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可儿终究没有再追问。
铁矢瞪了墨云天一眼,没有假装的成分,他是真的有点恼火墨云天给自己造成的“麻烦”。
墨云天也有不周到的时候,但既然已经犯错,就只能将错就错了。再描下去,铁矢就该露馅儿了。于是依旧一贯的冷淡,并不把铁矢的埋怨摆在脸上。
凌可儿没从墨云天这边看出端倪,终于作罢,开始提出她一开始就准备好却被墨云天岔开的话题:“你打算怎么应对当前的局势,或者说,你有什么计划吗?”
“当前是什么形势?”墨云天表现出一点关心。
在凌可儿眼中,却是十足的欠揍,“你该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吧?”
“怎么会,这次的对手不是个别人,而是一则预言,我会认真对待。”他总是给人一种欠揍的感觉,无论他表现的多么认真。
凌可儿只好暂时放开这种厌嫉,“那就是互通有无了?嗯……凡人现在主要分为两派,一派主张逆天改命,一派则主张顺天而为。当然,这两者差别不很大,凡人想要拥有道根的愿望都很迫切。修士这边则要复杂一些,处于我们敌对方的则又分为两派,一派主张秩序,希望凡人渴望道根的欲望受到控制;另一派则主张权威,觉得规范不可能起作用,恐惧才是唯一的劝说手段。说直白点,也就是血腥镇压。”
“就这些?”墨云天继续问。
凌可儿忍不住泛起白眼,“当然不是。我只是先归纳一下,好理清目前的基本态势。”
“嗯,请继续。”
“据我得到的内部情报:心语书会由幕后的孔善仁牵动,同时以儒盟和斯克柴尔德家族的中坚力量为后盾主张秩序那一套,孔胖子是真的要当皇帝了。而且我认为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针对你只是达到这个目的的手段。也或许他觉得有其他人对付你的欲望和需求更迫切一些,他没必要当出头鸟。
最关键的是,无论输赢,他都有很大概率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事实上他很快就会有收获了,近期内智零会与孔善仁有一次私下会晤,我猜佛门很有可能会倒向这一方。
另一方面,天道盟的动静更大一些。
他们内部比较混乱,人员的心思浮动比较大。镇压的必要性、方式、力度等,都是让他们争吵不休举棋不定的因素。但也是因此,我猜他们可能不会忍太久了。而且也更难被说服。就像已经被点燃引线的炸药,线已经烧进去有一会儿了,炸是必然的,只是还不清楚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存余。
最后还有一方就是凡人。无论是逆天改命还是顺天而为,他们都只能是动动嘴皮子,力量和力度仅仅体现在舆论上。而最重要的则是他们还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成为战争的燃料,对即将遭遇的苦难没有任何准备。”
这些情报来得并不容易,而且颇为庞杂,更有一些是刚刚得到不久的,凌可儿不仅条理清楚,还很有针对性,看得出来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不仅如此,她还预料到墨云天会有怎么样的选择,“怎么样?我猜你会选凡人这一方。”
当然,也不一定。他是墨云天,就算弄出第四方来,凌可儿也不会感到吃惊。
可当墨云天开口,说出的话还是出乎了她的预料。“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你的问题应该问玄玄,这是她的道场,也是她的战争。”墨云天攥着智玄的小手,满含情意地笑着说道。
凌可儿于是在吃惊中将目光转向前一秒还羞怯怯的智玄,“嘿,那你怎么说?凡人?”
智玄的行为预测起来就容易的多了,原本不必多此一问的,但凌可儿今天遭受的“挫折”太多了,很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来回复自己的状态。
可就是往常最单纯的智玄,今天也变得有些捉摸不透。她不仅摇了摇头,还皱起了眉头,猛然站了起来。
“怎么?”凌可儿一头雾水,但已经预感到了不好的事情。
凌可儿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没能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就连她自己都不在意了。因为就在她“怎么”两个字刚说了前一个字的时候,一道娇俏却狼狈的身影踉跄着撞进了众人的视线,口中还含糊不清地叫嚷着:“不好了……残杀……凡人……快去!救人!”
