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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传·我意天下 第七集(1 / 2)

()第一章过眼云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京都

重新回到京都,实在是一件不得已的事。被织田香一刀创伤,妖刀“不知火”大量吸蚀精血,妮儿虽然被源五郎救了出来,但没有多久便倒了下去。

源五郎一面疾奔,一面用回复咒文帮妮儿治疗伤口,直到身旁的枫儿出言提醒,这才想起回复咒文对天位高手几乎没有效果的基本常识,心慌意乱下竟连这也忘记了。

咒文没有效果,就只能从药草上头着手,但治疗这种魔气所伤的创口,所需要的药草中有几味是日本境内所无,当下唯有潜返京都,向青楼联盟的分订购,让她们由大陆本土送来。

“对了,要特别叮咛一句,什么人送都可以,就是不要那个天位运输工,这家伙太显眼,我不想收货的时候被日本强人找上门来。”

似乎想挽回一点颜面,源五郎补上了这一句,但是从枫儿冷淡的表情看来,这显然是没什么效果了。

“嘿,冷大小姐,听说你到日本以后,个性变温和了,如果你对陛下和敌人都能和颜悦色,没理由对盟友这么冷淡嘛。”

在青楼待得久了,枫儿的另一个身分对源五郎来说并不是秘密,尽管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不过看枫儿这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仍是忍不住去逗着冰山美人开口说话。

枫儿没什么反应,只是简单地点了一下头。虽说近日她的心情开朗不少,但那仍然只是针对特定的几个人,要她变成像爱菱那样的阳光少女,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知道他对己方的帮助很大,也曾经立下许多功劳,但撇开同一阵线的立场问题不谈,枫儿并不想与他有什么私交。来历不明的男人,自己无法信任,他秘密主义风格的做事手法,也让自己不能适应,或许,同样生存在黑暗世界的人,会彼此看不顺眼吧。

连续几句话,被对方有礼而冷淡地敲下软钉子后,源五郎也只有苦笑。并不是自己愿意让形象变成这样的,不过,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理由,不可能让身边所有人都看得顺眼,强求不来,也不用感叹什么。

暂时栖身在青楼开设于京都的客店分舵内,药草在两天内就送了过来,对于妮儿这个义妹,青楼的主事者适时地表现了关切。

连续两帖药,把体内受到吸蚀的伤势稳定住,妮儿一醒过来,立刻就点了大量日本美食,流水价地送进口中,补充**所需要的能量。

“肚子刚刚才被开了一个洞,吃得这么快,小心东西会从胃里跑出来喔。”对着妮儿狼吞虎咽的模样,从旁送上热茶的源五郎,也不忘顺口调侃两句。

“你懂什么?好吃好睡,这样子才是疗伤的王道,我又不像那些可以瞬间痊愈身体的非人类,回复咒文也对我没什么效果,如果不多吃一点,哪来的体力?”

“嗯,说得对,其实也没关系啊,因为就算妮儿小姐吃成母猪一样的臃肿,我对你的心意也是不会改变的。”

“人妖脸的……吃饭的时候,不要说一些让女生反胃的话。”

或许是因为忙着进食,妮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饱以老拳,只是瞪了一眼,就继续专注于手上香喷喷的竹叶饭团。

看到这对欢喜怨侣的样子,枫儿不禁莞尔,只是这笑容可不能露出来,不然妮儿多半会恼羞成怒。自己希望能够和她好好相处,任何摩擦都是尽量要避免的。

受到体内精血被大量吸蚀的影响,妮儿手足酸软,稍微**大一点,就昏昏欲倒,完全没法和人动手,也没法靠自己的力量长途赶路,这样的情形估计会持续上十天半个月,但在外伤方面,却是痊愈得很快。

“老实说,那真是完美的伤口,这么精妙的切割,从小腹刺进去,避开了所有的内脏、骨骼,把伤害程度压到最低,连出血都不多,伤处就只有肚皮上这薄薄的一道开口。”

由枫儿帮忙换药时,听着源五郎这样说,妮儿吃了一惊,道:“伤势只有这样?那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对方特别地手下留情了。以她那时候的刀势去向,只要稍微横移,很轻易就可以把你拦腰斩断的,即使不靠刀法,如果她在刀尖人腹时催运天魔功,震蚀你的内脏,以天魔功的杀伤力,就算你有乙太不灭体也一样回天乏术。”

源五郎笑道:“当然啦,也许她还是有杀你的意思,这一刀只不过是碰巧,碰巧没剠到内脏、碰巧没切到骨骼、碰巧只穿过不会造成大量出血的地方,不过,这种机率实在不是很高。”

一番话说得妮儿面露喜色,枫儿更是几乎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一切都照天草四郎说的那样,织田香就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纯粹依照理智判断,她会立刻就将这两个敌人毙命于刀下。

可是她却刻意留手了。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只要她仍然惦念着旧情,一切就尚有转圜余地,只要彼此好好沟通,或许大家是不用兵戎相见的。

源五郎分析之后,也排除了对方在故布疑阵的可能。从织田香的生命型态、思考模式来推测,她虽然决断明快、冷静狠辣,但本身并不是策士那一类的人,不会设计出很复杂的圈套,也不会做什么放长线钓大鱼之类的深层谋略。

“和教育者本身有关吧,天草自己也不是什么很会动脑子的谋略家,完全照他路线发展的弟子,出来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源五郎道:“不过,事实的真相大概就像两位小姐所期望的那样吧,那个孩子也许没什么情绪反应,但我想她不是完全没有情感的。”

“那为什么天草四郎会说……”

“天草自己也是个很迟钝的人,他说的东西未必就是事实。你们知道吗?在心理疾病上,有一种叫做自闭症的病。我们一般人会藉着身边人们喜怒哀乐的表情、动作、行事常规,去接收与了解旁人的情绪,做出反应。”

源五郎道:“但是自闭症的病人却没有这种能力,即使看到你在笑,她也不理解你正在高兴、又是为什么高兴?然而,这并不代表自闭症病人本身没有喜怒哀乐的情感。不懂得如何表达,并不是没有啊。”

“所以天草四郎完全理解错了?”

“我想是吧,这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个很迟钝的人,所以才会一直泡不到妞……”

察觉到自己说的不太像话,源五郎改变了话题,道:“反正,秀吉似乎是找错了扶养人,如果一开始就把人送到大雪山,由山中老人来带,说不定会教出一个比现在更人格健全的孩子呢。”

基于对恩师的了解,枫儿对这话不予置评,问道:“织田香的九曜极速,是从她身上的一枚勾玉学来,我听宗次郎提过,那枚勾玉是当年星贤者卡达尔交给秀吉公的遗物,那么源五郎先生你呢?你的九曜极速又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这个……”

一句话令源五郎为之语塞。自从来到日本,他就晓得有些东西越来越难以隐藏,只希望众人的焦点集中在敌人身上,忽略自己这小小的存在,结果该来的仍是避不掉,当下苦笑道:“其实呢,我……”

“不用解释了,你也问不出什么来的,反正,小五他一定会鬼扯一堆,告诉你他是在某个山洞里发现了秘笈和灵药,一个晚上练成绝世武功。他在这方面聪明我们太多,就算我们不信,也找不出他的破绽,问了还不是白问。”

长时间的相处,妮儿对源五郎的行事模式摸得一清二楚,在他开口解释前,就把他预备的谎言戳破。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去,你也有很不想被人问起的问题吧?不能说的事就不用说,不要强迫别人说谎话。”

表现出不寻常的气度与胸襟,妮儿的这番话不但让枫儿呆若木鸡,用一种全然不同的佩服目光,重新审视着这越来越有领袖气势的少女元帅,就连源五郎也大为吃惊。

武功和智略可以调教,但胸襟与气质,却是一个人最难以变更的地方。无可置疑地,妮儿在连番历练后,有了很大的进步,越来越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与气势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如果不是为了杀我,那么香香公主这一刀之所以吸走我的力量和精血,是为了什么?我练的也是天魔功,但是天魔功里头吸人精气痊愈自身的功法,效果并不是很好,不会说像香香公主那样,才吸几下整个人就完全康复过来。”

妮儿皱眉道:“我想了一下,她要的东西,其实是我的血对吧?我的血液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对她那么重要呢?”

仿佛被触及死**,枫儿和源五郎都是心中一震,前者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妮儿,后者则是在苦笑中低垂下头去。

放弃了无谓的交谈,妮儿提出了希望尽早赶到出云之国,与兄长会合的打算。尽管她此时身体状况不佳,即使与兰斯洛会合也帮不上手,反而有形成负累的可能,但考虑之后,妮儿还是决定赶往出云。

“如果要留在这边的话,随时有可能撞上小香香,那样的话,可能就要和她动手,这点我不太愿意,我想枫儿……小姐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情,有些仗不是非打不可的。”

在这一点上头取得共识,往后的问题就好解决了,两个女人也藉由这一点共同认知,无形中好像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源五郎自然没有异议,就照着妮儿的打算,预备离开京都。

“不过,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我建议我们易容改扮,免得多生不必要的事端。”

妮儿和枫儿都觉得,对于能够以天心锁魂,直接进行搜索的敌人来说,外表上的伪装实在意义不大,毕竟织田香的天心只要一锁住她们,那么跑得再远也是没用,更别说区区的易容了。

但源五郎的持重观点也不能说是错,特别是当他以非常谨慎的态度这样说着,两女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个聊胜于无的建议。

“我们都只是要穿和服就可以了吧?我更简单,这里根本没人认得我,换过衣服以后,连脸都不用遮了,倒是小五你……我看你穿女装算了,只要化化妆,保证没人认得你的样子,这里不是香格里拉,也不会有人找女装的你要签名。”

认真来说,妮儿这建议有着相当高的可行性,但源五郎却听得脸如土色,双手直摇。

“不行,不行,什么都可以,就是女装不行。”

“为什么?我看你满喜欢穿女装的嘛,别告诉我不是,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为什么化妆技巧会那么好?”

“不不不,别的地方都好商量,就是在日本,特别是京都,绝对不可以穿女装,这里的人个个都是变态,太危险了。”

妮儿不是很理解,到底这男人在怕些什么?不过自己从未穿过和服,偶然这样试一次,倒也很有意思。

协调之后,三人就开始改扮。衣服方面,青楼分舵里头有得是,横竖经常有人在此变装,各种服装道具应有尽有,没几下功夫,在枫儿的协助下,妮儿换上了和服。

由于不用怕被人认出来,她甚至连斗笠和面纱都可以省掉,以本来面目横行街头。

可是看到源五郎改扮完成之后的样子,两女在惊愣之余,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大笑一场。身穿武士服,头戴斗笠,不只露出前胸,腰间还配着一把巨大笨重的长刀,看得出他想表现粗犷、男子气概的努力,但因为他本来的儒雅气质,这个扮相看起来分外滑稽,一点都没有应有的气势。

“小五啊,你做这种打扮,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们并不会因为你穿成这样,就觉得你更有男人味啊。”

妮儿忽然想起一事,奇道:“你、你该不会是为了让你以前在京都的女客人注意到你,所以才故意做这种打扮吧?”

源五郎苦笑不答,这确实是一个让他答不出来的问题。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却与妮儿想像的有很大差别。走在路上,没有过多久,就因为妮儿的美丽,吸引了人群注意,而出现一堆跟着三人移动的男人,不久之后,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很惊奇的东西,开始议论纷纷。

妮儿听不懂日语,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向源五郎一问,他则是简短翻译,表示这些男人惊于她的美丽,问说京都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大美人。

“不可能,你一定在撒谎。”

“我撒谎你也知道?他们夸你,难道你也信不过吗?”

妮儿一手叉腰,傲然道:“我对自己的美丽有信心,可是这些人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你,你可别想这样子就混过去喔。”

“呵呵,是谁刚刚才说过,不愿意说的话,就不要强逼人说出来?可别想出尔反尔喔。其实啊,这些人确实是熟面孔,我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和太多女人发生过关系,她们的老公个个都想把我碎尸万段,所以我才想要易容改扮,就是怕他们认出来,又追着我砍啊。”

“嗯,理解了,就像白无忌那个花花公子一样,你也是活该被砍的种马败类。”

“只是当年,当年啊。”

两人这么边走边谈,由于贴靠得近,旁人凑不上来,说不了什么话,无惊无险地就出了京都。却只有跟在后头的枫儿,心里有着无限的疑惑。

与妮儿不同,已经把日语练得很熟的她,自然听得出源五郎翻译的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而那些人所交谈的内容,也让她不是很理解。

“那个人……看起来好像五大夫啊。”

“不可能吧,五太夫早就已经不在了。”

“可是你看他的眉毛,还有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啊……”

“但是当初五太夫生的病可是绝症,大家都知道的啊,这些年也一直听说他已经死了,又怎么会……”

对于源五郎的疑惑,除了那身来历不明的武艺外,枫儿也纳闷他的日本出身。日本并没有什么一流的武学派系,当前的两名天位强手,也都不是师出日本自身的武道系统,换言之,枫儿不认为日本会莫名其妙跑出一名天位高手来。

如果不是与天草四郎有关,就是可能与魔族有关系,要不然,为什么一名平凡无奇的日本青年,会忽然拥有一身惊世武功、魔法呢?、从没听说过星贤者卡达尔曾经收过徒弟,传授他独创的绝学,织田香的武功是由勾玉中学来,那源五郎呢?他也是卡达尔当年在日本收的传人吗?京都显然是有不少人认识他的,往后有机会,要好好地去查一下才行。

看着前方一对男女的背影,枫儿暗自做了这样的打算。

也几乎是才出了京都没有多久,三人就接到了兰斯洛传来的急报。

先是空中爆射出一朵烟花,以白家特殊讯号,告诉三人有事发生,到了指定的会合处,一名叫做白澜雄的领队,传达了刚刚收到的消息。

讯息是由兰斯洛发给白无忌,再转传到这里来的。里头说得很简略,却大概表示了自己在昆仑山吃了大亏,遇到了一头好厉害的妖蛇,目前功力大损,没有抵御能力,正受西王母族追杀,危险万分的求救讯息,希望这边能尽快派出帮手。

突来的噩耗,三个人都看得呆住了,实在想像不到,以兰斯洛现在的武功,世上能与他正面敌对的人已经不多,究竟是什么敌人如此厉害,能把他整成这副狼狈样?“哈,哈哈,既然是西王母族,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呢?还连昆仑山都搬过来了,这样子岂不是变成东王母族了吗?哥哥怎么这么没用啊?和人家高手作战打不赢也就算了,连一头蛇都可以把他整得这么落魄,什么狗屁强天位嘛?”

妮儿哈哈大笑,像是很开心似的,但两名同伴都知道,她只不过是藉着这大笑,来掩饰心中的极度不安,让自己稍稍镇定下来。

“西王母族确实是在日本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从纪录上看来,从日本开始有文明的时候,西王母族就已经存在此地了。”

源五郎看了妮儿一眼,道:“不用奇怪,我也是这次要出发之前,才从青楼那边查到资料的。因为知道我们这次要来大干一场,所以你义姊给了我很多背后支援,包括西王母族的资料,还有……龙神传说。”

妮儿皱眉道:“什么龙神传说?”

“你们听说过,龙族的根据地升龙山上,有五头龙神吗?”

妮儿茫然不解,枫儿却曾经听恩师与小草分别提过,当下为妮儿解释。

风之大陆的神祗体系,光明善神以赤龙神为首,黑暗魔神以深蓝魔王为尊,双方麾下各有五位中等神明。黑暗一方,是五极天式力量来源的五位黑暗神明;但光明一方,则是五头龙神。

这五头龙神长年栖息于龙族故乡升龙山的顶峰,从来不干涉世间俗事,也不参与善与恶的斗争,只是除非这个大陆的存在受到威胁时,才会现身把状况平复过来。

这个传说魔导公会几乎人人皆知,而龙族也就是以龙神使者的名义,对外执行他们所谓的光明使命。

“……你们听到的传说大概是这样,可是青楼联盟里秘藏的版本,却多了一个说法。”源五郎道:“升龙山上确实有着龙神,但却不是五位,而是四位。”

“还有一个呢?”

