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感觉到心悸，却听到若有若无的一声嘶吼，仿佛从遥远的时间长河流出，隔着无数个古老的纪元。
顾弦有种微妙的预感，它在呼唤他。
他暂时搁下询问妹妹详细的想法，抽出一缕极细极细的神识细丝向洞穴外的黑暗探去，试图窥视黑暗的真相。
冰雪境的黑暗里有什么？
这个问题谁都不知道，谁都想知道，顾弦也不例外。
然而黑暗的尊严不容得任何窥视，顾弦伸出的神识细丝毫无意外地遭到吞噬，甚至还牵扯了一小部分，若非及时切断联系，恐怕连镇守识海的神魂都被卷进去。
神识是神魂的触角，神识受伤，神魂也会受伤。
顾弦不在意这点痛楚，脸色却变了一些。
“不要尝试将神识探入黑暗。”他厉声警告了妹妹一句，端正了坐姿道，“阿凉，我要探一探黑暗里的究竟，你且为我护法。”
合上双眼之前，顾弦看了洞口的四人一眼，极大胆地将自身安危全数交到顾凉手上。
顾凉在距离兄长一丈远的地方打坐，平静地瞟了瞟四人，双眼微闭似养神。
她知道，这四人是顾弦特地留下的对她的历练。
至于那两只妖兽，它们没有人类的花花肠子，反而更好对付。
时间渐渐过去，两刻钟后，洞口的禁制如肥皂泡泡般“啵——”地一声破碎成无数片，顾弦脸上的苍白随便一人都能清晰看到。
又两刻钟，顾弦发出一声闷哼，唇畔有鲜血流下，显然受了伤。
失去隔音的禁制，这一声闷哼被冰窟里所有生物听在耳中。
坐在洞口的韩易微微蹙了一下眉，想到昨天夜里所见所闻的满地血腥，并未轻举妄动。
黑夜越来越浓，温度越来越低，除了不缺火脉丹的韩易，余下三人被冻得嘴唇都变成青紫的颜色。
刘悦馨目露恳求之色，轻轻拉住韩易的衣袖，哀声道：“韩大哥……”
韩易抽回衣袖，淡淡说道：“刘道友，还请自重。”
惨遭拒绝，刘悦馨却不愿轻易放弃，捉住他的手按在胸前的柔软，一双美眸盈盈如水，那股欲说还休的惑人风情即便是金丹真人也很少有不心动的。
韩易惊于刘悦馨的大胆，转念想到她没有火脉丹便会面临冻死冰雪境的下场，心中掠过一抹了然，再次抽回自己的手，拒绝姿态再分明不过。
“抱歉，韩某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或许不会冻死，却会被毒死。
刘悦馨厚着脸皮，求道：“韩大哥，奴家只想活着，只要活着……”
她只知道韩易有足够的火脉丹，他是不是被毒死，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凤紫和萧承也是同样的想法，齐齐对韩易投来哀求的目光，话说得一个比一个动情，一个比一个恳切。
韩易冷笑，拂袖将快要贴到身上的凤紫甩飞，冷漠说道：“我自己都不能活，为何要让你们活？”
他是个很自私冷酷的人，可刘悦馨、凤紫、萧承这三人也没善良大方到哪里去，包括被黑暗拖走的那两人。
凤紫险些摔进黑暗里，被吓得连声惊叫。
“你想把那只怪物引来？”韩易冷冷瞪去，凤紫尚未出喉的叫喊生生止住，可爱的苹果脸白得像纸。
见此，萧承和刘悦馨聪明地闭了嘴。
韩易的修为实力是四人中最高，若是惹恼了他，下场绝对不会比死在黑暗的三人（被拖走两个，还有一个看到冰洞的时候死在黑暗里）好到哪里去。
面对无穷无尽的寒冷，最先熬不住的是修为最低且之前受了伤的萧承，他悄悄地往冰洞里挪了挪，总算觉得身上暖和了些。
顾弦在冰洞里放了专门取暖的法器，洞里温暖如春。
刘悦馨和凤紫见状，赶紧跟着挪动位置。
韩易并没有随了他们。
他隐晦地窥了窥洞中的兄妹二人，目光在顾弦苍白的脸上打了个转，心中默默地展开了盘算。
如果任由体内剧毒发作下去，没等天亮离开冰雪境，他便会陨落，连神魂都无法进入轮回投胎。
必须想办法解毒！
韩易漫不经心地扫了三人一眼，觉得他们应该比自己更耐不住，毕竟冰雪境的严寒不是说笑，黑暗到来还未有一个时辰，气温已经下降了数倍。
到了夜里，温度还会持续往下降低。
如果他们不想办法，那么他们会被活活冻死。
又过去了一刻钟，冰冷的风不住从黑暗里吹来，韩易四人身上都结了一层冰霜，刺骨的冷仿佛让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不知不觉间，萧承已经无限接近崩碎的禁制分界线。
他垂着眼睛看向冰面上消失的分界线，努力克制着内心对温暖的渴望，不敢轻易跨越。
顾弦连黑暗中的怪物都能惊走，冒犯他绝对是死路一条。
