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姜鸢(1 / 1)

姜鸾赶到听涛院时,鹤哥儿正趴在奶娘的肩上,神色恹恹的。

“三姐姐,鹤哥儿要抱抱。”他哭得太久,声音不似原来的清脆,甚至有些干涩沙哑,却还是有气无力的朝姜鸾伸出了手。

姜鸾听着这样的声音,心里有些难受。她虽然恨透了杜姨娘,却没法子对着这个幼弟生出恨意,此刻连忙应了一声,然后伸手去抱鹤哥儿。

她的动作万分谨慎,仔细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了他。

鹤哥儿自小就在方氏院子里养着,日日要和姜鸾打个照面。不会说话时就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姜鸾,待会走了,便跟个小尾巴似的,整日三姐姐三姐姐的唤个不停,反倒是跟他一母同胞的姜莺有些疏远。

姜鸾想着想着,眼底便浮现出一片温柔,毫无之前冲着杜姨娘的厉色。

“三姐姐,鹤哥儿肚子疼。”鹤哥儿伸手环住姜鸾的脖子,然后偎在她的怀里,无精打采的说道。

“鹤哥儿乖,让二姐姐给你揉揉,好不好?”姜莺虽然撞了父亲的冷脸,先前又被姜鸾冷嘲热讽了一顿,有些尴尬,但还是跟到了听涛院来。

此刻更是见缝插针的凑上前去,想要哄着鹤哥儿听话,在姜二爷面前博个好感。

哪想鹤哥儿埋在姜鸾怀里转了个圈儿,却是拿屁股对着姜莺。

姜鸾一手托着鹤哥儿,将他往上抬了一抬,另一手则揉了揉他头顶柔软的头发,抚慰道:“就让二姐姐给你揉揉吧。”

她在父亲面前,也不能彻底的给姜莺没脸。

“不要!”鹤哥儿伸手紧紧的环住姜鸾的脖子,把头埋在她的颈间,闷闷地道,“鹤哥儿不要二姐姐。”

“鹤哥儿不喜欢你,你就别凑着了。”姜二爷抬首看向姜莺,微微蹙眉。

不知为何,他对着姜莺永远没有对着姜鸾的那般亲近。

或许是因为她是杜姨娘生的,也或许是因为她被养在老夫人身边,可自己对鹤哥儿也没有那般的排斥,实在是太奇怪了。

哎,不管怎么说,再不喜欢都是自己的女儿。

姜二爷眼瞧着姜莺快哭了,心下有些内疚,可又有点烦躁,强忍了忍,这才软和了语气,喊她过去跟前,多问了几句,姜莺这才喜笑颜开起来。

而这个时候,方氏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坐着,然后侧首看着姜鸾抱着鹤哥儿的样子,脸上的笑意也微微漾开。

等自己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阿鸾想必也会这样抱着吧。

当初她在生姜鸾时元气大伤,伤了身子。看过好些大夫,也求神拜佛多年,却都不曾再次有孕。

并不是没有希望,只是希望渺茫,久而久之便不再期盼。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只得一个姜鸾,没想到上天怜悯,竟然让她中年又得一子。

还记得那时候姜二爷刚从杜姨娘那里抱来了鹤哥儿,她的心里很是排斥,总觉着夫君是觉得她生不出儿子,这才把姨娘生的抱给她养。

可后来看着那小小婴孩,终究是心软下来,把鹤哥儿当做亲儿子来养。

鹤哥儿虽是庶出,但自小就记在方氏的名下,吃穿用度,都是按着嫡子的身份。偏生杜姨娘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性格,便也以着这样的阴暗想法以己度人,以为方氏苛刻她的儿子。

方氏的性格宽柔,此刻想起了这些往事,看向鹤哥儿的眼里更是带了爱怜。

作为一个女人,谁不想为夫君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孩子。可惜她早年一直没有消息,只能忍气吞声的让姜二爷纳了杜氏。

杜氏有孕的时候,她忍了。

杜氏生下姜莺的时候,她也忍了。

后来她好不容易怀了姜鸾,老太太却一直想把姜莺记在她的名下,算作二房的嫡长女,方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强硬起来,抵死不从。

为母则强,没有谁,能从她手里抢去本该属于姜鸾的一切。

“娘,爹爹,我想回头还是把鹤哥儿从听涛院里抱回去吧。”姜鸾的声音温和起来,像是风拂江水,温软而和煦,“杜姨娘那人,总归不能放心。”

“可是你娘的身子……”姜家二爷的视线扫向方氏隆起的小腹,有些担忧。

“没关系,娘那边不方便,可以让鹤哥儿住在我的院子里,我替娘照顾他就是了。”姜鸾笑着说道:“我记得鹤哥儿是记在母亲名下的,本来就是我嫡亲嫡亲的弟弟,是不是鹤哥儿?”