“数千年前,曾经有一位龙神桀傲不逊,自恃力量强大,就向位于其顶峰的神明发动挑战,落败之后,受到严厉处罚,被抹去所有的意识与灵智,永远地囚锁于孤岛深渊。”

“你、你的意思是说……”

“我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很难相信。不过,如果这说法是真的,那我们大概就能理解,为什么那条大蛇如此厉害,连陛下都摆不平了。”

源五郎叹道:“那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人类能与之为敌的。”

这句话的意思,两女都懂。从这说法来听,那条大蛇并不是普通禽兽,而是一头神兽,甚至根本就可以说是一位神,一位已经丧失理智、只剩原始本能的龙神。

从小听过的许多诗歌故事里,是有部分述说勇敢无畏的英雄,大胆地向神明挑战,象徵克服自我命运,争取新生。但那终究只不过是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而已,即使是天位高手中的武痴人物,也从不曾想过去找一位神明来挑战,当然,在这之前,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一个神来。

龙神的威能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向五大黑暗神明借力所发出的五极天式,有多少威力,三人都是熟知,以此推想,挑战龙神焉有胜理?“不过也不用太过悲观,陛下能从蛇窟中逃生,显然龙神的威能也不是无所不能,只要是个生命体,就有破绽,就可以趁隙攻之。”

源五郎道:“只要不进蛇窟,就不用与龙神敌对,现在的问题反而是在西王母族身上,想想怎么对付五极天式才是真的。妮儿小姐现在手酸脚软,枫儿小姐的力量禁制也还没解开,这些问题都要设法在路上解决,不然赶过去也是多两个送死的。”

这话说得没错,而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事不难解决。妮儿知道以兄长要强好胜的脾气,这次居然主动用到“求救”的字眼,情势必然非常危急,当下连声催促,要两人开始动身。

担忧着兰斯洛的情形,枫儿正自沉思,却看见源五郎转身,背着妮儿,连续比了几句手语。

“比起陛下,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吧……”

“老大,你还好吧?我帮你带了饭团和烤秋刀鱼,趁热先吃了吧。”

“干得好,在援兵到达之前,这几天就先拜托你去撑着了。”

“没问题,像这样子躲躲藏藏的讨生活,本来就是我的拿手好戏,你就在这里放心养伤,食物什么的,由我来想办法吧。”

“就是千万要记得,如果被敌人抓到,请你宁死也要掩护我们,不然如果我不死,你这浑蛋就死定了。”

与过往不同,此刻的兰斯洛,并没有被人出卖的本钱,尽管知道这样的叮咛未必有用,但是还是说上两句,希望雪特人这次若不幸再度失手被抓,能够多拖一些时日。

有雪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地搔头答应了,至于他心里有多少的诚意,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匆匆把遮蔽洞口的树枝藤蔓盖回去,有雪便离开办事去了。此刻兰斯洛藏身的所在,是一个斜斜往地下凹去的山洞,重伤之余,根本就没有体力离开昆仑山,只能靠着有雪的搀扶与帮忙,挑一处比较隐蔽的山洞躲起来,等待援兵到来。

向白无忌发的求救讯号,已经藉由有雪身上的太古魔道机械发出去了,旁人不论,至少身在京都的枫儿能尽速赶来,听说妮儿和源五郎都已经到了日本,若是他们也能来,那就又多了许多把握。

这次的伤势之重,实在是超越以往的纪录。胸部以下整个被轰得碎裂消散,全靠乙太不灭体全速催愈才康复过来,可是大量消耗先天元气的结果,对身体的影响仍是极大,如果不是因为当初曾经吸走白起的过半生命力,单是这一下催运,自己可能就要去掉半条命。

**虽然痊愈,但是要完全回复功力,起码要三天以上,这段时间之内,遇上些敌人的小喽罗,自己还可以打发,但要是碰上那八个自己在全盛状态尚得小心在意的老太婆,五极天式随便哪一招,自己都是稳死的。

还有个花天邪。也许自己不能肯定多尔衮到底在策划些什么,但是以花天邪和自己之间的过节,两人一遇上,没有不动手的道理,此时的自己可不是他对手,英雄不吃眼前亏,养好伤再去把他抽筋剥皮不迟。

和日前几次近乎是渡假的养伤不同,这次的情形确实是危急。西王母族想必正满山遍野地在搜索自己吧,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多尔衮大概会另有推托,不会亲自出马,否则以他的力量,三两下就把人找出来,这种地洞根本瞒不过他的天心灵觉。

自己会这样推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在整个身体被弄得支离破碎时,右手的风华刀自然也没手握住,笔直地往无底深渊落去,照理说本来应该就此失落,可是在自己从上方山壁顶脱离时,却看到风华刀好端端地插在出口,任自己一拔就走。

这自然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了,问题是,即使当时双方激斗正酣,但是要不被自己发现,又不惊动大蛇,在风华刀落下时出手把刀接过,又抢在自己之前,把刀插在出口,这样的修为,花天邪办不到,西王母族那些以魔导术为主修的女人更加别提,唯一的人选,算来算去也只有多尔衮一个。

他与自己应该是敌人啊?会这样子出手帮助自己,实在是没有理由……

嗯,说没有理由,倒也未必,静下心来一想,自己也整理出了些头绪。当日他曾经说,要与他敌对交手,自己的修为还不足,先去战战大蛇,取得天丛云剑后再去与他一战。

问题是,如果战胜大蛇是得到天丛云剑的关键,那么他的话根本就有问题。

以这尾大蛇的力量之强,当两个头同时全力攻敌,正面对战之下,别说是自己,多尔衮只怕也得饮恨收场。如果连多尔衮自己都打不过,有什么理由要自己先去战这比他更强的东西?更棘手的是,虽然自己不太敢相信,但这头大蛇的周身,似乎有完美体的天位力场守护,根据白起研究的心得,除非有同样级数的完美体力量与之相抵销,否则根本就没有其他方法能破,等若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一头怪物,自己单枪匹马怎么打得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汇集身边的高手资源,大家合力起来,围殴这条大蛇,让它首尾不能相应,才有机会成事。

而这多半也就是多尔衮的目的。他本身的力量虽强,但是要独力搏杀大蛇,取得天丛云之剑,恐怕仍是力有未逮,最好的计策,仍然是促成鹬蚌相争,待得两败俱伤,他再现身取得渔人之利,轻而易举夺走神剑。

换言之,自己此刻就是他手中的杀人之刀,如果少了自己这强天位主将,雷因斯的高手群即使一涌而上,仍是屠蛇无望,所以他非但不趁自己重伤时出手,反而连风华刀都还给了自己。

皱起眉头,兰斯洛彷佛就听得见,多尔衮那狂妄得意的笑声,正嘲讽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恨自己明明知道他的诡计,却仍没法不被利用,只要风华仍然被当作祭蛇的供品,要救她出来的自己,就必然要挑战大蛇,遂了多尔衮的奸计。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西王母族的那些女人说,把风华献祭给大蛇,是为了取得神剑,换句话说,神剑可以经由生人活祭来取得,这也正常,不然每次为了诛魔而需取出神剑时,就得要挑战大蛇一次,西王母族早就被灭了,还诛个什么鬼?但既然神剑可以藉由生人活祭取得,那多尔衮只要牺牲风华,就可以轻易得到神剑,为什么要大费周张地把自己引到昆仑山来?就真的只是为了让雷因斯一方和大蛇拚个两败俱伤吗?看多尔衮不像是非常重视神兵利器的人,那种武者给自己的感觉,就像养父皇太极一样,是个靠着双拳横扫天下神兵的狂霸战士,他取神剑的理由是什么?神剑还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吗?另外,取神剑这么麻烦,西王母族取出之后,为什么不将神剑就此据为己有,而还要归还呢?自己打死都不相信她们会如此有道德心。

事情透着越来越多的疑点,只恨自己手边资料不足,没法做出适当判断,要是源五郎来了,就可以帮忙分析了吧。

叹了口气,兰斯洛实足想不到,日本之行的最大障碍,不是天草四郎,也不是其余天位高手,而是这么一条古怪的大蛇。尽管能见到风华,让自己不胜之喜,但是横越在两人之间的这个障碍,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啊。

“伤脑筋,这家伙应该帮忙偷些纱布、伤药之类的来啊……”

手上的饭团还热着,有雪确实是满有本事的,在这种穷乡僻壤,还能快手快脚地弄来食物,不知道是不是去西王母族的厨房里偷的。兰斯洛苦笑一下,朝山洞下头爬去,把食物和饮水带给昏迷在那边的另一名夥伴。

昏迷在洞内,泉樱的情形非常糟糕,整个人因为伤口发炎的高烧,意识朦朦胧胧,不住地说着呓语。

一看到她的样子,兰斯洛就觉得很愧疚。这女人是为了自己而受伤的,可是自己非但不能给她一个干净的疗伤环境,甚至还让重伤的她,躺在这样的污秽山洞里,作着最草率的包扎,想想实在是惭愧之至。

不过,单是能够在那种情形下生还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形,自己仍是感到难以置信,这蜥蜴女竟然能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势下,从大蛇口中逃生。

那时,自己被她用尽身上力量的一脚,从大蛇嘴里踢了出来,逃得一命,但是精疲力尽的她,却整个身体软倒下来,当大蛇的嘴巴合闭,无力逃生的她,就注定成为大蛇口中的牺牲品。

大蛇的嘴巴重重合上,看着那急劲喷溅在雪白獠牙上的厉红血印,自己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彷佛看到什么很重要的事物从此破灭,再也不能挽回的感觉。

如果一切就发生到这里为止,那么自己现在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躲在山洞里,抱着头深深忏悔了。然而,就在血痕喷溅出来的同时,大蛇的动作忽然变得迟钝起来,重重咬下去的动作也突然停住,似乎对口中的这块食物感到什么不对,跟着,一声长啸震动整个地窟,大蛇张开嘴巴,把已经重伤昏死过去的泉樱,像是垃圾一样喷了出来。

喷射出来的方向正对着自己这边,恰好伸手一拉一带,就把泉樱接过,带着她一起逃跑。只听得大蛇的怒啸声越来越远,自己和泉樱终于逃出生天了。跟着,与在外头的有雪会合,先是找了一个栖身之所藏起来,然后就把一切对外联络的任务,全部交给有雪,连带还要负责找寻食物与伤药的重责大任。

虽然很高兴看到泉樱生还,不过自己还是想不太通,为什么她没有被大蛇一口咬碎、吞下肚子?难道就因为蜥蜴女和大蛇两个爬虫类生物彼此看得对眼吗?没有足够资料来判断,兰斯洛并不晓得自己的推断已近乎事实。大蛇确实是在尝到泉樱鲜血的味道,判别出她的血缘来历后,将她一口吐了出来,暂时不吃这与己有相同血脉源流的女子。这也正是上次多尔衮对泉樱手下留情的原因,考虑到同为龙族,泉樱的存在或许会对大蛇形成牵制,多尔衮于是没有下杀手,让兰斯洛有抢救的余地。

“没有药,不知道该怎么治,如果小草在这里就好了,治这种单纯的**伤害,用她的圣力,一下子就痊愈了,即使是华鬼婆在这里也行啊,为什么每次总是在需要医生的时候,就找不到医生呢?”

纵然自白起那边传承到医药的相关知识,但兰斯洛一时间也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帮泉樱治伤。

最麻烦的伤口,是被蛇牙贯穿肩头的重创,**撕裂,大量出血,外加上毒素影响,让泉樱一直发着高烧,昏昏沉沉,清醒不过来。

兰斯洛点了她伤口周围的**道,止住出血,另外用她的袖子作包扎,裹住了那看来实在是过大的洞穿伤。如果能敷上药草,效果应该会好一点,这点就只能希望有雪尽早把药品带回来了·运功帮泉樱驱除蛇毒,伹由于此刻内力不济,无法尽其全功,将毒质驱出大半,就已经累得眼冒金星。幸好,龙血似乎天生就有解毒效果,泉樱躺了几个时辰后,脸色好了很多,体内的毒质也被净化殆尽,就只是失血过多,虽然高烧中汗一直出个不停,脸色却仍苍白得怕人。

“水……水……”

听见这几声轻喃,兰斯洛连忙取过竹桶,把水倒进泉樱口中。她暍得很快,但是没几下就咳嗽起来,之后,又再度昏睡过去。兰斯洛用指头沾着竹桶里的水,擦擦泉樱发烫而乾裂的嘴唇。

看她变成现在这样子,兰斯洛心里相当地不好过。回想起自从在日本与她相遇以来,从没给过泉樱什么好脸色,也没有让她尝过什么甜头,虽然说那都是因为彼此立场问题,可是如果她就这么死了,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会感到歉疚。

这个傻女人,不知道她从头到尾都被人骗了,居然是这样子豁出生命,不顾一切地从大蛇嘴里救了自己出来。

她最后的那一句,“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要重新喜欢上我喔”,所谓的下次,指的是来生吧。一命还一命,彼此都不欠什么,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下辈子,这就是她的想法吧。

如果泉樱与兰斯洛的恩怨,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人过节,那么向来见不得自己小家子气的兰斯洛,定然早巳将此事揭过,即使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伤害,在对泉樱这样一番整治后,也已经足够,因为尽管兰斯洛不避讳与女人动手,但是大男人思考路线的他,却不能接受自己这样子和女人斤斤计较。

然而,枯耳山上的仇怨,却让兰斯洛不得不对那些追随自己的弟兄们负起责任,也因此,即使之前心里对泉樱有几分好感,却仍是要硬生生地将之抹煞,逼着自己去憎恶她,只是在每一次对她恶言相向后,心里也是一阵刺痛与不安。

可是在这一次死里逃生,被泉樱救了一命之后,这股刺痛遽增至自己无法承受的地步。放下过往仇怨,要好好善待她的这个决定,几乎是刹那间就做出来了。

自己的复仇,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所谓的复仇,并不一定非要以死亡作为终点,毕竟,作贼的和当官的本来就立场冲突,谁死在谁的手里,都是应有之事,这是打从第一天干那一行就该有的心理准备。好比两国交兵,战场上死伤无数,如果每个家属都要报起仇来,那真是永无宁日了。

(剩下的责任,就由我来担负,如果死去的弟兄们要怪,就通通来怪我吧……)

有了这样的觉悟,事情本来应该就此迎刀而解,但兰斯洛却相反地苦恼起来。

揭过恩怨,从此好好地善待这女子,这是个很漂亮的想法,但是当彼此立场已经平等之后,兰斯洛忽然惊觉到,自己根本没有善待泉樱的资格。

她是龙族的一族之长、白鹿洞宗师的爱徒,文略武功俱皆优秀的一代天骄,如果不是被自己擒来,灌输了一堆错误观念,她应该会威风凛凛地统驭龙族,开创一番事业,而不是在这样当个努力讨好自己的小女人。

如果让以前的她,看到她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会相当地耻辱、不屑一提吧?那种事业心重,不肯屈居女子之身,埋没一生的女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向男人付出感情?如果要对泉樱公平,就应该帮她回复记忆,让她有选择的机会,决定往后的人生。可是这样一来,有相当的可能性,也就代表自己所熟知的泉樱将就此消失。

之后呢?回复记忆的紫钰,对这段时间的屈辱怎肯善罢甘休?以她的性情,肯定是用着一生的心力来向自己报复,届时就轮到自己要伤脑筋,与她这么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报复果然是一件麻烦的事,不管是有结果还是没结果,都要这样子没完没了地牵扯下去。

蹲坐在泉樱身边,兰斯洛不自禁地开始想着这些问题,并且为之深深地苦恼,直到放在泉樱唇上的手指,轻轻地传来触碰感觉,这才觉醒过来,发现泉樱已经苏醒,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讨厌……”

“嗯?”

虽然声音微弱,但是泉樱醒来,确认自己仍生存后的第一句话、让兰斯洛大惑不解,更发现她试着转过头去,却触动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有什么讨厌的?你还渴吗?要再暍点水吗?”

泉樱低声道:“本来……想要还你一命,两不相欠的……现在没有死成,欠你的还没还清,以后又要牵扯不清了。”

“傻瓜,你救了我一命,过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都一笔勾消了,至于说牵扯不清,你忘记啦?我们两个是夫妻嘛,既然是夫妻,当然是要一辈子都牵扯在一起的。”

语调前所未有的柔和,明显感觉得出兰斯洛态度上的改变,2园椎牧车吧细?现一丝喜色,道:“真的吗?不是骗我吧?”

“大丈夫说话,说一是一,会骗人吗?你也真是的,那头蛇很危险啊,你为什么想也不想,闷着头就直冲到它嘴里去了呢?”

“人家……贱妾担心夫君你嘛,看到你要被大蛇吃掉,手都吓软了,那时候能想到的,就只有冲过去帮你撑住蛇嘴巴,把你救出来了。”

仍不忘过去兰斯洛定下的称呼格式,泉樱说着当时的心情,说着说着,眼眶忽然红了。

“而且……我好累了。我真的好累了……不管我怎么做,你都是那么冷冰冰的,不肯回过头来看我一眼,还、还要把我送去伺候别的女人……我真的受不了了,如果我努力到最后,也没办法去改变些什么,那……还不如死在大蛇肚子里,一了百了。”

听见泉樱这样的深情表白,兰斯洛身躯一震,再也管不住内心情绪,将她重重搂抱,无比认真地说道:“对不起,过去是我不好,有很多地方都很对不起你,可是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谢谢你,夫君,可是……可不可以不要抱得这么大力?我……血流出来了啦……”

山洞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恶劣,如果继续把人这样放下去,伤根本就不会好,在与有雪会合商议之后,兰斯洛最后决定冒险下山。

本来担心会遇上一、两场厮杀,或是会被高手拦截,可是整个下山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全然没有遇上西王母族的阻拦,这点让兰斯洛与有雪相顾愣然。

理由很快地便揭晓了,下山不久,到外头打探消息的有雪,便听到猪头怪人再次现身京都,抢劫珠宝古书,并且一路朝这边作恶过来的消息。

“西王母族的人,大概都被引到那边去了吧,不过真是好奇怪呢,老大你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京都那边还会有猪头怪?难道西王母族诅咒了很多人吗?”

“那当然是有人刻意帮我们了。几个作案地点距离不近,有那么快的脚程,又去抢一些古书什么的东西,除了老三,我想不到其他人选。”

从情形来推判,兰斯洛大概猜到是源五郎在引人注意,把西王母族引到那边去。

要证明猪头人能在一夜之间从出云跑到京都,就要向西王母族展示他有那样的轻功,所以只好连续在几个相隔颇远的地方作案,说来倒也是辛苦他了,特别是京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撞上织田香,两个九曜极速的传人,比比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不过,托了源五郎的福,暂时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有他在暗中主持,相信不用多久,援兵就会抵达,届时自己功力尽复,大家再来商议杀蛇取剑的事。

泉樱高烧未退,早就已经昏了过去,还没能醒来,虽然找了几味药草,一时间却也没这么快见效。好在这些乡下地带,农舍草屋不少,有些荒废掉的没人居住,三人便待在一间废农舍里头,栖身调养。

“喂,老四,你怎么表情那么怪?猪头人这字眼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老大你曾经说过,西王母族的那群死老巫婆曾说,她们那个变猪的诅咒,是连陆游也会害怕的绝招?”

“她们确实是这么说过,当然也说得没错,被这种招数打中,哪个天位高手不怕?”

“不是那个问题,我是想,她们本来打算拿这个招数去对付陆游吗?把陆游变猪?”

回答不出来,可是当察觉到这个可能性后,兰斯洛不禁一丝莞尔。

身上的麻痒与刺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感觉上,好像有一些怪怪的毛生出来,手臂和腿上的肌肉,也常常有不太对劲的抽搐感,看来距离彻底发作的时间,顶多只剩下两三天而已。

照西王母族的说法,诅咒全面发作后,会整个人变成一头大猪,然后溃烂而死,这悲惨结局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真是想想都觉得……

虽然不要求像英雄般死得轰轰烈烈,但也不能这样子屈辱性的惨死吧?如果实在没办法解咒的话,该如何是好呢?抛弃尊严地回雷因斯,向小草跪地求饶吗?以她解除一切魔法的天赋异力,要破除诅咒应该不成问题吧,可是,坦白说,自己也有几分不解。

自己在这里的情形,小草她肯定是知道的,为什么她完全不闻不问,置之不理呢?记得当初在异界,她对自己与枫儿挥手祝福,那现在就没有理由用这默默不问的态度,来惩罚自己的**啊?想不出结果来,兰斯洛对于目前的处境一个头两个大,慨叹一声,正要继续静坐运气,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得自风华的那面镜子。

映着日光,镜中出现了自己的猪头,这面镜子曾经带自己找到昆仑山里的秘窟,那么照西王母族的说法,它就是日本三大神器之一的八咫镜了。

想想也可能,风华总不会没事乱送一面镜子给泉樱,在那种危急情形下,自然是把重宝托付给泉樱,让她带走。

问题是,这面镜子除了指出昆仑山所在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功用呢?并非魔导师出身的自己,能拿这面镜子来作什么呢?一面思考一面把玩,兰斯洛想得出神,忽然觉得手里一热,八咫镜整个变烫了起来,上头隐隐泛着一层红光。

“怎、怎么搞的……玩坏了吗?”