刘悦馨的意志力显然没有萧承坚定，没一会儿便接触到那条无形的分界线，一刹那，她心底的警钟疯一般响了起来，立刻急退如闪电。
受她连累，萧承和凤紫也不得不退后，然而他们都慢了半拍，只感觉到一股冰冷气浪瞬间来袭，伴随着“嘭——”一声炸响，三人齐齐被掀飞摔在光明的边缘，距离黑暗只有一指距离。
冷汗从毛孔里渗出，湿了衣裳，也冷却了三人的心。
“你要送死，别拉上我们！”凤紫狠狠地瞪着刘悦馨，“不知道前辈不能打扰吗？”
事实上，她也碰到了分界线。
刘悦馨垂下头，语气里却没有道歉的意思：“是我的错，对不起。”她怀着一股怨恨，“都是我，我不该冒犯前辈的！前辈愿意让我们躲避黑暗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天大的恩情？
呵呵，若真如此，他又何必收走他们的芥子袋，拒绝他们进到温暖的冰洞！
脾气比较暴躁的凤紫冷冷一哼，拍掉身上的寒霜，复回到分界线外坐着，心里已经将顾弦和顾凉咒骂了千万遍。
萧承没说话，他实力最低，不敢得罪刘悦馨。
因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三人又生生地忍了两刻钟，冻得全身都麻木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死！
凤紫忍不住抬头看进洞里，望见顾弦虚弱的脸色和带着担忧的顾凉，又看到角落里悠闲梳理羽毛的雪鸮和时不时吐出信子的白蛇，心中的不平衡霎时被放大到极致。
凭什么两头凶残的妖兽都能比他们温暖舒适？
顾弦和顾凉的心肠太硬了！
分明他们都是人类！
“小娘子，”凤紫掩去眸中怨恨，站起来望向洞里的顾凉，试探地问，“您能不能给我一颗火脉丹？我愿意用任何代价交换，求你了，发发善心吧！”
说是交换，她却没有拿出任何物品。
顾凉看了她一眼，取出一颗火脉丹抛了过来。
拿到了！
凤紫紧紧攥着到手的丹药，以最快的速度吞下，只觉腹中一股暖流升起，可怕的寒意终于褪去少许，心脏的跳动也变得更加有力。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顾凉恭敬行礼，安分地坐下了。
这个小姑娘没有她哥哥那么冷漠。
刘悦馨、萧承和韩易都有些惊讶，前二人相视一眼，先后站起来询问顾凉要丹药。
顾凉不缺丹药，他们开口要，她便给，反正火脉丹不值什么钱，炼制过程也偏向简单，一刻钟就能出炉上百颗。
韩易冷眼看着，心里有点急了。
他觉得顾凉不会那么好心，可顾凉却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拒绝凤紫，明明她看到了凤紫和刘悦馨害人，在三人冻得打哆嗦的时候也没有主动开口给丹药。
韩易决定再等等。
在九寒城，一颗火脉丹能抵御一整天的冷意入侵，在冰雪境，不到半个时辰，刘悦馨三人又开始觉得冷了。
先前受了恩惠，凤紫不太好意思再开口。
这次最先提出要丹药的是萧承，他算了算时间，询问顾凉要二十颗火脉丹，这足够他挨到明天天亮。
开口的时候，萧承并没有拿出任何东西作为交换，即便他头上的簪子足以抵得上五十颗火脉丹。
“你拿什么来跟我换？”顾凉没有马上拿出火脉丹，她的一双眼睛看着萧承，似乎在疑惑他的双手空空。
萧承感到窘迫，随后是怨恨。
换？
我沦落至此是因为你哥抢了芥子袋去！
你给我活命的火脉丹，是应该！
“我……”萧承毕竟惧怕着顾弦，低头躲闪顾凉的目光，小心翼翼道，“我没有任何东西可换。”
他不能死在冰雪境里，每失去一样东西，陨落的可能都会大上一些。
却在此时，韩易站了起来，手上拿着一颗灵气四溢的金黄色果实，看着顾凉问道：“顾小娘子，你有可以救我的解毒丹药吗？这是一颗变异的六品金元果，价值堪与七品灵药相比，我只求换一粒活命的丹药。”
听了他的话，萧承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嘴唇抖动着，就像被人甩了无数个大耳光。
刘悦馨的神情也不太好，小声提醒道：“韩大哥，那是我们……”
那是我们共同拥有的灵果，你怎么能与别人换了救命药！
韩易看了刘悦馨一眼，又望向顾凉。
