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那次漫天的气球于我而言是浪漫的,那么,2007年的元旦晚会,于我们整个22班而言便是最浪漫的……”
市中每年都以“班”为单位自行举办元旦晚会,那天,班委会在在班主任的嘱托下,买来很多零食,然后在班主任的支持下找个严实的地儿藏起来。那时,班上总有几个孩子能闻着味找到零食,也总有几个孩子甚至不知道有零食这回事。晚会时,大部分班级会搜一部好看的电影,吃着零食看着,闹腾些的班级或许会朝着班主任直喷彩带,看着班主任“落荒而逃”,再开心地看电影,尽管这样简单,然而不用上晚自习、做好几张试卷这件事总会给孩子们带来无限的喜悦之情。
元旦前一个星期,强哥笑眯眯地来到班级,在班上巡视了一圈,站在讲台上,笑眯眯地问:“元旦晚会打算怎么办?”
几个闹腾的男生在底下叫道:“看电影!”
“看什么电影?”强哥认真地问。
“《宝贝计划》。”
“《南极大冒险》。”
“《地铁惊魂》。”
“你们以前就这么过元旦晚会?”
“嗯!”不约而同,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那搞个晚会吧!”好像是顾思怡,她总能很快的反应过来。
“对,唱歌啊、跳舞啊什么的,搞个真正的元旦晚会,不要看电影。”周飞翼也说道。
强哥笑了,抬着眉毛,看着阮沅芫他们,什么也不说,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家立马反应过来,原来元旦晚会不仅仅是看电影,还能办一场真正的元旦晚会。
22班瞬间热闹了,前后左右相互讨论着,有点不可思议,有点莫名兴奋,有点跃跃欲试!
最后,强哥大手一挥:“要办就办漂亮了,每人都必须有个节目,不然就别办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22班人人都在动脑筋,该报个啥节目呢?阮沅芫多少有些慢热,又有些凡事不关己的淡定,大脑还没真正意识到啥叫“人人都得报个节目”,直到有一天课间,顾思怡抱着两张歌词,说要和阮沅芫“情侣对唱”,阮沅芫有些傻了:“我也要上啊?”
接下来的几天,阮沅芫被顾思怡抓着练歌,阮沅芫实在是佩服顾思怡的毅力和忍耐力,天天被五音不全的歌声荼毒了还能那么生机蓬勃。然而,3天后,顾思怡抱着新的歌词《花的嫁纱》来了,说比较好唱,而且阮沅芫只要唱前面一段,后面难的她来吼。阮沅芫终于意识到,再顽强的生命力也有被脆弱的时候的。后来的几天,阮沅芫练歌练得格外认真,后来连周君莫都说在掉上,可以上了,这让阮沅芫格外激动。后来,好像和别人重歌,又好像是晚会需求,总之,顾思怡重新抱了泰戈尔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来了,阮沅芫很配合地认真地背着。
12月29日,星期五,元旦晚会的那天,强哥给了阮沅芫她们一个下午的时间准备节目,中午时还带着班里几个高个子的男生去家里把笔记本、音响、麦克风等等搬了来,可谓是大力赞助。
教室无需强哥吩咐,桌子分别向左右后三面靠,留出中间一大块空地。然后,22班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排着个各自的节目。节目单早已报上去,周君莫和周飞翼正在讲台上对着笔记本挨个对着节目;左一恒、陈巡和姜炳文几个男生正拿着扫帚、簸箕发癫;吴耀祖正在角落里练着自己的舞;强哥则专注地倒腾那几个无比可爱的机子,时而抬起头来温柔地嘱咐:“声音小点,21班在自习。”倒是热闹得格外和谐。
令人期待的晚会终于来临,22班早早地吃了晚饭来到教室,各自兴奋地说着有哪些节目,谁表演什么,强哥会不会也露一手等等。很快,强哥在众人瞩目下牵着一个像瓷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进了教室,女孩见谁都往强哥身后躲,看是怕生。周君莫保护欲瞬间上涨,很霸气地赶走诸多爱花使者,小女孩见过周君莫,壮着胆子从强哥身后钻出脑袋,轻轻地拉着周君莫的手,接过顾思怡递给她的棒棒糖,害羞地笑了,瞬间羡煞一群人啊!
左一恒在强哥的嘱咐下邀请了各位任课老师,现正把强哥拉到一边汇报情况,强哥认真地听完,又嘱咐左一恒几句,就转身回教室了。很快,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在左一恒的陪同下来串了场子,晚会如期开始。同学们敲桌子的敲桌子,跺脚的跺脚,直嚷嚷着:“唱歌,唱歌!”。于是,几位老师无奈下只能大显身手,唱了两首,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以串场子为由成功逃脱,留强哥独当一面。强哥擦了一把汗,说老骨头得休息一把,下台寻到小娃娃的身边坐下,喝了几口顾思怡递过来的可乐。
唱歌的唱歌,起哄的起哄,22班的热闹正在一点点地扩散,最后弥漫了整个市中。
生物老师琴姐推开了22班的门,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真没想到你们搞得这么热闹,在办公室听到这边的声音,就想着过来瞧一瞧再下班。”
“琴姐,表演,琴姐,表演!”