吃了一惊,才正要端详,却发现镜面隐隐约约出现一个模糊影像,渐渐变得清晰,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传人耳里,令得兰斯洛一惊。

“对不起,请、请问看得清楚吗?我是第一次使用摄形留声的法术,如果纪录下来的影像有什么不对,请多多包含。”

是风华。而镜中越来越清晰的影像,也说明了这一点,只见风华的脸孔在镜面上左移移、右移移后,整个人朝后头走去,坐回一张软垫上,调整一下位置,开始说话。

“我……不知道会是谁看到这些影像,听到这些话,如果可能,我希望大哥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留影的人,即使不是,你最终也一定会看到、听到的,因为我相信我们之间有着一道无法切断的缘分牵绊。”

看着风华的微笑,听着她的嗓音,记忆中曾经共同度过的一切,一点一点地涌上心头。之前在洞窟里,自己只能见到她模糊的身影,听到她两声急促而惊惶的心语传讯,并没有能够面对面好好说上两句,现在这么听见她声音,胸中整个火热起来,抓住镜缘的手指,不自觉地加了力道。

“首先,我要向长老们说声谢谢。到我在这边说话为止,二十四年三个月又七天的时间,承蒙你们的扶养与照顾,我……要向长老们说一声感谢。你们曾经说过,我之所以诞生出来的缘故,是为了当一个好族主,并且让西王母族能够传承下去。从那天起,我一直很用心地在做,不知道此刻的我,有没有达到你们的期望呢?”

本来以为这是风华的留言,但是听到她这样子的开头与说话后,兰斯洛险些惊得把镜子摔落。

这不是普通的留言,而是风华察觉到自己回昆仑山之后的命运,在路上预先录下的遗言。

“有一件事情,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但是如果说出来,我又担心自己再也没机会和你们说话。不过,既然长老们现在在读着我的留言,我想这顾虑已经不存在了。

其实……你们不用对族人下禁口令,也不用在提到我刚出生的模样时特别避讳,因为早在很久以前……我们第一次造访雷因斯的时候,妮妲女王就告诉过我,我是一出生就被长老们烫瞎的。”

无法猜测当时年纪幼小的风华,听到这话后是什么反应,但兰斯洛刹那间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胸口像是要炸开一样,眼前微黑,险些当场就被气晕了过去,即使是稍稍宁定下来,澎湃杀意像是怒涛一样拍击着胸口,让他几乎忍不住立刻提刀杀上昆仑山,把那群老太婆大卸八块。

然而风华的声音持续传来,里头却听不出有半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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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过眼云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京都

重新回到京都,实在是一件不得已的事。被织田香一刀创伤,妖刀“不知火”大量吸蚀精血,妮儿虽然被源五郎救了出来,但没有多久便倒了下去。

源五郎一面疾奔,一面用回复咒文帮妮儿治疗伤口,直到身旁的枫儿出言提醒,这才想起回复咒文对天位高手几乎没有效果的基本常识,心慌意乱下竟连这也忘记了。

咒文没有效果,就只能从药草上头着手,但治疗这种魔气所伤的创口,所需要的药草中有几味是日本境内所无,当下唯有潜返京都,向青楼联盟的分订购,让她们由大陆本土送来。

“对了,要特别叮咛一句,什么人送都可以,就是不要那个天位运输工,这家伙太显眼,我不想收货的时候被日本强人找上门来。”

似乎想挽回一点颜面,源五郎补上了这一句,但是从枫儿冷淡的表情看来,这显然是没什么效果了。

“嘿,冷大小姐,听说你到日本以后,个性变温和了,如果你对陛下和敌人都能和颜悦色,没理由对盟友这么冷淡嘛。”

在青楼待得久了,枫儿的另一个身分对源五郎来说并不是秘密,尽管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不过看枫儿这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仍是忍不住去逗着冰山美人开口说话。

枫儿没什么反应,只是简单地点了一下头。虽说近日她的心情开朗不少,但那仍然只是针对特定的几个人,要她变成像爱菱那样的阳光少女,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知道他对己方的帮助很大,也曾经立下许多功劳,但撇开同一阵线的立场问题不谈,枫儿并不想与他有什么私交。来历不明的男人,自己无法信任,他秘密主义风格的做事手法,也让自己不能适应,或许,同样生存在黑暗世界的人,会彼此看不顺眼吧。

连续几句话,被对方有礼而冷淡地敲下软钉子后,源五郎也只有苦笑。并不是自己愿意让形象变成这样的,不过,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理由,不可能让身边所有人都看得顺眼,强求不来,也不用感叹什么。

暂时栖身在青楼开设于京都的客店分舵内,药草在两天内就送了过来,对于妮儿这个义妹,青楼的主事者适时地表现了关切。

连续两帖药,把体内受到吸蚀的伤势稳定住,妮儿一醒过来,立刻就点了大量日本美食,流水价地送进口中,补充**所需要的能量。

“肚子刚刚才被开了一个洞,吃得这么快,小心东西会从胃里跑出来喔。”对着妮儿狼吞虎咽的模样,从旁送上热茶的源五郎,也不忘顺口调侃两句。

“你懂什么?好吃好睡,这样子才是疗伤的王道,我又不像那些可以瞬间痊愈身体的非人类,回复咒文也对我没什么效果,如果不多吃一点,哪来的体力?”

“嗯,说得对,其实也没关系啊,因为就算妮儿小姐吃成母猪一样的臃肿,我对你的心意也是不会改变的。”

“人妖脸的……吃饭的时候,不要说一些让女生反胃的话。”

或许是因为忙着进食,妮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饱以老拳,只是瞪了一眼,就继续专注于手上香喷喷的竹叶饭团。

看到这对欢喜怨侣的样子,枫儿不禁莞尔,只是这笑容可不能露出来,不然妮儿多半会恼羞成怒。自己希望能够和她好好相处,任何摩擦都是尽量要避免的。

受到体内精血被大量吸蚀的影响,妮儿手足酸软,稍微**大一点,就昏昏欲倒,完全没法和人动手,也没法靠自己的力量长途赶路,这样的情形估计会持续上十天半个月,但在外伤方面,却是痊愈得很快。

“老实说,那真是完美的伤口,这么精妙的切割,从小腹刺进去,避开了所有的内脏、骨骼,把伤害程度压到最低,连出血都不多,伤处就只有肚皮上这薄薄的一道开口。”

由枫儿帮忙换药时,听着源五郎这样说,妮儿吃了一惊,道:“伤势只有这样?那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对方特别地手下留情了。以她那时候的刀势去向,只要稍微横移,很轻易就可以把你拦腰斩断的,即使不靠刀法,如果她在刀尖人腹时催运天魔功,震蚀你的内脏,以天魔功的杀伤力,就算你有乙太不灭体也一样回天乏术。”

源五郎笑道:“当然啦,也许她还是有杀你的意思,这一刀只不过是碰巧,碰巧没剠到内脏、碰巧没切到骨骼、碰巧只穿过不会造成大量出血的地方,不过,这种机率实在不是很高。”

一番话说得妮儿面露喜色,枫儿更是几乎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一切都照天草四郎说的那样,织田香就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纯粹依照理智判断,她会立刻就将这两个敌人毙命于刀下。

可是她却刻意留手了。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只要她仍然惦念着旧情,一切就尚有转圜余地,只要彼此好好沟通,或许大家是不用兵戎相见的。

源五郎分析之后,也排除了对方在故布疑阵的可能。从织田香的生命型态、思考模式来推测,她虽然决断明快、冷静狠辣,但本身并不是策士那一类的人,不会设计出很复杂的圈套,也不会做什么放长线钓大鱼之类的深层谋略。

“和教育者本身有关吧,天草自己也不是什么很会动脑子的谋略家,完全照他路线发展的弟子,出来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源五郎道:“不过,事实的真相大概就像两位小姐所期望的那样吧,那个孩子也许没什么情绪反应,但我想她不是完全没有情感的。”

“那为什么天草四郎会说……”

“天草自己也是个很迟钝的人,他说的东西未必就是事实。你们知道吗?在心理疾病上,有一种叫做自闭症的病。我们一般人会藉着身边人们喜怒哀乐的表情、动作、行事常规,去接收与了解旁人的情绪,做出反应。”

源五郎道:“但是自闭症的病人却没有这种能力,即使看到你在笑,她也不理解你正在高兴、又是为什么高兴?然而,这并不代表自闭症病人本身没有喜怒哀乐的情感。不懂得如何表达,并不是没有啊。”

“所以天草四郎完全理解错了?”

“我想是吧,这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个很迟钝的人,所以才会一直泡不到妞……”

察觉到自己说的不太像话,源五郎改变了话题,道:“反正,秀吉似乎是找错了扶养人,如果一开始就把人送到大雪山,由山中老人来带,说不定会教出一个比现在更人格健全的孩子呢。”

基于对恩师的了解,枫儿对这话不予置评,问道:“织田香的九曜极速,是从她身上的一枚勾玉学来,我听宗次郎提过,那枚勾玉是当年星贤者卡达尔交给秀吉公的遗物,那么源五郎先生你呢?你的九曜极速又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这个……”

一句话令源五郎为之语塞。自从来到日本,他就晓得有些东西越来越难以隐藏,只希望众人的焦点集中在敌人身上,忽略自己这小小的存在,结果该来的仍是避不掉,当下苦笑道:“其实呢,我……”

“不用解释了,你也问不出什么来的,反正,小五他一定会鬼扯一堆,告诉你他是在某个山洞里发现了秘笈和灵药,一个晚上练成绝世武功。他在这方面聪明我们太多,就算我们不信,也找不出他的破绽,问了还不是白问。”

长时间的相处,妮儿对源五郎的行事模式摸得一清二楚,在他开口解释前,就把他预备的谎言戳破。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去,你也有很不想被人问起的问题吧?不能说的事就不用说,不要强迫别人说谎话。”

表现出不寻常的气度与胸襟,妮儿的这番话不但让枫儿呆若木鸡,用一种全然不同的佩服目光,重新审视着这越来越有领袖气势的少女元帅,就连源五郎也大为吃惊。

武功和智略可以调教,但胸襟与气质,却是一个人最难以变更的地方。无可置疑地,妮儿在连番历练后,有了很大的进步,越来越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与气势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如果不是为了杀我,那么香香公主这一刀之所以吸走我的力量和精血,是为了什么?我练的也是天魔功,但是天魔功里头吸人精气痊愈自身的功法,效果并不是很好,不会说像香香公主那样,才吸几下整个人就完全康复过来。”

妮儿皱眉道:“我想了一下,她要的东西,其实是我的血对吧?我的血液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对她那么重要呢?”

仿佛被触及死**,枫儿和源五郎都是心中一震,前者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妮儿,后者则是在苦笑中低垂下头去。

放弃了无谓的交谈,妮儿提出了希望尽早赶到出云之国,与兄长会合的打算。尽管她此时身体状况不佳,即使与兰斯洛会合也帮不上手,反而有形成负累的可能,但考虑之后,妮儿还是决定赶往出云。

“如果要留在这边的话,随时有可能撞上小香香,那样的话,可能就要和她动手,这点我不太愿意,我想枫儿……小姐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情,有些仗不是非打不可的。”

在这一点上头取得共识,往后的问题就好解决了,两个女人也藉由这一点共同认知,无形中好像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源五郎自然没有异议,就照着妮儿的打算,预备离开京都。

“不过,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我建议我们易容改扮,免得多生不必要的事端。”

妮儿和枫儿都觉得,对于能够以天心锁魂,直接进行搜索的敌人来说,外表上的伪装实在意义不大,毕竟织田香的天心只要一锁住她们,那么跑得再远也是没用,更别说区区的易容了。

但源五郎的持重观点也不能说是错,特别是当他以非常谨慎的态度这样说着,两女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个聊胜于无的建议。

“我们都只是要穿和服就可以了吧?我更简单,这里根本没人认得我,换过衣服以后,连脸都不用遮了,倒是小五你……我看你穿女装算了,只要化化妆,保证没人认得你的样子,这里不是香格里拉,也不会有人找女装的你要签名。”

认真来说,妮儿这建议有着相当高的可行性,但源五郎却听得脸如土色,双手直摇。

“不行,不行,什么都可以,就是女装不行。”

“为什么?我看你满喜欢穿女装的嘛,别告诉我不是,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为什么化妆技巧会那么好?”

“不不不,别的地方都好商量,就是在日本,特别是京都,绝对不可以穿女装,这里的人个个都是变态,太危险了。”

妮儿不是很理解,到底这男人在怕些什么?不过自己从未穿过和服,偶然这样试一次,倒也很有意思。

协调之后,三人就开始改扮。衣服方面,青楼分舵里头有得是,横竖经常有人在此变装,各种服装道具应有尽有,没几下功夫,在枫儿的协助下,妮儿换上了和服。

由于不用怕被人认出来,她甚至连斗笠和面纱都可以省掉,以本来面目横行街头。

可是看到源五郎改扮完成之后的样子,两女在惊愣之余,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大笑一场。身穿武士服,头戴斗笠,不只露出前胸,腰间还配着一把巨大笨重的长刀,看得出他想表现粗犷、男子气概的努力,但因为他本来的儒雅气质,这个扮相看起来分外滑稽,一点都没有应有的气势。

“小五啊,你做这种打扮,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们并不会因为你穿成这样,就觉得你更有男人味啊。”

妮儿忽然想起一事,奇道:“你、你该不会是为了让你以前在京都的女客人注意到你,所以才故意做这种打扮吧?”

源五郎苦笑不答,这确实是一个让他答不出来的问题。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却与妮儿想像的有很大差别。走在路上,没有过多久,就因为妮儿的美丽,吸引了人群注意,而出现一堆跟着三人移动的男人,不久之后,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很惊奇的东西,开始议论纷纷。

妮儿听不懂日语,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向源五郎一问,他则是简短翻译,表示这些男人惊于她的美丽,问说京都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大美人。

“不可能,你一定在撒谎。”

“我撒谎你也知道?他们夸你,难道你也信不过吗?”

妮儿一手叉腰,傲然道:“我对自己的美丽有信心,可是这些人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你,你可别想这样子就混过去喔。”

“呵呵,是谁刚刚才说过,不愿意说的话,就不要强逼人说出来?可别想出尔反尔喔。其实啊,这些人确实是熟面孔,我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和太多女人发生过关系,她们的老公个个都想把我碎尸万段,所以我才想要易容改扮,就是怕他们认出来,又追着我砍啊。”

“嗯,理解了,就像白无忌那个花花公子一样,你也是活该被砍的种马败类。”

“只是当年,当年啊。”

两人这么边走边谈,由于贴靠得近,旁人凑不上来,说不了什么话,无惊无险地就出了京都。却只有跟在后头的枫儿,心里有着无限的疑惑。

与妮儿不同,已经把日语练得很熟的她,自然听得出源五郎翻译的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而那些人所交谈的内容,也让她不是很理解。

“那个人……看起来好像五大夫啊。”

“不可能吧,五太夫早就已经不在了。”

“可是你看他的眉毛,还有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啊……”

“但是当初五太夫生的病可是绝症,大家都知道的啊,这些年也一直听说他已经死了,又怎么会……”

对于源五郎的疑惑,除了那身来历不明的武艺外,枫儿也纳闷他的日本出身。日本并没有什么一流的武学派系,当前的两名天位强手,也都不是师出日本自身的武道系统,换言之,枫儿不认为日本会莫名其妙跑出一名天位高手来。

如果不是与天草四郎有关,就是可能与魔族有关系,要不然,为什么一名平凡无奇的日本青年,会忽然拥有一身惊世武功、魔法呢?、从没听说过星贤者卡达尔曾经收过徒弟,传授他独创的绝学,织田香的武功是由勾玉中学来,那源五郎呢?他也是卡达尔当年在日本收的传人吗?京都显然是有不少人认识他的,往后有机会,要好好地去查一下才行。

看着前方一对男女的背影,枫儿暗自做了这样的打算。

也几乎是才出了京都没有多久,三人就接到了兰斯洛传来的急报。

先是空中爆射出一朵烟花,以白家特殊讯号,告诉三人有事发生,到了指定的会合处,一名叫做白澜雄的领队,传达了刚刚收到的消息。

讯息是由兰斯洛发给白无忌,再转传到这里来的。里头说得很简略,却大概表示了自己在昆仑山吃了大亏,遇到了一头好厉害的妖蛇,目前功力大损,没有抵御能力,正受西王母族追杀,危险万分的求救讯息,希望这边能尽快派出帮手。

突来的噩耗,三个人都看得呆住了,实在想像不到,以兰斯洛现在的武功,世上能与他正面敌对的人已经不多,究竟是什么敌人如此厉害,能把他整成这副狼狈样?“哈,哈哈,既然是西王母族,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呢?还连昆仑山都搬过来了,这样子岂不是变成东王母族了吗?哥哥怎么这么没用啊?和人家高手作战打不赢也就算了,连一头蛇都可以把他整得这么落魄,什么狗屁强天位嘛?”

妮儿哈哈大笑,像是很开心似的,但两名同伴都知道,她只不过是藉着这大笑,来掩饰心中的极度不安,让自己稍稍镇定下来。

“西王母族确实是在日本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从纪录上看来,从日本开始有文明的时候,西王母族就已经存在此地了。”

源五郎看了妮儿一眼,道:“不用奇怪,我也是这次要出发之前,才从青楼那边查到资料的。因为知道我们这次要来大干一场,所以你义姊给了我很多背后支援,包括西王母族的资料,还有……龙神传说。”

妮儿皱眉道:“什么龙神传说?”

“你们听说过,龙族的根据地升龙山上,有五头龙神吗?”

妮儿茫然不解,枫儿却曾经听恩师与小草分别提过,当下为妮儿解释。

风之大陆的神祗体系,光明善神以赤龙神为首,黑暗魔神以深蓝魔王为尊,双方麾下各有五位中等神明。黑暗一方,是五极天式力量来源的五位黑暗神明;但光明一方,则是五头龙神。

这五头龙神长年栖息于龙族故乡升龙山的顶峰,从来不干涉世间俗事,也不参与善与恶的斗争,只是除非这个大陆的存在受到威胁时,才会现身把状况平复过来。

这个传说魔导公会几乎人人皆知,而龙族也就是以龙神使者的名义,对外执行他们所谓的光明使命。

“……你们听到的传说大概是这样,可是青楼联盟里秘藏的版本,却多了一个说法。”源五郎道:“升龙山上确实有着龙神,但却不是五位,而是四位。”

“还有一个呢?”

