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自有其实力与威望存在,但在号召力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事实上在没有强制力约束的情况下,任何势力都不可能一呼百应。所以昆仑山抛出了一件“道果”作为引子。天阶法衣黄鹤道袍,据传这件法宝是袁星罡自一处秘藏中得来的,曾有人见他穿过,却不知为何会拿出来作为“道果盛会”的“道果”。在一般人眼中,天阶法宝的号召力可比那什么虚无缥缈的“道果”强太多了。于是天下云集响应,一下子竟来了数百上千人。一般来说,只有元婴、通窍期的名宿、大能才有资格、有能力争夺“道果”。而这些人并不多,总共也就二十来个。其它近千人都是结丹、混元期的低端修士,有一部分是名宿、大能们的弟子亲朋,但依旧只是少数。他们来这里基本上捞不到什么,但吸引他们来昆仑山的根本功劳依旧要归在天阶法宝上——即使得不到,看一看,最重要的是:能有机会向往一下总是有些美好的。况且一场盛会不仅提供了一件稀世珍宝,更提供了一次升值良机。也许有人就能在这场盛会上一展身手,一朝成名。怀才不遇的碰到了贤德明主,一心求道的遇到了良师益友……
袁星罡自然知道为宝而来的人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少,但这种事没必要深究。来的人也没理由跟他斤斤计较,他们只关心具体的规则:“什么才是真正的道果呢?怎么判断,如何评定?”
“仙丹一粒定长生,道果一枚铸真人。”紫薇子的声音悠扬而又清冽,用一首丹诗作为应答。
听到的人忍不住感到心旷神怡,却也更加迷惑了。有人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明火火既得意又不屑地解释道:“笨蛋。仙丹吃了能成仙,福禄无极,逍遥长生;道果得了自然也能成道,朔本归元,返璞归真。”说到这里,她转过脸对着袁星罡讥嘲道:“你这智多星还真是好买卖。别人卖力浇灌,雪打日晒风吹雨淋,到头来却是给你打工。”与会之人奋力引人入道,但最后要感谢的人却是袁星罡。道理是很简单,却也只有明火火这样直爽的人才会当众指出来。原本不明白的自是恍然大悟,惊疑阵阵;早已明白的人也不免心中附和一下,觉得这袁星罡的心眼确实是太多了些。
袁星罡也不辩驳,反而自嘲道:“我好歹出了一件宝物不是?”
明火火撇撇嘴,却没有再说挤兑的话,只是道:“会做买卖也是本事。不过你最好不要在这里面加什么奇怪的‘佐料’,免得如意算盘落空!”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基于明火火对袁星罡的刻板映像,她并不觉得这有多过分。
袁星罡不愿多做纠缠,只连声道:“岂敢岂敢。”然后再次宣布道:“诸位贵客远道而来,昆仑山添为东道主荣幸之余亦是深感惶恐。今备下薄酒陋宴,还请诸位不要嫌弃。昆仑山亦无私密阴晦之地,诸位道友可随意游览观摩,以为助兴。论道将在明日辰时之初正式开始,届时还望各位名宿、大贤不吝下场赐教。”
人群中纷纷有人响应,看起来情绪还挺高涨。当然,免费的午餐,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何况饭桌正是联络感情、办理正事的最佳场合,即便单是为了混脸熟,也没有人会拒绝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吃饭拉关系感兴趣。铁矢突然很感兴趣地对墨云天说道:“听说你拜师了。还是个凡人。怎么样,带咱们去见见呗?反正这会儿也没别的事可做。”
墨云天瞥他一眼,不渝道:“怎么没有别的事。你答应我的《八九玄功》可到现在还没有拿出来。”
提到这事,明火火也是突然来了精神,不满地斥责道:“就是!你这家伙该不是想赖账吧?”
借阅《八九玄功》之事半月之前就已经说好了,但铁矢却一直没有将功法拿出来,期间也没有再提过。墨云天自然不会相信铁矢会干赖账这种没品的事,但明火火就不会这么想了。再说依着她的性子,就是不信,她也要借故找找茬、嚷嚷上几句。反正无故拖延、不爽利本身就是做的不对的地方。
铁矢冷哼一声,黑着脸说道:“你以为就你墨云天说一不二吗?咱还能为了一本功法食言而肥?”