刘悦馨如坠冰窖，脸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她知道，如果她舍不得金元果，韩易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顾凉将他们的明争暗斗看在眼里，摇摇头说道：“不够，你中的毒十分刁钻狠辣，想要活命，一颗变异金元果不足以支付代价。”
话音刚落下，顾弦便“噗——”地张嘴吐出一口血，面色白得几乎透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但顾弦并未睁开双眼。
顾凉顾不得韩易四人，知道兄长是神识受损，赶紧往他手上的储物戒指上一抹，拿出治疗神识损伤的丹药便要塞给他吃。
顾弦嘴唇紧闭，无声地拒绝了丹药。
洞口的位置，韩易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声音干涩地问道：“顾小娘子，还差多少？”
顾凉把丹药放回哥哥的储物戒指，抬头望向韩易，对他说道：“你还得拿出第二颗变异金元果。”
凤紫轻轻吸了一口气，对韩易所中的剧毒之难解感到震惊。
那人下手真狠，大概是知道韩易不会救他，所以也不想让韩易好过。
“我没有第二颗变异金元果，但我还有一颗变异的六品妖丹，加在一起足够吗？”韩易又拿出一颗金黄色的妖丹，它属于守护金元果的那头妖兽。
萧承发出急促的呼吸声，死死盯着妖丹，仿佛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韩易真会藏东西！
韩易真舍得！
韩易真大胆！
为了这颗妖丹，他们死了三个人！
为了这颗妖丹，他差点就命丧在妖兽利爪之下，那种极度恐怖的经历没有人会希望尝试第二次！
“还是不够。”顾凉用手帕擦干净顾弦嘴角的鲜血，看向四人说道，“这颗妖丹没有金元果值钱，不过我能把解毒丹药换给你。”
韩易不自觉地松了半口气，如果顾凉还是说不能换，那么他……
“韩大哥，”刘悦馨怯怯地看着韩易，很小声地恳求道，“你能不能不要换？我……我们其实……”
我们可以逼迫顾凉拿出解毒丹药，因为顾弦看着就知道受了重伤，只要他们四人联手，绝对能制住他们兄妹，说不定还可以大捞一笔。
“你住嘴！”韩易声色俱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杀意狰狞。
刘悦馨被吓得浑身一颤，竟是跌坐在地爬不起来。
萧承抖索了一下，本能地收起脸上外露的不忿。
顾凉就像没看到这一幕，拿着丹药走了过来，在距离分界线一丈的位置止住脚步，对韩易说道：“你先把妖丹和金元果给我。”
韩易照做了，眼角余光在看不见的分界线上一扫而过。
顾凉把一瓶解毒丹、一盒药膏、三枚桂圆大小的黑色小果子分批次抛过去，说道：“药膏外敷，擦在腿上，丹药每两个时辰吃一颗，需连续吃十天才能清尽余毒，最后，三颗黑莲子请立刻服下。”
“韩某多谢顾小娘子救命之恩。”韩易拿了丹药，恭敬地见礼拜谢。
顾凉说得没错，这三样东西的价值不是金元果和妖丹能抵，他占了大便宜。
萧承把簪子拔了下来，老老实实地与顾凉交换二十颗火脉丹，顾凉厚道，给了他三十颗，需知道她炼制的丹药品质俱是上佳，并非一般火脉丹能比。
凤紫也拿出了一样东西交换，诚恳地说谢谢。
刘悦馨亦然。
顾凉回到顾弦身旁，盘膝坐下默默修炼。
她想，如果顾弦知道她的行事，大概会觉得失望，可她暂时还做不到见死不救，且韩易四人没有对她表露出恶意和杀念。
“咕咕——”
“嘶嘶——”
有动静从角落里传来，顾凉抬头望去，雪鸮和白蛇都在盯着她，一个叼着一株泛着紫金色的灵草，一个吐出一枚赤红如火的奇特种子。
妖兽也是有粗浅智慧的，虽然聪明程度不如人类和过了六级觉醒智慧的妖兽。
“你们想换什么？”顾凉觉得有趣，问道，“火脉丹？”
雪鸮看着她手上的火脉丹，与白蛇一样点了点头。
冰雪境太冷，它们这些本地妖兽也有些撑不住了。
顾凉莞尔，根据灵草和种子的价值拿出火脉丹，把存货换出将近一半。
两只妖兽各自换得两三千的火脉丹，足够它们熬过这段时间的寒冷找个安全暖和的地方继续生活了。
妖兽没有人类修士的芥子袋，却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藏东西妙计，雪鸮张开翅膀对堆在面前的火脉丹一揽，也不知收到了何处，白蛇则张嘴一吞，全都藏进肚子里。
它们打算对顾凉表示一下亲近，但是未能将想法变成事实，因为黑暗里传来了异动，两只妖兽都被吓得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
