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哪位师兄师姐留下来的。”闵春晓走进山洞，看到随意摆着的简陋石桌和石凳，伸手摸了摸上边的灰尘，“至少一百年没有人造访。”
顾凉也瞧了闵春晓留下的手印，什么都没瞧出来，好奇道：“师姐怎么看出来这里有一百年没人来？通过灰尘的厚度？”
闵春晓便耐心地与她说了判别的方法。
顾凉仔细回想两遍，觉得没有疑惑了，含笑道：“谢谢师姐教我。”
闵春晓没把这当一回事，已经坐在蒲团上入定了。
顾凉莞尔，也拿出蒲团打坐调息。
两日后，顾凉的伤势尽数痊愈，修为跨入炼气七层。
闵春晓早已醒来，看到她便将抢来的芥子袋晃了晃，笑得眉眼弯弯：“来，师妹，咱们分宝贝。”
修士的芥子袋多是认主的，只要主人没死，别人便不能从芥子袋里往外拿东西，连神识都不能侵入。
但顾凉二人连芥子袋都抢到手了，抹去上面的神识烙印纯属小事。
闵春晓看着倒出来的各种灵草、灵石、妖兽材料等物，眼睛立刻亮了，咂咂嘴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话有意思。师妹，我们去打劫吧，这法子来钱快！”
顾凉见多了好东西，四个修士的家当在她眼中只是寻常，闻言便笑：“如果师姐不怕被执法堂盯上，师妹乐意相陪。”
闵春晓连忙摆手，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咱说笑呢，别当真！”
顾凉忍俊不禁。
两人边说边笑，把芥子袋里的东西都分了。
分完东西，闵春晓意犹未尽，站起来打量着不大的山洞：“居然有人想到在瀑布后面挖个洞，如此隐蔽之地……嗯，也许我们能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顾凉低头整理芥子袋里的物品，说道：“这个山洞小得可怜，应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双手握着金环，警惕而戒备地望向闵春晓站着的位置，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闵春晓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就那么突兀地不见了！
顾凉极谨慎地站起，一步步退到随时可以撤离的洞口，一面将神识探出，寸寸扫描山洞，一无所获。
思忖片刻，顾凉走到闵春晓消失的地方，扫去地面堆积的厚厚灰尘，果然看到一个圆形传送阵，它之所以不被察觉，是因为传送阵上涂着一层黯淡无华的玉粉。
顾凉从传送阵上刮下少许玉粉，放到鼻端下轻嗅，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涩味。
这多半是虚妄玉的玉粉，可以隔绝神识感知，故一两玉粉通常以极品灵石为买卖单位，而且有价无市。
寻常弟子弄不成这种机关。
顾凉试图从传送阵上铭刻的符文辨认出它通向何处，却见微光一闪而过，传送阵上镶嵌的灵石瞬间崩碎成粉末。
不好，传送阵被启动了！
顾凉心中一惊，立刻捏碎手里的百里传送符。
但这已经来不及了，传送阵另一端的人来得极快，空间在刹那间遭到全面封锁，符箓失效。
此人不是顾凉认识的闵春晓，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孤傲，俊秀妖娆，仿佛绽放于冰雪之巅的雪莲花。
非常好看的少年，在美人如云的修真世界，其颜值之高，亦少有人能及。
少年站稳身子，一跺脚将传送阵毁去，漠然的目光落在顾凉身上，与看待石桌、石凳并无任何区别。
顾凉觉得眼前这少年比玉瞳简上记录的食人凶兽更可怕了千万倍，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质问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乾坤派试炼峰腹地？”
少年没说话，一跨步便走到她面前，眼神依旧无情绪波动。
顾凉大惊，想要催动护身法器自保，但是体内的灵气竟无法调动半分，仿佛整个身体都被定住，压根就无法动弹。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仿佛认命地闭了眼，手中悄悄攥紧了祸真君送的万里神行符，只希望这少年的实力别超过金丹期，不然他设下的空间封锁依旧会让这张符作废。
“别怕，我不杀你。”
出乎意料的柔和声音却在耳畔响起，如珠玉相撞，优美动听。
顾凉便睁眼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水光，委屈可怜极了。
可惜这少年生就一副铁石心肠，根本不以为动，只伸手将顾凉脖子上挂着的白色玉符拉出来。
顾凉看在眼中，眸光微沉。
也不知这少年是实力太高还是精通符道，玉符自带的攻击道法竟然对他无效！
“原来是阿弦的妹妹，与我有几分渊源。”少年看完玉符，对顾凉微微一笑，很好地诠释了皮笑肉不笑这个词语，“我是卫澈，你手上的金环在炼制过程里加了云纹金精，那是阿弦用一颗六级妖丹跟我换的。”
顾凉浑身一松，体内凝滞的灵气恢复流动，不再如待宰羔羊般无力动弹，但这并不代表危险过去。
……不，等等，这少年是卫澈？
顾凉的眼角轻轻一抽，听到自己轻声询问：“两仪宗卫家？”
“是我。”卫澈没有否认，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脸，“阿弦与你说过我？”
顾凉低头掩饰情绪，答道：“没有，但你是比哥哥更出色的天才。”
她并未看见少年眼睛里的深意与探究，只听到他淡淡开口：“不过区区虚名，无足挂齿。”
你能在二十岁结婴，说了出去能吓死人，这还是微不足道的虚名？
顾凉想起原著里对卫澈的描写，不免觉得有点惋惜。
原著里的卫澈是个近乎妖孽的天才，不过他的定位并非被主角啪啪啪打脸的反派，亦非主角的小弟，而是连炮灰都算不上的布景板。
简而言之，若是现实与原著剧情相同，他只能活到二十岁。
“你在想什么？”卫澈问她。
顾凉抬起头，很是乖顺地说：“我在想哥哥跟你的差距有多大。”又问，“为何你一直盯着我看？是因为我长得特别漂亮？”眨眼睛卖萌。
卫澈顺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在看你与阿弦的相似有几分。”
顾凉露出笑容，语气显得很轻快：“我和哥哥是血缘兄妹，样子当然长得像。”
卫澈是怎样的性格，原著里没有写到。
但卫澈既然与顾弦交好，便不会选择最麻烦的杀人灭口，最多也只是抹去她的记忆，不会伤及性命。
毕竟这里是乾坤派的老巢，若他胆敢对她动手，结果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提前数年陨落。
想明白其中关窍，顾凉便什么都不怕了。
小姑娘的笑脸映入眼帘，卫澈又在她头上揉了两下，动作神态仿佛慈祥的长辈对待自家晚辈，竟没有一丝违和。
人小个子矮，顾凉只能忍了。
卫澈察觉到她的心思，低头看下来，问的却是别的话：“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偶然间发现的，因有伤在身不便行动，故在此憩息了几天。”顾凉努力装出天真可爱的样子，“卫公子，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这是不定向传送阵，我误闯贵地，实属偶然。”卫澈这样说道。
原来这是不定向的传送阵，哪怕阵道大师在此，也很难知道闵春晓落在何方，但她出现的地方必定会有一座相同的传送阵。
顾凉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并不打算将闵春晓的消失说与卫澈知道，只问：“我能把这件事告诉执事师叔吗？”
卫澈很明确地表示了拒绝：“不能。”
顾凉垂了垂眼，想起最开始时卫澈那令人浑身发寒的眼神，他见到闵春晓了吗？他会不会杀了闵春晓？
“若你没有其它事，现在带我去见阿弦吧。”卫澈想了一下，道，“这件事我会告诉他。”
不用她多嘴？
顾凉心想，真是抱歉呢，我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