明火火也是一点不怵,顺着铁矢的话道:“为一本功法当然不至于。”为功法不至于,为别的什么就说不好了。明火火不喜欢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但如果是用来骂人使坏的话,她还是很乐意的。说完便憋着笑意挤眉弄眼起来,好似生怕铁矢听不懂她的“话里有话”。
“去!”铁矢喝骂一句,随后又转向墨云天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交易的基本规矩。可你许给我的都是空头支票,我总要得到点什么吧?不说‘首付’,‘定金’多少总要有点吧?”大有一副做生意折了本的痛惜劲儿。不过在旁人眼中就成了实打实的守财奴形象,暴发户与守财奴合二为一,简直没治。
墨云天倒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挖苦他,坦言道:“哦,你是说定颜丹啊。怎么,这么快就把材料找齐了?”他没有定颜丹的丹方,自然也不会知道需要什么材料,但定颜丹作为五品丹药,所要用到的材料定然不是那么好搜集的。他猜铁矢这几天肯定都忙着去搜刮炼制定颜丹的材料去了。
墨云天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铁矢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扭捏的,“差不多。先去见见你老师,然后开炉炼丹,之后才是玄功法门。”
“行,都由着你。”墨云天随意道。然后便御起迦楼罗之翼示意智玄、铁矢他们一起出发。
“德行!”明火火也是朝铁矢撇了撇嘴,不待众人行动便当先蹿了出去。
“铁哥。”凌可儿轻声唤道。没有用传音。
“嗯?”铁矢有些心不在焉。
“我总觉得好像要出事。”语气很不确定,她犹疑着,又提出另一种预感:“或是已经出了什么事。”随即又不满地看着铁矢,问道:“你这两天好像都有些心不在焉?”
“啊?怎么会!”铁矢皱皱眉,然后朝着墨云天的方向嚷嚷道:“嘿,你这是什么遁法?怎么这么……拉风?靠!”
多彩的羽翼在身后拖出层层残影,看上去确实非常绚丽。但也只是与墨云天狡黠且高傲的气质相配,其实并不适合铁矢。相比起来,他的遁法也不差,而且更为特别:凌虚而起如踩金云,飞行之间既非匀速,亦非加速,而是一急一缓。急时身形微微一动便如脱弦利箭风驰电闪,脚下似有若无的金云在身后拖出一缕金霞,久久不散;缓时则如羽鹤天降,空中只余一抹金岚荡漾逸开,连带着身形也跟着漂渺起来,仿佛要消散掉一样。急缓交替就仿佛呼吸一样,既奇异,却又自然而然。
铁矢心存比较,顿时将遁法玄妙催动起来。原来急缓交替只是其中一种运转法门而已。此时全力追赶起来,急急急急急,遁速不断飙升。不是均匀递增,而是层级攀升。每次变换之间只有一个非常细微的停顿,然后便呈指数型增长。第三次的时候就已经突破了音障,与空气的碰撞产生尖锐的鸣啸。在变化到第五次的时候就已经超过了也同样不断攀升速度的墨云天。
M1.7是墨云天目前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不可能再快了。在他眼看要被拖着凌可儿一道疾行的铁矢追上的时候,却突然剑翼一转往偏左的方向变道,辗转之间竟然没有半分减阻,好似这才是真正的直线一样。遁法的优劣并非只在直线加速上,他这是要跟铁矢斗变化之能了。
“嘿!”擦着墨云天留下的翼影,铁矢没有一丝恼怒的神情,反而愈发兴奋起来。一味地加速已经不适合这种毫无规律的追逐了,他开始随性地催动起遁法来:缓急急,缓缓急,急急急缓急急缓缓急……
如此,双方便在昆仑山的云颠之中乐此不疲地追逐起来。墨云天在前辗转腾挪,速度却一直少有变化;铁矢在后忽快忽慢,速度不断变化,方向也不断转换。最近时几乎要触及墨云天长大的剑翼,最远时也只是刚刚被甩出最末端的翼影。
一炷香过去,双方依旧没有分出胜负。最后还是铁矢主动停了下来。这倒不是他主动认输,而是因为凌可儿受不了了——不断变化所形成的“颠簸”让她极为不适应。
见铁矢停了下来,墨云天也绕回来,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凌可儿问道:“你没事吧?”
凌可儿摇摇头,有些勉强地回道:“没事。”
“什么没事呀!你们这两个家伙就知道瞎捣蛋。还有你,你自己玩也就罢了,怎么还拖着老婆跟你受罪?显不得你本事大吗,拖个人也能飞的跟苍蝇一样?”明火火跟智玄赶了过来,劈头便是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