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成铭的假期就结束了,孟逸也就不得不放下她,继续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做个村妇的理想准备起了返程的行囊。这天晚上,成铭照例被爷爷奶奶哄着睡去了,孟逸在默默地收拾着行装,柳生神色黯然的注视着孟逸的一举一动,似乎忘记了自己对两人爱情同根又同林,知心胜芳草的诠释,也忘了自己对孟逸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之担忧所表达的两心零距离,地球已变村的豁达与美好想象了,心中还是十分的不落忍的,心里真的就还生出了那么点,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的小资情结。因为,就北方冬季的寒冷,冰天雪地的,自己弄的这家不像家、业不像业的所在,只顾饬了花架子了,不要说姐姐和成铭娇生惯养的,怕就是父母和自己也是难于应对的。看样子,两人再次要来,也只好等到来年暑假了,一年啦,最少也得三百六十多个日日夜夜呀,如此漫长的日子,大家可怎么熬呀!
“我说臭柳,这次来回可都沾了人家天逸的光了,可总让县里这么接来送去的,不要说人家心里怎么想,也不方便,我想你还是去学学,弄个驾照吧,我想以后也方便些。”只有夫妻两人的时候,孟逸多时管柳生还是叫臭柳的。
“好是好,可……”对于柳生扭扭捏捏的回答,孟逸这次没有奚落他,居然很是开通的猜想了起来:“你担心的是钱吧?先用我的吧,不管咋样,先弄一辆,你也方便,我们来时也能接一下,你说呢?”柳生倒好,嘴里依然像塞了棉花一般的,“可”了一下就不言语了。
“可什么可?都结婚了,我的就是你的,同样,你的也就是我的,还这样!”孟逸的话尽管不无责备之意,可情真意切,柳生也就只有掏心窝子了:“用姐姐的已经够多了,还要买车,我真的不忍心。”
“有啥可不忍心的?只要你不把我的都给骗了去,再不管我和铭铭了就行。”孟逸这话说得,哪怕说得非常随意,哪怕她的婚姻的确有如此之风险,毕竟说得有点太过直接,柳生似乎真的伤心了,甚至有点生气了,但还是克制着说道:“姐姐,说什么呢?你把我想得也太不是东西了!”
“玩笑,啊,臭柳,都成夫妻了,你还什么你的,我的的!分得那么清楚干嘛?能分得那么清楚吗?一点玩笑都当不起呀?不过,世事如此呀,又不是一两个人的顾虑,别在意,啊,我的臭柳!”孟逸奚落着解释完了,柳生似乎也就释然了,竟然像个受了气的丫头片子一般说道:“就知道欺负我。”
“什么?还我欺负你!我想我都有了,到底是谁欺负谁呀?”孟逸带着难于掩饰喜悦的神情,哪怕不无奚落的味道,但还是非常愉快的说完了,柳生反倒越发的糊涂了起来,居然咋咋呼呼的反问道:“你有了?有了什么了?”
“真傻还是装傻?当然是肚子里有了东西了。”看了看柳生,傻乎乎的,孟逸娇羞的莞尔一笑就接着解释了起来:“这个月假期过了都好长时间了,还没一点点都动静,我估摸着是有了。”说毕就自顾自的继续收拾起行装来。柳生当听到孟逸说她肚子里有了东西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居然是苟乡长说过的,那个老师讲课时他的那个女学生因睡觉所发感慨的那个段子,还以为老婆所谓的“肚子里有了”的“东西”是学问呢,也就傻乎乎的不知何以应对了,等到孟逸解释完了,他也就终于明白了过来,激动得上前去就抱住了孟逸,一边忘情的在她脸上、脖子上乱蹭着,一边还就胡言乱语了起来:“姐姐,你是说,咱们有孩子啦?咱们有孩子了!我的个亲亲的姐呀,你就太伟大了,太伟大了!没想到,简直不敢想呀,我都要当爸爸了!”正当两人难分难解之际,孟逸似乎也刚要开口,一阵轻微的,但也很是扫兴的敲门声几乎吓了两人一跳,当柳生很不情愿的打开了门时,人也就愣在了当地。因为,来人居然是板香。
“是谁呀?快点让进来吧。”孟逸说完,只见柳生侧身让开后板香走了进来。“原来是板香呀,快点,进来呀。”看样子,孟逸对板香的到来不仅毫不在意,甚至好像提前知道似的。哪成想,板香进得门来,居然投进孟逸怀里就伤心的哭了起来,嘴里还一个劲的问着:“姐姐,我该怎么办呀?”就这场面,不要说柳生,连孟逸都给弄糊涂了,只能安慰着说道:“妹妹,别急,慢慢说,啊,到底怎么啦?”