“数千年前,曾经有一位龙神桀傲不逊,自恃力量强大,就向位于其顶峰的神明发动挑战,落败之后,受到严厉处罚,被抹去所有的意识与灵智,永远地囚锁于孤岛深渊。”

“你、你的意思是说……”

“我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很难相信。不过,如果这说法是真的,那我们大概就能理解,为什么那条大蛇如此厉害,连陛下都摆不平了。”

源五郎叹道:“那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人类能与之为敌的。”

这句话的意思,两女都懂。从这说法来听,那条大蛇并不是普通禽兽,而是一头神兽,甚至根本就可以说是一位神,一位已经丧失理智、只剩原始本能的龙神。

从小听过的许多诗歌故事里,是有部分述说勇敢无畏的英雄,大胆地向神明挑战,象徵克服自我命运,争取新生。但那终究只不过是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而已,即使是天位高手中的武痴人物,也从不曾想过去找一位神明来挑战,当然,在这之前,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一个神来。

龙神的威能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向五大黑暗神明借力所发出的五极天式,有多少威力,三人都是熟知,以此推想,挑战龙神焉有胜理?“不过也不用太过悲观,陛下能从蛇窟中逃生,显然龙神的威能也不是无所不能,只要是个生命体,就有破绽,就可以趁隙攻之。”

源五郎道:“只要不进蛇窟,就不用与龙神敌对,现在的问题反而是在西王母族身上,想想怎么对付五极天式才是真的。妮儿小姐现在手酸脚软,枫儿小姐的力量禁制也还没解开,这些问题都要设法在路上解决,不然赶过去也是多两个送死的。”

这话说得没错,而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事不难解决。妮儿知道以兄长要强好胜的脾气,这次居然主动用到“求救”的字眼,情势必然非常危急,当下连声催促,要两人开始动身。

担忧着兰斯洛的情形,枫儿正自沉思,却看见源五郎转身,背着妮儿,连续比了几句手语。

“比起陛下,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吧……”

“老大,你还好吧?我帮你带了饭团和烤秋刀鱼,趁热先吃了吧。”

“干得好,在援兵到达之前,这几天就先拜托你去撑着了。”

“没问题,像这样子躲躲藏藏的讨生活,本来就是我的拿手好戏,你就在这里放心养伤,食物什么的,由我来想办法吧。”

“就是千万要记得,如果被敌人抓到,请你宁死也要掩护我们,不然如果我不死,你这浑蛋就死定了。”

与过往不同,此刻的兰斯洛,并没有被人出卖的本钱,尽管知道这样的叮咛未必有用,但是还是说上两句,希望雪特人这次若不幸再度失手被抓,能够多拖一些时日。

有雪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地搔头答应了,至于他心里有多少的诚意,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匆匆把遮蔽洞口的树枝藤蔓盖回去,有雪便离开办事去了。此刻兰斯洛藏身的所在,是一个斜斜往地下凹去的山洞,重伤之余,根本就没有体力离开昆仑山,只能靠着有雪的搀扶与帮忙,挑一处比较隐蔽的山洞躲起来,等待援兵到来。

向白无忌发的求救讯号,已经藉由有雪身上的太古魔道机械发出去了,旁人不论,至少身在京都的枫儿能尽速赶来,听说妮儿和源五郎都已经到了日本,若是他们也能来,那就又多了许多把握。

这次的伤势之重,实在是超越以往的纪录。胸部以下整个被轰得碎裂消散,全靠乙太不灭体全速催愈才康复过来,可是大量消耗先天元气的结果,对身体的影响仍是极大,如果不是因为当初曾经吸走白起的过半生命力,单是这一下催运,自己可能就要去掉半条命。

**虽然痊愈,但是要完全回复功力,起码要三天以上,这段时间之内,遇上些敌人的小喽罗,自己还可以打发,但要是碰上那八个自己在全盛状态尚得小心在意的老太婆,五极天式随便哪一招,自己都是稳死的。

还有个花天邪。也许自己不能肯定多尔衮到底在策划些什么,但是以花天邪和自己之间的过节,两人一遇上,没有不动手的道理,此时的自己可不是他对手,英雄不吃眼前亏,养好伤再去把他抽筋剥皮不迟。

和日前几次近乎是渡假的养伤不同,这次的情形确实是危急。西王母族想必正满山遍野地在搜索自己吧,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多尔衮大概会另有推托,不会亲自出马,否则以他的力量,三两下就把人找出来,这种地洞根本瞒不过他的天心灵觉。

自己会这样推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在整个身体被弄得支离破碎时,右手的风华刀自然也没手握住,笔直地往无底深渊落去,照理说本来应该就此失落,可是在自己从上方山壁顶脱离时,却看到风华刀好端端地插在出口,任自己一拔就走。

这自然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了,问题是,即使当时双方激斗正酣,但是要不被自己发现,又不惊动大蛇,在风华刀落下时出手把刀接过,又抢在自己之前,把刀插在出口,这样的修为,花天邪办不到,西王母族那些以魔导术为主修的女人更加别提,唯一的人选,算来算去也只有多尔衮一个。

他与自己应该是敌人啊?会这样子出手帮助自己,实在是没有理由……

嗯,说没有理由,倒也未必,静下心来一想,自己也整理出了些头绪。当日他曾经说,要与他敌对交手,自己的修为还不足,先去战战大蛇,取得天丛云剑后再去与他一战。

问题是,如果战胜大蛇是得到天丛云剑的关键,那么他的话根本就有问题。

以这尾大蛇的力量之强,当两个头同时全力攻敌,正面对战之下,别说是自己,多尔衮只怕也得饮恨收场。如果连多尔衮自己都打不过,有什么理由要自己先去战这比他更强的东西?更棘手的是,虽然自己不太敢相信,但这头大蛇的周身,似乎有完美体的天位力场守护,根据白起研究的心得,除非有同样级数的完美体力量与之相抵销,否则根本就没有其他方法能破,等若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一头怪物,自己单枪匹马怎么打得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汇集身边的高手资源,大家合力起来,围殴这条大蛇,让它首尾不能相应,才有机会成事。

而这多半也就是多尔衮的目的。他本身的力量虽强,但是要独力搏杀大蛇,取得天丛云之剑,恐怕仍是力有未逮,最好的计策,仍然是促成鹬蚌相争,待得两败俱伤,他再现身取得渔人之利,轻而易举夺走神剑。

换言之,自己此刻就是他手中的杀人之刀,如果少了自己这强天位主将,雷因斯的高手群即使一涌而上,仍是屠蛇无望,所以他非但不趁自己重伤时出手,反而连风华刀都还给了自己。

皱起眉头,兰斯洛彷佛就听得见,多尔衮那狂妄得意的笑声,正嘲讽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恨自己明明知道他的诡计,却仍没法不被利用,只要风华仍然被当作祭蛇的供品,要救她出来的自己,就必然要挑战大蛇,遂了多尔衮的奸计。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西王母族的那些女人说,把风华献祭给大蛇,是为了取得神剑,换句话说,神剑可以经由生人活祭来取得,这也正常,不然每次为了诛魔而需取出神剑时,就得要挑战大蛇一次,西王母族早就被灭了,还诛个什么鬼?但既然神剑可以藉由生人活祭取得,那多尔衮只要牺牲风华,就可以轻易得到神剑,为什么要大费周张地把自己引到昆仑山来?就真的只是为了让雷因斯一方和大蛇拚个两败俱伤吗?看多尔衮不像是非常重视神兵利器的人,那种武者给自己的感觉,就像养父皇太极一样,是个靠着双拳横扫天下神兵的狂霸战士,他取神剑的理由是什么?神剑还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吗?另外,取神剑这么麻烦,西王母族取出之后,为什么不将神剑就此据为己有,而还要归还呢?自己打死都不相信她们会如此有道德心。

事情透着越来越多的疑点,只恨自己手边资料不足,没法做出适当判断,要是源五郎来了,就可以帮忙分析了吧。

叹了口气,兰斯洛实足想不到,日本之行的最大障碍,不是天草四郎,也不是其余天位高手,而是这么一条古怪的大蛇。尽管能见到风华,让自己不胜之喜,但是横越在两人之间的这个障碍,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啊。

“伤脑筋,这家伙应该帮忙偷些纱布、伤药之类的来啊……”

手上的饭团还热着,有雪确实是满有本事的,在这种穷乡僻壤,还能快手快脚地弄来食物,不知道是不是去西王母族的厨房里偷的。兰斯洛苦笑一下,朝山洞下头爬去,把食物和饮水带给昏迷在那边的另一名夥伴。

昏迷在洞内,泉樱的情形非常糟糕,整个人因为伤口发炎的高烧,意识朦朦胧胧,不住地说着呓语。

一看到她的样子,兰斯洛就觉得很愧疚。这女人是为了自己而受伤的,可是自己非但不能给她一个干净的疗伤环境,甚至还让重伤的她,躺在这样的污秽山洞里,作着最草率的包扎,想想实在是惭愧之至。

不过,单是能够在那种情形下生还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形,自己仍是感到难以置信,这蜥蜴女竟然能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势下,从大蛇口中逃生。

那时,自己被她用尽身上力量的一脚,从大蛇嘴里踢了出来,逃得一命,但是精疲力尽的她,却整个身体软倒下来,当大蛇的嘴巴合闭,无力逃生的她,就注定成为大蛇口中的牺牲品。

大蛇的嘴巴重重合上,看着那急劲喷溅在雪白獠牙上的厉红血印,自己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彷佛看到什么很重要的事物从此破灭,再也不能挽回的感觉。

如果一切就发生到这里为止,那么自己现在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躲在山洞里,抱着头深深忏悔了。然而,就在血痕喷溅出来的同时,大蛇的动作忽然变得迟钝起来,重重咬下去的动作也突然停住,似乎对口中的这块食物感到什么不对,跟着,一声长啸震动整个地窟,大蛇张开嘴巴,把已经重伤昏死过去的泉樱,像是垃圾一样喷了出来。

喷射出来的方向正对着自己这边,恰好伸手一拉一带,就把泉樱接过,带着她一起逃跑。只听得大蛇的怒啸声越来越远,自己和泉樱终于逃出生天了。跟着,与在外头的有雪会合,先是找了一个栖身之所藏起来,然后就把一切对外联络的任务,全部交给有雪,连带还要负责找寻食物与伤药的重责大任。

虽然很高兴看到泉樱生还,不过自己还是想不太通,为什么她没有被大蛇一口咬碎、吞下肚子?难道就因为蜥蜴女和大蛇两个爬虫类生物彼此看得对眼吗?没有足够资料来判断,兰斯洛并不晓得自己的推断已近乎事实。大蛇确实是在尝到泉樱鲜血的味道,判别出她的血缘来历后,将她一口吐了出来,暂时不吃这与己有相同血脉源流的女子。这也正是上次多尔衮对泉樱手下留情的原因,考虑到同为龙族,泉樱的存在或许会对大蛇形成牵制,多尔衮于是没有下杀手,让兰斯洛有抢救的余地。

“没有药,不知道该怎么治,如果小草在这里就好了,治这种单纯的**伤害,用她的圣力,一下子就痊愈了,即使是华鬼婆在这里也行啊,为什么每次总是在需要医生的时候,就找不到医生呢?”

纵然自白起那边传承到医药的相关知识,但兰斯洛一时间也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帮泉樱治伤。

最麻烦的伤口,是被蛇牙贯穿肩头的重创,**撕裂,大量出血,外加上毒素影响,让泉樱一直发着高烧,昏昏沉沉,清醒不过来。

兰斯洛点了她伤口周围的**道,止住出血,另外用她的袖子作包扎,裹住了那看来实在是过大的洞穿伤。如果能敷上药草,效果应该会好一点,这点就只能希望有雪尽早把药品带回来了·运功帮泉樱驱除蛇毒,伹由于此刻内力不济,无法尽其全功,将毒质驱出大半,就已经累得眼冒金星。幸好,龙血似乎天生就有解毒效果,泉樱躺了几个时辰后,脸色好了很多,体内的毒质也被净化殆尽,就只是失血过多,虽然高烧中汗一直出个不停,脸色却仍苍白得怕人。

“水……水……”

听见这几声轻喃,兰斯洛连忙取过竹桶,把水倒进泉樱口中。她暍得很快,但是没几下就咳嗽起来,之后,又再度昏睡过去。兰斯洛用指头沾着竹桶里的水,擦擦泉樱发烫而乾裂的嘴唇。

看她变成现在这样子,兰斯洛心里相当地不好过。回想起自从在日本与她相遇以来,从没给过泉樱什么好脸色,也没有让她尝过什么甜头,虽然说那都是因为彼此立场问题,可是如果她就这么死了,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会感到歉疚。

这个傻女人,不知道她从头到尾都被人骗了,居然是这样子豁出生命,不顾一切地从大蛇嘴里救了自己出来。

她最后的那一句,“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要重新喜欢上我喔”,所谓的下次,指的是来生吧。一命还一命,彼此都不欠什么,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下辈子,这就是她的想法吧。

如果泉樱与兰斯洛的恩怨,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人过节,那么向来见不得自己小家子气的兰斯洛,定然早巳将此事揭过,即使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伤害,在对泉樱这样一番整治后,也已经足够,因为尽管兰斯洛不避讳与女人动手,但是大男人思考路线的他,却不能接受自己这样子和女人斤斤计较。

然而,枯耳山上的仇怨,却让兰斯洛不得不对那些追随自己的弟兄们负起责任,也因此,即使之前心里对泉樱有几分好感,却仍是要硬生生地将之抹煞,逼着自己去憎恶她,只是在每一次对她恶言相向后,心里也是一阵刺痛与不安。

可是在这一次死里逃生,被泉樱救了一命之后,这股刺痛遽增至自己无法承受的地步。放下过往仇怨,要好好善待她的这个决定,几乎是刹那间就做出来了。

自己的复仇,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所谓的复仇,并不一定非要以死亡作为终点,毕竟,作贼的和当官的本来就立场冲突,谁死在谁的手里,都是应有之事,这是打从第一天干那一行就该有的心理准备。好比两国交兵,战场上死伤无数,如果每个家属都要报起仇来,那真是永无宁日了。

(剩下的责任,就由我来担负,如果死去的弟兄们要怪,就通通来怪我吧……)

有了这样的觉悟,事情本来应该就此迎刀而解,但兰斯洛却相反地苦恼起来。

揭过恩怨,从此好好地善待这女子,这是个很漂亮的想法,但是当彼此立场已经平等之后,兰斯洛忽然惊觉到,自己根本没有善待泉樱的资格。

她是龙族的一族之长、白鹿洞宗师的爱徒,文略武功俱皆优秀的一代天骄,如果不是被自己擒来,灌输了一堆错误观念,她应该会威风凛凛地统驭龙族,开创一番事业,而不是在这样当个努力讨好自己的小女人。

如果让以前的她,看到她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会相当地耻辱、不屑一提吧?那种事业心重,不肯屈居女子之身,埋没一生的女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向男人付出感情?如果要对泉樱公平,就应该帮她回复记忆,让她有选择的机会,决定往后的人生。可是这样一来,有相当的可能性,也就代表自己所熟知的泉樱将就此消失。

之后呢?回复记忆的紫钰,对这段时间的屈辱怎肯善罢甘休?以她的性情,肯定是用着一生的心力来向自己报复,届时就轮到自己要伤脑筋,与她这么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报复果然是一件麻烦的事,不管是有结果还是没结果,都要这样子没完没了地牵扯下去。

蹲坐在泉樱身边,兰斯洛不自禁地开始想着这些问题,并且为之深深地苦恼,直到放在泉樱唇上的手指,轻轻地传来触碰感觉,这才觉醒过来,发现泉樱已经苏醒,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讨厌……”

“嗯?”

虽然声音微弱,但是泉樱醒来,确认自己仍生存后的第一句话、让兰斯洛大惑不解,更发现她试着转过头去,却触动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有什么讨厌的?你还渴吗?要再暍点水吗?”

泉樱低声道:“本来……想要还你一命,两不相欠的……现在没有死成,欠你的还没还清,以后又要牵扯不清了。”

“傻瓜,你救了我一命,过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都一笔勾消了,至于说牵扯不清,你忘记啦?我们两个是夫妻嘛,既然是夫妻,当然是要一辈子都牵扯在一起的。”

语调前所未有的柔和,明显感觉得出兰斯洛态度上的改变,2园椎牧车吧细?现一丝喜色,道:“真的吗?不是骗我吧?”

“大丈夫说话,说一是一,会骗人吗?你也真是的,那头蛇很危险啊,你为什么想也不想,闷着头就直冲到它嘴里去了呢?”

“人家……贱妾担心夫君你嘛,看到你要被大蛇吃掉,手都吓软了,那时候能想到的,就只有冲过去帮你撑住蛇嘴巴,把你救出来了。”

仍不忘过去兰斯洛定下的称呼格式,泉樱说着当时的心情,说着说着,眼眶忽然红了。

“而且……我好累了。我真的好累了……不管我怎么做,你都是那么冷冰冰的,不肯回过头来看我一眼,还、还要把我送去伺候别的女人……我真的受不了了,如果我努力到最后,也没办法去改变些什么,那……还不如死在大蛇肚子里,一了百了。”

听见泉樱这样的深情表白,兰斯洛身躯一震,再也管不住内心情绪,将她重重搂抱,无比认真地说道:“对不起,过去是我不好,有很多地方都很对不起你,可是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谢谢你,夫君,可是……可不可以不要抱得这么大力?我……血流出来了啦……”

山洞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恶劣,如果继续把人这样放下去,伤根本就不会好,在与有雪会合商议之后,兰斯洛最后决定冒险下山。

本来担心会遇上一、两场厮杀,或是会被高手拦截,可是整个下山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全然没有遇上西王母族的阻拦,这点让兰斯洛与有雪相顾愣然。

理由很快地便揭晓了,下山不久,到外头打探消息的有雪,便听到猪头怪人再次现身京都,抢劫珠宝古书,并且一路朝这边作恶过来的消息。

“西王母族的人,大概都被引到那边去了吧,不过真是好奇怪呢,老大你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京都那边还会有猪头怪?难道西王母族诅咒了很多人吗?”

“那当然是有人刻意帮我们了。几个作案地点距离不近,有那么快的脚程,又去抢一些古书什么的东西,除了老三,我想不到其他人选。”

从情形来推判,兰斯洛大概猜到是源五郎在引人注意,把西王母族引到那边去。

要证明猪头人能在一夜之间从出云跑到京都,就要向西王母族展示他有那样的轻功,所以只好连续在几个相隔颇远的地方作案,说来倒也是辛苦他了,特别是京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撞上织田香,两个九曜极速的传人,比比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不过,托了源五郎的福,暂时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有他在暗中主持,相信不用多久,援兵就会抵达,届时自己功力尽复,大家再来商议杀蛇取剑的事。

泉樱高烧未退,早就已经昏了过去,还没能醒来,虽然找了几味药草,一时间却也没这么快见效。好在这些乡下地带,农舍草屋不少,有些荒废掉的没人居住,三人便待在一间废农舍里头,栖身调养。

“喂,老四,你怎么表情那么怪?猪头人这字眼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老大你曾经说过,西王母族的那群死老巫婆曾说,她们那个变猪的诅咒,是连陆游也会害怕的绝招?”

