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如泥牛入海，完全被玉瓶吞没，它的回应依旧微弱得无法察觉。
顾凉又服下一枚养神丹，再接再厉。
半响，玉瓶上燃起极绚丽的紫色火焰，顾凉的神识渐渐与玉瓶紧密相连，只是闭着眼睛的她看不到紫火，只以为自己是有志者事竟成。
睁开眼睛看着悬于眼前的小玉瓶，顾凉笑得得意。
这玩意的确不同寻常。
它是传承自上古的宝贝，其内藏着一方空间。
对，就是修仙女主、玄幻女主必备的神器——空间！
但在顾凉穿越的神荒修真界，此类可以蓄养活物的芥子空间却不是宝贝。
在拍卖会上，芥子空间的成交价一般是数万上品灵石，以身家富裕的金丹修士论之，咬咬牙便能买下。
间或也有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的芥子空间，修士本人不能在里面修炼，只可以种植灵草，这种空间的价格要贵一些，是许多炼丹师的首选。
顾凉有意成为炼丹师，对于从天而降的小玉瓶十分欢喜，稍作休息，迫不及待的进到空间里参观。
这是一个灵气浓郁面积却不大的空间，有一座木屋，屋后是果林，屋前是宽阔药田，还有一片荷塘和一眼灵泉。
院落干净整洁，一个人住有些空旷，里面什么都没有。
果林只种着零星几棵树，年份非常长，但树种并非天地间罕见的灵木奇材。
药田里长着奇花异草，年份也久，有顾凉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因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显得杂乱无章。
荷塘里种着不知名的莲，没有莲蓬也没有荷花，看着很舒心。
灵泉无声流淌，水面长了几朵碧绿小莲花，间或能见到几尾嬉戏的小鱼。
顾凉从院落里出来，在果林和药田中走了走，又在灵泉水边撩了撩水花，心满意足地翘起唇角。
从空间里出来，顾凉去灵草峰挑选了些灵草苗，又买了些不同种类的种子，兴致勃勃地在药田里种下去。
照顾灵草并不是太难的工作，尤其是对身怀木灵根的炼丹师来说。
不过，顾凉没想到玉瓶空间会给她一个惊喜。
次日一早，顾凉发现空间药田里的灵草都长得好好的，而且年份已有一年！
难道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是传说中的逆天神器？
顾凉做了几次试验，才知道时间加速仅适用于药田，人和兽踏入其中，时间流速与外界相同；没有人和兽的打扰，时间流速比外界快三百多倍！
顾凉喜不自胜，虽然乾坤派的药田也有控制时间的阵法，但那只能将时间流速提升四倍，最多五十倍，远不能与空间药田相比。
她果然是爽文主角，要什么有什么！
得到空间相助，便是炼丹天赋等于零，也能硬生生堆出熟练度！
……
乾坤派试炼峰有封闭秘境开启，这在整个东洲，乃至神荒都是大事。
碍于东洲霸主的脾性一向不太好，其它势力虽眼热非常，却不敢逼得太紧，只希望第一批进到秘境探宝的人早早出来，好让他们跟着喝点汤。
然而封闭秘境不是易相与之地，才过去几天时间，第一批踏入秘境的修士便陨落了三成，其中甚至有两个元婴真君。
乾坤派没有松口让外人提前踏入秘境，再次派出一位化神真尊保驾护航，免得折损更多人才。
因此事，乾坤派挂起白幡，气氛有些紧张，但顾凉并不担心顾弦。
原著剧情里，顾弦是顾天阳的宿敌，能存活到剧情后期，不大可能被她这只小蝴蝶改变命运。
至于卫澈，顾凉与他不熟。
若是对方不幸陨落，她大概会叹息几声。
冷漠吗？
不，圣人孟子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实力卑微如她，能够顾好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顾凉回想起卫澈那双认真却清冷的眸，又想起顾弦这两年来对自己的照顾，忽然觉得心里堵堵的，不太舒服。
她能漠视卫澈的生死，也能做到对顾弦不管不顾吗？
可顾弦与卫澈是不一样的，顾弦能活很久，久到身为女主角的李如燕寿元枯竭，他的剧情都未走完三分之一。
顾凉觉得自己是活不到那么长的，所以她没想过顾弦的未来。
顾凉又想，如果是现代的尚秋，知道刚认识的人即将车祸，她会插手帮他避过一劫吗？
结果是当然的，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便被救的那个完全不知情，还反过来骂她多事，尚秋也不会改变初衷。
可尚秋已经溺死海中，现在活着的是顾凉。
这个世界也不是从前的法治社会，而是人命如草芥的修真界，稍有不慎便是意外，就像失踪至今仍未被找到的闵春晓。
已经死过一次的顾凉认为自己不应该想太多这些无谓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
论起修行的条件，毓秀峰稍胜秀峰，而竹林峰又比毓秀峰好。