经板香陈述大家才知道:自从板香与天逸在柳生婚礼的当天分手后,天逸起初还能打个电话,后来干脆对板香就不理不睬的了,也不说原因,板香也无什好的办法,只能干等着,直到今天,电话是打来了,可开口直接就来了句:为什么骗我?起初的时候,板香心里还是比较镇定的,就对天逸说:什么?我骗你!我骗你什么啦?尽管板香本来是有点心虚的,但还是幻想着他不知道真实情况,没想到他非常生气的说:我都知道了,还要骗我?你和柳生的事情在你们村传得都沸沸扬扬的,你以为我傻呀!无奈之下,板香只好全招了,当然将责任全推给了柳生,说柳生傍了大款,自己才和他好上了的,责任不在自己,谁想到天逸真的就伤心了,说什么,你太令我失望了,如果你刚才还能实话实说,也许咱俩的关系还能考虑,既然如此,说明你不是真的爱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如此等等,至此,板香才知道是她弄巧成拙了,简直蠢死啦,最后,还在喋喋不休的问着:“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原来,天逸在孟逸和柳生的婚礼上辞别以后,心里始终带着疑问,可问老支书吧,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实情来的,也就希望板香能够诚实的说出事情的真相,可就是不见板香主动的说了出来,灵机一动,就向招商局的牛局长说了,看县城里有没有板香一个村子的或者熟悉她们村子的人,想打听一下板香的情况,牛局长自然很是上心,县城里竟然有好几个她村子上的人呢,经过打听,原来板香早就和柳生好上了,不知什么原因又不成了,自己还蒙在鼓里,简直岂有此理!掌握情况后原打算等等、看看板香能不能主动说明的,没想到她不仅没有主动说出实情,直到自己耐不住了,打电话时遮遮掩掩的不说,还百般推脱、万般抵赖的,好不令人伤心难过,难免在电话中说了些气话。
再说天逸把,自从给板香打过电话之后,越想心中越气,还真爱,可笑,简直就太可笑了!尽管倒出了自己胸中郁结的烦恼,也说了些比较绝情的话,可心里并不畅快,反倒十分的难受起来,毕竟是自己曾经认为的真爱嘛,难免回想起与板香交往的点点滴滴。
这死妮子,是什么时候闯入我的视线的?视频,对,是洋芋开花的视频,是她那如痴如醉、近乎癫狂的演唱的视频彻底折服了自己!不过,当时自己也并没怎么的在意,那后来怎么还就与她来往了起来呢?天逸使劲的想呀想,终于还是给想起来了,是在柳生带她到孟逸府上的时候,妈呀,当时自己本来是要邀请柳生到家里来玩的,他在电话中说他带着对象,对,是这么说的。自己到孟逸府上的时候,只是觉得板香挺眼熟的,直到自己家里才想起来的,当时自己还当着老爷子和妈妈的面吻了她的手呢,后来呢,对了,还让大家看了她的洋芋开花的视频,尽管父母也像自己一样很喜欢她,可自己似乎并没有爱上她的意思的,朋友妻不可欺嘛,这点道理哥们还是知道的,可后来怎么还就给好上了?
是呀,怎么还就给好上了呢?那后来呢?对了,是她到了哥几个的宿舍,说她想深造,是天昕那龟儿子提议的,后来居然就成了老爷子的高足了,接触也就多了,尽管有很多的好感,可还是不能说我就真正的爱上了她呀!到底怎么回事?
是呀,到底怎么回事?天逸越想越没有头绪,头涨愣愣的疼,就在单位给自己弄的简易宿舍内,干脆躺在了床上,原打算睡一阵子的,可还是胡思乱想了起来:后来呢?后来自己就千方百计的接近她,直到把她骗在了关外的一家KTV,对,还被柳生的同乡,那个叫什么老二的给打了,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柳生竟然就来了,还说他和板香,只是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同学。还说她没思想,于是就和她堂而皇之的谈起恋爱来了。对,就是这样!那后来呢?