“她们确实是这么说过,当然也说得没错,被这种招数打中,哪个天位高手不怕?”

“不是那个问题,我是想,她们本来打算拿这个招数去对付陆游吗?把陆游变猪?”

回答不出来,可是当察觉到这个可能性后,兰斯洛不禁一丝莞尔。

身上的麻痒与刺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感觉上,好像有一些怪怪的毛生出来,手臂和腿上的肌肉,也常常有不太对劲的抽搐感,看来距离彻底发作的时间,顶多只剩下两三天而已。

照西王母族的说法,诅咒全面发作后,会整个人变成一头大猪,然后溃烂而死,这悲惨结局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真是想想都觉得……

虽然不要求像英雄般死得轰轰烈烈,但也不能这样子屈辱性的惨死吧?如果实在没办法解咒的话,该如何是好呢?抛弃尊严地回雷因斯,向小草跪地求饶吗?以她解除一切魔法的天赋异力,要破除诅咒应该不成问题吧,可是,坦白说,自己也有几分不解。

自己在这里的情形,小草她肯定是知道的,为什么她完全不闻不问,置之不理呢?记得当初在异界,她对自己与枫儿挥手祝福,那现在就没有理由用这默默不问的态度,来惩罚自己的**啊?想不出结果来,兰斯洛对于目前的处境一个头两个大,慨叹一声,正要继续静坐运气,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得自风华的那面镜子。

映着日光,镜中出现了自己的猪头,这面镜子曾经带自己找到昆仑山里的秘窟,那么照西王母族的说法,它就是日本三大神器之一的八咫镜了。

想想也可能,风华总不会没事乱送一面镜子给泉樱,在那种危急情形下,自然是把重宝托付给泉樱,让她带走。

问题是,这面镜子除了指出昆仑山所在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功用呢?并非魔导师出身的自己,能拿这面镜子来作什么呢?一面思考一面把玩,兰斯洛想得出神,忽然觉得手里一热,八咫镜整个变烫了起来,上头隐隐泛着一层红光。

“怎、怎么搞的……玩坏了吗?”

吃了一惊,才正要端详,却发现镜面隐隐约约出现一个模糊影像,渐渐变得清晰,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传人耳里,令得兰斯洛一惊。

“对不起,请、请问看得清楚吗?我是第一次使用摄形留声的法术,如果纪录下来的影像有什么不对,请多多包含。”

是风华。而镜中越来越清晰的影像,也说明了这一点,只见风华的脸孔在镜面上左移移、右移移后,整个人朝后头走去,坐回一张软垫上,调整一下位置,开始说话。

“我……不知道会是谁看到这些影像,听到这些话,如果可能,我希望大哥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留影的人,即使不是,你最终也一定会看到、听到的,因为我相信我们之间有着一道无法切断的缘分牵绊。”

看着风华的微笑,听着她的嗓音,记忆中曾经共同度过的一切,一点一点地涌上心头。之前在洞窟里,自己只能见到她模糊的身影,听到她两声急促而惊惶的心语传讯,并没有能够面对面好好说上两句,现在这么听见她声音,胸中整个火热起来,抓住镜缘的手指,不自觉地加了力道。

“首先,我要向长老们说声谢谢。到我在这边说话为止,二十四年三个月又七天的时间,承蒙你们的扶养与照顾,我……要向长老们说一声感谢。你们曾经说过,我之所以诞生出来的缘故,是为了当一个好族主,并且让西王母族能够传承下去。从那天起,我一直很用心地在做,不知道此刻的我,有没有达到你们的期望呢?”

本来以为这是风华的留言,但是听到她这样子的开头与说话后,兰斯洛险些惊得把镜子摔落。

这不是普通的留言,而是风华察觉到自己回昆仑山之后的命运,在路上预先录下的遗言。

“有一件事情,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但是如果说出来,我又担心自己再也没机会和你们说话。不过,既然长老们现在在读着我的留言,我想这顾虑已经不存在了。

其实……你们不用对族人下禁口令,也不用在提到我刚出生的模样时特别避讳,因为早在很久以前……我们第一次造访雷因斯的时候,妮妲女王就告诉过我,我是一出生就被长老们烫瞎的。”

无法猜测当时年纪幼小的风华,听到这话后是什么反应,但兰斯洛刹那间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胸口像是要炸开一样,眼前微黑,险些当场就被气晕了过去,即使是稍稍宁定下来,澎湃杀意像是怒涛一样拍击着胸口,让他几乎忍不住立刻提刀杀上昆仑山,把那群老太婆大卸八块。

然而风华的声音持续传来,里头却听不出有半分怒意……

第二章深蓝判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出云之国

“不过,也许这样反而是最好的。西王母族本就是一个偏处海外的弱小种族,只是因为高明的武学与魔法水准,在风之大陆的历史上占了一席之地,并且以这样不正常的世代传承,度过了漫长岁月。但是,世上从来没有永远繁盛的荣光,无论是多显赫的过往,都有落幕的一天,位处于历史边陲的我们,为什么非要执著于掌握历史呢?依靠恐怖活动、阴谋去影响时代进行,我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风华道:“依靠掳劫女孩子来进行世代交替,所谓的西王母族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把一切还诸于自然的面貌,让西王母族回归她本来应有的命运,这是我对全族人的建议,也希望长老们……”

说到这里,风华有些难为情地笑了,像是“希望长老们能够考虑”这种话,说出来是没有半分意义的,因为思维已经僵化的长老们,局限于二圣之一的崇高地位,已经无法以客观眼光审视一切。

兰斯洛忽然很有感触。从二圣这一代的传承者看来,风华和紫钰有着很大的不同。和执著于回复龙族旧日荣光的紫钰相比,风华以她的慧心,云淡风清地看着时代的潮流演变,并且体认到西王母族的应有定位,不会想要逆天而行,强求一份已经消逝的过往。

看着镜中的她娓娓道来,兰斯洛这才惊觉,自己认识的风华,原来只是她的其中一面而已。无论是胸襟、眼光,风华确实有着身为领导者所应该具备的特质,一点都没有辱没西王母之名,这是之前自己所想像不到的事。

“最后,我再一次地谢谢长老们,二十四年来……承蒙你们的呵护与照顾,你们……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只希望,下一个从不死树里诞生的孩子,能用自己的双眼看到阳光,能带领西王母族走到阳光底下。”

“千鹤子、睦美、小夜,还有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姊妹们,谢谢你们陪着我一起成长,很多时候,虽然你们在我身后说着悄悄话,但我仍然是听见了喔,知道吗?当我听见你们为了我的眼睛而悲伤时,我真的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因为你们的存在,玉签风华才能够不仅仅是一件传承西王母族的工具,而是真正成为一个名为玉签风华的女人。我衷心地期望,你们能够有离开昆仑山,与自己家人团聚的一天。”

风华就这么轻轻地说着,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仅是面上偶尔流露出一点遗憾的微笑,不时轻轻地摇两下头,向自己今生所属的西王母族做最后告别。

“莉雅,你现在好吗?现在的你……是什么模样?以什么样的型态存留在这世上呢?”

没想到风华会忽然提起妻子的名字,兰斯洛吃了一惊,仔细想想,西王母和雷因斯女王彼此熟识,这件事并不算奇怪,伹从风华的语气,似乎知道小草并未消逝,而是继续以某种型态存留在世上。

“当我听到你在基格鲁的噩耗,我哭了一整个晚上,伤心了好久,你是我在昆仑山外唯一的朋友啊……你在信里答应过,有一天会让我对你踹回那一脚的,为什么就这么丢下我走了呢?”

“可是,我后来感应到你的气息,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样的形式继续存留人间,不过能够有机会再感应到你,这真是太好了。西王母族以外的人,会关心我、担心我处境的,也就只有你和梅琳老师了。我要再次谢谢你,在这些年中对我所付出的友谊与关切,我诚心地向神明祈祷,莉雅你能够得到幸福。”

向唯一的女性挚友道别完毕,风华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像是腼腆,又像是很不好意思,在迟疑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轻声吐出两个字。

“大哥……”

兰斯洛一震,胸口一片火热。在向所有人交代完毕后,风华终于向自己说话了,她会向自己说什么、托付什么,这是兰斯洛所最急切想知道的事。

“很抱歉,那时候我不得不与你分开,不过,请你相信,在暹罗城发生的一切,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在梅林里为我梳头、送我梳子、答应要带我离开,去整个风之大陆洗车从卫,这些事情,都是?生命中最美丽的一个梦,因为你,我终于知道什么是梦想、什么是希望。”

当知道了风华的身分,即使她没有说出口,兰斯洛也知道这些年来她没有与自己联络的原因了。因为她不得不如此,身为一族之长的西王母,这样子失踪,长老们怎么可能丢下她不管,肯定是天涯海角地搜索她的所在,回忆起当初她与自己在沈园时,曾经数度遇过原因不明的冰冷寒流,如今想来,肯定就是那群老太婆的搜索法术。

一次又一次的密集搜索,显然那群老太婆已经注意到沈园,风华也不得不离开,回归西王母族,但如若让族人知道,她曾与自己结识,那群老太婆会放自己逃命就有鬼了。以自己当时的武功,甚至还没能进入天位,自己在明,她们在暗,有心算无心,不用出动到五极天式,随便一下远距离咒杀,自己不用等到枯耳山之役就要一命呜呼了。

即使晋身天位,仍然未够保险,光看自己如今拥有强天位力量,却仍是在那群老太婆手上被整治得如此落魄,就知道单单小天位,并不足以自保,说不定那群老太婆还会请陆游出手,屠宰掉自己这只意图玷污西王母的蛤蟆,那不但自己要遭殃,就连身边的亲友都会受到波及。

所以风华她一直在等,等待自己积蓄到足够实力,可以不用畏惧西王母族,不用担心长老们加害,那时才能与自己联络,重续前缘。只恨自己不晓得这一点,不然这几年一定废寝忘食地苦练,拚命要将风华救出。

“有几件事情,本来是我们族里的事,可是现在,我不得不告诉大哥你了,希望你不会见怪。”

当然不会,对兰斯洛而言,风华是曾经与自己互许终生,有着妻子地位的女性,有事的时候会想到自己,这表示她将自己当作是她的男人,是一种荣耀啊。

“首先,在西王母族所居住的昆仑山下,栖息着一头大蛇。大蛇远从数千年前就已经存在,由西王母族负责祭祀与看守,而这头大蛇的来历,相传是……”

接下来由风华口中说出的话,与那天源五郎对妮儿的解释大同小异,告诉兰斯洛,大蛇本是升龙山上的五头龙神之一,甚至还可以说是力量最强大的一头,只不过因为厌烦了要永无止境地维持世界平衡,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使命,因此向位于众神顶端、创造世间一切的造物主发动反抗,最后被抹去了理智,以一头野兽的型态,被囚锁于昆仑山下。

(该死的多尔衮,居然骗我去打这种怪兽,他以为我是谁,铁木真吗?有本事自己去单挑,你不被大蛇一口咬掉半个头,本大爷跟你姓……)

听了这解释,兰斯洛也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惨败。虽然他对自己的武功充满自信,但是再怎么狂妄也好,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是那起码强过陆游两个天位的龙神之敌。

“天丛云剑,是造物主创世时所使用的神器,故老相传,为了防备世间出现强大的邪恶力量,所以它将神剑封藏于大蛇体内,当危急之时,西王母族可以取出神剑御敌。”

风华道:“大哥,或许你已经知道了,西王母和其余的生命体不同,不属于胎生卵生,而是由昆仑山上的不死树所孕育。取出神剑的方法,和平复大蛇狂暴怒气灼方法是同一个,当大蛇噬杀由不死树中所诞生的西王母,她的血就会成为导引,让天丛云剑出现在不死树中,之后,只要将神剑重新让大蛇吞下,不死树里就会诞生新一代的西王母。”

之前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这就是为什么每次西王母族使用完神剑之后,不得不归还的理由,因为若不归还,新一代的西王母将不会从不死树中诞生,族里也无法传承。

其实如果她们想开一点,直接拿了神剑不还,然后从族人中推选一人为西王母,这样不是省事得多吗?就是因为固执于不死树传承的正统性,才令得这个悲伤的轮回不断地重复。

不过兰斯洛无暇去想这些了,听到风华的解释,他忧心如焚,只想立刻杀回昆仑山去,不然晚了一步,让风华给喂了蛇,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是,风华的一句话让她冷静下来。

“大哥,请你先冷静,听完我这么说,我晓得你一定很激动,但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就在不久之前,我接到族里传来的讯息,要我由风之大陆赶回日本,等待会见造访昆仑山的日贤者皇太极,他是为了要诛灭魔人,而来与西王母族合作,起初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到后来,他希望能取得天丛云剑,代替已经积弱不振的龙族,消灭魔人,并且刺杀大魔神王。”

风华道:“我和他只碰过几次面,但是我总感觉,他不是真正的日贤者大人,他身上的气息,不像是正道中人会有的。我觉得,天丛云剑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因为比起得到神剑,他似乎更想让大蛇苏醒过来……”

兰斯洛也有同样的疑惑。如果只是为了得到神剑,多尔衮只需要把风华拿去喂蛇,简简单单就可以从不死树中取剑,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将自己引来,这样子说起来,比起天丛云剑,多尔衮似乎更想拿到某样东西,某种必须打倒大蛇才能得到的东西。

“昆仑山中,或许还藏着某些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些什么,可是,如果大蛇被惊醒,整个日本……不,或许全风之大陆都会受到影响,那时候,就只有以我为祭品,让大蛇重新沉睡下去了。”

兰斯洛心头大震。多尔衮有什么图谋,可以先放到一边不谈,但如果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风华就很危险了,有什么方法可以立刻救她出来呢?这个女人真是不可救药,既然当初知道回昆仑山有危险,那就别回去嘛,只要赶来雷因斯,托庇于自己,难道自己会置之不理吗?

“对不起,大哥,你一定觉得我很笨吧?可是,请你理解,我毕竟是西王母族的人,对于我的族人和长辈,我有我的责任,不能看着她们置身险境而不管。所以,即使希望不高,我也要回到昆仑山,做我该做的事……”

努力是很好,但是也要会成功才行啊,明明知道不会成功还去劝,这样的愚善不是自杀行为吗?

“……如果我去雷因斯,你和莉雅都会帮助我吧?但是,考虑到大哥你那烈火般的性子,我觉得,我还是回昆仑山比较好。”

并不是单纯的愚善,这女人……她还真的把一切都考虑到了,如果自己知道原委,就绝不会让风华离开雷因斯。当大蛇苏醒,自己未必有办法应付时,多半就会放着不管,以雷因斯沿岸为防线,对抗大蛇。

说到底,日本是片与己无关的土地,自己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异国去打生打死,至于西王母族……在自己眼中,她们根本是一群该死的东西,被大蛇吞光是活该报应。

那么,即使必须使用强硬手段监禁风华,自己也不会让她去自我牺牲。可是风华也料到了这一点,宁愿自我牺牲,也要换得族人与日本的安全,这是双方抉择上最大的不同点,也就是因为这样,风华拒绝托庇于自己。

似乎对自己说的话觉得有些腼腆,风华略感遗憾地摇摇头,轻声道:“死亡,只是一次生命的回归,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就是以后见不到大哥你了……当你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会不会好生气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情,请你相信我吧。”

睁开那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眸,风华的目光,隐隐笼罩上了一层氤氲水气。

“那天我们一起在河上共舞,你答应我说,不管我们怎么分开,你都会来找我,我真的……觉得好感激,谢谢你,给过我这么美的梦,这些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期待……都在……”

话只说到这里而已,八咫镜中的影像,忽然慢慢淡化消失,只剩下风华温柔的嗓音,犹自在耳边回响不绝。

想到适才风华说的话,兰斯洛真个是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理性上考量,风华应该还不至于马上有事,因为如果多尔衮的目标,是某样打倒大蛇后出现的东西,那么他就不会这么快让风华殉身,否则哪有诱饵来逼自己去战?但尽管是这样想,兰斯洛仍然是安不下心来,风华随时可能会出事的危机感,令他忧心忡忡,努力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诛杀大蛇。

(这个样子下去,根本就是逼我非打赢大蛇不可嘛,可是……那种怪物,怎么有可能赢啊?)

心急如焚,却是苦无良策,兰斯洛只有在那边竭神苦思,直到后头传来一声踉舱跌倒声,这才惊醒过来,猛一回头,发现泉樱在台阶边猛一失足,朝这边扑来,连忙抢上去将她扶住。

“怎么了?你没事吧?怎么起来了呢?”

泉樱身体软绵绵的,像是没了半根骨头,但是发烧的情形却大为好转,肩上的伤口也不再出血,兰斯洛忽然想到,现在的泉樱,有着和枫儿一样的魔化体质,是否就因为这样,她的伤势才在短时间内大有好转呢?“我……醒来以后看不到你,很担心,所以就跑出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如果是在数日之前,兰斯洛一定不当一回事,可是此刻听在耳里,他心头一震,不自禁地怔怔看着泉樱。

阳光下,2园椎面容洋溢着喜色,但眼眶中却有泪水,兰斯洛觉得心疼,自己一向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女人掉眼泪的……自己的女人?自己已经把泉樱算是自己的女人吗?“为什么哭?”