顾凉回到墨竹真君安排给自己的小院，老老实实地修行，偶尔回到秀峰安乐居进空间照顾灵草，偶尔前往毓秀峰向夫子们请教，偶尔去经藏峰借阅书籍和玉瞳简，不知不觉间便是大半个月过去。
顾妍出关，修为晋升炼气八层。
听说闵春晓失踪，顾妍的情绪十分低落，茶饭不思。
顾冰见此，只好请来顾凉帮忙劝一劝女儿。
作为同族姐妹和好朋友，顾凉也不忍看顾妍难过，告诉她说道：“阿妍，你应该知道，每个人的际遇都不同，我们帮不上忙，再伤心也无用。”
顾妍泪眼婆娑地看着顾凉：“可我觉得不好受，心里一点都不顺畅……凉凉，闵师姐跟我们是同门，为什么宗门不继续找她？”
顾凉不知道怎么跟顾妍解释。
对泱泱乾坤派而言，一个外门弟子的失踪根本不算事，与其浪费人力物力等资源，还不如培养出更多的优秀门徒。
仔细地想了想，顾凉没有避过这个问题，告诉顾妍残酷的现实，最后说道：“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宗门和家族可以给予我们适当的庇护，但更多时候还得靠自己。”
顾妍是个货真价实的七岁孩子，自小生活在母亲的羽翼下，很难理解顾凉的话。
她吸了吸鼻子，疑惑问道：“宗门如此对待闵师姐，那么跟闵师姐一样的外门弟子会不会对此寒心？宗门需要外门弟子，它为何这样做？”
也许会寒心，但宗门确实认真地找过了，且闵春晓也无性命之危，留在宗门的身份玉符完好无损，表示她仍然活着，这件事便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那是掌门人应该思考的问题。”顾凉岔开话题，“我有一对可以穿梭大世界与小世界障壁的传讯剑符，如果闵春晓能收到，她一定会给我们回信。”
在踏足晴空谷猎杀红毛虎之前，顾凉找了借口离开卫澈的视野，悄悄把剑符发了出去，但是直到今天也没有回信。
她想，也许是闵春晓没有收到剑符，也许是闵春晓不想回信。
顾妍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知道顾凉不想继续谈下去，便也没有揪着原话题不放，捉着她的手说道：“如果师姐发来回信，凉凉一定要告诉我。”
“当然。”
顾凉应声，继而与顾妍讨论起炼丹过程中遇到的一些疑惑和困扰。
因顾妍有意成为与母亲一样的医修，医药不分家，两姐妹不缺乏话题。
不过，顾凉并没有告诉顾妍，包括那一对品阶极高的剑符在内，她一共给闵春晓发了三次剑符。
事不过三，对方不愿回信，难道还要发第四次剑符？
又数日，顾凉结束一夜的修行，睁眼便看到了停在面前的一道剑符。
它是闵春晓发来的，上面只有五个字“我很好，谢谢”。
自此往后，顾凉再也没有收到闵春晓发来的讯息，闵春晓也没有回到乾坤派宗门，直到多年以后，她们在陌生的城池中重逢。
顾妍通过顾凉知道了闵春晓的回信，一颗不上不下的心终于放回原处。
但她变得比从前沉默，在与顾凉或者母亲顾冰说话的时候，偶尔会走神，偶尔会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更多时候则是盯着某处怔怔地发呆。
顾冰是个很合格的母亲，早早便发现了女儿的不妥。
她猜测这大概是因为闵春晓失踪的缘故，找到执法堂请求继续寻找闵春晓，希望能解了女儿的心结。
可闵春晓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执法堂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只能通过身份玉符大致判断出她身在北方。
顾凉却知道顾妍的心结不在于闵春晓，她并不后悔将世界的丑恶展现给顾妍看，然而见到顾妍陷入迷惘，心中颇感愧疚，故时常找顾妍说话，藉此开导。
顾妍的天性善良温柔，顾凉有过类似的经历也有耐心，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总算让顾妍走出低迷的情绪，恢复了原来的开朗乐观。
此时，距离顾弦、卫澈等人踏足封闭秘境已经过去两个月，期间又陨落了一位元婴初期的真君和十多位金丹真人，但是没有一人从秘境中出来。
乾坤派是东洲霸主，门中元婴足有数百，但是突然陨落了三位真君，掌门人纯微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掌门心情不好，长老们心情不好，弟子们也高兴不起来，乾坤派宗门里的气氛更加严肃凝重，底层弟子和杂役们全是一脸的小心翼翼。
顾凉的心情也不太好，不是因为封闭秘境太过凶险，而是因为纪珊冲击筑基期失败，修为跌落至炼气十一层。
这已经是纪珊第二次筑基失败了。
顾凉瞒着纪珊去请教秀峰管事顾明言，对方说，纪珊不能顺利筑基是有心结不能解，别人都帮不上忙，只能等纪珊自己想通、想明白、想透彻。
纪珊也有心结？
大概是纪珊藏得太好的缘故，顾凉无从察觉，只悄悄地给舅舅纪宝发了剑符，希望他能拿主意。