姜鸾说着凑过去在鹤哥儿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微腥,但是却很好闻。

“是。”鹤哥儿此刻不再哭了,软软糯糯的答道,他也没听清姜鸾在问什么,只觉得姐姐亲他就很是开心。

姜鸾却觉得很是欣慰,前世的鹤哥儿便是被杜姨娘硬生生的给教歪了,这一世,她不想再看到那样一个嚣张跋扈,和杜姨娘如出一辙的鹤哥儿。

“就应了阿鸾吧,反正我现在这胎也不知男女,要是还是个丫头,等鹤哥儿长大了,能帮衬着姐姐妹妹,也是好的。”方氏面上含笑,对着姜二爷说道,“我们把鹤哥儿教好,教成才,这样以后阿鸾嫁了人,也不用怕夫家欺负她没有兄弟。”

“娘!”姜鸾跺了跺脚,装作害羞的样子。她将鹤哥儿抱还给奶娘,自己则扯着方氏的袖子撒娇。可一会儿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蹲下来,轻轻的抱住方氏,然后将耳朵小心翼翼的贴在方氏的肚子上。

姜鸾感受着方氏肚皮下小生命的活力,不知怎么,竟觉得眼眶微酸起来,“娘,生个弟弟吧。”

“好呀,娘借阿鸾的吉言,回头生个弟弟。”方氏用手指顺了顺姜鸾的头发,笑着说道。

“嗯,生个弟弟。”姜鸾轻声呢喃着这句,复又想起了一件事儿,强调道:“金伯伯说过,娘怀着的就是弟弟。”

前世母亲滑胎之时,情势凶险,金伯伯没有将孩子保住,但是他曾说过,滑掉的那个胎儿已经成型,是个男胎。

所以这孩子,一定是个弟弟。

“你金伯伯说过这句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方氏疑惑了片刻,复又笑了,“都说怀孕了会犯傻,可能是我不小心忘了吧。”

“不过大夫说的也不是全都可信,我还记得当初杜姨娘怀第一胎的时候,老夫人兴师动众的请了十多个大夫来瞧,个个都断定那胎是个男孩儿,可最后生下来的,不还是莺丫头。”

姜鸾微微一怔,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险些要抓住什么很关键的东西,可思绪,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二叔!你居然把我一个人扔在马厩里!自己跑来找杜氏那个贱女人!太过分了!我要去找二伯母告状!”听涛院的院门被一脚踹开,然后便见着一个红衣骑装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少女身材高挑,姿容妍丽,险些亮得人晃不开眼。

她身手利索,此刻手里还执着马鞭,却丝毫不让人觉得霸道无理,反倒凭添了一丝傲气。

眼瞧着屋子里的人愣了一地,少女眨了眨眼,这才发现眼前的状况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定睛一瞧,下一瞬却又欢呼雀跃起来,“二婶,三妹妹,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不同于姜莺虚伪的恭敬,她是真正为了久别重逢而欣喜。

姜鸾回头看去,脑袋却嗡的一声,然后整个人怔在了原地。待她反应过来,只觉得眼眶一热,伸手一摸,却不知道眼泪什么时候已经掉了下来。

开春之后就要选秀,姜家的嫡长女姜鸢,正是在这个时候从蜀地跟着姜二爷回京,提前准备选秀的事宜。

姜家大爷、二爷同朝为官,一文一武,两人仕途皆顺,唯独子嗣艰难。父亲只得自己和鹤哥儿,大伯父更是爱妻早亡,只有一独女姜鸢。

大伯父是武将,近些年都在蜀地练兵。他不放心将姜鸢交给旁人,便一起带到了蜀地去,可又生怕姜鸢的教养不好,回京了要被人笑话,便高价在江南富饶之地请来名师,单独为姜鸢教导。

姜鸢是他的掌上明珠,同时,也是他的命根子。

前世的时候,因着方氏骤然离世,自己心下难受,成日卧病在床。大姐姐担心自己,便特意去了净慧寺祈福,临走前还说会替她求一支姻缘签回来。

可最终姜鸾听闻的消息,却是大姐姐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山贼。

大伯父得信,急匆匆地的从蜀地赶回,父亲也忙着四处筹集银两想要赎人回来,可是数日后,他们找到的只是姜鸢不堪凌.辱,咬舌自尽的尸体。

姜鸢一死,大伯父悲痛欲绝,不久就撒手人寰。他原本官路通畅,却骤然离世,没有了兵权在手,姜家在朝堂上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姜鸾闭了闭眼,姜鸢身上的那抹红色太过亮眼,与回忆一起撞得她眼睛生疼。

那种疼痛在四肢百骸里蔓延,一直疼到心脏,疼到姜鸾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记得,那个时候的姜鸢,已经是内定的太子侧妃。而姜家,正是从她的身亡开始,寸寸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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