“不知道……听见风华姊姊说的那些话,不晓得为什么,就很想哭。”

不问兰斯洛与风华之间究竟有何牵扯,泉樱伸只是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好奇怪,我和风华姊姊认识也没有多久,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我明明就不是那种爱哭的人的……”

她所不能理解的事,兰斯洛却猜得到。那天读过泉樱的梦境,知道一些她的过去往事,也知道身为龙族族长的她,处境并不见得就好过风华多少,即使已经没了记忆,但是彼此同样的心情,想起来仍然会落泪吧。

“你……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

“不会啊,能够和夫君你、俊太郎这样子在一起,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开心呢。”

“傻瓜,伤成这个样子,有什么好开心的……”

泉樱的身体仍然虚弱,也还没从失血的无力状态中回复过来,坐在那边,看起来就是摇摇欲倒的样子,兰斯洛不得不把她搂过来,让她斜倚在自己身边,然而,这样子的接触,却让他感到一种不安。

毕竟是伤后乏力,说没有几句话,泉樱遍又沉沉睡去,对此无可奈何的兰斯洛,只有把她抱回卧室,在木床上放好,拉上被子。

稍微确认一下她肩头伤处没事后,兰斯洛就想要离去,可是,看着泉樱甜甜的睡脸,他又在床沿坐了下来,越看越是呆呆出神。

纯以姿色而论,自己生平所见过的女子之中,以泉樱、风华、织田香最美,其中织田香因为面无表情,美丽打了折扣;自己过去又与泉樱为敌,自也不会去欣赏她的美色,因此始终是把风华当作心中的绝色美女形象。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对泉樱没有丝毫恶感,对着这么一个曲意温柔的美人,受到吸引的感觉也是越来越强烈。回想起那日在京都,她泪眼纵横,拿着风华刀指向自己;还有在大蛇嘴里,她奋勇撑住大蛇的嘴巴,任着被蛇牙贯穿的肩头血流不止,把自己送出去时候的样子,那种绝美中带着英武之气的艳丽,光只是想起来,就觉得心中一片火热。

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驱使,兰斯洛看着泉樱的睡脸,嘴角那抹安详的笑意,头越放越低,嗅着泉樱身上散发的香气,两瓣欠缺血色却柔软的嘴唇,似乎散发着奇异的诱惑力……

当兰斯洛觉醒过来,自己已经那牡匚上了泉樱的嘴唇,感觉很舒服、很香,像是棉花一样的柔软,虽然吻得不深,却是非常醉人的一吻。不过,当他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则是马上停住动作,想退到旁边,却也在这时候,他发现泉樱已经醒了过来,一双妙目煞是有趣地看着他。

“你……你醒啦?”对照泉樱的平静,兰斯洛分外觉得窘迫,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醒了也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你动作那么大,又那么粗鲁,本来睡着的,也一下子就被你弄醒啰,看你那么专心,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虽然这么说,但泉樱笑吟吟的表情却看不出半窘迫。应该要感到羞赧的一方,却完全形若无事,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偷香成功的男人,这点更让兰斯洛觉得奇怪。

“你、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怎么都直接叫你呀我的,我只是看在你现下受伤的份上,才不和你计较,不然……”

“如果夫君喜欢听,贱妾也可以这样叫你一辈子啊。”

若有所指的话语,尽管说得谦卑,却流露着一种更胜于以往的智慧,让兰斯洛为之语塞,只觉得自己正在这场男女角力中节节败退。

“真是奇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贱妾愿闻其详,请夫君明示。”

“上次在京都,我想碰你一下,你就哭得要死要活,连刀子都用了出来,说什么如果我不爱你,就别要你。”重提当日旧事,兰斯洛刻意让自己看起来表情狰狞,笑道:“怎么?一到这里,观念就变得开放啦?吻你吻醒了,还偷偷装睡不说,这样子的话,我等会儿要上你也可以啰?”

“不,那个想法……并没有改变啊。”

轻轻地笑了笑,病榻上的泉樱,样子看来虽是柔弱,却似乎正掌握着一切,就这么看着兰斯洛,直过了好半晌,才笑着说了一句话。

“现在夫君你的心里……不爱我吗?”

“西王母族的那些家伙实在太可恶了,这样子对付我哥哥,不是故意要我们好看吗?我们也要还以颜色才行,喂,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身体仍是酸软无力,妮儿对着同伴大声叱暍,稍稍发泄不满的心情。

因为她的坚持,源五郎这两天扮成猪头怪人的模样,四出作案,看着自己的扮相,心里实在有够呕的了。

虽然通晓很多魔导术,但是把自己变成猪头的法术源五郎可不会,没法可想之下,只得土法炼钢,买一个猪头回来洗净,绑在头上,在夜里行动,靠着九曜极速的效果,没人看得清楚,加上猪头怪人的名气太大,人们看到类似的东西,自然就会以为是猪头怪现身了。

“尽是去抢一些画啊书的,有什么用?要抢就要抢珠宝黄金这样才够本啊,亏你还是干盗贼出身的,一点基本常识也没有。”

对于这番指控,源五郎一如平时,心平静气地回答。

“如果妮儿小姐愿意佩带珠宝,穿上华服,那么就算为你把全日本的珠宝都抢来,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抢来了你又不穿不戴,东西又笨重,拿那些珠宝岂不是好没意义?”

虽是生为女儿身,但妮儿却觉得打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平日向来不施脂粉,也不佩带任何珠宝首饰,觉得那些东西纯粹是累赘,如果仓促间遇到敌人,这些东西除了妨碍动手,就没有任何效果,所以对珠宝玩物全然不感兴趣。

之所以去责怪源五郎不抢珠宝,除了因为珠宝较为高价外,也只是烦闷难当,想找几句话来和源五郎鬼扯而已。

“我们在这边这样子闹,会把西王母族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吗?”

“我想应该会有一点效果的。”

“那么,害我哥哥变成大猪头的那些老太婆们,有没有可能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嗯……照理说在这种时候,她们不应该离开昆仑山,不过,也不至于完全没可能……你想做什么?”

对于妮儿这么问的目的感到怀疑,源五郎问了两声,只见她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看看枫儿,她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大小姐想要做什么。

“既然那头大蛇这么麻烦,如果我们到昆仑山,除了大蛇之外,还要提防老太婆们会暗算,那不是很棘手吗?”

妮儿道:“有没有可能,我们就在这里把人给做了,到了昆仑山,专心杀蛇就好了。”

不能说是荒唐的想法,相反地,这个点子相当地具有战略诱惑,如果能在抵达出云之国前,将那群长老们重创或杀死,便会令西王母族群龙无首,在昆仑山的行动就不会受到干扰,方便许多。

然而,源五郎也不得不考虑到这么做的风险。

具有天位魔导师的修为,源五郎对五极天式的理解,远较其他天位武者为多。那群老太婆目前最具威胁性的武器,就是五极天式,在那向黑暗神明借力而发的五记绝招中,有两式太过艰难,先天上无法以众人合力的方式施展,相信她们是用不出来的。

剩下来可以并力施放的三式中,期恸哭破一式,自己可以凭藉九曜极速逃跑,威胁不大,可是另外两式舫穗之月、星辰之门,一旦发动,就连自己也闪避不了,仓促间中招了,不死也是半条命;如果被扔进异界,没人缘又没人爱的自己,肯定没有特殊待遇好享,不会有人大张旗鼓地舍命相救,而是放任自己漂流去当异界垃圾。

更何况,身边还有妮儿、枫儿两个累赘在。九曜极速的优势,有很大一部份,必须是在独自一人不受拖累时才能发挥,不然该跑的时候跑不了,多快的轻功也是无用。她们两人现在都不算是战力,要是双方交战,她们被五极天式的力量波及,自己可不及相救。

考虑之后,这个方案仍是有实施的价值,但源五郎向妮儿强调,那群老太婆为了慎重,应该不会这么轻易中计,离开昆仑山,即使上当了,只要她们一现身,妮儿和枫儿就有多远躲多远,绝不能贪功出手,反而妨碍源五郎的作战。

这一点,妮儿与枫儿都同意了,枫儿甚至认为,当前昆仑山的目标只是兰斯洛,没理由被这种太过明显的诱敌之计所骗,出现的机率不高,这番心思多半无用。

源五郎却不做如是想。如果说西王母族与兰斯洛敌对的理由,是为了诛杀魔种,事后更打算逐一扫荡魔人余孽,那么最首当其冲的人,就是身为魔种之妹的妮儿了,更何况她还使用天魔功,这点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对魔族武学有相当理解的西王母族。

当察觉到妮儿正在这个方位,朝出云赶去,为了怕她与其兄长会合后更难对付,西王母族多半会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而为了确保妮儿安全无虞,自己就要动手铲除这群碍眼的老太太了。

订定了战术,接下来就是实施部分。源五郎持续进行四出劫掠的行动,只不过在每一处逗留的时间变长,藉以诱敌,而敌人的反应果然没令他失望,才赶到第三个目标地,一处足堪被称为名胜、极为富丽堂皇的寺院时,才稍稍一站定,心头便有所察觉,跟着就是一声长笑入耳。

“久闻天野师兄丰神俊逸,九曜极速快绝天下,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适才我明明知道你是从东方而来,却直到你立定身形,我才看清你的所在,九曜极速名不虚传,不愧是星贤者神技。”

自黑暗中现形出声的,正是花天邪,他无视下方人群的轰然喧闹,站在一座金塔顶端,大声地鼓着掌,展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狂态。

源五郎颇觉讶异,自己记忆中,这人可不会正视他人优点而给予肯定啊,从他身上的气质看来,果然是和从前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唔,雕虫小技,不值一哂,倒是我并不记得与阁下有同门之谊,师兄这称呼,怕是用错了吧?”不用再做丑角装扮,源五郎摘下那个伪装用的猪头,随手抛弃,下头好像响起一连串僧侣的怒骂声与念佛,但现在也不用理会。

“天野兄是星贤者的嫡系传人,我则是……嘿嘿,以三贤者本身的关系来看,我称天野兄一声师兄,该当不为过吧。”

似乎在攀拉关系,伹从花天邪的神情中看得出来,他只是将这当作是一件羞辱对方的工具。不管是从各种关系来看,他都没有要尊敬三贤者的理由,与三贤者沾上关系,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荣耀。

“原来如此,花兄拜在他的门下了,这么一位处事明快,心狠手辣的师兄弟,我可真是不敢高攀。”

讽刺当日花天邪一举牺牲自家二十万人性命的残忍举动,源五郎打量着他,推算如今的他究竟有多少进步,口中淡淡道:“而我亦想不到,他还会自认为贤者啊……”

“贤者就贤者,难道还要规定手下杀过多少人,才能自称贤者吗?”

花天邪的话意十分辛辣,这段时间与多尔衮同行,听到许多九州大战时的旧事,得知真相后,对于所谓的贤者之名更是轻蔑,这句讽刺说得顺口之至。

源五郎并不觉得三贤者是多么光荣的一个存在,毕竟在那段被封印的历史中,有太多污秽、黑暗的事情被刻意隐藏起来,不过,其他人也就算了,花天邪自己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由他口中发出这样的嘲讽,听来实在是很刺耳。

眼观四面,尽管看不见什么,但是花天邪不可能独自跑出来向自己挑衅,他会这么胸有成竹地与自己闲耗,西王母族的长老群一定是在旁边布阵守候了,多半是已经在念咒,预备发五极天式了吧。

哼哼,同样的计策,连续用两次,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吧,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奇袭,第二次就只能说是没意义的动作了。

“呵,花世兄确实言之成理,不过,你的新师父会让你一个人前来,想必是对你的武功充满信心啰?能得到日贤者的真传,花世兄想必是获益良多,可喜可贺。”

听源五郎大笑说话,花天邪内心深切戒备。对于这相部雅的美男子,他绝不敢有任何大意,当初在北门天关一见,就已经知道他了得,更晓得他手底实力不如外表上那么简单,自己虽然多半胜不了他,但是拆上几十招却不成问题,届时五极天式发动,自己便可功成身退。

“天野师兄,你……”

打个哈哈,花天邪正想再说两句话,哪知道眼前忽然一花,源五郎的身影似乎有些淡化,而另外一个源五郎竟尔出现在面前不足一尺的近处,跟着便是胸口一痛,已经着了对方的暗招。

(是九曜极速?可是,血肉之躯怎么能如此快法?)

花家的腿功、身法,传袭自星贤者卡达尔,与九曜极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花天邪情知对方长处,一开始就已经在提防,却怎知敌人的速度之快,委实是骇人听闻,一瞬之间高速移位,自己的视觉全然追之不及,竟然出现两个源五郎的错觉,单单一招之内就为人所趁。

一双剑指戳刺在胸前,虽是含劲未吐,却已经压得花天邪喘不过气来,更因为要害受制,不敢有分毫妄动。

“回去告诉你师父,可别随随便便就把人看扁了,还有你自己也是一样,进得了天位并不代表什么,天底下能制你杀你的人,到处都是。”

话一说完,源五郎就动手了。顾虑到种种因素,他本不愿骤下重手,但是想到这人在北门天关之前的毒辣行为,也没理由就这么放过他,当下指劲骤吐,凌厉的小天星剑,山洪爆发似的轰穿敌人胸膛,带出一道螺旋血线,由他背后射了出去。

受此重击,花天邪闷哼一声,身体摇晃,脚下踉跄,就从这座金塔顶端跌摔了下去。

(咦?什么劲道?)

花天邪的伤势,远没有自己预期中的重。在发出小天星剑的瞬间,一股柔韧的阴柔劲道,将小天星剑的入体剑劲逐步化散、吸纳、抵销,把伤害程度减到最低,特别是那种吸化他人劲道的奇特法门,和天魔功颇为类似,倒像是某种偷学天魔功不成的技巧。

(如果是偷学天魔功,他从哪里学到心法口诀?单单靠看过就推测出口诀,花天邪没有这种才气,至于多尔衮,他应该没本事教天魔功啊……)

无暇细想,立威的基本目的已经达到。破例认真起来,施展九曜极速,一招之间就已经创伤花天邪,让多尔衮心有所忌。以多尔衮的修为与眼力,自己太过隐藏实力,他也不会相信,反而是稍稍展露一下,更能使他在行事时有所顾忌。

伤了花天邪,敌人阵营就少了一个天位战力,行事起来大大有利,只是遗憾伤得不重,被他体内那道奇异真气阻了小天星剑的威力,未能尽其全功,只怕不用多久,他便能够痊愈了。

创伤花天邪,源五郎并没有马上行动,因为他一直在等待的东西,终于有了反应。

浓烈的黑暗冥气,在花天邪坠下塔顶的瞬间,由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下方奔走、叫喊的僧侣们,一旦被卷入黑暗冥气之中,很快地就没了声息,被腐蚀、吞噬得一点不剩。

(真是壮观的场面啊,不管看几次,都是那么惊心动魄……)

在如同墨色浓雾的黑暗冥气,骤然出现的同时,五极天式对天位力量的牵制与影响,也开始发生作用。自身的力量开始被分解,源五郎的表情看来十分地痛苦,身体颤抖,似乎完全受制于五极天式前奏的束缚之下。

可是那些都只是表面做作。对五极天式的牵制效果早巳有备,源五郎一直以来不曾显露的实力,远比外人所料得更强,此刻的他就正在以心灵感应、估计,想找出八名敌人的确切位置。

那八个老太婆相当地小心,尽管自己刻意装出这副狼狈模样,她们仍对自己抱持着戒心,不敢现身,还对自身所在施了隐匿气息的魔法,让自己必须多花时间,才能一一找出她们的位置。

虽说五极天式每一式施放时,都会形成黑暗冥气急速旋转的现象,但是从旋转的方式、发招时的气势,自己仍是分辨得出来,这一式是期恸哭破,从冥府之底召唤无数饥饿怨魂,将生者吸拖往幽冥的黑魔法,威力很强,不过在一定时间内,自己还是可以藉着九曜极速脱离,袭杀发招者。

目前为止,只找到了四个,而期恸哭破发?在即,看来想要一举全歼敌人的贪心想法,已经没机会实现,只能将就收取战果了。

双方各怀鬼胎的战术,并没有能够拖延多久,因为当源五郎与敌人正自僵持不下,一声娇叱忽然响彻全场。

“八婆,居然敢偷袭我哥哥,现在就让你知道少女的愤怒!”

出声的,是本来应该依照协议,在看到五极天式出现之后,立刻远远跑开的妮儿,她不知用什么方法,发现了其中一名昆仑长老的位置,大暍一声,重拳挥击过去。

受到伤势所累,又处于五极天式的干扰范围内,天位力量大幅衰退,妮儿这一记突袭的速度与力道,都远不如过去,而对方似乎也对这样的突袭早有准备,在妮儿一拳尚未及身之前,敌人快捷无伦地一下反手,竟然扣住了妮儿手腕,跟着,潜伏在场中的八名敌人,连带妮儿,全部都失去了踪影。

没有了施放者的魔力支持,弥漫四周的黑暗冥气一下子就消散开去,地面再没留下半点生命迹象,不过那自然不包括花天邪,他在黑暗冥气笼罩周围时,就已经潜形遁走。

(瞬间移动?糟糕,被摆了一道……)

惊见这突发状况,源五郎焦急出一身冷汗。妮儿行事虽然有点冲动莽撞,但经过这些时候的成长,绝不是一个冒失的笨女人,五极天式的威胁性与危险程度,她不会不了解,为什么会忽然违背与自己的约定,跑出来搅局,令得自身陷入险境呢?难道就真是因为兄长吃了亏,所以慕恋兄长的她气到失去理智吗?这种瞬间移动的术法,大概本来是老太婆们为防一时失手,脱身遁走时所预备的,以她们的修为,瞬间远遁出数百里外,绝非难事,如果在沿途上另外准备了辅助用的结界法阵,就算刹那间遁回昆仑山,自己也不意外。

本来是只要说声佩服就可以了事的,却因为妮儿也被她们带走,令源五郎快要急得跳脚。当五极天式再次施放,如今的妮儿怎么有办法接下?瞬间移动的方向,自己掌握不住,除非五极天式再次发动,黑暗冥气出现,不然自己根本感应不到对方所在,但若是距离太远,自己就算能有所感应,也来不及伸予援手了。

源五郎的担心,在另外一边完全实现了。

被对方搭上手腕,妮儿暗叫自己糊涂,西王母族名列二圣之一,除了魔导术,传承下来的武术亦是不容轻忽,这想法才闪过脑海,意识忽然一阵朦胧,再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荒山,十数尺外,八个身穿灰袍、看不清楚面孔的老太婆,把自己包围在中心,冷冷地交谈。

“没错吗?我们可不能错杀了好人。”

“错不了,魔气就是证据。”

几句听不明白意思的说话,妮儿为之一愣,还没来得及以天位力量发动反攻,身上却忽然一沉,手脚四肢像是分别被万斤重镣所扣,整个人被压趴在地上,纵使是天生的无双怪力,在这时也派不上用场。

想要运天位力量反抗,可是力道甫才一提,一股莫名的干扰,却让汇集过来的天地元气全部散开,四周景物也蒙胧起来,随着黑暗冥气渐渐席卷过来,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全都被黑色浓雾所吞噬,阵阵让人反胃的腐臭气息,让妮儿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比虚无更为缥缈的所在,比幽冥更为深沉的归宿。”

两句咒语齐颂声入耳,苍老的嗓音中,有着明显的疲惫,一天之内连续发两次五极天式,多厉害的魔导师也会觉得辛苦,而在魔力衰退之后,她们无法再使用那些将咒语压缩,瞬间发动的辅助咒术,只能这样正规正矩地施放。但是为求稳当,她们仍是只能用这对付天位武者的杀着,去把这未成气候的邪恶毁灭。

“幽游于一切存有的伟大旅者,请驻足垂怜。

吾将以未来无限可能为礼,求前进现世异界渺茫之路……”

以自己不能动弹的身体为中心点,黑暗冥气的漩涡,开始成形,激烈旋转起来。

随着咒语的唱颂,敌人招式已经蓄势待发,然而在妮儿心中却感觉不到恐惧,只有一丝诡异的微笑,淡淡地浮现在朝下趴着的脸上。

就和那人说的一样,从这个世界的魔力法则来分析,像是这样修为未够、必须合力施放五极天式的术者,发出一式之后,十二时辰之内无法向同一位神明借第二次力。换言之,期恸哭破等于被封住了,而舫穗之月的咒文自己曾经听过,与现在听到的有所不同,那么,她们预备用来对付自己的,果然就是星辰之门了?“长腿小姑娘,你可以帮我作一件事吗?”