纪宝当天就给了回信，让她稍安勿躁，顺其自然便是。
顾凉心知现实不能事事如意顺遂，旁敲侧击试探了纪珊两次，纪珊都不露半点口风，也只能乖乖听从舅舅的意思不予理会。
恰逢丹峰的一位六品炼丹师开堂授课，毓秀峰夫子将顾凉举荐上去，机会难得，她便每日往返于丹峰和竹林峰之间，再无闲暇顾及其他。
课程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顾凉学到了很多东西，结束课程后窝在竹林峰炼丹室里抓紧时间实践，以期将学来的知识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
待到顾凉将六品炼丹师教授的内容掌握了七成有余，她的经济也陷入困顿，口袋里的灵石少得可怜，连一株十年份的灵草都买不起。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顾凉发给闵春晓的四张剑符（第一次发出去的剑符是一对，一张是有内容的，另一张附带的是空白的，可以让闵春晓回信）都是高价消耗品，一共用去了她总资产（只是灵石）的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则用于购买实践的炼丹材料。
所幸种在空间里的灵草都有了年份，顾凉以空间灵草为炼丹材料，花去大半个月的时间炼制出装满了大堆瓶瓶罐罐的丹药，打算拿去万象坊市换取灵石，顺手还取了两株成熟的千年灵草。
炼丹师是个很浪费灵石的职业，但是学得好了，赚灵石的速度相当快，毕竟很多人都用丹药修行，这比吸收灵石中的灵气更高效。
乾坤派也购买门下弟子炼制的丹药，虽然它是东洲唯一的霸主，可这个门派的丹道传承从来不怎样，每年都向同为顶级势力的炼丹大派白露山贡献大量灵石。
所以，顾凉没有走进白露山的丹药铺子，而是进了隶属乾坤派的灵丹妙药阁，内门弟子的白色玉符可以让她享受部分优惠。
她是第一次前来灵丹妙药阁，管事从未见过她，却能准确认出她的身份，带她上二楼雅间单独交易。
据宗门里传出的消息，这个小姑娘的炼丹天赋很好，不仅跟六品炼丹师上过课，还得到对方青睐，必须保持尊敬的态度。
顾凉不懂得读心术，可身为尚秋的生活经验叫她轻松猜中管事的心思，不由生出几分懊恼和谨慎，暗暗将准备拿出来的千年灵草换成七八百年的。
神荒修真界天路已断，修士的修为最高只能到化神期，灵气和天地元气日渐稀薄，千年份的灵草也不再如从前般寻常。
如果她不想引起别人注意，空间药田原有的千年灵草和万年灵草便不能轻易拿出来。
至于七八百年的灵草，在乾坤派试炼峰的炼气期区域也能找到，一下子拿出十多株也算不得惹眼。
大约是顾凉高估了灵草的价格，又或者管事的见识太浅，看到顾凉拿出来堆成一座小山的瓶子罐子盒子，对方面露惊容，望着她的目光又是诧异又是不可思议。
顾凉不动声色，一脸寻常：“请算一算多少灵石，我有急用。”
“请稍等，马上就好！”
因着顾凉有可能是大主顾，管事的态度更尊敬殷勤，不仅喊了打杂的炼丹童子进来给顾凉泡灵茶，还奉上新鲜的灵果和冒着热气的小点心，周到至极。
安排好这些琐碎的事情，管事坐下来当着顾凉的面验货。
看过几瓶丹药后，他面上的惊色变得更加明显，忍不住问道：“您这么快就能炼制二品丹药了？”
顾凉平静地看了对方一眼，问道：“很奇怪？”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六品炼丹师的课不是白听的，若不能炼出二品丹，那才是怪事。
管事一想也觉得是。
如果顾凉没有点能耐，怎会被六品炼丹师青眼相看？
“不，不奇怪，我只是觉得有点惊讶。”他说道，“您的丹道天赋令我惊讶，这跟高琦比起来也没差多少了。”
高琦隶属乾坤派丹峰，是整个乾坤派都小有名气的丹道天才，管事拿顾凉与高琦比，恭维成分居多。
“不敢当。”顾凉知道自己的能耐，客气说道，“您高看我了。”
管事嘿嘿笑了两声，语气中的诚挚一听分明：“不，我觉得您当得起，如果您选择修行丹道，成为丹修的话。”
高琦是个丹修，顾凉却从未考虑过成为丹修，相对于财富、地位和他人的敬重，她更需要武力值。
所以，对于管事的建议，她只是回以微笑。
验丹是个技术活，即便有专门用以检验丹药品质的法器相助，管事也用了一刻钟才将顾凉拿出来的丹药全部看过。
“您炼制的丹药品质很好，没有太多瑕疵品，丹毒的含量也少。”管事拨动算盘，提笔在收购清单上写下数字，命童子递给顾凉，“一共是一万三千五百枚中品灵石，优惠后是一万四千八百五十。”
大家同属乾坤派，管事是大概不会骗人的，尤其她身后是顾家。
顾凉接过收购清单看了一遍，发现灵丹妙药阁对一些丹药的收购价与神荒商业联盟制定的价格并不一致，有些丹药卖的价高，有的丹药卖的价低，但跌涨的幅度最大也不超过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