“嗷——”
隐约的一声怒吼响在谁也看不透的黑暗里，洞中所有生物的心脏皆是一震，竟不同程度地受了轻伤。
顾凉垂眸看向系在腰间粉底刺绣白蝙蝠的香囊，经过封闭秘境开启和圣兵破天现出异象的冲击，它的灵光已经暗了三分之一，现在的灵光更是只有原来的一半。
黑暗中那声音的威力竟是不比封闭秘境开启时产生的巨大波动逊色多少。
顾弦敢以神识探入未知的黑暗，他该是何等程度的强大。
韩易四人没有香囊护体，结结实实受到了攻击，面色一阵潮红，萧承更是吐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韩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他下意识地求助韩易。
倘若声音再响两次，小命也不必要了。
在他们当中，论见多识广程度，谁都比不上韩易。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韩易注视着黑暗，神色几经变化，透出一股属于死亡的惨白色，“也许，我们不该来到冰雪境的。”
“咚——”
一声轻轻的闷响像是从很远的黑暗里传来，虽然它没有令众人再次受伤，那种仿佛被可怕生物注视的诡异感却是挥之不去。
韩易目露惊骇，腾地站了起来，右手紧握着宝剑，双眼紧紧盯着黑暗，如临大敌。
“咚——”
又是一声闷响，清晰得所有人都能听到，也告诉所有人它距离冰洞并不远。
“那是什么声音？”
刘悦馨喃喃自语着，禁不住内心的恐惧往后退了几步，半掩着眼睛不敢去看那黑暗，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正将她笼罩。
洞里，顾凉转动着腕上的金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原著没有提及冰雪境，这个时候，顾天阳正与顾圆圆在试炼峰寻宝，因为意外，他们沉入了黑石林区域她曾经落水的那个危险水潭，机缘巧合之下开启了潭底的一座隐蔽洞府，得到某位乾坤派故去祖师遗留的宝物和传承，还挑明了对彼此的情意。
是以，顾凉对冰雪境的所有了解都来自门派藏书阁和顾氏书屋，书籍上没有记录很多与冰雪境的黑暗有关的信息，但是其中一本见闻录描述过黑暗里传来的“咚咚”声，据笔者猜测是某种生活在黑暗里的妖兽。
至于黑暗里传来的令所有人受伤的嘶吼声，她看过的书籍没有任何记录。
它与顾弦有关吗？
在禁制崩碎后，顾弦的神识便延伸至黑暗之中，也不知他用了何种神奇手段，竟是没有让神识遭到黑暗吞噬。
韩易四人大概没有察觉到这个事实，俱是警惕地望着洞外黑暗，暗中戒备。
不多时，又是一声闷闷的“咚——”响起，距离冰洞更近了。
众人屏住呼吸，似乎这样做就能令那黑暗里的妖兽离开，可他们的额头已经被汗水濡`湿，手心亦然。
面对已知，哪怕战胜它难比登天，也有人敢说不害怕。
面对未知的黑暗，哪怕它脆弱得一阵风就能摧毁，因完全不了解，很多人心里都会先怕了三分。
冰雪境的黑暗连化神真尊都能灭杀，它比杀神顾惜雅更来得可怕。
刘悦馨眉头直皱，忽然望向顾凉，语气不像恳求商量，反而像命令：“顾小道友，打开禁制让我们进去。如今之计，唯有联手才能活命。”
萧承眼神一闪，虽未开口，却是态度鲜明地站在刘悦馨一边。
洞口距离黑暗太近了，洞里更安全。
凤紫也没说话，却觉得刘悦馨的做法得寸进尺，就差蹬鼻子上脸。
顾凉对刘悦馨同样不喜欢，除了狠辣果断的韩易，她最警惕的便是这个看似柔弱可怜的美貌女修。
注意到韩易的眼角余光看来，顾凉装出很为难的样子，满怀着歉意说道：“抱歉，禁制是我哥设下的，我打不开。”
刘悦馨的眼睛里露出不信。
你哥连储物戒指都没有对你设防，你打不开他设下的禁制那是见了鬼！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阿馨，爹的乖乖儿，你要到哪里去……”
刘悦馨浑身一震，立刻看向黑乎乎的洞外，却在转头的刹那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硬是止住看过去的渴望。
这声音分明属于她的爹爹，可爹爹早已埋葬在泥土中化为枯骨，又怎会忽然出现在这冰雪境的黑暗？
顾凉也听到了来自洞口的呼唤，这声音很是诡异，在听到的瞬间能让人心神恍惚忘记自我，就像中了迷`魂术。