“什、什么事啊?我们又不熟,今天才第一天见面,你就要人帮你办事,你把我当成什么?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喔。”

“呵,不会很麻烦的,我曾在千叶家的报告中读过,风之大陆上有一种叫做五极天式的技巧,其中有一式星辰之门,能打开连结异界的通道,这是我们还没办法掌握的技术。我希望能一窥原貌,但是基于两块大陆不相干涉的平衡规则,我不能亲自出手,所以……长腿姑娘,可以请你不移不动,去硬挨一次星辰之门吗?”

“星辰之门?会把人扔去当异界垃圾的那一招?你神经病,我才小天位而已,被吸进去之后,肯定马上没命的。姓萧的,这么九死一生的事,你也好意思拜托女孩子帮你作?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不太懂你们所谓的天位力量,可是只要是战斗,道理应该都是一样的。除了自我力量之外,你应该多去找一些自己的独特长处,当你有所发现,五极天式对你就不构成威胁。”

“我……我哪有这种本事?就连我哥哥,他强过我一个天位,遇到那个星辰之门,还不是只能去当漂流垃圾,束手无策?”

“你有的,只不过连你自己都还没发现而已。长腿小姑娘,你有一样足以压制五极天式的武器,如果千叶家的报告没错,当前在这块土地上,唯有你,才能正面击破五极天式。”

数日前的对话,在妮儿脑中闪过。拿了人家的魔法斗篷为谢礼,总要做点事来偿还,虽然说那件斗篷已经被小香香给烧掉,但是答应人家的事,还是得做。

就在星辰之门即将唱颂完毕,召唤神明发招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面朝地上的妮儿口中发出。

“比大海更深沉的忧伤,比天空更青蓝的悠远。”

随着这两句代表神明正体的祈唤神言出口,一种莫名力量,开始干扰五极天式的运转,周围的黑暗冥气,像是有生命一样地惶恐翻腾着,朝两旁排涌而去。

八名昆仑长老们注意到了这个异变,均是相顾愕然。这种黑魔法上的相互排斥,不可能在她们八个加起来近万载修为的强大魔导师身上出现,难道这魔女的魔力比她们八人加起来更强?可是,之前她们就已经感测过,这个魔女不会魔法,体内也没有半点魔力修为,那为什么现在会……

然而,听清楚妮儿口中唱颂的神名,八人脸上的表情由惊愕,迅速转变为一种已许多年未曾有过的急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这小魔女竟然能召唤位于众黑暗神明之顶的深蓝魔王,而且从四周的反应看来,深蓝魔王也以魔力回应了她的召唤。

基于神明彼此间的相对位阶,即使是向神明借力而发的招数也同样受到影响。深蓝魔王是统驭五大黑暗魔神的至尊之王,向他借力时所形成的自护咒力圈,先天上就能有效干扰五极天式的运作,甚至让五极天式不发自溃。

当日在北门天关,妮儿与韩特朝基格鲁逃命时,妮儿就曾经以深蓝的判决,与天草四郎的镇魂音剑正面对撞。论招数威力,妮儿是远远不及,但是混参神圣咒歌助长本身威力的镇魂音剑,却因为神明位阶的差别,被深蓝的判决给压制住,全面分解崩溃,造成北门天关第一次大崩毁。

这些事情昆仑长老们不知道,但是从现场的情况,她们立刻就推出了这些现象的根源,发现了她们自恃能横行天下的诛魔绝招,在真正面对邪魔时,有着这极为严重的致命缺点。

也难怪……因为当初将五极天式整理为魔导术的人,从未以魔族为试招目标,而是完全将她们八人当作假想敌。此刻,她们就仿佛听得见那颜龙孽种的冷笑声。

“不能让这魔女得逞,我们要先一步将咒语完成。”

八人在魔导术上的悠久经历,远非妮儿可比,即使在这样受到先天克制的情形下,她们仍很快地想到对策。只要抢先一步将咒语完成,把敌人扔去异界,那么失去发力源的深蓝气息,自然也会消散不见。

“自九幽地渊之底复现,我以自身鲜血为誓,传承彼幽暗之力……”

“将惶惶于您前的迷途羔羊,牵引至永无终点的无尽旅途。”

以速度上来说,先发一步的昆仑长老们占了优势,随着咒语唱颂完结,星辰之门力量源头的黑暗神明“鹫翎”,也在黑暗冥气的漩涡中缓缓现身出来。

一个巨大的幻影,头戴黑色高帽、脸上挂着一个惨白的小丑面具,面具上诡异的笑脸,眼睛下方各有一滴鲜红色的泪珠。手执一把巨大的次元刀,刀身放出妖邪的绿芒,身体被暗红色的斗篷遮盖。

当它提刀上举,斗篷飞扬,内里竟然看不到身体,只有无尽的漆黑,深不见底的黑雾,中间有一个银河般的漩涡,令人以为是在凝望宇宙一般,随着空间扭曲,小丑的笑脸变得勒?一个仿如上半身人形的巨大黑色空间便毫无预警的打开了,一瞬间,所有的风,所有的声音都被不存在,有如被那黑色的人形吸入;而外界的光线也有如实质的流星一般,将那漂浮在空中的敌人卷入、拉入。

刹那间,所有的光、声音,都像是化为乌有,而当这虚无空洞开始住妮儿延伸,尚未完成深蓝判决咒语的她,似乎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没有其余的办法了吗?不,其实是有的,因为打从妮儿被咒缚压趴在地上开始,她手里就紧紧扣着一枚徽章,当需要的时刻终于到来,她微微一笑,掌心施力,将这枚徽章压碎。

“你怎么这么没用,好歹也是一名天位高手,当佣兵也就算了,居然沦落到帮人送货为生,你不觉得这样子很丢脸吗?”

“愿意花大钱请我帮他送货的那个凯子,才更是丢脸,我收钱收得不亦乐乎,有什么好丢脸的?最起码送货比当佣兵安全,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天草四郎总不至于连送货的也杀。”

“你、你说话的样子,就快要变成雪特人了……”

“雪特人也好过你现在的样子,出海旅游,应该开开心心的嘛,我还以为你混得多风生水起,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醉鬼模样?太难看了吧。”

“罗唆,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这是我祖先的名言,我高兴整天买醉,你管得着吗?”

“我现在的老板也常常这么说,不过他说唯有瘾者留其名,只要往手上打一针,什么忧愁都没有了,你有兴趣我可以帮你仲介,七折优待。”

“你自己留着用吧……”

韩特的目光掠过眼前友人,瞥到不远处的那张桌子,看着那文士模样的男人捧书细读,奇道:“你大师兄是怎么回事?一个人躲在那边看书,大半天连句话都不说?”

“风健师兄本来就很爱看书,来这里的路上,迷上了一部叫做《龙矛》的小说,现在非常注重平衡观念。为了不影响风之大陆这边的平衡,他除了看书、看风景,什么事也不做,包括与你这个天位杂工说话,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改变。”

“平衡观念?那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总之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的一种概念。”

韩特皱着眉头,忽然看见那男人专注于书本的神情有了改变。仿佛是等待许久的一个讯息终于到来,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右掌平举,五指成爪虚握,像是正在做着什么……

与这动作的同一时间,妮儿周遭的空间赫然发生异变。受到一股没人能清楚解释的力量影响,所有的一切像是被冻结、停顿住,跟着,就开始倒退。

黑洞的范围快速缩小,那个持着镰刀的小丑面具,形象亦变得模糊不清,当一切再回复正常,昆仑长老们一面尚未能从这一连串惊变中回过神来,一面却惊讶于自己嘴里说出“永无终点”这四个字。

那是星辰之门中的一段咒语,自己正在念咒吗?可是这咒语不是早就已经念完了吗?现在该跟着继续念下去吗?八人同施咒术的致命伤在此时表露无遗。每个人的反应快慢不同,八个人又有八种不同心思,就这一下子迟疑不决,妮儿已经争取到她所需要的片刻时间。

“赐予所能触及的一切,彼之判决!”

最后这两句话高声唱颂出去,抢在敌人之前把咒语完成,深蓝判决的威力开始狂扫四周。

亮得刺眼的蓝色光幕,仿佛是数百万颗蓝宝石同时闪耀生光,爆发出强烈的冲击波,朝四面八方轰击而去。妮儿只觉得眼前一亮,隐约听见几声凄厉的哀嚎声,跟着耳边就只听到呼呼风声,还有周遭土石树木被一一粉碎的声响。

那八个老太婆既然专修魔法,**的防御力想必有限,又是在全力发招,自身防御力被降至最低的关键时刻挨了这一击,就算不死,顶多也只剩下半条命,自己这一下作战可以说是彻底成功了。

当一切沉寂下来,妮儿翻身站起,环顾四周,看着那几道几乎快要瞧不见的模糊血线,满意地笑了。

“好了,障碍清掉,累赘也甩掉,可以直接去找哥哥了。”

第三章

埃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出云之国

“不要这样啦……三更半夜的,要是给人看见了,好丢人喔,俊太郎随时会进来,要是给他看见了,会笑我们的。”

“笑就笑,有什么关系?如果谁敢有意见,我就立刻把他给宰了。而且,就是要三更半夜,这么做才有意思啊,如果等到了大白天,你就要和猪头接吻了,那种感觉可恶心了。”

坐在床边,兰斯洛看着泉樱,低声说话。泉樱笑着摇头,躲避他的靠近,只是不依。

经过三天休养,兰斯洛的体力已经恢复,泉樱的伤势也痊愈了九成,只不过以两人的实力去杀蛇,认识有所未足,所以兰斯洛便在等,只要源五郎三人到达出云,届时五名天位高手合力,便能和那头没有理智可言的野兽一拚,找寻胜机。

照估计,约莫是这一、两天,人就该来了,只不过一直感应不到他们三人的方位,兰斯洛不免有些不耐烦。

心理焦急,就只好另外找些事情做,好抒解胸中的焦躁。

或许是上次对熟睡中的泉樱偷吻一记的感觉太过刺激,当自己的真实感觉已经无法再隐藏,索性为所欲为的兰斯洛,找到机会就和泉樱偷吻一记。

泉樱每次都是笑着躲开,可是也总是在兰斯洛惊呼蛮横的搂抱中,被他强拥入怀,低头就吻。

“哪有人向你这么野蛮的……总是强吻人家……像、像强盗一样。”

“男人本来就野蛮,一到晚上,是个男人有九个会变成野兽,在这种时候不够蛮横,那怎么算是男人?”

“可是,你就冲来不问女方的意愿吗……”

“为什么要问?你真的不愿意吗?你如果不喜欢这样,就出去大声说一句,你最讨厌我,只要心里有一丝喜欢我,立刻就被天打雷劈。”

以彼之矛,攻彼之矛,上次泉樱问得兰斯洛哑口无言的问题,现在兰斯洛同样拿来反问,泉樱笑着摇头不语,但烟波中却以流露出一丝羞意。妩媚动人的神情,出现在绝世仙容上,分外看得兰斯洛心头狂跳。

“我们就要再去杀蛇了,你也知道,我们的胜算其实不高,可能就是明天、可能是后天,说不定我们两个人就要一起被大蛇吞下去了,如果真是发生这样的事,至少我不希望我们留有任何遗憾。”

兰斯洛正色道:

“我现在不想再玩那种躲躲藏藏的心理游戏,如果喜欢我,那你就直接说,如果你对我已经没有感觉,我也不会要一个不属于我的女人陪我一起去死,所以……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希望你已经有了答案。”

“……”

“你们女孩子总是这样,那么,如果你没有意见,我就当你是非常非常喜欢我,自动放弃否决权了。”

泉樱仍是默默不语,兰斯洛也不多话,凑近她身边,就往她唇上吻去,快要文道时,泉樱突然一侧身,给这一下在她雪白的颈项上。

“我……不太喜欢这样子……也不是不愿意,但就是不喜欢……为什么男人都急着想要这么做呢?除了好看之外,女人的存在就没有其他价值了吗?”

泉樱细细的低语,让兰斯洛一呆。虽然仍是想不起过往,但无一旧日的气质正一点一点地在泉樱身上重现。与那种肤浅的美貌女子不同,她显然对自己的天仙姿色甚感不安,总觉得有朝一日红颜老去,所熟悉的一切也将不再。

对于这样的一个聪慧女子,自己本应该考虑到她的心情,慢慢的突破心防,消去她的不安才是。可是就自己而言,目前也有难处,妮儿和源五郎快要到了,等到他们和泉樱一见面,自己努力隐藏的事就会被拆穿,源五郎还有可能配合自己,但妮儿与泉樱一对上,不动刀子砍人绝不可能。

只要一想到那个情景,兰斯洛就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怎么排解才好,也因此,她希望在这几个人到达之前,与泉樱的关系有进一步突破,减低那时候的冲击。

无法再考虑到泉樱的细微心情,兰斯洛采用半强迫的手段,沿着粉嫩的雪颈,往肩头亲吻过去。敏感的肌肤,在灼热亲吻下起了电流般的激烈感觉,没过几下,一丝细细的娇吟,就传入兰斯洛耳里。

彼此的心情,已经有了确认,能够从原本仇敌般的对立情势,走到今天这样,泉樱也感到相当喜悦,虽然这男人此刻对待自己的方式太过蛮横,不注重自己的感觉,也没有仔细考虑到自己心情,然而,他本来就是这样子的粗豪汉子,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期望……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兰斯洛把手环抱着她的纤腰,开始解去她衣带时,泉樱只是把头埋在他胸前,并没有什么抗拒动作。

一切的发展本应如此水到渠成,无奈兰斯洛还是停下了动作。老天似乎存心不让自己好过,距离成功之差一线,偏偏就让自己感觉到她的到来。

收拾是没有必要的,横竖要多花时间解释,还不如就这样子简单明了,不过遗憾不能有进一步的动作,省得妮儿冲进来,看见自己兄长正在和蜥蜴女翻云覆雨的模样,这冲击实在是打了点。

不明白兰斯洛为何停了动作,泉樱抬起早已胀得通红的面孔看着他,去发现他出奇的一脸沉重,心情不佳,方自讶异,外头隐隐有一阵喧闹声快速靠近,只听见俊太郎气急败坏的喊着“不行啊,妮儿小姐你不能进去,会看到让你眼睛瞎掉的脏东西的”,跟着门便被推开,一名绑着马尾束发、身上和服为了奔跑方便,被撕开一条长长高叉,几乎露出整个大腿的俏丽少女,冲了进来。

见到兰斯洛,少女登时露出喜色,可是当她看清楚房内景象,兄长与一个女人一起坐在床上,双方衣衫凌乱,神情却是无比亲昵时,欣喜的表情立刻在脸上冻住。

太过震惊,更完全没有想到会瞧见这么一幕景象,少女仓皇的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而当她再次确认,想把这幕光景看个清楚,却在瞥见那女人的容貌时,一股热血笔直冲上脑门,险些就眼前一黑,泉樱也下了一大跳,不知所措得看着这名少女。冲脸上表情来判断,她显然是认识自己身旁这男人的,不然,也不会看到他与自己同床时,这么的愤慨、狂怒,几乎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会有这种情绪,她与夫君是什么关系?也是自己的“姊妹”之一吗?除了风华姊姊和那位枫儿公主之外,夫君可出乎意料地是个“交游广阔”的人啊,不过,那并不是自己能多管的事……

看着兰斯洛,只见他亦是一脸铁青,却是不做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名少女,与她对视。

察觉到气氛古怪,泉樱想要下床,却被兰斯洛静静搂住小蛮腰,没法动弹,只能静待事情的发生。

气氛一时间是如此诡异,不过率先打破沉默的,仍然是兰斯洛。

“用不着这么一幅死人面孔,我是成年男人,对自己行为有自主权,我要碰什么女人,用不着你同意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她……”

“不然你想听我怎么说话?就算你是我妹妹,那也不代表你就可以干涉我的做法。我想要怎么做,只要对自己负责就够了,你怎么想,我管不着,不过你也别来管我的事。”

一句一句话声入耳,妮儿只以为自己正在做一个醒不过来的恶梦。看着那个蜥蜴女的面容,当日枯耳山上的一切,就在眼前走马灯似的一幕幕闪过,四十大盗兄弟们如何阵亡,如何在飞龙口中被烧成焦炭,这些连做梦都不会忘记的东西,至今仍常常在妮儿脑海中浮现。

报仇的意图,重来也不成松懈过,就是因为知道敌人不好对付,所以自己拼命的苦练武功,期望有朝一日正面击败敌人,报弟兄们的血海深仇,特别是那个为首的蜥蜴女。

可是,现在这蜥蜴女就坐在哥哥身旁,两个人看来是那么地亲密恩爱,相形之下,自己好像是个受到排斥的外人,而兄长居然还围了她斥责自己,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如果这是做梦,求求老天快点让自己醒过来吧。

受到震惊的不只是妮儿,聆听完这段对话,泉樱的惊骇亦是非同小可。

妹妹?这少女是夫君的妹妹,那么一关系算起来,她就是自己的小姑了。回忆起俊太郎说过的话,好像就曾经提到过,自己过去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要特别道歉,现在让她为了自己而受斥责,这怎么可以?

