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食完毕,大老虎高正傲习惯了中午吃完饭后去休息,对这些年轻人交代了一声若有事可去找老张,便拍拍屁股,自个往后院里去了。
高府前院和后院的中间隔着一个小型的流水园林,假山流水虽然小巧,但也不乏精致的设计。园林周围设有回廊,曲静通幽,直接指着后院延伸。过了回廊,又砌以白沙墙,将后院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乃宾客好友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后半部分才是高府中主人高正傲及其夫人和女儿高蘅的起居之所,自小在高府长大的叶无哀的院子也要靠前一点。
高正傲并没有径直穿过白墙向最里面走去,而是在通过回廊之后往左一拐,来到了一间住屋前。屋前有个小院落,种着些江南生的植物,地打理得很平,门户的风格也只是高府的一贯风格,并无逾距的地方。
这座大宅院的主人直接将门推开,屋里此时正有一个人正襟危坐地等着他。
“高帮主,终于想好了?”屋里这人,声音沙哑,煞是难听。
“想好了。”高正傲平静地回答道,“还请回去告诉刘都督,一切均按早前计划的行事。不过…”
屋里听见这“不过”二字,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待着接下来的话语。
高正傲思虑良久,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柳仓的藏龙被黑骑给捡了回来,此事与你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屋里人听完哑然失笑,声音还是沙哑着说道:“剑尊的大名如雷贯耳,吾等避之不及,哪敢去摸他的逆鳞。不过雍州那边传来了一点风声,柳仓似是曾和一和尚大打出手,不过当各方情报传到再去找寻的时候,连半个鬼影子都找不到了。”
屋里人说话极其阴沉,高正傲皱着眉头,两人对视片刻,高正傲自个点了点头,踏出门槛转身将门关上,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这个小院,仿佛刚才他并没有来过一般。
日渐西,钱唐湖岸上。
随着长辈的离去,高府中的几个年轻人便放开了约束,相约去沿着钱唐湖一游。钱唐湖位于钱唐县城西面,早在春秋时期,钱唐县城尚未形成,西湖这片水域向东与大海相连,形成为了一个伸入内陆的湾口,两边一南一北各耸立着一座小山,形如两个犄角。渔人多通过这个浅海湾出航,所以钱唐湖周遭也是热闹非凡。
在这里是文人士子多爱聚游的地方,西湖上有三桥,其中以西泠桥上的风景最好,在桥上既可近眺里湖,又可远瞩外湖;既在孤山之西,又可通往北山,地理位置最为绝妙。出游的一行人虽然都为江湖人物,不过早年读圣贤书的司马逊以及萧练、李肖两个公子哥对这一绝美之地亦神往已久。
司马谦昌却还有另外一个心思,这书生今日来此也想碰一碰运气。
秋日里的西湖,属红叶映潭最美。
出游的一行人,曼妙的如着白衣的刘衍,可爱的如穿红袄的高蘅,气宇不凡的如萧练,英俊贵气的如李肖,有白衣书生司马谦昌,也有冷漠剑客叶无哀,缀后的还有慢吞吞踱步的高大男子风起海。这一行人的出游自然也是吸引到了许多人的目光,赞叹者有,慕羡者亦有,不过那些旁人的眼神里并没有一丝糟糕的想法,这也便是南朝士人们的淳朴之处。
“谦昌,你这眼睛怎么老是不停打转,想啥鬼主意呢?”萧练哈哈大笑拍了拍司马谦昌后背说道。
“你小子懂什么,这里住着一个旷世佳人,说了也是给你白说。”司马谦昌白眼一翻。瞬即他便眼前一亮,直接看向湖滨一处,停下脚步,眼中露出了痴迷的表情。
诸人都随着这个淘气书生一停,顺着他的眼光瞧去。
只见一绿衣女子正关怀备至地帮助着一个衣衫褴褛,昏迷于红叶树下的男子。女子袖管微卷,绿袍扎起,忙不停地从湖里舀水给那个昏迷的男子擦脸,嘴里还在细细地问着什么。
江湖儿女,自然是有难必助。
高蘅本来就为这钱唐之地丐派的大小姐,自然也知道民间的疾苦,此时她便率先冲了上去,急切地关问道那个女子需不需要帮忙。
随后赶来的众人,这才看清了这名绿衣女子。
容貌端庄,云黛披肩,秀发挥鬓,乌黑亮丽,顶饰银簪,杏眼柳眉,微红檀口,此时正已香汗大作。着一件与这湖水相映成辉的霓裳,小巧的脚踝上套着一双绮玉白靴。
好一位堪与洛神媲美的绝妙女子!
就连刘衍都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女子试图背负起那个晕倒的男子,可惜自身本也柔弱无骨,身躯纤细,一时之间难以将那虽然看似落魄,实则身形魁梧的男子扶起。司马谦昌见状,也顾不得这男子身上之物肮脏,自告奋勇般的便去将这男子背起。
女子这才调整呼吸,舌吐莲花般地说出:“谢谢。”
随后众人便跟随着女子的指引去往她的宅院,除了自告奋勇背起男子的司马谦昌突然感觉大山压背,行动缓慢,其余人却是围着女子东问西问。
毕竟爱美之心嘛,人皆有之。
原来女子叫苏小小,想必刚才司马谦昌一直在找寻的也便是她罢,李肖这时才回想起来,这吴越钱唐之地确实住着一位奇女子,其名在胭脂谱上也有记载。
苏氏小小,生于齐高帝时期。苏小小十五岁时,父母谢世,于是变卖家产,带着乳母贾姨移居到城西的西泠桥畔。她们住在松柏林中的小楼里,每日靠积蓄生活,尽情享受于山水之间。因她玲珑秀美,气韵非常,在她的车后总有许多风流倜傥的少年跟随。没有父母的管束,苏小小也乐得和文人雅士们来往,常在她的小楼里以诗会友,她的门前总是车来车往。苏小小便被称为了这钱塘一带有名的诗妓。
其实说来谬以,苏氏小小,不外乎结交甚广,但也洁身自好,不乱做风化之事,且其为人善良,乐善好助,受她恩惠的流浪人也不在少数。
被评之为妓,现在在李肖看来完全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