后来就更可笑了,自己被老二打了也打了老二,是柳生劝说了自己,后来还与柳生做了推心置腹的交谈,对,是这样!天逸难免又仔细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
“我说大哥,一个傻不啦叽的村妇,用天辉的话说就是一个洋芋蛋嘛,瓜兮兮的,至于吗?”对,当时柳生确实是这么说的。
“这你就不懂了,哥玩的就是心跳,让你心惊肉跳的感觉,懂吗?”对,当时自己确实是这么说的。
“不懂!瓜兮兮的,还能给你心惊肉跳的感觉?得了吧,您。”
“这你就更不懂了,原生态,外加一种无拘无束的狂野,就像要驯服一头刚刚成熟的野马一样,还不够刺激?原生态中带着一股狂野的质朴,还不够味吗!现在懂了?”
“哼,懂个锤子!我怎么就没感觉出来?”
天逸回想到这里,什么都明白了,是自己坏了人家的好事呀。当然了,板香移情别恋是自己勾引的,勾引?太难听,对,应该是自己努力的结果。那臭柳呢?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妈呀,这结果可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后来就更荒唐了,自己竟然志得意满的给柳生构筑了自己与板香“一种都市奢华与乡村淳朴之间完美结合”的蓝图,还与柳生聊起了老爸的什么“家运周期论”,嗷,还有自己对她板板溢香的想象,再后来,是自己折服于她对“教授建言”建议的“思想”和周旋于老两口之间的机智了,为这,自己还试探了老妈的口风,对,老妈当时还提醒自己当心她给我设局的,我当时还对妈妈说:如果说她能设这个局,那说明她还是挺能的嘛!她不是要家庭没家庭,要背景没背景,要学历没学历的吗?哪怕是个局,我还就钻了,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的!对,自己正是在这样的心态驱使下,为包装她而上当受骗,悟彻真爱,直到毕业才圆了……简直是爱得死去活来的,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啦?想想从相识到相爱,自己应该是自始至终就知道她与柳生的关系的,可就是不愿意承认,甚至于不想承认,可真正把她弄到手了,自己却横来竖去的挑起理来!妈呀,这不是天辉“日脸”理论的最为现实的写照吗?唉,可恶的臭柳,你为什么就不能对哥们实话实说呀!想到这里,天逸又想起了自己纠结于板香对自己若即若离的那段时光,以及自己曾经纠结于板香是否与柳生就是恋人猜想之时的矛盾心情,特别是哪个难以入眠的晚上,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们两人是恋人,难过的应该是他呀,凭什么我要这么难受呢?自己这样想了以后还找过原因:假如他与板香曾经是恋人,板香现在却转向了自己,难道是自己比柳生优秀吗?自己帅是帅点,可也帅不到哪里去,最关键的还不是自己的家庭背景在起作用吗?假如是这样,板香这死妮子心机还真是挺深的,可得防着点!对,当时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唉,可自己就是鬼迷心窍的,没有听从妈妈说她对自己“设局”的善意提醒,还下定了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的,这样如此可笑的决心,更为可笑的是,自己当时还得出了,异性真爱是建立在一定的物质基础上的,就像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样,离开了一定的物质基础,所谓真爱全都是扯淡!只有在具备了一定的物质基础之后,所谓的异性真爱,用柳生的话说,就是赋予对方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力,能做到这一点也就是十分难得的了。对,还有如此荒唐的结论。并就自己横刀夺爱之举,还在心中对柳生发出过,哥们,对不住了!人常说,爱情是自私的,就别怪哥们如此自私,哥们如此日脸的了。如此之歉意,或者干脆说是自己找出的借口吧。如此说来,自己早就明目张胆的横刀夺爱了,他们是否在恋爱,只是自己在寻找面对柳生时的心里慰藉而已。那我还爱她吗?不可否认,不能说依然如故吧,还是难于割舍的!那她是真爱我的还是像妈妈说的那样?如果像妈妈说的那样,那她就是红杏出墙了,妈呀,我都干了些什么!不对呀,他们还没结婚呢,也就说不上什么出墙不出墙的了。唉,管他呢,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看样子也就不可能有脱离了物质基础的真爱的!只要她真心实意的爱着我就行,还是先打个电话吧,看看这死妮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到板香哭哭啼啼的诉说完了,孟逸和柳生才有了一个大概了解,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呀,这死女子,居然也乱了套了!柳生本能的想着,心里还是挺难受的,为了躲避尴尬干脆就坐在床上拿起一本书假装着看了起来。只听孟逸问板香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板香刚要回答孟逸的问题,电话却响了起来,看清号码后竟然惊喜中不知所措的问孟逸道:“天逸的,怎么办?”