心头一震,泉樱连忙就想下床过去,和妮儿说话,可是她才一动,妮儿已经朝她怒道:

“都是你这不要脸的蜥蜴女,我……”

说到这里,少女忽然间翻了白眼,跟着就软软地倒下去,露出冷不防现身在后头,将她点到的那个男人。

“久违了,泉樱,你该不会连我都忘记了吧?我是源五郎,小五啊,俊太郎没告诉过你吗?我以前差一点就被你勾引上手了呢。”

十足就是一幅旧友重遇的亲昵笑容,及时赶到的源五郎,扶着妮儿,向泉樱招呼说话。在他身后,枫儿很不安地看着妮儿,有雪则是偷偷向兰斯洛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老大你多少要感谢我们一下,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帮你圆谎,这次你的猪头一定会和大象一样大。”

与兰斯洛、有雪一同来到屋外的池塘边,源五郎拍着兰斯洛肩膀,很慨叹地说着。

妮儿与昆仑长老神秘消失,当源五郎再次察觉到五极天式的气息,地点赫然距离出云之国不远,便带着枫儿以九耀极速匆匆赶了过来,差不多妮儿前脚进屋,一路告诉奔驰而来的两人后脚也就到了。

之前已经从枫儿口中知道了事情大概,源五郎在路上就大概推测出,这对兄妹的会面将会发生些什么事,也预备了好了一番说辞,果然就派上用场,帮兰斯洛解围,把情况稳住。

“妮儿小姐是这么样的火爆性子,泉樱小姐也不笨,事情早晚会揭穿,我们的方法只能管用一时,纸终究是抱不住火,老大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了。”

“还能怎么准备?应该发生的,就让它发生吧。”

阴沉着表情,兰斯洛道:

“兄妹到底是兄妹,我不相信妮儿会这样与我翻脸,该做些什么,在做决定的时候,我就已经预备承担后果了。”

源五郎似笑非笑,严重便得深邃起来。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决定……也真不愧是这样的鲁莽性子,不管是爱或是恨,决定了就是决定了,立刻照自我意志去做,决不优柔迟疑,一旦下定决心,就有预备承担一切,说来自己还真是应该向他学学。

“真的决定了吗?代价可是很高的喔,纵然你是兄长,妮儿小姐也未必会谅解你啊。”

“少说废话了,别人也就算了,我可不认为你又指责我的资格。”

“没资格就没资格吧,复仇……其实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就算真的报了仇,死者也不会得到任何安危,能得到安慰的,只有仍在世的生者。然而,大多数的复仇行为,并无法为生者带来什么慰籍,不过是更加制造了彼此痛苦而已。”

知道自己该在这时说几句话,减轻兰斯洛心头的疑惑,源五郎不惜使用稍显极端的表现方法。

“所以,除非是假借复仇之名,另有所图,不然单纯的复仇行为,我认为可以放弃了。弟兄们之间的义气,并不需要既有复仇行为来表示,心里头到底有没有道义,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人。

“弟兄们的死难,我并不是不伤心,不过,难过归难过,赶盗贼的本来就是刀口舔血,时时都有亡命可能,死在官兵手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我并不会因为这样就特别想要报仇。”

“是这样吗?那么,我只有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呢?”

“枯耳山一战后,你真的曾经难过过吗?”

有些气恼地,兰斯洛问出了这个让人尴尬的问题。源五郎并没有直接回答,致使有些伤脑筋的把头偏一边,露出一个使人废尽疑猜的表情。

即使没有得到回应,兰斯洛也晓得答案了。看看源五郎,再看看有雪,实在是很想叹气,如果当初四十大到里头全是这种人,这个组织不灭亡才真是没有天理。

不过,仔细一想,或许他们是为了消减自己心中的负疚感,所以才故意装出这副样子也不一定。在某些方面来说,这就和二舅子白无忌一样,以他们独特的方式表达体贴,自己可没有迟钝到连这点都感觉不出来。

“不过,把这问题撇开不谈,妮儿小姐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呢?她既没有失忆,也没有被意识控制,老大你想要说服她,我怎么想都决得不可能。”

看出兰斯洛大概的答案,源五郎笑道:

“没错,到底是兄妹一场,妮儿小姐不会因为这样与你翻脸,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会原谅你的。可是,我们现在最缺的,也就是时间了,如果你不能立刻搞定她,明天的捕蛇行动就要少一名天位战力,老大你不是希望这样子吧?”

正自拿不定主意,被源五郎这一说,兰斯洛也甚是头痛。

“我知道,所以正在想办法啊……”

源五郎微微一笑,抓起兰斯洛右臂,卷起衣袖,来回看了看,在端详他的脸色,片刻之后,微笑道:

“不只是大蛇,老大你自己也等不下去了,这诅咒真是厉害,我看最多再拖上两三天,就要全面发作,到了那个时候……啧啧,还好中诅咒的人不是我啊。”

像是幸灾乐祸一样的说法,自然令兰斯洛怒气勃发,后悔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困扰告诉他。但有雪在这种时候也帮不上忙,看来办法还是只有落在这看来一幅成竹在胸的男人身上。

“不要在旁边尽说风凉话,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意见,马上给我全部招出来。”

“好好,坦白说,西王母族这个让人全身变猪,溃烂而死的毒咒,却是相当厉害,我解不开,不过比起回雷因斯找小草小姐,直接在这便想办法还比较实际。”

源五郎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攻破西王母族,抓到里头的长老逼问,相信会有办法的。”

“说得那么好听,人家一个个都是硬骨头,会这么容易就对你说实话吗?”

“老大你这么说就太让人失望了,别这么看不起我嘛,既然我敢这么说,当然是由我的信心根据,抓到人以后的事,就先交给我,我会负责帮你把话问出来的。”

人是那么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兰斯洛也只好相信他,期望这位义弟并不是空口说白话。

“至于妮儿小姐那边,我有一个小伎俩,也许未必有用,但却是目前最可能发生作用的一个办法。”

听完源五郎的构想,兰斯洛和有雪不禁面面相觑。

“这么毒辣的方法你也想得出来,你还真是……”

“虽然敌人没有只能可言,但在力量上仍然远胜我们,妮儿小姐是一名十分宝贵的战力,失去了她,我们的胜算就更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如果这样都不行,那我提议明天把老四装在蜜蜂酒坛里,送去给大蛇当祭礼,当大蛇因为油腻过度,吐得天昏地暗,我们就趁机下手,那样即使没有妮儿小姐,胜算也满高的。”

这个提案因为有雪的哀嚎,最后没有实施,三人一阵低语商量后,大概决定了计划,回到屋里,内中的气氛非常地诡异,泉樱一面和枫儿说话,一面用小刀削苹果,削好的苹果则全部送到旁边少女口中。

少女虽然不是病人,但是却也好不了多少,全身重要**道都被封住,手上还用绳索牢牢捆在椅背,法不出声音的嘴巴,还能够上下咬合,所以吃苹果不成问题,只是眼中啧出的熊熊怒火,委实是吓人之至。

临去之前,兰斯洛和有雪信口糊认,说有与泉樱离家前偷了妮儿大批珠宝变卖,还得她变成了一级贫户,从此被人耻笑,抬不起头来,所以见到泉樱时的火气也特别大,为了安全起见,把她绑着,气旧了也就消了。

泉樱固然觉得这样子不妥,但在三个男人强烈要求下,也只能放任他们的胡来。

为了怕泉樱私下放人,酿成大祸,三人还特别留下枫儿监视,确保一切安全无虞。

三人回来之后,轮到有雪把泉樱和枫儿带出去,只听得屋里吵声震天,但没几下功夫,就沉寂下来,当三人重新回到屋里,妮儿仍使用一种嫉妒愤恨的目光看着泉樱,对她的说话也全然不理,但至少已经没有任何主动的敌对行为。

籍着这个空档,源五郎问明白了妮儿是如何在昆仑长老们的攻击下脱困。对妮儿的叙述感到极度不可思议,众人跟着追问了有关李煜和与他同行那人的详细情形,相顾愕然。

当一切都问了个清楚,源五郎好像在想着什么,独自沉吟不语。

“老三,你在想什么?表情这么古怪?”

没有回答有雪的问题,源五郎将目光投向兰斯洛,在妮儿叙述那一句话的时候,他看见兰斯洛也同样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两个人目光交会,都肯定了彼此相同的怀疑。

大蛇动,地窟开……四大地窟!

“老大你觉得呢?”

“我不是很敢肯定,你听来又如何?不会觉得着很疯狂吗?”

“确实很疯狂,问题是对方本来就是个狂人,而且,我一开始就不觉得多尔衮会对天从云剑感兴趣,如果说是为了掌握西王母族,他的行动也太怪异了,更何况,像他那样的霸者,对统治与控驭没有没有兴趣,如果说有什么会议他花诺大时间来准备,我想也只有这一点了。”

被源五郎这样一说,兰斯洛暗暗点头。风华也曾有过同样的怀疑,觉得多尔衮似乎不是为了天从云剑而来,但究竟为何而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猜测某个连她也不知道的原因。

但如果昆仑山所在,本身就是封锁天地元气的四大地窟之一,这一切就很说得过去了。

当初一场阿朗巴特山的魔震,令得整个风之大陆天地大变,大批天位高手重现人间,可以说是影响着数年来大陆局势激烈变动的主因之一。

由于天地元气的大量释出,进入天位便没有过往那样困难,这还是因为阿朗巴特山的那个地窟,开到一半就有被封锁起来的关系,不然若是内中蕴藏的天地元气完全释放,效果将远不只如此。

“四大地窟的位置,应该是风之大陆的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各有一个,以十字角度封锁、吸摄整块大陆的天地元气。详细的位置,我就不清楚了。”

源五郎道:

“可是东南方的阿朗巴特地窟已经开过,就算重开,效果也不大,所以多尔衮把目标放到东北方的这一个。

我之前一直以为这地窟是为于雷因斯境内,可是倒过来想想,日本随时海外,却也仍属于风之大陆东北范围内。

想多尔衮、陆游这样的绝顶强天位高手,这一千多年来武功都没有多大进展,也等若是陷入停滞,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可能,如果还想要有所突破,寻求外力似乎就是唯一的办法。”

“就为了自己一个人变强,就做这种事,会不会太……”听到事情严重,妮儿也不禁插嘴说话。

上次阿朗巴特魔震固然造福了不少新生代天位高手,但是少女并没有忘记,那场魔震波及数千里方圆的土地,造成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惨状,令得原本富庶的自由都市地带,一夕间死伤无数,哀鸿遍野,当时正在自由都市一代游掠的自己,对这一幕景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如果地窟在开一次,而且是完全打开,那么比起会有多少天位高手出现,妮儿更关心开启地窟所造成的天地异变,将造成多少黎民百姓的死伤。

“算了,这里是日本,不是大陆本土,就算要死也是死日本人,不管我的事……”

始终是把这块土地当作征服目标,妮儿并不对这块土地上的人有多少好感,因为如果不打从开始便把持敌意,少女就没有办法赞同去侵略一块于己无关的无辜土地,现在想到所造成的祸患仅限于日本,心头等若去了一块大石,耸耸肩便不言语,拿起桌上杯子倒茶。

枫儿皱起眉头,对这番话不表赞同。曾与部分日本人建立情谊,枫儿就无法坐视他们遭受劫难,但是以身份立场来说,她并没有资格去反驳妮儿什么,只能把自己的意见按下。

“请……不要说这样的话。虽然这块土地上的人,并不是我们的同胞,然而,他们不是以对数字,而是真实的生命。只要是生命,就应该是等重的,我不认为他们就应该被牺牲。”

抓住妮儿手腕,恳切说话的正是泉樱。对这一脸怒容的妮儿,她有些胆怯,说话便得嗫嚅细气,但却在看到源五郎孤立的笑意后,大着胆子,把话说完。

这些道理妮儿不是不知,可是如果承认这些道理,就会让兄长与自己在决断上更加进退维谷,只剩下单一选项,所以她强迫自己去漠视。也因为这样,所以当泉樱提出反论,受到刺激的她也就格外恼火,而且不管怎么说,为什么自己就要被这个蜥蜴女教训呢?

“和大蛇决战,每一份战力都是很宝贵的……”

发火之前,源五郎的声音适时抑制了少女的怒气……说得正确一点,应该是转移,因为无处泄气的妮儿反手一记肘撞,就轰击在这正在向敌人报以微笑的男人俊脸,只听得一声闷哼,源五郎仰天便倒,险些就翻了白眼。

这自然又带来了些许骚动,不过事后,有雪曾经问源五郎,以妮儿此时的衰弱手劲,就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突破天位高手的护身气劲,为什么源五郎会痛到像是被陆游当头一剑砍中一样?

源五郎微笑道:

“妮儿小姐是个非常要强好胜的人,如果她打的第一下,我不装出很痛、快要昏倒的样子,她一定还会有更重的第二下。她体力未复,要是打得太多导致脱力,那就不好了。男女之间本来就是有人占便宜,有人吃亏,既然有老大那种占景女人便宜的男人,总也要有我这样的人,世界才平衡嘛。”

姑且不论这份题外话,当时的讨论仍在进行,有雪就提出了他的疑问。这些时候听兰斯洛、泉樱讨论敌我战力比较,他对当前天位高手情势的了解,让他有能力深入发问。

“那个大个子脑子不正常了吗?上次阿朗巴特魔震,也没有把陆游、天草四郎震上去一个天位,这就说明地窟这种东西对于强天位以上的人,影响不大,他打开昆仑山地窟,万一自己还是升不上去,那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有多了一堆小天位敌人。又或者,天草和陆游有所突破,他却没有进步,那不丝毫没意义?”

有雪的这个问题,直指问题核心,但就兰斯洛想来,这并非什么困难的问题。

“我虽然还不是很了解,不过……像他们那种资历的强天位高手,应该都是为了突破,不惜一切代价吧。”

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近乎无止境的苦练,却始终只是盲目摸索,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陆游虽然靠着苦练之功,大胜天草四郎,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他仍是停留在强天位,与闲散度日的天草四郎并没有太大差距。

千年苦练得不到应有效果,人谁都会觉得苦闷、焦躁,在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后辈,以惊人的成长速度追赶而来,强大压力一步步追赶,而已经被时代所抛弃的自己,却只能坐视他们的超越,那种感觉甚至会把人逼到疯狂。到最后,为求突破,真的是什么都作得出来。

看多尔衮那副样子,就不难知道,这个人并不把什么人命损失放在心上。以他的狂傲与雾气,大概也从不把小天位高手看在眼里吧。

不管魔震制造出多少新生代的小天位,他完全不在乎,眼中所见,只有武道的极峰,还有“世上最强”的称号,为了得到突破,他不惜敢冒天地不讳,开启被封引得地窟。

可以想见,如果开启了这个地窟,却得不到理想效果,那么他一定会去找出其余的地窟,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开,直到突破终于出现为止。至于如果陆游、天草四郎比他早一步踏足新领域,那么只要设法将他们打倒就行了。

彼此在思考上有着类似的特质,兰斯洛就能很清楚地捕捉多尔衮的想法,在某些方面来说,他甚至很佩服这狂人的霸道与兽性,只不过自己没法像他那样辣手,做不出来而已。

“两件事情合在一起办,如果有需要,打倒大蛇之后,我们就顺便干掉多尔衮,阻止他的阴谋。”

这句祝并非无的放矢。兰斯洛克不认为源五郎只有小天位而已,若是认真起来的他与己联手,要达到多尔衮或许还没有把握,但要阻止他开启地窟,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所以当前的重点,仍然只是那头大蛇。

“那么,进入正题了,关于杀蛇,哥哥你已经拟定好什么战术了吗?”

目前对那大蛇的威力仅只是耳闻,但是妮儿也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的一头撞进去。

“由于无法确认大蛇的弱点,所以当下并没有明确的战术,考虑到各种情形,或许还要考虑内部破坏的可能性。但总而言之,先行游斗,做试探攻击,这是明天一战的粗略措施。”

兰斯洛也晓得自己的话说得很软弱无力,不过无计可施,却是当下的最佳写照。

如果白起在此,他会给自己的建议,肯定是不要莽撞,先行探出大蛇的弱点,然后再下手攻击,因为目前的讯息太少,不足以寻隙而攻。

但是自己目前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风华在那边多一刻便多一份危险,如果不尽快把人弄出来,风华就真的进了大蛇肚子了。

回忆那天的动手,大蛇表面几乎是完美无缺,反应灵活、强大的防御力、无比凌厉的攻击,自己还真是归纳不出缺点,要是由它口内或是内部进行破坏,会不会比较有效果呢?

“不用想了,比起老大的战术,我又一招更厉害的。”

摇遥半昏的脑袋,源五郎道:

“听听看我这个作战计划如何?嘿,来这里的路上,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想喔。”

当源五郎把这作战计划说了一遍,众人的反应不能说是有多好,妮儿甚至直截了当地问,“你真以为这种计划会成功吗?”

“对方是个没有大脑的生物,只要你懂得怎么骗,就一定会成功……基于这项作战计划的特殊性,我将之命名为‘滚来滚去,师叔嘟嘟大作战’。”

“……为什么要加嘟嘟两个字?”

第四章地窟再开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出云之国

兰斯洛与源五郎正陷入焦急的苦战中。当两个蛇头同时出现,以不同的灵活角度发动攻击,两人之前的优势尽失,无法再使用以二敌一的战术,变成了必须一对一的尴尬局面。

强大的冲击波、火焰,必须要独力承受,那滋味实在是很不好受,即使是高速移动,但如果没有强横的护身真气,随便挨一下,仍然不是随便闹着玩的。兰斯洛几乎毫不犹豫地就选了喷火的那边。对他来说,热比冷要好应付,至于会喷出寒气的那边,就只有交给心中大声咒骂的源五郎了。

比起只能不住后退、跳跃的兰斯洛,施展着九曜极速的源五郎,简直是在做一种艺术表演。身法运转起来,绕着大蛇周身急旋,身影几乎连看也看不清楚,如果大蛇跟着他的移动转头,肯定几下子就被弄至晕头转向。

已经有了一些经验,两人对于拿捏大蛇攻击离口后威力衰弱的距离,也越来越有心得,当闪避不过的时候,就直接纵身跳到威力较弱的火焰、冰霜地带,稍加歇息。取胜的机会仍然渺茫,但至少目前仍有余力支撑。

然而,在这种密闭空间里头,要完全闪避根本不可能,而每一次承受烈火、冰霜的袭体,纵是无伤,却也造成体力与内力的大量耗损,最头痛的地方,还是正在全力抵挡火焰时,背后一道冷飕飕的刺骨寒霜袭来,冰火交攻,杀伤力登时大了一倍,险些连体内真气都逆走起来。

苦无良策,兰斯洛一面奔逃,一面承受着火焰攻击,渐渐地,连风华刀都被烧得有些烫手,心里更是气恼。

“喂户户老大,你那边怎么样?”似乎是行有余力,源五郎还能够远远地大喊出声。

“你不用担心,这两头家伙都没有脑子,讨论战术不用怕它们听见,尽管大声说吧。”

“不用废话,快点想个办法出来,我这边快被烤成乳猪了。”

这话倒很切合现实状况,特别是兰斯洛此刻头上还顶着一个大猪脑袋,如果真的就这么被烤成一团熟透东西,还真像是一头乳猪。

二芳边的那群家伙,除了在那边看、放臭气之外,还可以做到些什么吗?”“如果你愿意,她们可以帮我们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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