和看守,聚福园已经成为了焦黑的废墟,看起来很是吓人。就说明昨晚的大火还是很猛烈的。不过,现在看到边上的庆余堂更是吓人,已经被扑灭了一半的火,但还有一部分正在燃烧,霹雳吧啦地烧着房梁,眼看着就要坍塌下来了。
我跳下马车的时候,刚好一根房梁掉了下来,轰隆一声巨响,忙着救火的人也都往后退了很远,大家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庆余堂也这么烧没了。
“怎么搞得?”我想骂人,昨天着过了,今天隔壁又着。
陈大人应该是一宿没睡,顶着黑眼圈走过来,我赶紧给他行礼,“陈大人辛苦,这又是咋了?”
“谁知道庆余堂怎么又着了?天一亮,我们先在聚福园里看看情况,然后就听到有人喊庆余堂着火了,大家就立刻过来救火,但是一度火势太大,根本不能靠近。等我们能够靠近的时候,也烧得差不多了。你看那个……”他手指了指地上一具更加焦黑的尸体说道:“潘安,这会大约是死透了。”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这具尸体,应该说,这都不像一具尸体了,更像是一段烧焦的木炭,黑色中有裂纹,还有血汤不断渗出来……烧焦之后还会有血汤?我居然在想这个问题。主要是之前没有接触过,也没有相关的读物,所以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我完全不知道。但目前他们说这就是潘安,我也只能先认下来。不过,这股子烧焦的烤肉味道,实在是不好闻,我一个没有吃过早饭的人,都忍不住想大口大口的呕吐了。
“让钱老板跟你说吧。”陈大人也掩住了口鼻,忍不了这个气味。
钱老板倒是不怕这个味道,但是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的庆余堂轰然倒塌,眼瞅着就要难受死了。庆余堂在京城也算是知名的药铺,这下子真是损失惨重了。这人五十多岁,身材消瘦精干,开药铺的,多少都很健康,也会医术,所以他昨晚肯医治潘安,我当时还觉得这人真的很不错呢。现在居然又成了这个样子,有点接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
“钱老板,其他人没有事情吧?你的伙计们没有受伤吧?”
钱老板回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其他人都安全,就是铺子没了。”
“没事没事,没了还会再有,还会有新的。你的那堆药材抢出来没有?”
“抢出来了。”
“那不就得了,房子坏了,咱们造个新的,重要的是人没事,药材没坏。”我只能挑着好一点的事情跟他说,开导他。不过还是见效的,他也明白这个道理,擦干了眼泪。“发现着火了,我就让他们赶紧灭火,发现灭不了,就赶紧先把东西都抢出来了。”
“很棒!”我对钱老板的做法点赞,这是很冷静的,把损失减到最小。“庆余堂也是老字号了,房子也破了,该翻修了,现在也正好是个机会。”
“哎,话是这么说……也是祖宗的基业……”钱老板又要哭,我立刻按住他,“等下哭,咱们先说说情况。潘安怎么又着了?”
反正这次潘安也算是彻底死了,钱老板也没有什么回天之力了,我们找了个味道小一点的阴凉处,开始说起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昨夜我们走了以后,钱老板就忙着先把这些上伤员医治妥当,并且陈大人也安排了这些人住在附近客栈里,先过了夜晚再说。钱老板给潘安做过了紧急处理,但是因为他的状态特别不好,所以也就守在潘安的身边,看看他是不是能够醒过来。要是能够醒过来,或许还能有救。
钱老板又给潘安换了一些药,并且硬生生地灌进去一部分药,还有参汤,至少要吊着这口气。陈大人说如果能够救活,就一定要问问潘安是否知道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凌晨时分,潘安忽然动了动,喉头的声音大了一些。钱老板立刻过来查看情况,虽然潘安脸上有厚重的油彩,他也没敢擦掉,想着白天再说了。但是,他看到潘安的眼睛睁开了,看着他,眼里有泪。
钱老板觉得可能是潘安清醒过来,并且知道自己的情况,想说一些什么,但是喉咙被熏到了,一时间也说不出话。钱老板就赶紧去倒水,但茶壶里没有水,他就赶紧跑到后厨房去让伙计给烧些水。正在厨房和伙计说话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着火啦!”
这一嗓子,真是将钱老板吓坏了。经过了昨晚聚福园的大火,他对于这三个字心有余悸,于是就立刻冲出去看,发现着火的地方正是潘安在的那个房间,并且已经是浓烟滚滚,根本进不去人了。
但潘安还在里面,肯定是没有逃出来呢。
钱老板就立刻喊伙计们去灭火,然后想冲进火场里救人。但火势实在是太大了,眼看着控制不住,连边上的房子都找了起来。这个时候,钱老板只能让伙计们先去抢救那些贵重的药材,以减少损失。之后,妻儿老小也都从后院跑了出来,一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回去把之前的细软收拾了出来。
昨晚的救火队还没来得及撤离,这下又赶上了庆余堂着火,也算是救得及时。一群人灰头土脸,十分疲惫。但也算是尽职尽责。只是庆余堂的宅子年月久了,也的确应该翻修了。大火烧毁了几根梁柱,就立刻引起了坍塌。也算是万幸中的万幸,庆余堂虽然也是临街的商铺,但周边的铺子没有着火,只是庆余堂着了,又被扑灭了。
塌了。
最后一根梁柱倒下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外面说话,真的也是被吓得不轻。肖小三动作极其快,拉着我站在了最安全的地方,陈大人和钱老板也凭借着本能跟了过来。但结果一阵灰烟过后,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很是狼狈。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潘安的尸身,也有了一堆灰尘。尘埃的朦胧间,还看到有迷妹和乞丐在一边围观。
怎么会有乞丐?
我心里有点疑惑。
不过,这日子围观的人这么多,别说是乞丐了,就连轻易不出门的妓坊头牌都跑出来看热闹了。毕竟被烧死的,面目皆非的是貌美的潘安,这可是京城,乃至大月国的超级大新闻,谁不想近距离看热闹呢。
眼瞅着事情越闹越大,陈大人又开始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