“接呀,不过最好实话实说,看他怎么说。”孟逸说完,指了指门,示意板香在外边去接电话,免得难堪,板香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孟逸的建议吧,但出门接起电话后还是伤心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悲悲啼啼的等着对方说话。电话打通后,天逸也在等着对方先开口的,等了半天,只听得抽抽搭搭的啼哭声,心里也就越发的难受起来,终于憋不住了笑骂道:“你个死妮子,哭啥呀?哥又没死!”
尽管身边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可遇上麻烦了才来找柳生和孟逸,这脸皮已经够厚的了,简直是疯了,看着他们两人恩爱的情形,再想想自己的境况,板香对天逸虽然不能说是一心一意吧,起码是死心塌地的,可还遭此猜疑,简直死了的心都有了。可路是自己走的,也怨不得别人,难免心内五味杂陈起来,可当听到了天逸的笑骂,从声调判断还是关切着自己的,还自称是“哥”,心里的一切烦闷瞬间一扫而光,原本是要对天逸轻易说“死”进行劝阻的,但想了想还是弱弱的说道:“我给你再唱首歌吧,唱完了要杀要剐的顺便你。”说完不容分说就唱了起来:“一个是寂寞山花,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上他,若说有奇缘……”实际上,板香在白天接了天逸电话后,也回想了与天逸交往历程,自己见异思迁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如果不是你对我表现出过分的热情,我也不至于就像夕颜花一样毫无理由的缠绕着你了,是你招惹我在先,我无怨无悔的缠绕你于后,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这样!心绪烦乱之下,还是想到了柳生,记得孟逸对自己也不错,只是想诉诉苦的,路上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红楼梦曲?枉凝眉】来,唱着唱着,想起了夕颜花对自己的启示和柳生给自己起的“苦丁香”昵称,难免心中颇多感触,稀里糊涂的就将“一个是阆苑仙葩”改成了“一个是寂寞山花”了,觉得很符合两人的现实情况,干脆就唱给了天逸,如果他能耐着性子听完了,说明天逸对自己的情还在,两人当然就还有戏。
天逸不仅耐着性子听完了,似乎还大受感动,当然了,板香的歌天逸早就领教过了,感人自是不必说的,但这次就更不同了,天逸就两人的关系经过认真的反思之后,或多或少的就原谅了板香对自己隐瞒与柳生关系的事情,特别是板香在歌中自比山花,嗷,她不是有个昵称叫“苦丁香”吗?可不就是一只寂寞山花!还把自己比喻为“美玉”,哪怕就是大众不怎么认可的贾宝玉吧,心里还是挺受用的,也就不是那么的生气了,可转念一想,林黛玉与贾宝玉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难道在预言着我俩未来?尽管说自己从来就不信那些莫名其妙的预言什么的,可心里还是不那么舒服的,遂强壮笑颜问道:“如此说来,你是真爱我的?”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难于自拔了,我说过,能和你好一回,哪怕现在死了都值了!你不是说我骗了你吗?那是我太在乎你了,如果说你认为是我背叛了柳生之后才爱上你的,对爱情不那么专一,那也是你招惹的;如果你想知道我和柳生的那点烂事,如果你还不信任我,问孟逸和柳生也行,我想他们会如实告诉你的;如果你还信任我,定个时间咱们见见面,我慢慢告诉你,如果你不解气,哪怕你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板香一口气说到这里,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可天逸反倒高兴了起来,自己百思不得其解还想着是“勾引”了人家呢,原来是“招惹”了人家了,那错可不在你的?再说了,妈妈担心的她的所谓“心机”也无非是为了能够和自己在一起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即就是个“局”也无非如此,我还真就钻了!可下来到底该怎么办,还没想好呢,特别是自己对板香所唱歌词引发的不吉祥的想象,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是说不清楚了,只能恢复了以往的习性,笑着说道:“你个死妮子,还成了我的不是了,这才像我的媳妇嘛,还真是个有思想的,先这样,别生气,啊,我想好了时间再告诉你,挂了,啊。”天逸说完,不容分说就挂了电话。板香呢?居然就觉得好笑了起来,来时还觉得危机四伏的,轻轻松松的居然就让自己给破了局了,我还是很有才的嘛。如此想着,人也就不是那么的太忧愁了,不能说欢天喜地吧,高高兴兴的就准备辞别了孟逸和柳生回家的。随后,却又一个疑问涌上了心头,老说我“有思想”、“有思想”的,这“思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到底有没有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