后两个字带着明显的急迫,吐字更不清楚,声音也越来越小,说完之后便昏了过去。
虽然只是几个字,且零零碎碎含混不清,众人的情绪也已经被调动了起来。
金吉在古汐月软到前抱住了她,眼里满是关切。他太在意了,以至于墨云天的手搭过来的时候本能地转过视线来付之以仇恨的眼光。
墨云天的右手剑指点在古汐月的眉心上,本人则对金吉的敌视没有任何回应。金吉于是又下意识地感到疑惑,这疑惑让他的理智得以回归,然后意识到墨云天是在为古汐月诊断。
不单单是诊断。回过头去,金吉发现古汐月那紧皱的眉头已经开始舒展了,身体也开始渐渐温暖,治疗的效率简直快的出奇。
金吉又不自觉地升起羞愧的情绪来,墨云天怎么可能做乘人之危的事情。同时又感到困惑,他是很担心,还有一点点愤怒,但对象绝不应该是墨云天,可他怎么又下意识地对墨云天产生敌视。
当然,羞愧的情绪占了绝大部分,以至于他原本急切想问的问题也问不出来了。
疑惑不止存在于金吉心中,金吉沉默,凌可儿便接过疑惑开口发问:“什么残杀,怎么我一点消息也没收到?这不太可能吧?”
“如果这件事还没发生,或刚刚发生呢?”墨云天收回手指并做出假设。
“这倒是可以解释了……等等,你的意思是古汐月发现了阴谋,因此被打伤,而残杀凡人的事情马上或者正在发生?”凌可儿很快便理解了墨云天的意思,但她真正感到疑惑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答,“可是,她也没给其它的信息,事件在哪里发生、又有哪些人、目的何在,如果事件还没发生,我们怎么知道去哪里阻止啊?”
这不光是凌可儿最疑惑的地方,也是目前最紧迫的所在。
墨云天当然明白问题的关键,于是说:“我已经知道了。”
“我擦!”凌可儿终于吐了脏口,既然是早晚的事情,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晚点我再解释。由于事发点离这里比较远,我需要建立一个临时传送阵。我身上的能晶不够,你们谁提供一点?大概一百万。最好是五行搭配平均一些。”一百万能晶算不上什么大数目,可如果随身携带就太笨重了。墨云天现在身上基本不带能晶,就算是明火火也不会带超过两百万能晶在身上。
“我靠!”凌可儿又咋呼了一声,倒不是惊讶,完全是出于不忿。地球上目前还没有任何有关空间传送的技术,墨云天却已经在使用更为高端的定向传送了。虽然已经见过一次,她还是感到很不适。
同样的道理,在场之人的身份也不适合把大量能晶带在身上。在凌可儿咋呼一声之后,大家就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金吉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叫道:“我这里有,等我去拿。”说完便将古汐月交给智玄,然后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智玄正好顺手给古汐月诊起脉来,略一凝神,然后点了点头,表示古汐月已经无恙了。这时墨云天递过来一枚泛白的黄丹,智玄很自然地接过,随即给昏迷的古汐月喂了下去,然后以手抚在背心缓缓以元力推送,助其进丹。
“你窃取了她的记忆。”凌可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墨云天没料到大家身上都没带能晶,这回儿正好闲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回应自己的猜想。现在看来这基本就是唯一的解释了,问出来更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机敏。
“差不多。她的潜意识还残余强烈的思绪,我用这些思绪构建了一些幻境,得以从中找到事件的一些关键画面。”墨云天确实在治疗的同时查看了古汐月想要倾诉给他们的讯息。他本不欲现在讨论的,因为其中有一些疑团还没有想透,解读它们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可凌可儿既然问了,他只好先予以回应。
凌可儿相信墨云天不会无聊到去窥窃别人的隐私,也相信构建所谓的幻境绝没有墨云天说的这般轻描淡写,那绝对牵扯到非常玄奥的东西。事实上就连她所说的“窃取记忆”也是非常高深的法术,以至于她也只是从典籍中看到过而已,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施展的,也曾一度以为化神境界之下的人绝对无法做到。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忍不住产生把墨云天的脑袋切开的冲动妄想。只是今天更迫切一些,以至于真的说出了口:“真该把你的脑子剖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