琴姐一只手掩嘴直笑,另一只手直推脱:“我只是看看,你们继续……”
强哥带头鼓起了掌,同学们纷纷起身鼓掌,琴姐红了脸,进退不得。吴耀祖干脆单手撑桌,一个跨栏跨出桌子,先在原地跳了一小段好看的街舞,周飞翼立马心领神会地换了音乐,吴耀祖和着音乐,踩着舞步向琴姐而去——
“哦——”女生们纷纷鼓掌。
“啊呜——”男生则朝天狼吼,有的干脆踩在桌子上双手合成喇叭状仰天呼叫。
小娃娃也被强哥抱着站到凳子上,拿着两个棒棒糖挥舞着,笑得前仰后合。
强哥打着拍子,笑呵呵地看着,就像一个老兵看到自己喜欢的新兵争了光一样,双眼都放着欣慰又骄傲的光芒。
只见吴耀祖站定在琴姐面前,左手背在身后,稍稍弯腰,右手在胸前画了四分之一的圆弧,抬头看着琴姐,似笑非笑。琴姐也没想到自己平时乖巧的学生竟如此活跃,稍愣了下也就笑呵呵地把手交给了吴耀祖。音乐变,吴耀祖只轻轻一带,琴姐立马心领神会,几个旋转就转到了教室中央,那晚琴姐穿了一件特别好看的长款风衣,转起来时,风衣下摆就像绽放的花朵,在所有同学的心中弥散出独特的韵味。
“哇!吴耀祖好厉害啊!”
“好帅啊!”
“这也太牛B了吧!”
“这身姿,这舞步,这手就这么一甩……”
赞叹声此起彼伏,有的发痴,有的起哄,有的胡乱吃着不知是啥的零食,有的随性打着拍子,有的干脆也跨出桌子,随手拉一人吃力地踩起拍子,却逃不过相互踩脚的命运……
几步一带,吴耀祖已经带着琴姐来到了强哥所站的位置,只见吴耀祖一个漂亮的一送,琴姐几个旋转,早已在那等好的强哥轻轻一带,就那么领着琴姐再次转进了舞池。
“啊——”
“啊呜——”
“铛铛铛——”
“咚咚咚——”
呼叫声,鼓掌声,跺脚声,肉掌拍击桌面声,饮料瓶撞击声,衣服挥舞声,哨子声,灰尘沸腾声……合着几乎听不见的音乐声,声声入耳,笼罩了整个市中,以及整个市中的孩子。
一舞毕,意兴阑珊的众人哪肯就此罢休?
“强哥和琴姐来一曲!”左一恒掷地有声,四方皆有相应!
强哥连连推辞,走向小娃娃,被左一恒拦着;琴姐更觉不好意思,连忙走向阮沅芫那里的空位,被顾思怡抱着……
僵持解决不了问题,青春时期的倔强谁也不能忽视,所以,强哥和琴姐只能妥协!他们选择对唱一曲,歌曲是他们上学年代的歌,那时的高二22班却觉得分外好听!一首歌下来,强哥很狡猾的说嗓子疼要喝水。
那就喝水吧。顾思怡依然递给强哥一杯倒好的可乐,小娃娃更乐了,强哥看了小娃娃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再看22班的孩子们,各忙各的,也就放下疑惑,撑着老腰喝了。
“啊噗——”
“耶!”全班高吼!
强哥一脸吃了花椒相,遮着个眉头,拼命忍受的样子就像上厕所掉进茅坑,最后还是拿起小娃娃手里的一杯雪碧,抬头猛灌。
“啊——噗——咳咳——”
“Oh,yes!”全班跳跃!
接下来就是强哥夺门而逃(去厕所),22班欢呼声响彻校园。就连小娃娃都笑得蹲在地上,捧着肚子直飚眼泪了。
琴姐笑着问阮沅芫:“饮料里加了礼物?”
阮沅芫乐颠颠地说:“是,是,是阿姨送的酱,酱油、醋、辣椒粉、花椒啥的……当然,还有可,可乐、白酒什么的,自由搭配……”
琴姐瞬间有点石化,然后瞧了瞧自己的杯子,看了看笑得趴在地上的众人,再看含怨回来的强哥时多少有些同情了……
说到这里,阮沅芫也笑得趴在了桌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笑成这样,毫无修饰的自然的发自内心的大笑,真的很迷人!
“那你的诗朗诵呢?”我笑着问。
“啊!甭提了,怎一个‘惨’字了得啊!”阮沅芫的小脸立马皱巴巴的,好似悔青了肠子般,弯着嘴角,“别的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们跳的《洗刷刷》,拿着扫帚拖把什么的,扬起了满教室的灰尘。”他们——应该就是左一恒他们吧。
“我没想到他会跳舞,还跳的那么搞笑。”阮沅芫单手托着下巴,满眼都是笑意,“他拿着扫帚的样子既滑稽又帅气,如果那扫帚真是一把吉他,他肯定会把弦弄断!陈巡和姜炳文拿的是大扫帚,满教室都是灰呢!哦,对了,那年是猪年,最后压轴的歌曲是《猪》,你知道吗,歌曲一上,几个善舞的同学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在舞台中央嗨得不得了,强哥让我们全部进来跳,起初我还觉得不好意思,见到强哥他带着小娃娃一个劲地蹦,最后我也就随周君莫拉进去,和大家手拉手,一直跳到很晚……”
我笑了,阮沅芫也笑了,然后就是我两趴在桌上笑得前仰后合。此时此刻的我两,就像是高二22班的那些孩子,有着只属于这个年纪的笑点,尽管大人常常报以善意的微笑,尽管大人们实在不能理解我们津津乐道的事到底哪里好笑,但,这就是这个年纪的事,属于这个年纪的浪漫,有着这个特殊年代、特殊年纪的浪漫,或许,真的只有高二22班的那些孩子才能真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